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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抓我,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于怀站在公堂之中,满眼的不可置信,摊着手说:“那两个人的确是辉日钱庄的下人不错,可是沈正平和金芳他们,本就是在辉日钱庄做事的,今日本该出现的他们却没有出现,我派人去找,难道还有问题?”
少卿坐在上首,慢悠悠的摇摇头,“如果你是去找人的,那自然没有问题。可既然他们真的是去找人的,问心无愧,为何那个叫小五的看见大理寺的人就跑呢?至于另一个,他又为何出现在河边。”
于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他们两个的事,和我有何干系,我又不能干预他们的行动。”
少卿狠狠拍了下手下的惊堂木,顷身紧盯着他:“沈正元被害的消息昨日就已经传了出来,你身为辉日钱庄的管事居然连这点子消息,得到的也如此晚么!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于怀背手而立,见少卿说了半天绝口不提那两个下人的事,下意识的认为那二人守口如瓶,便也毫无顾忌的矢口否认:“大人,无论您怎么问,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下被牵扯进来,实在是无辜啊!”
少卿眯了眯双眸,捏紧了惊堂木,心中暗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马车停靠在大理寺前,一个妇人急匆匆的走下马车,走上了石阶。
“做什么的?”拦下她的侍卫问道。
“我是于怀的夫人,听说他被传上公堂,我特意前来。”于夫人端了一礼说道。
于怀的夫人姓高,是辉日钱庄庄主的独生女,年少时和在钱庄做工的于怀结识,被他的坚韧和努力所打动,不顾父亲的反对招了于怀入赘,还将他全家都进了京城,称得上是顶好的一位夫人。
只是她生的并不好看,只是寻常人家的普通模样,但周身温和的气质,让人看见她第一眼便觉得舒服。
守门的侍卫收回了手,对她道:“大人现下正在公堂上审于怀,在下可以让夫人进去,只是夫人不能前去公堂,得等大人审理完了才行。”
于夫人着急道:“可是我丈夫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他是无辜的!”
“夫人,如若他真是无辜的,少卿大人也不会往清白之人的身上泼脏水,您先别着急。”
一道清冷的嗓音自侍卫身后传来,于夫人越过他看去,见一位穿着贵气的女子款款步出。
她生的花容月貌,一看便知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于夫人的态度更恭敬了些,“敢问姑娘是?”
“我姓沈,前几日出事的那人和我有些渊源,故而才被大人请来。”沈若华颔首解释道。
说话间,又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这次下来的是个长相挺有福气的男人,挺着女人怀孕似的大肚子一颤一颤的跑了过来,喘息着对于夫人道:“月、月儿,你说你从不听爹的话,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于怀他若真的没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人和大理寺能冤了他去吗!”
于夫人转过身扶住男人的手臂,温吞担忧道:“我是怕于怀忒老实,嘴笨解释不清楚才——”
“他嘴笨?”高老板嗤笑了一声。
他抬了抬眸,这才看清沈若华的相貌,吃了一惊,忙俯身作辑:“草民给郡主请安。”
沈若华微微一笑:“这位便是辉日钱庄的高老板了吧,幸会。”
高老板有些尴尬的僵笑了下,躲闪着沈若华的目光,心下暗道倒霉。
他之前坑了的那两个人可是人家的亲爹、亲叔叔,可听说沈若华和他们两个都不亲,那大约不会为难他吧。
高老板兀自沉思,于夫人听了高老板的话,才反应过来沈若华的身份,连忙跟着行礼。
沈若华拂拂手让她起了身,同侍卫知会了声,便领着她二人进了大理寺。
走到等候的大堂后,下人给奉上了茶,高月却坐立不安的,时不时便往外头看。
沈若华手肘搭在一旁的桌上,垂下的指尖摩挲了片刻,出声问道:“夫人怎的不喝茶呢。”
“……不怪郡主笑话,我实在担忧夫君。”
沈若华眨了眨眼,垂下眼帘,轻啧了一声,念念有词:“说起来高小姐的夫君,本郡主因为二叔的死,这段时日查了不少的东西,不得不说,本郡主查到些风言风语,觉得甚是有趣,不知高小姐想不想听一听?”
高月哪里敢说不,点点头道:“郡主请说。”
沈若华笑着看着她,红唇轻启:“本郡主查到,高小姐的丈夫于怀,在外与多名女子纠缠不清,最长的甚至长达三年之久,贵钱庄曾经有个做事的姑娘吧,她之所以离开,听说是被于怀养了起来,不久之前刚刚……”
砰地一声,高月手边的茶碗被她扫臂的动作甩到了地上,她脸色难看的站起身,看着沈若华的目光有些愤怒,咬着牙说道:“还请郡主不要信口雌黄!我知道我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他绝不可能做出郡主所说的事!”
即便她反应很大,沈若华依旧淡淡的坐在位子上,毫不躲闪的与她四目相对,眸间带着些怜悯看着她。
高月实则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淡定,反之她越看沈若华的目光,越觉得她没有在说谎。
她隐约有些慌了。
高老板本还沉浸在之前的事中,听了沈若华所言,他陡然抽出了思绪,紧皱着眉看着她。
见高月如此,他沉着声说了句:“月儿,你先别激动。郡主,敢问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么?”
