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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今儿小的之所以去那儿,都是于怀让小的去的!他让小的去湖边,替金芳善后,大人在沈正平那头的巷子里抓到的小五,也是他派去打探消息的!”
小厮气的声线不稳,喘息着控诉道:“于怀和金芳狼狈为奸,他生怕和金芳的事被她说出去,让老爷和小姐知道,才想方设法的要捞金芳出狱,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少卿瞥了眼于怀,阴阳怪气的喝道:“于怀!这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速速招来!”
于怀迅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挺直了背脊对少卿说道:“大人,小人从未做过的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小人前脚刚和大人揭发他和金芳的事,后脚他就来指认小人了,这显然是他在转移视线,蓄意诬蔑于我。”
“呸!你这无耻小人!分明是你和金氏关系不正,你栽赃陷害我,你会遭报应的!”
那小厮气急败坏道。
少卿拧起眉心,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对下首的衙役道:“去把另一人带来。”
片刻后,小厮小五被两个衙役压上了公堂,他狼狈的跪下,行叩首礼,“草民参见大人!”
“你起来。堂下之人,你是否是辉日钱庄做事的小厮?”
“回大人,小人的确在辉日钱庄做事。”小五指了指身旁的于怀,“这位是小人的管事。”
“好,那他你认识吗?”少卿抬手指了下站在于怀另一侧的小厮,询问小五。
小五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认得,我二人同在管事身边做事。”
“好,那本官来问你,你今日之所以出现在命案边的巷弄,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小五吞咽着口水,回答说:“小人是,奉管事的命令,去看看沈正平和金芳夫妇,为何没有按时去钱庄做工。可是小人赶到时,发现他俩的住处四周都是捕快,小人觉得好奇才藏起来窥视,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个小厮急的龇牙咧嘴,顾不得少卿在上冲着他便骂:“小五!于怀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他方才还想诬陷我让我给他顶罪!你现在还敢帮他说话,仔细他恩将仇报把你也弄成替罪羊!”
小五肩头一抖,诧异的看了眼于怀,又瞥了那小厮几眼,目光飘忽。
少卿敲响惊堂木,冷声说道:“公堂之上,竟也敢互相包庇!还不快说实话!”
“大人,小人说的就是、就是实话啊!”小五犹豫了许久,还是选择了闭嘴,他虽不知道另一人为何背叛于怀,可是即便于怀为了转移视线诬陷了他,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辉日钱庄的大小姐高月对于怀言听计从,二人还有了孩子,辉日钱庄早晚是于怀的东西,他可不想得罪了于怀,若是那个小厮真的替于怀顶了罪,他倒是更要松一口气,这般更能凸显他自己的忠心了。
那人见他咬死了牙不肯承认,气的身形摇摆,“你你你!你居然包庇于怀!你对得起老爷和小姐吗你!”
“大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诬陷管事,但是我们管事平日里清清白白,与此事毫无干系,请大人明察,还我们管事一个清白!”小五高呼一声,伏在地上看似忠心的说道。
沈若华站在屏风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扯谎,忽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响。
她别过头一看,见高月连退数步,眼中的神情愈发凶狠。
她们二人站立的屏风在公堂旁两个侧门的边上,细碎的动静并未引起公堂上几人的注意。
沈若华看了她一眼,挪了步子过去,低声安抚道:“高小姐放心吧,少卿大人不会让他逃走的。”
按理说于怀帮助金芳策划绑架,和陷害沈正平杀人,即便不是死罪也要蹲大牢,这是一定的。
高月深呼吸了几次,颤抖着声线说:“高五是我爹亲自带进门的,我爹也是为了让他帮助于怀,没成想到最后他居然和于怀狼狈为奸,一起来害我高家,可恨我一直都被他瞒在鼓里……”
“高小姐现在醒悟还为时未晚,令堂苦心经营的家产并未落入旁人之手,已是万幸,望高小姐经此事后能擦亮眼睛,认真辨别这些别有用心之人,免得再生事端。”沈若华语重心长道。
高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既有欣赏又有一丝淡淡的嫉妒,想她容貌出挑,又生了一副好头脑,明明自己比她还大了些,却还没有她看的通透,当真是讽刺。
二人谈话之时,公堂上已经争执了好几个来回,二人各执一词,吵的脸红脖子粗。
不知何时离开公堂的庞师爷从侧门偷偷走了回来,将一叠画了手印的纸交给了少卿。
他接过来翻了两页后,脸色才好了些,证据已经足够了,他现在只盼能早些结束。
“都被本官住口!”他拍着桌案喝停了争吵的二人,目光抬了抬,看着立在堂下,看似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于怀,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点了点案板上的一叠纸,说道:“于怀,你可知本官手中的是什么?”
于怀下意识的颦眉,而后立即舒展,即便心中生疑,面上依旧故作洒脱的说:“小人不知。”
“呵,拿下去给他看看。”少卿抽出一张让师爷给带了下去,交到了于怀的手中。
他起初还能故作镇定的翻上两页,但等他看清楚、读明白上头的字后,于怀的脸色就变了。
他翻了几张,猛地把那几张纸往地上一摔,捏着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诬陷!”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卿,眼底的慌乱被怒意暂时盖过,他道:“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于怀掀起衣摆,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那领人牙酸的动静,让众人纷纷侧目。
于怀忍着疼痛,一口咬定:“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小人!大人!小人是清白的!”
“这上面的所有陈词,都是大理寺的人一一调查出来的事实!你以为你做的万无一失,可是天下没有不破风的墙!”少卿深吸了一口气,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于怀,你不是第一回做这样的事了吧。”
“本官调查的清清楚楚,你和辉日钱庄的十数位女子有过纠缠,一个月前你解决了最后一个,以她重病的母亲做威胁,逼她远走她乡离开京城。结果却没有依照承诺照顾她母亲,反而任由她活生生饿死在房中!”
