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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抚拍着她抖动的身子,理解她的屈辱,不甘,伤心和难过。她是堂堂的公主,落难时不惜用性命,挽卫自己的尊荣。这样一个高傲的人,如今却耽着她的肩而哭。诚然怨她不该拿生命当儿戏,也忍不住怜惜敬重她的决然。她喜欢的人,果然是值得她付上一切的。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鲁韫绮拉开两人的距离,抹干她脸上的泪痕:“我去开门!”那老妇人端着两碗粥走进来:“姑娘饿了吧,老身做了些饭,姑娘要是不嫌弃,就趁热吃一点!”
“多谢大娘!”
老妇人把饭搁在屋里唯一的那张破旧木桌上,见李攸璇醒了,笑道:“姑娘总算醒了,醒了就好,两位姑娘的感情真是好,这位姑娘已经不眠不休守了姑娘三天了,姑娘要是再不醒,老身看她都要支撑不住倒下去咯!”
老妇人慈眉善目地说完,放下碗筷便出去了,鲁韫绮送她出了门,回来便见李攸璇垂眸坐在床上,似有心事的样子,她坐下来,连日的疲乏泛上来,话里因此恹恹的:“快吃吧,吃完我帮你换药,你的伤不能拖的!”
李攸璇抿着嘴,望着那人眼下的暗青,蜷了蜷手指:“我不会欠你人情的,你救了我,我将来定会还你!”
鲁韫绮心里冷笑:“你可别把老妇人的话当真,我可不是为了照顾你才没有睡觉,这户人家穷的很,只能腾出这一间屋子,一张床,还被你占了,我本想委屈些跟你挤一挤的,但你身宽体胖,把整张床都占了,没办法,姑娘我总不能沦落到和病人抢!”
李攸烨竖着眉毛瞪她,先前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捏着粉拳快要被气死了。别开脸:“咳咳咳咳咳咳!”
“吃吧!”
“我不饿!”气得推碗。话虽如此,那肚子却不听使唤地咕咕叫了两声。鲁韫绮嗤笑着摇摇头,拿起碗筷递到她面前:“喏,别逞强了,吃一些吧,我又不会笑你,再说,我肚子也饿了,也要吃的!”
李攸璇悻悻地转过头来,一把接过碗筷,恨恨地盯了那人一阵,低头看到那薄粥和瘦瘦的馒头,以及一小碟黑黑的咸菜,蹙着眉头:“就吃这个?”
“我之前已经说了,这户人家穷得很,如今天寒地冻,又逢战乱,老妇人的两个儿子,都上了战场,家里只余她一个人,每日指望三碗薄粥,一碟咸菜过活,你我如今各吃一碗,她明天可能就要少吃两碗了!”
“……”长公主心里立时涨满负罪感,百姓过得不好,身为皇家人,便有推脱不掉的责任。她咬一口生硬的馒头,咽一口粥,咸菜试了好几次都没下得去手,吃完,感觉喉咙都被磨损了。可鲁韫绮却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的天平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鲁韫绮收拾完碗筷,见李攸璇已经躺下了,手紧紧护着身前的衣襟。她踱过去,就那么盯着她:“我是大夫,为病人治病天经地义。莫非你心里有鬼,否则怎么会怕我帮你换药?”
“……”李攸璇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鲁韫绮慢慢倾身,流发软软地搭在肩上,一双宛如皎月的眼,幽闭着极致的妩媚。就这么欲放不放,欲撩还掩地凝视着长公主的面颊,直把那薄薄的雪肤烫成了晚霞。手搭在她手上,慢慢从她胸前移开,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衣襟。长公主脸不由自主地涨红,光裸着上身,别开脸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鲁韫绮神色如常地换完了药,把她滑到腰间的衣襟拉起来,覆上她的身子,又扶她躺下。收拾好一切,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她便坐到木桌前,手腕撑着额头,闭了眼睛,似乎要这样将就一晚。
“喂,你就这样睡吗?”