沈若华摆弄着指尖,“当然有,本郡主不喜欢信口雌黄,当然也没兴趣编造谎言拆散令爱和于怀。”
“蒹葭,把证据拿给高老板看看。”
蒹葭从袖笼中取出一叠信纸,交到了高老板手中。
高月双眼紧盯着那些纸张,身形颤抖,却没有勇气走上前去看。
高老板翻了几页后,脸色铁青。
沈若华添了一句:“若是高老板不信纸上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几个证人,她们大都是你辉日钱庄往日的熟面孔,就是不知道高老板还能记得几个。”
高老板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纸拍在了手旁的桌案上。
他沉默了须臾,抬头看着高月,眼底满是悔意和心疼,“月儿,跟爹回去。”
高月一听这话,便知道此事真假,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爹……怎么可能呢?”高月滑坐在椅子上,由埋头哽咽到嚎啕大哭,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高老板忙上去安慰女儿,忍不住的自责:“都怪爹当初没用,没查出这小子的底细!月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高月埋在高老板怀中哭泣了半晌,才抽噎着抬起头,剩最后一丝希冀:“爹,你说这些、会不会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去年已经有了辉儿了,他有了辉儿,就收心了吧!咱们钱庄足有一年没有过女子了,会不会!”
“高小姐太天真了。”沈若华无情的打破了她最后的期待,“他不但没有收心,而且前几日还曾经和一个女人混在一起。”
“高小姐,许是我方才的话没说完,让你觉得他仅仅是背叛了你而已。可他这些年之所以和你虚与委蛇,图的都是你爹的家产,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你父亲这么多年的心血,便要被他收入囊中了。”
高老板搂着魂不守舍的高月站了起来,对着沈若华深深一躬,“多谢郡主,草民对郡主、感激不尽。”
沈若华扶着扶手站起身,垂眸看向倒在他怀里的高月,冷声问:“你仍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你如此吗?”
高月眼珠子动了动,僵硬的朝沈若华看去,唇瓣开合的动作很小:“我、我想亲口问他。”
“问他之前,不如先问问他身边那两条忠诚的狗吧。”沈若华提步往外走去,示意他们父女跟上,随口解释:“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甩在他脸上,你那个善于伪装的丈夫是不会承认他的罪行的。”
沈若华领着二人去了关押那两人的大牢。
衙役依照安排将一人提了出来,沈若华拉着高月站在门外,对她道:“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按我说的做,你表现的越逼真,越能让他畏惧、心虚,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沈若华没有跟进去,她等着高月自己整理好了情绪,走进了昏暗的牢房。
她很快就出来了。
身后传来那个小厮的求救声:“夫人救命啊!小人把知道的都说了!夫人救救小人吧!小人真的冤枉啊!”
高月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了拳头,轻微的颤抖着。
沈若华越过她瞥了眼牢内,知道那本就在奔溃边缘强撑的小厮,已经被高月轻松击垮心理防线,满意的颔首,“想必高小姐得到答案了,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去听听这场闹剧吧。”
…
…
于怀一直在四两拨千斤的敷衍少卿的问话,少卿捏着惊堂木,渐渐的开始浮躁起来,目光不停的往外扫。
于怀知道少卿现在没有证据,有恃无恐,笑着问道:“大人,您问的小人都说了,能放小人走了吧。小人的夫人和孩子,可都在家里等着小人回去呢!小人钱庄里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您一直扣着小人,却没有给小人定罪的证据,这有点不大合适吧……”
“你……”少卿正打算说话,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庞师爷从一旁的小门绕了出来,凑到他耳边耳语了片刻,少卿脸色稍霁,浮躁的心渐渐冷静的下来。
他余光瞥见,身后的屏风上好像落了些阴影,少卿冲庞师爷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庞师爷站到了一旁,少卿一手搭在案上,看着站在堂内的于怀,轻笑了声:“别着急啊于少爷,本官方才问你的话,师爷不在还未记录,本官现下要再问一遍。”
于怀还没来得及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少卿已经开始问了。
“你说,你和沈正平和金芳,都只是主仆关系,无论是谁,都没有私交,没错吧?”
“没错。”
“那你是何时知晓沈正元死了的?”
“不就是大人将小人叫过来的时候,小人可从不知道他们俩家里还有个弟弟。”于怀信誓旦旦道。
“今日那个出现在河边的小厮,也不是你让他过去的?”
“我只是让他去找人,谁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少卿转了转眼珠,轻啧了声,捻着下颌做思索状:“河边有血迹和杀人凶器,而你那小厮过去的时候又神情慌乱,本官看,他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知你可否能给本官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于怀目光一转,他脑子转的飞快,立即就想到了一个说辞,点点头附和:“大人这么一问,小人倒真想起来了!那金芳刚来钱庄做事的时候,他就对金芳颇为殷勤,二人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大人应该好好调查他们两个,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个的奸情被金氏的弟弟发现,那个小厮才痛下杀手!”
于怀好像一下子疏通了这件事一般,两手一拍:“怪不得小人今日让他去找金氏,他却出现在了河边,说不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销毁证据!幸好大人的人到的早啊!”
少卿看着他笑了,意味不明。
就在于怀洋洋得意之时,堂外传来一声怒喊
“于怀!你这奸诈小人!”
于怀背脊一绷,一顿一顿的转头看了过去。
那小厮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跨进了堂中,愤怒的瞪着于怀,恨恨道:“我替你卖命这么多年,你居然为了脱罪诬陷我!让我给你顶罪!你还是人吗!你这个混账东西!”
于怀看着他,一时间哑口无言,等他质问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解释:“不是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早该知道,你就是个无耻小人!你背叛老爷,背叛夫人,自私自利!我是绝不可能再被你哄骗!”他扭身屈膝,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对上磕了几个响头
“大人!小人什么都说!”
隔着一面屏风,堂下人的面孔有些看不大清楚,高月两手轻搭在屏风上,目光紧盯着于怀,将他所有心虚害怕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她颤抖着指尖,将食指深入口中,贝齿紧咬,咽下了喉中的哭噎。
沈若华往后退了几步,高月沉浸在悲痛中并未觉察,沈若华别过头询问蒹葭道:“沈正平带到了吗?”
“已经在外头了,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