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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难办,也好商量,不过,叔公——”
洛予天对严侯爵一笑:“我可以让小红骷髅释放出妖兽气息,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听洛予天这要求,严侯爵便沉默了,他脸上的雀跃也一点点消散。
洛予天也不逼问,慢条斯理地等着严侯爵开口。
严侯爵沉思片刻都没动静,倒是旁边的尧疏影先问道:“小爵爷,你也别吊着他了,先说什么问题吧。”
洛予天弯了唇角,一副纯良的模样:“叔公不必担心,我早先已经说了,今日前来,只打听有关妖兽的事情,不会提及我母亲的事情。”
许是严侯爵在“洛小爵爷生母”这个问题的处境比较尴尬,他干咳一声,勉强妥协道:“你问吧。”
顾久修默默听着两人一推一拒的对话,心想洛小爵爷和严侯爵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纠葛,而那个心结的关键就是小爵爷的生母。
顾久修想的出神,就听洛予天缓缓开口道:“若是那些人得知妖兽问世,他们……会亲自出面吗?”
洛予天这话没有说满,但是话中的意思,除了顾久修,显然在座的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会。”
严侯爵不假思索地应了。
洛予天听完便沉默了,他面不改色,不喜不怒,却是不知,严侯爵这答复,是不是洛予天想要的答案。
严侯爵轻叹口气,眼角余光扫过一脸茫然的顾久修,视线落在洛予天和顾久修两人之间握紧的手,他转头提醒洛予天:“若他真的是妖兽驯兽师,你就不该带他一起去铸剑山庄。”
严侯爵面色微沉,不似说笑。
顾久修一听话题牵引到他身上来,抬头看看严侯爵,又转头去看洛予天。
洛予天的目光和顾久修相遇,两人相视,洛予天回以微笑:“放心,我不会让顾九出事的。”
这话虽是应了严侯爵,却也是给顾久修的一个承诺。
顾久修无言,装傻充愣地避开小爵爷的视线。
严侯爵转头和尧疏影对视一眼,相伴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一眼明了对方的心思。
末了,尧疏影皱了皱眉头。
严侯爵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对洛予天提道:“你的问题也问完了,怎么着,是不是该给我见识见识,妖兽的威力了?”
洛予天笑道:“自然。”
洛予天对顾久修轻声道:“让小红释放出妖兽的气息,让叔公再次见识一下妖兽的威力。”
闻言。
严侯爵脸色一滞。
尧疏影面无喜怒,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拍了拍严侯爵的手背。
严侯爵抬起头,尧疏影终日都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也只有严侯爵才可以看出他的喜怒哀乐,就如现在,尧疏影清冷的眸子里想要安抚他:一切都好,不用多想。
洛予天将二位长辈的一举一动看进眼里,他面不改色地以拇指摸着自己食指的手指节,心想:早知严侯爵和尧疏影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果真如此。
反观顾久修,他却没有那么多心思关顾其他,一听小爵爷要他给外人秀儿子,反倒迟疑,心中没底。
虽然红骷髅刚出世的时候,的确是威风凛凛地震慑了伯爵府上的所有驯兽,搞得整个伯爵府鸡犬不宁,徒增了驯兽师的额外工作量,据说李三对此事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三天三夜——因为府上的驯兽师都被元管家克扣了一半的月俸。
但是,自从红骷髅过了出世那日,隐藏起妖兽气息的红骷髅,每日除了卖傻卖萌,就只会“嘤嘤嘤”,作为红骷髅亲爸的顾久修,倒也不算是“莫名”心虚,而是没有理由不心虚。
红骷髅坐在圆桌上,扭扭脖子,“咔擦咔擦”两声,转头面向尧疏影怀里的雪山银狐。
空洞的眼窝,却状似“炯炯有神”地看着尧疏影手上抱着的雪山银狐。
此情此景,甚是诡异。
原本慵懒地躺在主人怀里的雪狐狸,被红骷髅这么“盯着看”,“炙热”的视线戳得它浑身不舒服,雪狐狸在尧疏影怀里竖起寒毛,警惕地注意着红骷髅的一举一动。
雪山银狐属于高级凶兽,头上仅仅是压着屈指可数的神兽、和几近灭绝的妖兽,所以,呆在侯爵府上的这些日子,雪狐已经习惯了走遍全城无敌手的感觉,也才养成今日的慵懒和高贵的贵族气质。
顾久修看着雪狐的反应看得心奇,暗道:小红骷髅,这是要大显神威了?