“不这样,还能怎样?”鲁韫绮并未睁眼,只动了动脑袋,懒懒道。
“……你上来睡吧,这床很宽敞的!”长公主说完就想咬了自己舌头,这床自己睡着都觉得挤,若是两个人睡岂不是要……,想着之前与她做出的那等事,她耳根不觉红透,私心里希望鲁韫绮最好拒绝她的好意,可那边厢已然勾着嘴角,笑意盈盈地起身,挤到了床上,果然是个见杆子就上的女人。
鲁韫绮那厢头一沾着枕头,就堂而皇之睡着了,撂她一个人别别扭扭胡思乱想,实在太可恨。不过两个人睡确实比一个人暖和多了,躺着躺着,她不自觉朝着那温暖挨去。她想着这一年来的遭遇,越发觉得皇家情薄。从烨儿逊位开始,先是皇奶奶被软禁,自己又被限制了自由,李攸熔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冷血多疑的人。想着老槐树的辞世,将她仅有的温暖带走,母后的看破红尘,使她从小没有娘亲疼爱。虽然她贵为皇家公主,但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竟不如寻常家的儿女,活的轻松自在。不知不觉枕下已经一片润泽。
这时,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了过来,缠住她腰肢,李攸璇呼吸滞住。慢慢回身,见鲁韫绮仍旧沉沉睡着,手无意识地搭在她身上,细长的眉压着两团疲倦。仿佛能目见她不眠不休照看她的神态。她如最初醒来时那般伸手触向她,想得一个真实的求证,梦中的鲁韫绮却歪着脑袋,将柔滑的脸颊压入她的掌心,继续她的酣眠。她,忽然泪如泉涌。
……
京师。瑞王府邸。
晚膳过后,素茹小心翼翼地扶着上官凝在花园里散步。李攸烨离开那日,上官凝在府中昏倒,着实把她吓坏了,好在,经过这两个月小心伺候,没有再发生相同的事情,她才信了上官凝那熬夜导致身子虚弱的解释。不让告诉李攸烨,是担心她为此事分心,不让请大夫,是怕事情传到上官府里,使上了年纪的老夫人牵忧挂怀。虽然素茹心里总是不放心,但扭不过她的执意,而且见她确实面色如常,便也顺了她的意思。对谁也不提此事。上官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可是,即使她对所有人保密,还是没有瞒过冰儿。她只跟着纪别秋学了几个月医理,就察觉出她的异常,难道自己已经病得如此明显了?究竟还剩多少时日呢?
孤影仰月。一根根如丝般的柔光,将她与那遥远的人牵连一处,即使别离,仍带归她的体温。李攸烨为她揭开的篇章,太过醉人,如今,她竟开始害怕失去这一切。静静呆立了许久。不知不觉夜已渐深,见冰儿房里还亮着灯,素茹纳闷道:“冰儿小姐最近不知怎的,也不跟包家姐弟玩了,整天一个人窝在房里读书,那个用功劲儿跟要考状元似的!”
“我去看看她,你去传些茶点送过来吧,我怕她饿着!”她支开了素茹,便一个人踱到冰儿房里。
“凝姐姐!”冰儿见上官凝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把她拉椅子上坐了:“天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望着她眼底的担忧,上官凝淡淡一笑:“来看看你,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吗?”
“嗯,”小丫头点点头,眼里凝了泪珠:“纪先生临走前留给我一些医书,我想找些……找些有用的,治好姐姐的病!”
上官凝牵起她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好妹妹,万事不可强求。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有你们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余下的日子,我已经很满足!”
“不,”冰儿甩着眼泪:“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姐姐的!姐姐才这么年轻,才刚和烨哥哥成亲,就要……就要……”她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好了,那我陪你找好不好?”
夜已至深。累坏了的冰儿倒在床上歇了,上官凝给她掩了掩被子,便从房里孤身踱出,漫步到院里,呆望着月下的亭台楼阁,脑中忽然一阵恍惚。感觉天地在倒转,她咬着唇,意识不受控制地被黑暗吞噬。
朦胧转醒时,知道自己尚在人世。她心里不由庆幸。随着感官的恢复,她似乎听到冰儿说话的声音。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姐姐,你在哪里发现凝姐姐的?”
“我来时她便昏倒在院子里,四周无人,我就把她抱过来了,冰儿,她怎么了?”
“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小丫头呜咽起来,权洛颖霎时怔住,缓冲了一会儿:“怎么回事?”
“凝姐姐得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冰儿救不了她!”
两颗滚珠从床上那人苍白的眼角溢出,洇入枕间,仿佛断点。原来,她由始至终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回来要拿走她的一切。
权洛颖哽了很久,才问:“你烨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凝姐姐不让告诉烨哥哥,怕她伤心难过!”冰儿突然跪在权洛颖面前:“姐姐,你不要和凝姐姐抢烨哥哥好不好?冰儿知道烨哥哥喜欢姐姐,但冰儿求你了,就让,就让烨哥哥陪着凝姐姐好不好,她……”
权洛颖只觉心中涨满酸涩、委屈,却无从消解。倾身把她扶起来:“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抢走她的意思,我来只是想通知你们,长公主已经被秘密送到蒙古和亲,其他的事,我没有考虑过!”
说完,她强撑着笑,抚了抚那张被眼泪模糊的脸颊:“好了,我走了,不要告诉别人我来过!”她转身,捂着嘴快步离开了这里。胃里的恶心不断催使着她干呕,她抚着小腹,靠在假山上休息:“宝宝乖一点!”眼泪却忍不住大颗滚落。直到将亭台楼榭洇得模糊。
等到胃里不再难受,她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在假山之间慢慢走着。突然。一个落地声从身前响起。她止住步子,抬眼望着那刚从假山上跳下来的黑衣人,有些怔愣。那黑衣人背对着自己,紧挨着假山,脑袋伸到假山外面,探来探去,似乎在观察周围情况,等到确定四周并无异常,她松了口气,忽然转过头来。
凝滞。
黑衣人被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地人影,骇得贴到假山上,等到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她面前,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把她勒到怀里。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闻到一阵好闻的清香,似乎在哪里闻过的。
“别声张,是本王。”黑衣人迅速表明身份,拉下自己脸上的面罩,伸着脖子又往外探看了一周,没人发现,她生气道:“你是哪个管家底下的,大半夜的,不声不响站在那里,就不怕本王把你当奸细一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