于怀面色煞白,心扑通扑通的跳,他想要张口解释,却发现张了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少卿继续道:“你没想到吧,那个女子因为不信任你的人品,加之她担心生母,不过几日就偷偷回到了京城,本官已经找到了她,她在辉日钱庄做了近一年的工,想必钱庄的人都认得她,于怀,要本官将人带来和你对峙吗?”
于怀身形有些颤抖,他埋头跪在地上,沉默了须臾后,才重新抬首。
“……大人查到的这些,好像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他扯出一道苍白又干硬的笑容,咽了口口水,涩哑的嗓音才舒坦了些。
“大人说的这些,只能证明小人品行不端。可是男人在外有个外室,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吗?这是小人的家事,要也是小人的岳丈夫人来说,怕碍不着大人的事吧……”
屏风后,高月将下唇咬破了皮,她伏在屏风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于怀,心里悔恨的滴血。
她以前怎么就没认出这人的真面目,竟然如此恶心丑陋呢!
少卿见于怀枯败的目光有了些光亮,嗤笑了声,冷冷道:“那个女子的确和此案无关。”
“但和此案有关的金芳,就不见得和你无关了。”
于怀倒吸了一口凉气。
“传证人上堂。”
证人?
于怀扭身往后一看,来的人是钱庄的账房,平日里是个挺温顺的人,于怀没想到作证的人是他。
他看了于怀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乖乖跪了下来,同少卿见了礼。
起身后便自觉开口:“回大人,小人是辉日钱庄的账房。有几次因为钱庄的生意太多,账本对不上,小人怕耽搁,就留在了钱庄彻夜记账,有两次正巧撞见……管事的和一个女子偷偷从后门溜进钱庄。”
他抬起头看着少卿,将自己所见所闻通通告知:“因着管事和夫人,都不是住在钱庄的,所以小人觉得十分奇怪,就、就跟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是在我们钱庄里做杂事的金氏!”
“而且、而且那金氏已经有了丈夫了,他丈夫也是在我们钱庄做事的!小人当时既震惊,又觉得好奇,忍不住多观察了他们几日,就发现管事的总是明里暗里的给他丈夫安排累死累活的活计,反而给了她允了好几日的假不必去钱庄做事。”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平日都在钱庄碰面,可是这几日小人却发现,他们不再在钱庄碰面了,好像是找了什么别的地方,至于这地方在何处,小人就不知了。”
于怀再怎么谨慎,也不可能防备到每一个人,这就导致在账房出现指证他时,他根本找不到理由反驳。
直接傻在了原地。
少卿给了他片刻的时间,见他仍不开口,没了耐心。
“来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本官就不信,你的嘴能硬过那五十大板!”
他做事要扔绸子,于怀这才慌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敌得过那几个身材高大的衙役手下的五十大板。
于怀没了法子,只能哭嚎着认了:“大人饶命啊!小人招了,小人认了!小人的确和金芳有私情,可是小人没有杀人啊!小人对沈正元的死当真是一无所知,小人冤枉啊!”
打板子的侍卫已经要进屋了,反被少卿摆摆手遣退了下去。
他垂眸看着于怀,缓缓道:“你对沈正元的死一无所知,那又为何会让他去案发之地!”
“本官看你还是不老实!”
“别别别!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啊!”于怀哪里敢说他知情,若仅仅是养外室,到了现在,传到高老板和高月的耳中,他还能甜言蜜语的把高月哄回来,可若是他真的成了金芳的共犯,那才是真的完了!
于怀吓破了胆子,趴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方才帮他说话的高五匍匐在一旁,恨不得将脑袋猛扎到地底下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脑袋刚动了一下,边上的小厮就忍不住出言讽刺他:“高五,你方才不是说去沈正平家里打探消息不是管事让你去的么,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高五打了个激灵,扭头瞪了他一眼,见此也不敢嘴硬了,“大人恕罪啊!小人也是被管事所迫,才不得不说假话的,请大人网开一面!小人现在实话实说,管事的对金芳杀人的事,是知道的,他让小人过去,是想看看金芳陷害沈正平的事,有没有成功……”
“你胡说八道!”于怀扭身和高五缠打在一起,气的牙齿都上下打颤。
等衙役将二人强行分开时,二人脸上都挂了彩,于怀被高五踢中了膝头,有些行动不便。
他见事态如此,便也破罐破摔,愤怒的锤击地面,泄愤似的怒骂金氏,言语及其粗鄙。
“……若不是那个贱人掉以轻心,哪里会出这样的事!她事后还来威胁我,要我替她瞒过去!呸!”
“大人!杀沈正元的就是金芳,她就是个疯女人!她威胁小人帮她一起算计沈正平,让他绑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和大夫人,再让小人送他离京,假做他杀人潜逃的假象,这一切种种都是金芳的阴谋!小人是无辜的!”
于怀索性将金芳告诉她的计划都抖落了出来,事无巨细的全部上告。
少卿舒了一口气,面色稍霁,冷着脸道:“去将牢内的金氏带来。”
他偏过头吩咐师爷:“将找到的证据也一并带过来。”
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如此全面的证据,即便金氏抵死不认,也足矣强行定她的罪了。
高月听不下去了,离开了公堂去了边上的小室休息。
沈若华在屏风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手里的茶盖。
若有所思了片刻,示意蒹葭附耳过来,轻声叮嘱了什么。
她会意的颔首,站到了沈若华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