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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看着沈正元阴沉的面孔,心里打着鼓,用力想挣脱他,嘴里念叨:“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给我记住了,沈蓉还没嫁进献王府,你不想让她永远都嫁不过去吧?你要是把我惹急了,小心我和你们同归于尽!”沈正元凑近她的脸,凝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警告。
金氏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唇上血色全无,一时间失了方寸:“沈正元!你休要胡来!”
沈正元冷笑了声,正打算回话,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阴沉的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
金氏移开目光看去,心咯噔了一下,她忙甩开沈正元,小跑了过去,“老爷,你回来了……”
她想去抓沈正平的手,却被他躲了去,沈正平看着她的目光越发不善,咬着牙复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沈正元见金氏惧怕的说不出话的模样,嗤笑的扯了扯嘴角,吊儿郎当的回答:“大哥何必如此担心,她和你在一起将近二十年了,若是留恋于我,沈家哪会变成这副模样。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正眼看她吧。”
金氏回过神,快步绕到沈正平身后,委屈的拉着他的衣摆,“妾身方才在府前等老爷回来,他突然冒了出来。诬蔑老爷是出去寻花问柳,妾身一时不忿和他争吵,反被他钳制。老爷,妾身好生委屈。”
看她二人的神情坦荡,不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沈正平才松了口气。
金氏见他脸色稍霁,才放下心来,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老爷,嫁妆的事商量的怎么样了?”
沈正平正欲开口,忽然意识到堂内还有旁人,咳嗽了声朝沈正元看了过去。
沈正元大大方方的站在堂内,见他看过来,顺势开口:“大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也是这沈家的一份子,蓉儿曾经还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不会害她的,大哥和大嫂何必要防着我呢?”
沈正平皱着眉看向他,见他的姿态不似要走的样子,以免耽搁时间,只好由得他站在边上听。
“没几个同意让我进门的,便是那些迎我进去的,听闻我要借银子,也都推三阻四!我早就知道,他们就是一群小人!”沈正平攥紧了拳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气红了脸说。
金氏感同身受,也紧捏着拳恨不得抓花那群人的脸,急的不停跺脚:“那怎么办啊!现下没有别的法子了!若是凑不出这十里红妆,蓉儿当真要一顶小轿被抬进去了,这……这明摆着就是欺负人!”
金氏甩开沈正平的衣袖,径直走到堂内的太师椅上坐下,抹着眼泪絮絮道:“一定是唐侧妃看蓉儿不顺眼,和王爷吹了枕边风,否则凭王爷对蓉儿的喜爱,怎么可能眼看她受这个委屈啊!”
沈正平被她磨的头疼,上前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扶着额连连叹息。
沈正元站在堂内,看着焦头烂额的沈正平和金氏,耷下眼皮说道:“原是如此,大哥是想凑个十里红妆,待出嫁那一日能风光些。大哥就为了这伤神?现下不是就有个办法摆在眼前?”
沈正元和金氏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看向他。
沈正平迟疑了一瞬,叫金氏抢先问他:“是什么办法?”
“我在京中认识不少的钱庄,既然大哥现下缺银子给蓉儿筹备嫁妆,便先和钱庄借来几万两银子应应急。等蓉儿嫁过去以后,再让她寻些门路,把嫁妆偷偷运回来,补上钱庄那边,不就行了。”
沈正元背手而立,贼笑着说道。
金氏一愣,扭头看了眼沈正平。
沈正平抿了抿唇,立即反对:“不行!且不说这是多大的一笔银子。让蓉儿把嫁妆从王府偷运出来,这怎么可能!若是让王爷发现,岂不是都完了!况且那么多的银子,多久才能还完!”
金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思忖了几息又哑了言,咬着指尖垂着头沉默不语。
沈正元信誓旦旦的笑了笑,“大哥放心,都说了那是我认识的钱庄,庄主和我也算是酒肉兄弟。只要我亲自出马前去借,最少也能借十万两回来。这还么,只要我和庄主知会声,还多久应该都没问题。”
“是真的吗!”金氏立即抬起了头,眼中冒着精光,她抓着扶手,希冀的看着沈正元,又复问了一遍:“你是说,真的能给蓉儿借到嫁妆的银子?”
沈正元颔首,“千真万确。你们若是不信,我明日就去寻钱庄的庄主商榷。”
沈正平拉住金氏的手,打量的看着沈正元的眼睛,沉声说:“我考虑考虑,明日再给你答复。”
“好,我等着哥哥。”沈正元扭身离开了前堂。
金氏转过身子,皱着眉道:“老爷,当真要他帮忙吗?”
