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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天那架酒红色的钢琴。出现在这里，季蔚然便更加肯定了，这架钢琴的重要性。可是昨天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别碰钢琴。”季蔚然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这句话，带有磁性的声音就好像现在真真实实在她耳边响起。
季蔚然一个冷颤，立刻坐下。
“lilac小姐，一会老板进来的时候，你就开始弹奏。”郭离将手里的琴谱递给季蔚然，而后者却摇摇头。
“不用琴谱了，我记得住。”不知道是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或者是什么。季蔚然在郭离的眼里又看到了刚才就房间里看到的那种目光。
“你记得住？”这才多少天？就算记住了，能保证一个音不差的弹出来？季蔚然，你其实潜意识里还是记得的对么，记得这首你自己谱的曲子。
“这是我的责任。”以往的每一次演奏，她都会记得所有曲子，顾承希不止一次说她的记忆力好。其实她并没有刻意去记住，只是看多了之后，那些曲子自然而然的就留在她的脑子里了。
“你是说，所有曲子？”郭离试探的问了问，见季蔚然点头，他眼里有些失落。季蔚然看得清楚，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郭离将琴谱收了回来，之后抬脚离开。他不是不知道季蔚然失忆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忘得这么彻底。
季蔚然坐在椅子上等了十分钟，才看到从门口缓缓进来的人。她微愣，这不是上次在电影院看到的那个渣男么？而他旁边的女生，因为隔得有些远，她并不能看清楚，不过直觉告诉她应该也是那天的女人。
季蔚然撇撇嘴，真不知道这女人想的是什么。连看电影都不愿陪同的男人，有什么好的？难道就是因为那张脸？啧啧，肤浅！
季蔚然发愣的这段时间，厉擎宇已经带着路潇潇进了大门，郭离看了她一眼，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弹奏。立刻坐正了身子，将双手放在琴键上随后闭上眼睛。
厉擎宇听到琴声，猛的一颤。郭离说过他找到的乐师弹奏的和季蔚然很像，可他没想到的是，会这么像。
下意识的，他往女人那边望去。却因为逆光，看得并不真切。只看到了一身酒红色长裙。
似乎这几天他看到太多次这个长裙了。在饭店，在电影院，在房间。下意识的，他想到了昨天在他房间里的那个女人。是她吗？原来，她就是琴师。
季蔚然弹得忘情，丝毫没注意到厉擎宇的目光。等到一首曲子毕，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用几个音链接，又开始第二遍的弹奏。
虽然不知道这场订婚宴会持续多久，但少说也有两个小时了。她就要一直坐在这里不停的弹奏，直到所有宾客都离开。季蔚然有些懊悔，她应该吃些东西的，再不济，也应该提前喝点水，可是她忘了。
季蔚然不明白为什么订婚会选在教堂，这样不就和结婚没什么区别了吗？所以多数人才会，将订婚宴设在酒店，只是起一个通知作用。
季蔚然不懂，可厉擎宇懂，站在他身边的路潇潇更懂。路潇潇笑的一脸甜蜜，似乎今天真是结婚的日子。
可是她心里清楚，她不可能有婚礼。不可能穿上婚纱。因为厉擎宇曾经准确的告诉过她，这辈子，能够进他家家谱，跟他葬在一起的人，只有一个。那个死了的季蔚然。所以他才会这么隆重的举办订婚宴，用来代替结婚。
她苦涩的笑笑，之后挽住厉擎宇的手臂。不管有没有婚礼，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她路潇潇，跟他走过一生的人也将会是她路潇潇。所以能不能入他的家谱，她已经不那么在意了。人不能贪心，不是吗？
季蔚然认真的弹着自己的钢琴，忘却了身边的一切。这首曲子有毒，会让她上瘾。有些情绪在脑子里游走，她想抓住，可惜却跑的太快。
“季蔚然，你会想起来的，全部。你逃不掉！”突然，这个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季蔚然猛的睁开眼，虽然努力克制，仍是弹错了一个音。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她还没从刚才的声音里回过神来，却没办法停止琴声。双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季蔚然眼睁睁看着它弹错一个又一个音，却无能为力。
直到厉擎宇用手用力按住琴键，季蔚然才猛的回过神来，停住了双手的动作。
“不会弹，就别弹。”这首曲子，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来践踏？早知道，他就不该请人，他应该亲自弹，亲自弹。
季蔚然显然是吓到了，所有人都望着她们这边，眼里有着不满，仿佛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对……对不起。”季蔚然闭了闭眼，始终没敢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她就知道，不该接下这份工作，不该破了她的原则弹这首原创曲子。
女人就像只受惊的小猫，坐在那里有些发抖。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她白皙的颈子。
季蔚然双手握拳放在腿上，将头埋得很低，甚至快要贴在琴键上。她心里现在想的，是如果顾承希在，她会不会就不那么难堪了？
