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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欧韵致自小在翟九重及欧峥嵘的悉心栽培下长大,自是看惯了弱肉强食、你争我夺,更明白这世界残酷的生存之道。但当周世礼及欧家诸人将整件事的调查结果告知她的时候,她还是整个儿的呆掉了,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人竟是自己的异母兄弟!
而导致这一场悲剧的原因,或许就只不过是父亲翟九重在盛怒之下的一句戏言,甚或是微乎其微的一个暗示而已。
欧韵致无比的愤怒和震惊!在获悉事情的真相以后,她摔坐在周世礼书房的沙发上,久久地无言!
要获悉整桩阴谋的来龙去脉其实并不难。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欧韵致根本就久不在香港,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能出手置她于死地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周世礼买通了翟九重身边的保镖,再打电话给自己安插在华贸高层内的钉子,紧接着再将最近所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一一串联起来,就不难猜到自己的妻子这到底是挡了谁的道儿。
讲真,翟九重的这个儿子真真是狠毒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提欧韵致,就是周世礼,也感到难以置信!
今时今日的翟家还真是彻彻底底的堕落了!为了一个“利”字,搞到兄弟相争,骨肉相残,夫妻反目……简直无不择手段,叫人侧目也叫人实在是不齿!
自欧峥嵘落葬,至今已然半月有余,可是因有司法部门出具的精神鉴定报告,再加上肇事司机在事发后一直情绪激动,拒绝接受审讯,甚而多次试图自残,欧峥嵘一案竟意外地陷入了僵持。
也就是说,欧峥嵘可能根本要含恨而死,冤屈难伸!
而她是为了保护女儿才牺牲掉自己的。
周世礼满眼担忧地望住妻子。不过短短半月的工夫,她瘦得整个儿脱了形,下巴尖尖的,一双美丽而精灵的大眼睛深陷进去,脸色苍白,整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悲怆。
那个曾经神采飞扬、扬言说“你们谁也打不垮我”的女孩子,到底还是被打击到了——一切的坚强,都只不过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他走过去想要紧紧地拥抱住她,想要给她以温暖和力量,令她可以继续坚强,然而这一次,欧韵致没有再哭泣。
自从出事以来,欧韵致几乎把这辈子所有可以流的泪都流光了。
他看见她转过身来,苍白而美丽的容颜有一半掩藏在昏黄的灯光里,她语气镇定地说:“既然他不想坐牢,那就放他出来吧!”
一条人命,换几年甚而几个月的牢狱生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欧家诸人不明所以。
周世礼却没有反对。
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世礼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信奉的素来都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什么“以直报怨”的这一套,他连听都不屑听!
古往今来,上位者最忌心慈手软,这道理欧峥嵘曾经对她说过,而身为父亲的翟九重则更是耳提面命,欧韵致始终牢记于心,未曾有一日或忘!
抑或者根本上,欧韵致原本就有一颗杀伐决断的心。
俗话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哦不,应当是“亲痛仇快”才对,欧峥嵘的猝逝,令岑叶爱及翟从智母女着实是开心了好一阵。在她的那帮贵妇朋友看戏不怕台高地向她“痛惜”欧峥嵘的英年早逝时,岑叶爱是畅快而放肆的,她曾毫不留情地痛斥:
“呸!什么‘英年早逝’?依我看,应当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翟从智深以为然!在胞弟翟从嘉面前,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拍手欢庆:“真真是老天有眼……”
而翟从嘉呢?
身为这一场阴谋的主使者、策划人,他的心底其实是不屑的,是畅快的,是洋洋得意的。
“什么‘老天有眼’?”他在心里头嗤之以鼻地想道,“老天爷可没空管他们翟家的这档破事!根本上,‘求人不如求己’!”
带着这样一种无法宣诸于世的“胜利”的喜悦及优越感,翟从嘉的心情是轻快的,他的马照跑、股照炒、舞照跳,一条鲜活的珍贵的生命逝去了,对他的生活未曾产生丝毫的影响——当然了,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完美无缺!不要讲根本就不会有人抓到他的把柄,即便抓到了又能怎样呢?
