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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要出口解释,抬眼正好望见对面他欣喜若狂却又极力抑制,小心翼翼揣着眼神朝她探。
他一个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就跟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似的。
“幼清……我……我保证,以后就只这样,绝对不逾越界限。”他太激动了,声音里带了颤,“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终于……终于等到她重新迈出第一步。
他曾想过,要等一年、两年、又或是十年,无论等多久,他等得起。只要她不推开他,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他一定、一定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怕她反悔,怕她说出什么解释的话,他急急起身,不敢多待。
自欺欺人也好,横竖她说了“以后都这样挺好”,他就记到心里去了。
别的什么都不想听。
“我先回去了。”
“等等。”他动作太突然,幼清想起案上还放着他的大氅,拿起往外追,“衣服还你。”
他松一口气,以为她追出来要说什么决绝的话,拿了衣服:“你进屋罢,外面冷。”
调头继续往院外去,身后传来她的一声喊。
徳昭心一悬,回头看,“怎么了?”
“还有……”
话未说完,她望见他面容僵硬,有意逃避似的,“我不听。”
“不听什么?”她有些犹豫,“你不要梅花了吗?”
徳昭一懵。
“梅花啊,要,我以为你……”
幼清眨眼看他,“以为什么?”
徳昭抿嘴淡笑,挥挥手,“没什么。”
重新披上大氅,拿了两株修剪好的梅花,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幼清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
最终……还是没能将话说清楚说明白。
他时不时回头看她,眼神殷切而欢喜。
“进屋去罢!”
幼清脸一红,缓缓将门关上。
脚踩在白雪上,一走一个脚印,原路沿着刚才的脚印返回,低头望得旁边他宽大的脚步印。
幼清停下来,站在院子中央,使劲晃晃头。
不想了,算了,就这样罢。
晚上一家人吃饭,幼清思来想去,决定向连氏讨主意。
她将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一说,连氏当即愣住。
“我怕自己这样含糊不清的,到头来反倒害了他。”幼清凝眉,“姑姑,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连氏叹口气,握了幼清的手问,“你老实和姑姑说,你对他,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
幼清惦记着连氏以前说过的话,爱谁都行唯独徳昭不能爱,是以回答的时候,稍微顿了顿,怕自己说错话,干脆摇头不语。
连氏何曾想过要让她到徳昭身边去,只恨不得这两人离得越远越好,只因德庆同她吩咐,说尽可能地撮合这两人,切莫阻挡。
德庆的意思她明白,复仇的事,幼清躲不过。
连氏咬牙道:“你既然狠不下心,那就顺其自然罢。”
幼清一怔,本以为连氏会出言训诫,让她快刀斩乱麻。如今却说这样的话,竟让她不要拒绝徳昭的好意。
“姑姑……”幼清好奇,“从前您不是不赞同我和他一起的么?”
连氏索性将违心的话说到底,“你可以和他亲近,但是最好不要动真心。他爱你,可以,但你不要爱他,知道了吗?”
幼清摇摇头,“若要接受他,定是要爱他才行。若是不爱他,那就不能接受他。我一不图他的权势,二不图他的钱,如今出了王府,恢复良民身份,没必要委曲求全,惺惺作态,假装爱他。”
连氏噎住,知道她误解了她的意思,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最终叹口气,无奈道:“随你自己的心意罢。”
幼清点点头。
说起来她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徳昭待她好,她看在眼里。可是一想到接受他之后,他在她跟前说情话,做情人间该做的事情,她就有点害怕。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问题和鸿沟。
唉。
她抿抿嘴,不想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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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的时候,皇后突然请太妃入宫。
皇后萧氏,出身名门望族,从小与肃帝一块长大,十三岁那年被皇太后许配给肃帝,十五岁成亲,从此与肃帝风雨同济,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夫妻。
对于自己的妻子,肃帝尽可能地给予她应有的宠爱和威严,皇后萧氏,是后宫所有女人仰望和羡慕的存在。
两人落座,一番寒暄之后,皇后点出此次召太妃入宫的意图。
原来是皇帝要为徳昭择亲,前年拖了,去年也延了,今年却是不能再等了,说什么都要为他选一个。
“不管挑谁,横竖得睿亲王自己喜欢才行,我的意思,是借由办灯会的由头,让京中适婚闺秀集齐一堂,让睿亲王自己选。”
皇后的提议,太妃很是满意。她正发愁为徳昭选亲的事,皇后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答应过徳昭,不插手干涉他的婚事,但是这并意味着别人不能插手,比如说皇帝,比如说皇后,君臣有别,就算徳昭再怎么想娶连幼清,到最后肯定也是会屈服的。
她不用扮黑脸,又能轻松解决徳昭的婚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往跟前送。
“那就麻烦娘娘了。”
皇后端庄一笑,“应该的。”
灯会的消息一出,因是皇后吩咐的,是以京中各家闺秀齐齐出动。有人猜测是不是为了睿亲王的亲事,但也没敢明说,只当是寻常游玩。
一时间,灯会的事就变成全城盛事,京中六品以上的官胄之家,人人都想去凑热闹。
皇后的帖子送来时,钱香正好在园里同幼清修剪花花草草,两人聊得投缘,钱香丝毫不摆千金贵小姐的架子,幼清呢,别人对她好,她就掏心掏肺,两人处得毫无拘束感。
“灯会可热闹了,你去不去?”钱香甚至热情。
幼清想了想,摇头,“请的都是达官贵胄,我去好像不太好。”
钱香笑:“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定了,你陪我去,不许反悔啊。”她说这话也没多想,纯粹想带幼清去凑凑热闹,她不是很喜欢和京中那群贵女相交,五句话里有四句说不到一块去,还不如和幼清一块,身边带个人,也有理由随时离开。
况且,那日在府里,睿亲王对幼清的情意,她一一看在眼里,笃定幼清以后定是睿亲王的人。
与其做情敌,不如做朋友,心有所属的男人,她也不想去招惹。
钱香这样热情,又缠又黏的,幼清无法婉拒,便答应了下来。
灯会前一天,徳昭到姜家送东西时,正好遇上钱家的随从。
钱香想得周到,特意送去量身定做的一套新衣裳,暖白裘的料子,正好一人做一套,准备着明日穿去参加灯会。
钱家侍从不认得徳昭,看见姜家院子外那么多侍卫,又见徳昭面容威严,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放下衣裙就走人。
徳昭扫了扫,眉头紧蹙,问:“你是哪家的奴才,送什么来的?”
小侍从战战兢兢的,“奴才是钱府的,替我家主子送衣裙给连姑娘。”
徳昭大为不悦,“哪个钱府?”
恰逢幼清从小厨房端茶出来,见屋里气氛剑拔弩张的,徳昭杀气腾腾,对面小随从吓得腿都要软了。
当即问:“怎么了?”
钱家随从见了她,跟见着救星似的,“连姑娘,主子差我给你送衣裙。”
放下东西,告辞请福,落荒而逃。
幼清翻了翻,见里头是一套新做的衣裳,不由地感叹钱香的心意,面上微微一笑,小声呢喃:“她倒是有心了。”
徳昭几乎快要炸开锅。
气得脑子胀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偏生不敢在她面前发火,小心拉了她的衣袖,冷着脸问:“谁给你送衣裳?”
幼清放下衣裙,抬眸见得他眼里委屈愤怒的神情,恍然大悟,知道他定是吃味了。
“是姑娘家,不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