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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指尖嵌入掌心带来的疼痛,让她渐渐平复了内心的汹涌。
沈若华缓缓转过身,对上白云锦的双眼,若是说她方才以为白云锦想起前世的记忆,不过是基于她之前所言的伪装,那现如今她已经信了五分,这双眼睛里的神情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她好像并未从恐惧中离身,双肩连带着身子不停的轻颤着,“华儿……真的是你!”
白云锦欲要上前,脚下却忽然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沈若华深吸了一口气,移动步子上前。
白云锦慢慢抬头看着她,瞳孔的惊吓渐渐被狂喜占满,“华儿!是你对不对!我还没死……我居然没死!”
沈若华心头轻颤,半蹲在她身前,轻声开口:“白岚岚,是你对吗?”
岚岚是白云锦及笄后的字,而这一世白家还尚未来得及替她取小字,这名字只有前世的她才知道。
“华儿——”白云锦哭的梨花带雨,方才的癫狂和失措都已经散去,她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娇娇柔柔的拉着沈若华的衣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骄矜,哪里是这一世的白云锦能做出来的。
“我没想到、竟还能再有重来的一回!”白云锦泪眼婆娑,眸中浮上戾气,恶狠狠道:“沈蓉那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华儿,你早就记起来了对不对?这世我们姐妹俩,一起杀了那贱妇,替你我、替皇上报仇!”
沈若华盯着她嗤笑了声,美目微眯,缓缓问道:“岚岚,你好好看一看你现下的处境。你分明什么都记起来了,不会不知道,你白家落到现在的境地,到底是谁的手笔吧?”
白云锦目光闪烁,拉着她衣袖的手指不经意间松了松,眼底的神色变得浑浊。
其实从方才沈若华提起麟儿开始,她的记忆就已经在慢慢恢复。
可是等她将这一切都捋顺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身陷囹吾,更是明日就要被押送刑场斩首!
她决不能就这么认命!
她才刚从鬼门关走过,利刃穿透她的胸口,疼痛蔓延至每一寸骨髓!
她不要再睁眼,面对的又是死路,她一定要活下去!
白云锦往后撤了撤身子,她看着沈若华犀利的双眸,鼻尖一酸,哽咽开口:“华儿……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华儿,你相信我!我没有把麟儿送回皇宫,是沈蓉发现了你把麟儿带到了丞相府!是她威胁我,若是不交出麟儿就让皇上灭了丞相府满门。我是为了相府上下几百条人命,才不得不送出麟儿的!”
白云锦跪行上前,拉扯住沈若华的衣摆,不停的晃动,“华儿你相信我,我与你情同姐妹,我是爱慕皇上不假,可自从你嫁给皇上以后,我从未主动寻过他!我是真的把华儿你,当成我的好姐妹的!”
“这么说,当真是我误会你了?”沈若华盈盈一笑,说道。
白云锦像是看到曙光,忙不迭的点头:“没错,华儿,你当真误会我了——”
“你真的、从未帮沈蓉害过我?”
“从未!”
“当年家宴上把我灌醉,将我送到公孙荀厢房之中的人是谁?”
“是……”
白云锦话音一顿。
沈若华冷笑了声,继续道:“当年唐秀忽然流产,被查出是我送去的贴身衣物上出了问题。那一阵子常去看我的人是谁?”
“还有先帝废后。”沈若华微微俯下身,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当时主动跟我一起去看她的人是谁?”
“我和她说话时,端来那杯有毒参茶的人又是谁?”
“你倒是聪明,在我怀疑你时,直接一招把我送进了冷宫。”
“你怕是没来得及在我死之前去落井下石吧。”沈若华一语道破,不为所动,“前世我的确很蠢。明明所有的事都和你脱不开干系,我却从未怀疑过你,被你算计至此,确是我无能。”
“人不会在同一个道上跌倒两次。白岚岚,我和你,永远都是仇敌。”
“你很恨我吧,知道这辈子被我害的这么惨,更想杀我了吧。”
白云锦恨得牙根打颤,垂首半晌,低低笑出了声。
她脸上带着泪,笑到跌坐在地,声音愈发低哑,“没错,你说的都没错,那些事的确都是我干的。”
“沈若华,你怪不得我。谁让你自己蠢!”她捏紧了拳,咬牙切齿说:“你错就错在信了我!你都这么相信我了,我若是不做些利己的事,怎么对得起你的好心!”
“我本来没想多做什么,你在我身边安安心心做个衬托我的陪衬该多好,可凭什么王爷指名要你?”