这时。
“叮咚——”
【系统提示:红骷髅此时的内心os:好漂亮的驯兽!】
系统不负所托,充当红骷髅的兽语翻译,及时解答了顾久修的疑问。
顾久修:“……”
所以二兽“对阵”的场面,一方是杀气满满,一方是满满的粉红少女心?
【系统提示:[雪山银狐]:雄性。】
顾久修吃惊:所以我一直养的是女儿?
【系统提示:[红骷髅]:雄性。】
顾久修:“……”
……
最终,在尧疏影开口“我信它是妖兽,不必在此显形了”的一句话之下,打破了严侯爵的期待,也解除了顾久修的无奈。
严侯爵虽然颇有几分不甘,却也没有驳回尧疏影的意思。
许是严侯爵对于尧疏影格外信任,以至于对他言听计从,似乎是顾虑着在外人面前驳回他的话,会伤了他的面子。
洛予天微微一笑:“也好,叔公总有一天会见识到的。”
不知为何,洛予天这面带笑容的一句话,却是让顾久修这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都觉得心里一寒。
尧疏影面无表情,严侯爵终是叹了口气。
“天儿。”
严侯爵起身对洛予天说:“你出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洛予天看了看顾久修,本想跟严侯爵说“有什么事都可以在这里直说,不必回避顾九”,可是一看尧疏影也满脸疑惑地忙过来,洛予天便垂眸起身,应道:“好。”
显然严侯爵的话,不想敞开来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屋外,屋内只剩下顾久修和尧疏影二人。
尧疏影单独和顾久修独处的时候,脸色倒没有刚才的冷淡,他也不吝于先开口跟顾久修搭话,温和道:“你是从几岁开始,发觉自己是驯兽师的?”
然而此时,顾久修的注意力都在红骷髅身上,生怕红骷髅没有释放出威慑群兽的妖兽之力,反倒“痴心妄想”地扑上银山雪狐。他将红骷髅抱在大腿上,连带着底下的锦布一坨包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完事之后,顾久修才尴尬地反问尧疏影道:“你刚说啥?”
尧疏影对顾久修的举动虽然不理解,也不过问,脾气甚好地复又问道:“你是几岁成为驯兽师的?”
顾久修脱口而出:“十岁。”
尧疏影倒是毫不惊讶,毕竟是成为妖兽驯兽师的人。他点点头:“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在洛小爵爷身边的?”
顾久修挠挠耳朵,道:“也是十岁,说来也复杂,总之是尧姐儿把我送进伯爵府的。”
尧疏影道:“媚儿自然是为了你好,但是她也没能料想到,你会成为妖兽驯兽师。你的利用价值越大,处境也就越危险。”
顾久修迷糊道:“舅舅,你的意思是……?”
尧疏影望着窗外,确定严侯爵和洛予天已经走远,才幽幽开口:“小爵爷待你如何?”
“……”
对于这个问题,顾久修很想问清楚尧疏影问的具体是哪方面的“如何”,小爵爷除了对他“心怀邪念”之外,其他倒是没啥可挑的。就怕是自己多心了,尧疏影的“如何”不过是问问主仆之间的关系如何,他再胡思乱想反而不打自招。
顾久修硬着头皮应道:“小爵爷对我挺好的。”
尧疏影勾起唇角:“你是难能可贵的妖兽驯兽师,他自然得对你好。”
不用尧疏影提起,顾久修心里也清楚得很,小爵爷对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可他死缠烂打地留在小爵爷身边,还不是因为他必须刷足系统的“洛予天好感度”才留下来的,倒也没资格抱怨小爵爷的所作所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何况他自己的目的更明确:为了离开,所以留下。
尧疏影见顾久修没有说话,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其实人与人之间,无外乎互相利用,想通了也就看透了。”
尧疏影这三两句话就把话题往深沉的沟里带,顾久修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手掌在红骷髅的圆顶脑袋上搓了搓,搓了又搓,手感还挺光滑的。
顾久修转念一想,开口问道:“舅舅,那……严侯爵呢?待你如何?”