“现如今除了他说的办法,也没别的法子了。我今日走访的,都是往年关系最亲近的那些人,已经没有人能再找了。一个不小心传到王爷的耳中,说不定就要获罪。”
金氏捏紧了绢帕:“这么说,真就只有借钱庄这个法子了。”
“你放心,届时我会亲自前去看看,确保没有问题。”
“好。”
…
…
将军府
蒹葭把托案上建盏放到案几上,看着沈若华说道:“小姐,沈家已经跟辉日钱庄借了十万两银子筹备沈蓉的嫁妆,听闻是沈正元在其中牵线搭桥,解决了沈正平的燃眉之急。”
沈若华将摊在案几上的书翻到下一页,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哪有这么好心,查过内幕了么?”
“拷问了钱庄的掌柜,说沈正元让庄主私下改了契约,将利息抬高了三倍,利滚利,届时要还的银两,至少也要在基础上,再多出十五万两左右。沈家本就已经入不敷出,届时怕是拿宅子抵债,也抵不上了。”
沈若华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曲起食指,骨节搭在唇上,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道:“他才刚回沈家多久,就搞出了现在的事。他和钱庄的庄主要了什么好处?”
蒹葭会意一笑,说道:“庄主答应他,届时把宅子的地契给他。给他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过依属下看,那钱庄的庄主也不是什么守信的好东西,保不齐到时候,来一个过河拆桥。”
“说得对。”沈若华指尖敲了敲桌面,赞同的颔首:“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响亮,别人也不是傻的,能空手套白狼,怎会容忍再来个人分羹呢,到头来沈正元终归是一场空。”
“看来无需小姐插手,他们自己便能窝里斗,斗到散了。”
“沈家的事不必再过多关注了。汤玉那边如何?”
“他前几日去青楼的时候,为了一个花魁和一个姓齐的公子哥儿吵了起来,还结了仇。属下听说他最近四处寻找汤玉的糗事,想要找回场子。属下以为他是最好的人选。”
沈若华若有所思的捻了捻指腹,颔首道:“那就他吧,你把握一下时间,不要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蒹葭认真的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此处。
几日后,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在将军府前左顾右盼,确认了半天,才提着裙摆快步走了上来。
满外的侍卫已经盯了她半晌,见她上前便立即拦了下来,“干什么的!”
丫鬟从腰封中取出一封红色请柬,放进了侍卫手中,“我是沈府的丫鬟,这是我们家小姐,让我拿给你们大小姐的信。明日就是我们小姐和献王成亲的日子了,我们小姐请她前去沈府一聚。”
说罢,她便转身快速跑开了。
侍卫在后头喊了几句没能喊住她,看着手里的请柬很是犯难。
“这……这可要给小姐送去么?”
他二人都是知道沈府和沈若华一家的矛盾的,生怕递了书信进去,惹了主子的不高兴。
另一个侍卫嘶了声,捻着下颚道:“还是送过去吧,咱们还是别擅作主张。”
二人琢磨了片刻,才让一人拿着请柬去了沈若华的院子。
沈若华接下请柬便让他下去,笑盈盈的说道:“怕是想同我炫耀一番,她家的十里红妆吧。”
蒹葭眯着眸看着那请柬,不屑的撇了撇嘴,“旁人不知,她以为小姐也不知。借来的十里红妆,她哪里来的脸敢和小姐炫耀。”
待她们王爷娶小姐的时候,必要她知晓什么才叫成亲。
蒹葭暗忖。
“献王府本就没打算办什么筵席,她倒是敢来送请柬。”
沈若华甩了甩手中的请柬,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她才不在意我去还是不去,她只是怕我不关注沈家的事,错过了她难得的风光瞬间,递个请柬来博我的注意罢了……”
沈若华将请柬丢到桌上,冷冷扯了扯唇,喃喃开口:“希望她明日,还能如此开心。”
…
…
翌日晚
沈府上下门廊上都挂了喜庆的红绸,府前的檐下挂着红灯笼,平日里闭合的府门敞着,一看便是有喜事的样子。
邻里街坊瞧见纷纷探头出来看,琢磨着猜是不是沈蓉终于要出嫁了。
有人嘶了一声,好奇的说:“是今日出嫁?怎的这么冷清。”
直过了半晌,府里头出来了人。
几个小厮抬着几箱烟花放在了沈府门前,紧接着是红挂鞭,陆陆续续在府前摆了一长条。
人们奔走相告,渐渐的都知道了沈府要办喜事,存着凑热闹的心思,道边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小孩子偎在父母怀里,激动的拍着手,等着看烟花。
府内,沈正平穿着暗红色的大褂,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他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待打探的小厮回来后,忙不迭的走上前问:“怎么样?人都来了吗?”