白云锦眼皮跳了跳,像是想起什么糟心事一般,怨恨至极的捶地,“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亲自把你送到他房里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若不是为了王爷的大业,你怎么可能还能活到做皇后的时候!”
“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白云锦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做了献王妃与他比肩,让你生了他的儿子,甚至让你做了那么几天的皇后!我如此大度待你,就是看在你是我好姐妹的份儿上。”
她嘶吼到面上通红,微微腾起的身子又跌回了地上,她喘着粗气,面上带着一丝解脱。
这些话积压在她心里已经太久,若不是沈蓉先她一步杀了沈若华,这些话她早在前世就该对她说!
白云锦双唇颤抖,深吸了一口气,“你把麟儿送来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恨。”
“我多想和王爷有个孩子,可我偏偏天生石女!”
“我苦苦哀求都求不来的孩子,你轻而易举就有了!”
白云锦掩面低泣,“我本没想杀他,他长的和王爷肖似,我竟有一点心软。”
沈若华静静的听她讲述,并未打断,可脸上的神情却愈发阴沉,似是能滴出水来。
过了须臾,她缓缓从掌心里抬起头,眼中掠过一抹疯狂,“我留着他在身边三天,本来是想留下他的。可是他整夜整夜的哭闹,怎么也不肯老老实实的待在我怀中,甚至摔碎了王爷给我的玉璧。”
“当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天生克我,唯有他死了我才能如意——”
沈若华贝齿紧咬,强忍着怒火和心酸,嗄声开口:“所以你把他送给了沈蓉。”
“岂止。沈蓉哪里想得出凌迟这样好的法子。”
她顿了顿,缓缓道:“那都是我教她的。”
白云锦噗嗤一声笑了,尖锐的笑声充斥在地牢之内,环绕在沈若华耳边。
她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面上神情掩在暗处。
白云锦的笑声渐渐消去,半晌以后,竟被她的低泣声取代。
沈若华攥紧的拳忽然被她拉住,她微微抬眸看了过去,见她满脸是泪,哑声说:“华儿,对不起。”
沈若华心头的怒火蓦地的腾起,奋力甩开了她。
白云锦被挥坐在边上,哭声越发惨烈,“我真的很后悔华儿!我知道我罪无可赦,现下白家沦落至此我无话可说,可是华儿,你不能杀我,你需要我!”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沈若华,朝她爬了过去,停在她脚边,“华儿,你不知道你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沈蓉那贱人,她有现如今的荣耀全都倚仗我!可那厮到头来竟对我百般算计、落井下石!”
“我就是被她算计,害皇上误会我通敌叛国,竟亲手将我刺死。”白云锦抱着沈若华的腿,哭的声嘶力竭,面上满是恨意和怒火,“华儿,现下已经是另一世了,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前世的事,你我若联手,必能除掉沈蓉!”
她满目希冀的看着沈若华,给她画饼,“华儿,实则你走以后我就后悔了。我数次的想过,若是我没有相信沈蓉的挑拨,将你留下会是怎样的光景。你我二人联手,定能稳坐后宫两把凤椅,同分陛下恩宠。”
沈若华莫名的作呕,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的浮上,她红唇轻启,“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和你联手。”
“你当然会的,你也喜欢皇上的不是吗!”白云锦强忍着心里的嫉妒和恨意,直起身子看着她道:“你我都对王爷一往情深,可沈蓉……她根本就是个朝三暮四的贱人!若不是因为她皇上不可能死!华儿,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沈若华身子一顿,她猛地垂首看向白云锦,缓缓重复道:“公孙荀死了?”
白云锦抹了抹眼泪,说道:“华儿你死后不久,反贼就率兵掉头攻打皇城,不出半年割据了东岳数十座城池。皇宫的那群废物根本抵不过霍孤的队伍,节节败退,眼看穷途末路。”
“结果沈蓉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她为了活命,居然暗地里把皇城的布防图交给了霍孤!”
“她还骗走了皇上的令牌,在反贼到达城外时派守卫打开了皇城大门!”
白云锦哭着说:“她为了拖延时间,将所有罪证推到我的头上,诬蔑我才是通敌叛国之人……皇上居然信了她的鬼话,亲手拿着剑杀了我!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她!”
沈若华呼吸微沉,她蹲下身子,将白云锦的头板正,“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濒死之际,看见霍孤领兵来到了宫内……”
白云锦讥讽的笑了,“沈蓉那贱人,看见那反贼的身影连伪装都不伪装了,谄媚下贱的让人作呕!”
