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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雄本能地感觉不太正常。
不正常的鼓,不正常的马,不正常的人....
贼军斗将连败两场,应该士气低迷才对,却将战鼓敲得震天响,哪里有半点士气低迷的样子。
经过训练的战马,怎会在战场上漫步?
还有那人,看似是个雏儿,看着随时要掉下马背,偏偏他就掉不下来。
更何况,那高头大马看着就不凡,所谓神驹择主,若无气概如何折服?
最让华雄难以理解的,是后背上若隐若现的凉意。
作为一个久经战争的沙场宿将,华雄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看似不正常的表象下往往都有诈。
华雄拨转缰绳不进,反倒驱马缓缓倒退。
远远喝道:“来将通名!”
陈丛好笑不已:“华将军真是健忘啊,竟不识得洛阳故人?”
故人?
华雄更迷糊了,他应该见过那人,可他翻遍记忆死活找不到关于那人的任何片段。
一进一退间。
陈丛缓进未曾猛追,仔细感受着两军对垒猛将捉斗的肃杀氛围。
严格意义上,这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恰好,对面华雄是引他步入行伍第一人,很是应景。
先前与人斗狠要么没甲,要么没马,要么没有袍泽为他呼唤喝彩,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华雄慢退,已经没入凉骑阵中,猛然惊醒。
对啊!
那厮一人一马,而他领了五百飞骑,该怕也该是对方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将军你看。”
华雄顺着骑兵指着的方向看去,对面营头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人。
华袍随风拜,气宇轩昂仿佛天地共主,袁绍!
玉饰大如拳,负手而立鼻孔冲天,袁术!
眸利如刀,按剑挺立身形如枪,江东猛虎孙文台。
不着盔甲身短面黑,接过鼓槌使劲敲打着战鼓。
那人化成灰他都认得,打着交接军务的幌子欺骗他感情的奸诈恶贼——曹操!
曹....
华雄勒停战马蓦然抬头,满脸惊愕:“是你,曹家奴!”
踏!~
壮硕的马蹄踏在地上,绝影高昂马头,鼻孔开合间气壮而沉。尤其是一双眸子,亮得摄人心魄。
翼虎长枪轻抬,泛着点点寒光,厚重的头盔就快遮不住眼底的兴奋。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就在今夕!
陈丛死死握着长枪,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
吼!!~~
“谯县陈丛在此,小小华雄还不下马受缚!”
仰天长啸惊得凉人纷纷退马,一声爆喝似要震碎九天之云。
下一刻。
飞马踏云化作幽光,直直没入凉骑阵中。
华雄心头剧震,终于反应过来,让他感觉到眼熟的不仅是曹家奴,更是缉拿恶徒陈丛的人面画像!
原来他们竟是同一个人!
往昔种种浮上心头,华雄哪里敢战,拨马深入军阵使劲吼着。
“上,快上!杀了他!”
可惜....胜负早分。
当初陈丛无甲无马,尚敢面对二百飞骑悍然冲锋。
此时甲胄披身,胯下绝影快过飞矢,再糅以百家之长习得高绝枪术,敢把五百凉骑视草芥。
枪锋转动,所过之处人命如纸。
抨、拦、缠、拿,皆可伤人性命。扎、点、拨、挑、刺,杀得血流成河。
猛虎下山误入羊群,浓厚的血腥味只能激发猛兽凶性。
战之酣处,飞枪化锤,陈丛纵身一跃凌空猛砸。
可怜正冲锋的凉骑来不及反应,便被滔天巨力砸成一地碎肉。
绝影四蹄翻飞追上其主,稳稳接住陈丛。掰直巨力弯折的大枪,飞马再入阵中。
勇武卓绝!
吼!~吼!~吼!~
威武!!~~
盟军士卒无不热血沸腾,扯着嗓子纵声齐喝。
许褚一声虎吼扯了上甲,露出一身夸张的腱子肉,拎小鸡仔般提开曹操,不理曹操幽怨的眼神,夺过鼓槌把战鼓当敌人的脑袋猛敲。
“壮哉陈子宁!如此神将当面,何人敢称无敌!”袁术一拳砸在营垛上,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已经无人理他丑态了。
诸侯也好,将军也好,士卒也罢,所有人的眼睛都长在了陈丛身上。
一人一马一枪,追着五百骑兵乱杀。
斗将斗成这个鬼样子,别说见了,以前都没听过。
只有刘备深深皱着眉,眼底三分向往七分忌惮。
如此猛士,何以为贼?
悲呼!
“哥,有心事?”
刘备长叹一声,忧心忡忡道:“他日为敌,云长可敌此人乎?”
张飞抢过话头,道:“皆为义士,如何为敌?”
刘备摇头不语。
关羽捋着长髯笑道:“咱哥志大,想得远些,你莫问了。”
刘备听懂了。
以他二弟高傲性子,不作回应就是一种回应。
云长....怕是不如陈丛。
刘备心中悲苦,只觉残阳似血分外扎眼,一如日薄西山的大汉国祚。
“玄德不必忧虑,子宁只是跳脱了些,必不危及汉室。”
刘备心底一惊,朝着不知何时出现身边的曹操抱拳见礼。
“曹将军说笑了,备别无他意,只是骤见世间如此猛将,一时间乱了心智。”
曹操笑了笑,负手望向陈丛,眼底尽是自豪。
“怪我平日里政事繁忙,未曾好好教导子宁。玄德若是不弃,劳请移步谯县授其课业?”
张飞大笑道:“着啊!俺哥师从大儒卢植,教导陈子宁绰绰有余。”
关羽一把按住张飞,厉喝道:“翼德闭嘴!”
“有何不对?谯县总比那平原小县强,俺哥总不能窝那当一辈子县令。”
有那么一刻,刘备心动了。
不为前途。
如果能重新树立陈丛忠君报国之念,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但最终只是朝着曹操拱拱手,闭目不再言语。
以己度人,如果是他刘备有如此骁勇女婿,他会没时间教导吗?
授课不过托词罢了。
陈丛大逆,根在曹操!
曹操暗道一声可惜,抱拳而退。
“大兄怎请刘备教子宁?他一小县令也配教咱曹氏女婿?”
曹操瞥了一眼曹仁:“不请他教难不成请你教?”
呃...
曹仁尴尬地直挠头:“我是说,刘备那吊诡性子,子宁岂会听他教导。”
曹操懒得理他。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请刘备教陈丛,何尝不是用陈丛影响刘备兄弟?
同为心腹,有些话陈丛听得,曹仁却听不得。
既是亲疏有别,更是倚重程度上的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