五年的演奏经验，在今天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季蔚然不禁问自己，这就是你五年来学到的东西吗？那么轻易的，就变得一文不值。那个在法国得过无数奖项的女人，真的是你吗？
季蔚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好像没了顾承希就活不下去一样。她不想的，她也很想自己独当一面，不用事事都让他操心。可是她越是这样想，事情就反而越糟。季蔚然，你真的很没用啊！
“厉先生，真的很抱歉。”季蔚然深呼一口气，之后缓缓抬头。视线对上男人那双银色的冷瞳时，还是忍不住的冷颤。他的眼睛，好冷！
而厉擎宇，眼里的震惊取代了先前的愤怒。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着和季蔚然一样的紫色瞳孔，有着和她一样的面貌。
“你是谁？”厉擎宇突然大手一抬，直直的便掐住了季蔚然的脖子。眼里又是显而易见的暴怒。
季蔚然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让她快要不能呼吸。她脸涨的通红，却还在不停的拍打他的手背。
季蔚然张了张嘴，用微弱的声音叫了声什么，眼睛已经没了光彩，快要窒息。
而厉擎宇却听清楚了她嘴里的呢喃。她说“承希，救我！”
他突然放开自己的手，季蔚然一时间就像一只跌落的蝴蝶般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用力咳嗽。
承希，她叫承希。是顾承希吗？她跟顾承希有什么关系，又跟季蔚然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厉擎宇再次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他不相信，他亲眼看到季蔚然死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他的面前？活生生的，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l……lilac。”季蔚然被他盯得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而厉擎宇却紧跟着她。直到她退到钢琴边，再也无路可退。
“中文名。”她会说中国话，而且五官也是亚洲人的五官。所以厉擎宇可以肯定，她是中国人。那既然是中国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中文名字？
“我……”季蔚然眼睛不自在的望向别处，看到那些衣着靓丽的人都在看她，这让她，更加不自在了。
“别骗我。”厉擎宇似是猜到了她后面要说什么，在她开口之前便说了这么一句。季蔚然缩了缩脖子，看实在是躲不过，只好缓缓开口。
“我，我叫季蔚然。”是肯定句，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句子。她的眼神没有闪躲，行为没有任何可疑，她没说慌。她，就叫季蔚然。
“季……季蔚然？”厉擎宇有一瞬间的呆愣，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这次是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不是幻觉，不是做梦。他能触碰到她，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她真的存在，是真的。
“厉先生……你认识我？”季蔚然开口，从这个男人的种种表现来说，他们以前好像就是认识的。
“你说什么？你叫我，厉先生？”厉擎宇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连肩膀都在颤抖。
季蔚然还在为他这个莫名的笑而疑惑，他却又再次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自己。
“季蔚然，你敢不记得我！”他贴在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她很不适。下意识的，她就要躲。
而他却霸道的伸手抵在她的腰上，让她不能后退半分。
“躲了五年，你这次还想躲哪去？”说着，还用手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手很冰，和他的眼睛一样。季蔚然用力推开他，摇摇晃晃的站好。
“不好意思厉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听不懂。如果是因为我的失误，那我像你道歉。”她可以向他道歉，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做刚刚那样暧昧又挑逗的举动。
“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放你走吧？”厉擎宇轻笑。好不容易找到的丢失了的心，怎么可以再次放她走。
“厉先生……”季蔚然还想说什么，可却被他抢了过去。
“你再叫我一声厉先生，信不信我现在就吻你？”厉擎宇再次挑起季蔚然的下巴，眼里是说不出的认真。
“厉……”
这次，厉擎宇没再给季蔚然说完那几个字的机会，薄唇附上季蔚然有些颤抖的唇瓣，伸手到她的脑后，加深这个吻，同时也让她挣脱不开。
季蔚然彻底愣住。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她以为这个男人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大庭广众之下，在他的订婚宴上，他吻了她。
季蔚然回过神来，扬手就要挥下去。却被男人稳稳的抓在手里。他终于退来她的唇，站在她面前不到五厘米的位置。