小厮俯身说:“老爷放心吧,小的提前找好的那些人,把街里街坊的百姓都找来了,现下不少人都知道今日咱们府上要办喜事,两边的街道上都是人呢!”
小厮顿了顿,又说:“不过老爷放心吧,小的注意着,没让人传到王爷那边去。”
沈正平舒了口气,颔首赞许,“做得好,等过了今日,就去找管家领赏吧。”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行了行了,去放烟花撒喜糖去吧。”
沈正平吩咐了小厮出门办事,转身便赶去了沈蓉的闺房。
他径自来到厢房之内,见沈蓉已经穿上嫁衣坐在了妆台前,上前问道:“都好了吗?”
金氏从丫鬟手中的匣子里取出一副耳饰,屈身替沈蓉挂上,分出一丝心神回答:“就快好了,还差一个唇脂,抹上了就行。”
她直起身子说:“老爷出去等着吧,这儿有妾身呢。对了,万儿来了吗?还得让他背蓉儿上轿呢!”
沈正平也看不懂这些个流程,敷衍的点点头,催促道:“那你快些。”
“万儿也已经到了,既然你这快好了,我差人让他赶快过来。”
金氏点了点头,让丫鬟送了沈正平出门。
确认他离开了内阁,金氏才俯下身,伏在沈蓉耳边,低声道:“蓉儿,你听娘说,娘让人在你这唇脂里添了些合欢散,届时与王爷同床,记得先抿上一些。”
她看了看四周,又悄悄从袖笼里取出一白瓷瓶,放在了沈蓉手心,曲起她的指尖攥好,轻轻拍了拍。
“这也是合欢散。”金氏轻声说,暧昧的淡笑,“若是王爷不让你涂口脂,就把这粉末抠出一点藏在指甲里,往那合卺酒里放。”
金氏叹息了声说:“届时跟过去的十里红妆必会引王爷不悦,娘怕他一气之下不与你欢好,你藏好了这些个好东西,嫁过去的第一夜,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沈蓉将瓷瓶藏进嫁衣的袖笼中,会意的点头:“是,蓉儿记住了。”
母女俩刚说完,院外媒婆便喊吉时到了。
金氏拿起边上的盖头,替沈蓉盖上,一边假哭一边送了她出门。
候在厢房前的沈万见她出来,便阔步上前,将沈蓉背上了背,送出了沈府。
沈府前还蔓延着白烟,呛得沈蓉在盖头下低低咳了几声。
沈蓉被媒婆搀着上了小轿。
那二人抬的小轿当真寒酸,便是四周围观的百姓都不由指指点点,面露鄙夷之色。
抬轿的下人正准备起行,石阶上的沈正平就快步走了下来,扬声道:“且慢!”
公孙荀并未前来接人,护送沈蓉的,是公孙荀身边的暗卫莫问。
沈正平走上前作揖,笑道:“大人请稍等片刻,草民给爱女准备了一些嫁妆还未送到。”
沈万闻言皱了皱眉,扭头看向抹泪低泣的金氏,嘴角一沉。
“大伯母,什么嫁妆,不能成亲前就送去?”他嗓音低沉的询问金氏。
王府早就认定沈家现如今的落魄,根本拿不出什么嫁妆,故而根本没有在意。
可看沈家现在的架势,难不成真要拿嫁妆说事不成?
金氏兀自低泣,并未回答他的话。
沈万正疑惑时,身后便传来了琐碎的脚步声。
他撤开身子扭头一看,登时傻了眼。
围在沈府前的百姓亦是震惊不已。
那被挑夫陆续抬出来的嫁妆,足足铺了一条长龙,沿到了巷子末尾。
现下围观的人再无说话的了,即便那一顶寒酸小轿,后延这么多的嫁妆,看上去好笑极了。
坐在马上的莫问看着这一条长龙,神情冷了冷。
他罕见开嗓,盯着沈正平道:“沈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沈正平背脊发凉,顶着压力作揖,高声说:“沈家嫁女,是高攀了王府,草民惶恐,现下拿出这些嫁妆随女入王府,只盼王爷善待草民的女儿!草民感激不尽——”
沈正平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说到后头声音哽咽,看着很是真挚。
沈万瞪圆了眼看着这一切,若不是围观百姓众多,他恨不得直接质问这夫妻俩,到底想做什么!