“可即便她背叛了皇上,还不是被反贼亲手斩杀——”
“可是皇上、皇上还未来得及从密道离开,居然当场被反贼砍下了脑袋。”白云锦哭声渐起,话声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只剩下气音。
过了好半晌,她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忽然抓住了沈若华的手。
“王爷现在还活着对不对?华儿!华儿你要带我出去!我们要去告诉王爷,小心沈蓉和霍孤!你我知道前世的事,只要像前世那样,帮着王爷夺位、立刻杀了霍孤和沈蓉永绝后患,王爷就能稳坐皇位了!”
她将沈若华的手包在自己手心,激动道:“华儿,华儿!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拿白家所有人的命跟你赔罪,你也该消气了……大义面前哪里顾得了这些!你救我出去,我们找到王爷,把所有这些事都告诉他,然后帮王爷重现前世的风光!”
沈若华沉默了半晌,压下的唇角渐渐扬了起来。
她轻笑了声,手臂一扬,便挥开了白云锦。
“多谢。”沈若华长舒了一口气,心口顿时轻松不少,“这是我今日,听到过最好的消息。”
白云锦愣了愣,诧异的看向她,“华、华儿?”
“得知你三人前世都不得好死,是我此生最大的安慰!”
沈若华放肆的大笑了几声,阔步走出了牢房。
她将锁头重新扣了回去,透过栏杆的缝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白云锦,莞尔道:“你在此时记起前世的事,再好不过。白云锦,你要记住你因何而死,下去给麟儿偿命。”
她施施然的转过身,看似要离开地牢。
白云锦的目光追随她的身影片刻,眼底染上浓重的不甘之色。
她扑到牢门栏杆之上,冲着她的背影吼道:“沈若华!你若不仁、就休怪我不义!左右我是将死之人!你若是不救我出去,我就把这些事,全部宣扬出去!你知道先皇的性子!就算我死了,你此生也休想圆满——”
她话音落下后,沈若华果真停下了步子,她倏地转过身,目光莫名的看向她。
白云锦喘息了几声,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和心虚,微微放软了态度:“华儿,求求你,我只想要活命。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保证,我不会再去找王爷了,我马上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
沈若华看着她,侧了侧脑袋,一脸纯良,“我既然敢来这里和你说这些,难道不会做好后事吗?”
白云锦心口的气焰一消,小腿忽然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喘息声渐渐加重,颤抖道:“不、不可能——我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你怎么可能找到机会动手……”
沈若华垂下头,指尖稍抬,捋了捋被她挂在腰封上的粉色荷包。
“软筋散的失效是十二个时辰,未吃过解药的人,闻后半个时辰生效。会四肢无力,无法开口。”
沈若华抬眸看向她,“你大约已经察觉到了吧。这东西兴许能减少你明日被处斩时的痛楚。”
她正欲离去,忽然想到什么,又折返了回来,居高临下的开口:“还有件事,忘了告知你。”
“皇上为了惩治你私自逃狱的行径,已经下令将斩首、换为腰斩。”
沈若华俯下身子,幽幽开口:“希望,你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楚……”
“我会买通刽子手,让他多让你活一会儿,最后看两眼这人世间。”
“永别了……”
“岚岚。”
她面无表情的吐出最后一个字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白云锦伏在地上,因为药效发作,已经完全没有了动弹的能力。
她脑中不断回响着沈若华的话,不出几息,冷汗就已经濡湿了她身上的囚衣。
白云锦嗬嗬的喘着粗气,泪水从眼角不断划落在稻草上。
为什么要让她记起前世的事?
难道就为了重新再死一回吗?
白云锦努力牵扯着嘴角。
笑容难看又僵硬。
华儿,
你真狠。
…
…
沈若华解决完牢头以后,才失魂落魄的回到巷子口。
蒹葭已经等的心力憔悴,生怕沈若华在牢里出了什么事。
现下看她出来,忙不迭的就走了上去。
“小姐!”
蒹葭打量着她的脸,见她唇上惨白,异常憔悴的模样,担忧的皱眉。
“怎么了小姐?”她小心翼翼的问,心中不满的想,难不成白云锦临死前还在小姐面前作妖了?
沈若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摇了摇头,“无碍,回府吧。”
蒹葭扶着沈若华上了马车,将踩脚凳放好后,便跳上前室驱马离开了此地。
一路回到将军府,沈若华都没几句话,看上去心事重重。
蒹葭也没敢多问,却暗暗打算好了要把这消息告诉霍孤。
沈若华踩在石子铺就的小径上,往院子行去。
听闻蒹葭开口问道:“小姐,明日白家斩首,小姐可要去观刑吗?”