“我从不开玩笑。这点，季蔚然你不清楚吗？”厉擎宇松开手，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眼里划过一抹心痛。
正想要抬手抚摸她的脸，却又听到她比刚才冷漠了许多的声音。
“厉先生，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些什么。你说你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你。五年前我出了场车祸，忘记了所有。所以很抱歉，就算你真的认识我，也无济于事，因为现在我并不打算重新认识你。”季蔚然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而男人也只是在她提到车祸和失忆的时候皱了皱眉，随后又搂上她的腰。
“订婚宴取消。”厉擎宇搂着季蔚然，对着在场所有迷惑的人只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要带着她离开。
“擎宇……”路潇潇看到了一切，也已经哭的泪都干了。她一直想着订了婚就和他一起离开这里，这样就看不到这个女人。可天意弄人，还是碰到了，他还是碰到了他心里的蔚然。所以要放弃她了吗？
可是，她们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啊，这么神圣的教堂，明明她就要和他白头到老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这对她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凭什么，她守了五年的男人，就被眼前这个和她长得一样的女人抢走了？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厉擎宇就主动跟她走了。
“路潇潇，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厉擎宇望了她一样，可是眼神却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柔情似水，变得陌生，冰冷，甚至厌恶。
不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不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她忘不了的，怎么可能忘了。就在刚才进教堂的时候，他还又说了一遍。她只是替身，他宠她，爱她，都是因为这张脸。所以，别陷得太深。
可是怎么办，她已经陷得太深了。要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到底该怎么放手？
“所以你要丢下我了对吗？这次是真的。”因为她回来了，所以他对她付出的那些情感全部都收回了。
厉擎宇蹙眉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银瞳盯着她。而季蔚然在一边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个女人，除了眼睛之外，和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真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狠心？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留在你身边就可以了！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好不好？”路潇潇上前想要拉住厉擎宇的衣袖，而他却淡漠的避开。路潇潇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不好。”他回答得干脆，却是深深的伤了她的心。她把真心交给他，却被他这样抛弃，果然是厉擎宇，做事狠绝，不留余地。
“厉擎宇，五年来，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秒钟，不把我当成她，有没有？”路潇潇觉得自己贱到了极点，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在奢望什么呢。
“没有。就连跟你睡在一起，我都会蒙住你的眼睛。”他并没有说完，话只说了一半，可路潇潇却明白了他的下一句其实要说什么。
就连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都要蒙上眼睛。因为她的眼睛是黑色的，而季蔚然是紫色。所以不一样，所以他要蒙着，那样才可以把她当做季蔚然。
其实不止是睡觉的时候，就连简单的亲吻，就连她坐在他怀里撒娇，他都要用手蒙住她的眼睛的。
因为只有那样，他才做的下去，才吻得下去，才能忍受她的撒娇。因为，他可以假装在他身边的人，是季蔚然啊。
“呵呵呵呵，厉擎宇，你真狠心。”路潇潇宛自的笑了，笑的让人心痛。可她想要为她心痛的那个男人，却冷漠的站在一边，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予她。
他当真是爱季蔚然，爱到了骨子里。每天拥着她的时候，嘴边叫的名字永远都是季蔚然三个字。就算喝醉了，也从来不会碰她，他可以温柔的叫她蔚然，却从来没有碰过她。他其实分的很清楚，不是吗？
季蔚然，季蔚然，到底她哪里好了？怎么就得到了她付出这么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呢？
“季蔚然，你赢了。”你赢了，因为他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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