尧疏影的目光在顾久修脸上一顿。
顾久修眨着满是求知欲的眼睛回望。
尧疏影垂眸道:“他不图别的东西。”
顾久修连声应“哦哦”,点了点头。
不想,尧疏影又道:“他图的只是我这个人罢了。”
语气中,夹带几分淡淡的无奈。
顾久修:“…………”
***
夜已渐深。
小爵爷和顾久修从严侯爵府出来的时候,二人从来时的御剑飞越高墙,变成此时此刻的——翻墙。
顾久修“哼哧哼哧”地爬过严侯爵府的围墙,拖着累赘的衣衫下摆还多次被墙上的弯弯角角勾住卡住,总算是拜别了侯爵府内看好戏的严侯爵。
翻过围墙。
喘大气的顾久修从风度翩翩的洛小爵爷手中,接过兜着红骷髅和黑头蛇的包袱,他撂后背一系,就被洛予天拎着御剑飞行。
顾久修顿时吓得一声惨叫,手脚并用,整个人像只八爪章鱼缠上洛予天。
耳边呼啸而过的疾风,刮得耳根子生疼,顾久修把脸埋在洛予天胸前,顿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刮得生猛的大风立马缓了下来。
这么快就着陆了?
顾久修心中疑惑,却是毫不质疑地睁开眼,他惯性使然地想要双脚下地,却猛地发现,脚下悬空好几里!!
卧槽!
胸腔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顾久修脸色惨白。
他双手不由自主地掐紧洛予天的胳膊,双腿更是死死夹住洛予天的大腿。奈何夹得再费劲,也禁不住这一吓的腿软,双腿无力,摇摇欲坠。
好在,洛予天宽厚的手掌一把托住顾久修的臀部,将身前人往上提了提。
顾久修顺利地将双腿盘到小爵爷腰上,额头惊出冷汗。
洛予天任由顾久修缠着抱着,依旧稳稳当当地御剑前行,他托着顾久修,忍不住调侃道:“难得你又主动投怀送抱,是又‘发病’了吗?”
洛予天的话清晰地在顾久修耳边响起来,并没有因为扑面而来的狂风刮走。
无奈顾久修此时惊魂未定,大脑无法思考琐碎的事情,更别提搭理小爵爷的调侃。
洛予天见身前人不回应,托在他臀部上的双手稍稍使坏,手指揉了揉顾久修的臀瓣。
“嗯哼……”
顾久修满脑子心思都是“在途中”,浑身紧绷的神经不复敏锐的知觉,他一心掐算着几时落地,也无暇顾及小爵爷的非礼,只是出于身体本能地哼唧了一声。
洛予天忍俊不禁:“你周身已经开启结界了,眼睛可以睁开了。”
结界?
顾久修睁开眼睛,倏地又闭上。
他心里极怕,却还是嘴硬地囔道:“既……既然有结界,你你……你为何来的时候不给我开结界?”
高空中极速驰行的后果,就是刮到脸上的风如同被人打了一路耳刮子。
洛予天笑道:“你周身的结界是妖兽打开的,大概是来的时候,小红还没觉得冷?”
顾久修一听,这帐还得算到红骷髅身上,便转移话题:
“有了结界,我就……就不会摔下去吗?”
洛予天“唔”了一声,停顿道:“不抓紧我的话,还是会摔下去的。”
小爵爷这句话听起来像调侃,但却是事实,结界只能改变高空飞行的外界之力如同地面,却无法让人如履平地。
“……”
顾久修听完就双臂圈住洛予天的脖子。
两人贴的可谓“天衣无缝”,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乱了呼吸。
其实顾久修也觉得自己挂在洛予天身上这个姿势,的确有“投怀送抱”的意味,但是比起与生俱来的恐高症,他只能暂时搁下自己的脸。
就算洛予天告诉他,现在凌空踩在半空中也能如履平地,他其实也不敢离开洛予天。
那种感觉他懂,在现代生活里,走在几十层楼高的玻璃隧道里,他同样小腿肚儿直打颤。
……
洛予天的眼睛在夜空的衬托下,越发明亮,浅色的琉璃瞳倒映出顾久修的模样,将顾久修惧怕无比的神奇尽收眼底。
小爵爷垂下眼眸,御剑飞过青城的护城墙,便四平八稳地缓缓降落在地面。
“可以睁开眼睛了。”
顾久修听小爵爷这么说,再三犹豫地睁开双眼,眯成一条缝儿。
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青城的围墙,宽广无垠的旷野,轻轻拂过脸颊的湿冷夜风,还有,触手可及的地面。
顾久修从洛予天身上跳下去,两腿还有点儿软,落地没站稳,身子颠了一下,被洛予天一把扶住。
“诶,没事儿,哈哈,没事儿。”
顾久修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洛予天的搭扶,退后一步,手掌张开给自己扇了扇风。
夜风徐徐,他却很热。
洛予天收剑入鞘,望了一眼旷野,回头对顾久修说:“我们走回去吧。”
“走?”