蒹葭也不过随口一问,毕竟斩首之刑太过血腥,前去看热闹的百姓都没有多少。
她只不过是想转移一下沈若华的注意,没成想她却点点头说:“明日你我一起前去。”
“你记得上午时在刑场边的茶馆上订一个雅间。”
蒹葭不由得一愣,快步跟上沈若华的脚步,焦急道:“小姐真要过去?斩首之刑过于血腥,小姐还是!”
“无妨。”也不是没看过。
沈若华缓缓攥了攥掌心。
…
…
翌日
囚车关押着白家的宗亲,缓缓往刑场驶去。
白翰文蓬头垢面走在最前,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孔,只感觉到深深的颓废和死气。
百姓近日都因为夷州可能要造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对于反贼自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一路叫骂声不断。
所有囚车上都被扔的满是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百姓情绪高涨,愤怒不已,若非官兵阻拦,真是恨不得将白家宗亲从囚车里拖出来,狠狠打一顿泄愤才好。
眼看午时将近,沈若华乘着马车从将军府赶到刑场边的茶馆。
茶馆前站着许多看热闹的茶客和百姓,自古以来都不少胆子大的人,何况现如今被处斩的,是历经了两朝、曾经风光大盛的丞相大人。
沈若华绕开人群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的雅间。
午时很快就到了。
监斩官坐上上首的位子以后,白家的人也都被从囚车里提了出来。
一一被按压在断头台上,霎时间,哭声渐起。
女人的哭喊声蔓延在刑场上,很是恼人,监斩官不耐烦的晃了晃头,吩咐身边的人:“去把他们的嘴都堵上!”
斩首的几个,都是此次谋反的主要领头人,再就是丞相府的几个主子。
温氏哭的快要断了气,她别过头看着跪在她身边不远的儿子,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唔唔的叫喊。
相比之于她,白家的其他人反倒安静许多,大抵是知道哭也是白费力气,他们几个倒更希望刽子手的刀磨得快些,少让他们感谢一些痛楚。
伴随午时三刻的通报声响起,监斩官扔下了筹子。
沈若华站在茶馆的窗牖下,直勾勾的看着跪在最前方的白翰文一行人。
随着那砍刀落下,圆滚滚的头颅砰地一声的落在了前头的竹筐中。
人的身子笔直的跪在原地,如同忏悔一般。
沈若华紧紧咬着下唇,脸上已经没了半点血色,却依旧镇定的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她死死抓着身边的窗柩,指尖划过木板,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可是她的脑海中,独剩眼前的这一幕。
一股气从心田涌上,好像压在她身上许久的枷锁,蓦地消失了。
沈若华膝头一软,身子猛地往下坠,被人从后头揽在了怀中。
沈若华紧绷的神经一跳,她没想到屋内还有旁人,正欲挣扎,却瞥见他挂在腰封上的香囊,僵硬的身子放软了,任由自己倚在他怀中,脸上的神色也恢复了些许。
她沈默的看着刑场上收拾残局的人,二人谁都没有开口。
直过了须臾,沈若华才动了动身子,在他怀中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软声问:“你怎么在这?”
他虚垫在她头顶,轻叹了声说:“就猜到你定会来观刑,我让齐言问了蒹葭地点,提前半个时辰来了这儿。”
“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
霍孤可疑的沉默了一瞬。
“因为你不想我在。”
他微哑着嗓子说。
“你想一个人。”
他嘴角稍沉,环着沈若华身子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了些。
沈若华并未回话,刑场上的残局已经收拾完,现下被押上来的,是要行腰斩的白云锦。
她显然还在药效之中,丝毫没办法动弹。
……
血流了一地,渗入地缝之中,连刑场下的青石板路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沈若华直勾勾的看着白云锦苟延残喘,手下死死攥着霍孤的手腕。
霍孤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垂眸看着沈若华,将她眼中,糅杂着隐忍、快意、和愧疚的眼神通通看在眼底。
他眼睑稍敛,安抚的顺着她的背,心钝钝作痛。
直过了许久,沈若华才从自我禁锢中抽身,蓦地松开了手。
她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空荡荡的刑场,双唇颤抖。
她目光闪烁的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眼前一片昏花。
还未等她彻底回神,便忽然被人翻过身,被一双手臂牢牢按在他怀中。
隐忍又炙热,恨不得将她嵌入骨中却尤为不舍的力道。
沈若华感觉到霍孤颤抖的呼吸扑打在她脖颈处,冰冷的身子开始渐渐回温,之前的抑郁开始消散。
沈若华将头抵在他肩上,软绵绵的开口:“阿瑾,我好累,我们回去吧。”
他好半晌才回话,嗓音沙哑:“……好,我送你回将军府。”
“去王府吧,我说过要下厨给你做饭的。”沈若华踮起脚尖,“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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