王府派了一辆小到寒酸的轿子来接人,沈家却陪了这么多的嫁妆,这不是明摆着让王爷难堪吗?
沈万气的浑身发抖,莫问看着沈正平眯起双眸,冷冷一笑,提了提马绳。
“起轿。”
他驾马走在前面开路,轿夫也从震惊中回神,忙不迭的抬了轿子跟了过去。
后头的挑夫也迅速跟上,一行人半晌后便离开了沈府。
沈正平命人守住府门,携着金氏回了府。
沈万脸色阴郁,快步跟了过去。
三人来到前堂,沈正平转过身看着沈万,沉肃道:“万儿,今日之事,王爷若是发怒,你切莫忘了替蓉儿说两句好话。她若是在王爷跟前有了身份,对你的前途也有助力。”
沈万还没发作,沈正平反倒先安排起来。
他气的直发笑,忍着怒火道:“大伯父,你日后做事,能否先和我商量商量!你可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
“万儿,无非是十里红妆罢了,哪家嫁女儿不陪嫁妆,这有何可计较的。”金氏终于抬了头,她面上的妆容依旧十分精致,可见方才掉泪,都是装出来的。
现如今沈蓉已经在去王府的路上,她的心结也了了,现下背脊也挺直了,丝毫不畏沈万。
“万儿,你可别忘了自己姓什么!你跟在王爷身边替王爷着想是无可厚非,可你先是沈家的人,再才是王爷的谋士,你也得多想想家里!”
“你可知道若不是这十里红妆,若不是今日的烟花鞭炮,你妹妹就那么一顶破轿子被他接走了,谁能知道?你妹妹好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身子给了他,难道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嫁过去?”
沈万忍着火,“所以你们就这么背着王爷擅自做主?”
“够了!”沈正平得意了一辈子,现下落魄,最看不惯小辈在他跟前装腔作势,这段时日他也受够了沈万狐假虎威对他指手画脚。
他卷了长袖在背后,盛气凌人的抬起下巴,“蓉儿是沈府的大小姐,她既然出嫁,沈家拿出嫁妆给她充场面,放在哪一家都是如此!万儿,现下人已经走了,旁的你也不必再说了,我只告诉你一句。”
“凡是怎样,都不要忘本。”
“要记住,是谁让你有了今日的地位!”
沈正平眉眼微眯,长袍一甩。
“哼!”
沈正平扭身扬长而去。
金氏冲着沈万翻了个白眼,转身追着沈正平的步伐离开了。
…
…
接亲的队伍也并未安排吹唢呐的人,一路往王府行去,都是无声无息,浑无一点儿喜庆的氛围。
队伍途经花柳巷才听到些人声,瞥见了前头骑马的男人,挡在路上的人纷纷散到了两边。
后头拖着的嫁妆好半晌才终了。
方才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看着那队伍的尾巴,啧啧道:“不知是哪一家成亲,陪嫁这么多的嫁妆,结果轿子如此寒酸,连个吹唢呐的都看不见。唉,不知道是大门户成亲,还是小门户成亲。”
小厮扶着他下了马车,笑着说:“公子就别猜了,小的方才听说,那是沈家嫁去献王爷府的队伍。”
男子现下明白了,长哦了一声,“怪不得。诶,不是说沈家落败了么?怎么还能给沈蓉凑出这么多的嫁妆?”
“许是家底殷实,兴许卖了几件铺子凑出来的钱呢。”
小厮跟着男子走到花楼门口,男子便被门口叫人的姑娘一把扯了过去。
“呦,是齐公子呐,您可好些日子不来了。”
老鸨摇着团扇走了上来,谄媚的笑,“您的雅间,我可是一直给您留着的,您这边请。”
齐公子推开身边的姑娘,迈步跟了上去,皱起眉头说:“我今日不去雅间,阿紫房里有没有人?我去她那。”
走在前头,正准备上楼的老鸨脚下一顿,忙扭过了身子,“嗨呀,这可不行,阿紫……阿紫今儿身体不好,正在房里休息呢,没法陪您了。您看,我再找旁人?”
齐公子脸色一黑,“身子不好?怎么个不好法?我看她房里还亮着,你当爷瞎了眼?”
老鸨一哽,扭头瞥了眼雅间的方向,焦急的圆谎,“这这这、我是怕熄了灯,弄的客人们不自在,才让阿紫点灯歇息的。公子就信了我吧——”
“你少在这哄我,说!是不是汤玉那混账东西又来了!”
齐言大步上前,揪起老鸨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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