顾久修脸上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他四处张望,却没见到此时应该候在此处、尽心尽职的大驯兽师和苍狼皇。
“就当散散步。”
洛予天提步向前,顾久修不得已跟上。
夜风,旷野,漫天繁星。
顾久修忽然觉得,偶尔散步,亲近大自然也不错。
两人并肩而行。
洛予天的步伐不疾不徐,配合着顾久修的脚步,洛予天侧头问道:“经过今晚,你没有要问的事情吗?”
“啊?诶?!有!”
顾久修发着呆,对于洛予天的突然搭话没缓过神来,反应慢了三拍。
洛予天弯了弯唇角,觉得顾久修的反应很有趣:“你问。”
顾久修想了想,不解道:“明天一早等城门一开,我们不就可以进城了吗?为何今晚要特地半夜三更跑去侯爵府见严侯爵呢?”
这事听起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但是顾久修以为,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什么偏见甚广的秘密。
洛予天挑眉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不想让严侯爵好过。”
顾久修忙问:“怎么说?”
洛予天一脸无辜地说道:“因为我没有夜生活,但是严侯爵,*一刻值千金呐。”
“……”
洛予天笑得更无辜。
顾久修:“……”
顾久修扭头就加快速度往前走。
“你走得太快,可就没有时间听我说完了。”
洛予天无奈地拉住他,一双浅色琉璃眸带着浅浅的笑意,衬着身后繁星点点的夜空,格外赏心悦目。
顾久修看得入神,“勉为其难”地停住脚步,心里想的却是:按照摄影师的话来说,这场景已成画报。
洛予天没有松开顾久修的手,依旧拉着他,悠然向前,一边说道:“我们明天,绕开青城赶路。”
顾久修一听就脱口而出:“啊,为什么?”
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逻辑思维,再有进城还能让车队好好休息一天的理由,顾久修都觉得进城是必然的结果,又不是耽误了行程。
洛予天应道:“外人皆知,严侯爵和我姥爷是结拜兄弟,他又与洛伯爵素来交好,但是,严侯爵和我之间的关系却一度恶化。”
顾久修听得一愣一愣:“啥意思?”
洛予天回头笑道:“这是外人以为的。”
“哦。”
别人以为洛予天跟严侯爵交恶,洛予天和严侯爵之间的关系却不是外人谣传的那样,甚至是交情颇深,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洛予天为了坐实谣言,或者说是助长谣言,才不得不选择夜探侯爵府。
可是。
顾久修问道:“你这是图啥?”
洛予天坦言应道:“我母亲,是因为严侯爵和尧疏影而死的。”
闻言,顾久修再次一愣。
洛予天回头笑道:“这也是外人信以为真的。”
“……”
顾久修越听越混乱,就连他也刚才听到的时候,也“信以为真”了。
洛予天继续道:“尧疏影是你的舅舅,他也曾是跟随我母亲的驯兽师,如今你跟了我,大概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罢。”
顾久修一听,忙撇清关系道:“小爵爷,我肯定不会拖累你的,我跟我舅舅不一样。”
洛予天听了顾久修这话,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叹了口气:“你跟他一样,却又不一样。”
顾久修:“……”讲人话。
洛予天装模作样地感慨道:“曾经,尧疏影爱慕过我的母亲。”
顾久修:“……”
所以伯爵夫人的死,才是导致尧疏影变成基佬的直接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