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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列车坠落以后,隔音魔法的效力就减弱了,滕云深听得见飞驰而来的声音,气势汹汹。一大群月光色的蝴蝶从珠帘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它们拼命拍打着翅膀,逼得滕云深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你真勇敢。”江潇潇的语气平缓,“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呢。”她拾起安静的魔杖,朝八足的超形砸了下去。
滕云深弄明白刚刚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了。执旗的超形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提防驱使着八足超形的巫师,巫师就要到了,而逐渐死去的巫师是另一个,这确实在江潇潇的意料之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细微的疼痛又出现了。他倒希望疼痛清晰一点,好让自己变得不是那么的迟钝……适度的疼痛有益于快速反应。
火在八足超形的身上烧着,剧烈地烧着。之前咬了他一口的魔杖恢复了原状,修长、精致,犹如主人的体态,丝毫找不到凶狠的样子。可它留下的伤痕还在超形的躯壳上蔓延,喷发着硫磺的气味。
暴风停了下来。片刻之间,就连滕云深都能感受到他的犹豫。不过,他最终还是闯了进来。执旗的超形立即迎了上去,一小段距离正好用作加速,它把巫师撞回了另一节车厢里。
呼啦啦,一阵风平地而起,全无征兆,又浩浩荡荡,差点把滕云深吹倒。他抓住了扶手,盯着劈啪作响的珠帘。一道黑影闯了进来。巫师摆脱了执旗的超形。
滕云深高高跃起,就好像踩踏着吵闹的蝴蝶们一样,他从巫师的头顶上方掠过,最终落在巫师身后三米的地方。
巫师没有回头。去进攻滕云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虽然对方的法力低微,微乎其微,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之杀死。可是,如果他这么做,就来不及支援八足的超形了……况且,执旗的超形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麻烦。
巫师冲向了江潇潇。雨水的气息充斥着整节车厢,那不是从屋檐边缘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而是击打海面掀起惊涛骇浪的雨水。滕云深被呛住了,紧张地闭住口鼻,害怕巫师会像他一样对空气动了手脚。
他跺了跺脚,蓝色的线条争先恐后地从脚下涌了出来,急躁地钻入他的身体里。线条们牢牢地捆在了一起,阻止他移动。而他从对抗的过程中捕捉到了引力的形迹,然后,将之摆脱。
滕云深撞向了巫师。雨水的气息,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但他还没有因此生出不快之感,就抓住了巫师的斗篷,他本来追不上的,可巫师忽然停了下来。
江潇潇把魔杖转向了这一边。火花在魔杖的顶端闪烁,毕剥作响,似是丢在篝火里的枯枝。巫师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他的法力与女孩相若,或许尚且强大几分,然而,她的魔杖如此令人害怕……
咔啪。魔杖张开血盆大口,龙之口,从江潇潇的手里跳了出去。刺鼻的硫磺气味立即钻破了雨水清爽的气息。巫师如履薄冰地朝后退去,八足的超形扑向了两手空空的女孩。
魔杖比巫师想象的要更加危险。他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从这样简单的姿势里引发了魔力,只是纯粹的力量,几乎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但滕云深立刻感受到了势不可挡的挤压,他倒了下去,以极度狼狈的姿势被塞进了椅子里,骨头一根根断开。
巫师伸手抓住了魔杖,当然,避开了咔嚓作响的杖头。魔杖在巫师的掌上疯狂扭动着,犹如痛苦的蛇。他也像对付蛇一样对付它,把它扔在脚底下,接着重重踩上一脚。魔杖重新恢复了原状。
轰!强光驱走了车厢里的黑暗,也一度驱走了窗外皎洁的月光。江潇潇费劲地推开了八足超形只剩半边的脑袋,她的手臂血淋淋的,遍布着被撕裂的痕迹。
“我可以击败她。”就在巫师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后脑勺挨了一击。晕眩冲击着五官,把它们往不同的方向扭转,巫师狼狈地扑倒在地。
他忽视了滕云深,可这严格来说算不上忽视,他以为仅仅只是挤压就可以重创这个年轻人了,运气好的话,一小根刺进心脏的骨头就可以了结他的性命。
然而滕云深击倒了他。他转过头去,盯着紧张的滕云深,准备彻彻底底地消灭对方。他回忆起了咒语,回忆起了舌头放在牙床上的触感,魔力的语言即将从口中发出。江潇潇正在靠近,但八足的超形还能拖延住短短的片刻,这就足够了……
羽毛堵住了巫师的嘴,带着大海咸涩的味道,犹如纠缠不清的藻类。
恐惧涌上了巫师的喉咙。江潇潇拾起了魔杖,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她挥动着光。巫师着急地释放了魔力,把口里的羽毛烧为灰烬。他打了个滚,毫不犹豫地撞上坚固的椅子腿,一束光从他身边掠过,留下深深的焦痕。
他跳了起来,后脑勺发疼,胸膛也发疼,可他仍然身手矫捷,充足的魔力鼓舞他去反击。执旗的超形掷出了旗帜,笃的一声把蠢蠢欲动的八足超形钉在了墙壁。超形指望不上了,但无足轻重。
巫师逼近江潇潇,他确定魔杖不会再起什么作用了。滕云深试图追上来,却被深沉的魔力压得寸步难移。
年轻人在危急关头正确地运用了奇妙的魔法,真名,可他不能够再这么做了——巫师念起了咒语。
江潇潇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并很快意识到敌人打算做些什么。她匆忙投出魔杖,把它扔到了滕云深的身上。“拿住它!”女孩叫喊道。
黑暗涌来,模糊了四周的景物,随即将它们湮没于无形。同时消失的还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光明涌来,黑暗退去,滕云深讶异地打量着静悄悄的车厢。
他找不到江潇潇,找不到巫师,也找不到战斗所留下的痕迹,窗户与桌椅都完好无损,似乎在告诉他之前的惊心动魄的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