莫非翟九重还会让他的亲生儿子去坐监不成?
翟从嘉根本是有恃无恐!
然而这一夜,当他又一次尽兴而归,醉醺醺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他正打算钻进自己那辆豪华酷炫的兰博基尼跑车,突然地,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呼啦”一下钻进他的跑车里,扯着嗓子疯狂大叫:“救命啊!翟少救命,有人在跟踪我,有人要杀我啊!”
那双粗糙的大手就那么血淋淋地摁在他跑车的方向盘上,在暗黄灯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一只手指上的森森白骨。翟从嘉直吓得魂飞魄散,匆忙惊问:“你怎么出来了?是谁要杀你?”
回答他的是身后一阵刺耳的机车轰鸣。
下一秒,白光闪耀间,一辆庞大的越野车轰鸣而来,毫不迟疑地撞击在他的兰博基尼上。翟从嘉惊慌失措,寻到机会驾着跑车疯狂逃窜,但那庞大的越野车却始终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翟从嘉吓得三魂飞了七魄!要知道太子爷自小养尊处忧,可惜命得紧!仓皇逃窜间,他竟异想天开地提出要报警!而他身边的男人一听,立时就用他那鲜血淋漓的一只手抓牢他那雪白的衣衫袖子厉声大叫:“不能报警啊翟少,我还在你的车上呢!”
翟九重这才如梦初醒,简直恨不能将身边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一脚踹下车去!他驾着跑车在山道上没头苍蝇般的逃窜,可那越野车却比他还要灵活还要疯狂!那驾车的男人明显技术娴熟,不要命般狂野地冲击着他的车身,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将他的车子掀下山去。
翟从嘉吓得忍不住尖叫起来!仓皇逃窜之间,将车子驶入浅水湾大宅,不等停稳,即如过街老鼠一般地跳下车子,抱头窜入屋中,仓皇大叫:“爸爸救命啊!”
翟九重近日正待在祖宅休养。
欧峥嵘的猝逝令他深受打击,自出院以来,他不怎么愿意回到九龙睹物思人,于是便搬回翟家祖宅休养。他的私人秘书吴应钧陪同在侧。
说来还真是可怜又可笑。翟九重分明的坐拥天下、妻妾成群。可是事到临头,却只得一个下属陪伴,不是不可悲的。
吴应钧听到动静披衣而出。抬头却见翟家大少爷满脸是血地窜进屋里,冷不防吓了一跳!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上楼去,向翟九重报告:“老……老爷……”
翟九重两手支在床榻上,颇有些费力地自床上爬了起来。
他此次昏厥入院,虽然得以侥幸脱厄,但身体却再也无法恢复从前,用主治医师的话说,恐怕要从此就要与手杖为伍,不良了!
可笑独子翟从嘉,自父亲入院以来一丝孝道也无,依旧歌舞升平,对酒当歌!而今更空有一颗狼子野心,却实在色厉内荏,胆小如鼠,半点担当也无!
翟九重披衣坐在床上,借着床头的灯光冷眼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个衣衫不整、额上、脸上俱是斑斑血迹的儿子,其实内心里已经没有多少爱护之情,他冷冷地问儿子:“你这又是怎么了?”
翟从嘉目光闪烁,手脚发抖,考虑再三,还是颤巍巍地跪在了父亲床前……
凌晨三点,守在翟家楼下的秘书吴应钧模糊听到主席翟九重的房里传来不断的叱骂声、疯狂的责打声及依稀的哭叫声,然而,一个钟头后,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却无声无息地驶底翟家祖宅,将同样已偃旗息鼓的翟从嘉悄悄带了出去。
说到底,那还是他的儿子!
翟九重怎么可能让翟家的子弟坐牢呢?
远远望着那黑色的丰田轿车悄悄地载着儿子离去,翟九重跌坐在书房沙发上,悔不当初,放声大哭,哭完了,忽又笑起来,呜咽着说道:“冤孽啊!这真是冤孽啊!”
然而,这冤孽却还远远没有结束。
翌日清晨,当翟九重好不容易起床,用完早餐,即听管家来报:“老爷,韵致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