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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云轻觉得自己的身体陷进了一大团温暖而柔软的云朵中,因为舒服得不想醒过来而全身瘫软。

    但谁叫她是身负拯救玄门正道之重任的奇女子呢?可没闲暇时间给她偷懒。

    叶云轻用小巧的爪子揉了揉眼睛,原来外面已经天黑了,借着一灯如豆的光亮,她打量着四周。

    眼前的房间很陌生,但空气中清雅的香味却很熟悉,那是水成碧身上特有的兰花清芳。不知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兔子,所以除了听觉,嗅觉也比之前灵敏了很多呢?

    水成碧给她找了个小小的竹筐做窝,下面垫着厚棉絮,上面铺了几层棉布,那被叶云轻一直抱着的圆石头也放在她身侧。这般贴心的照料让叶云轻非常满意,尽管水成碧到现在也没认出她。

    她腿上的伤已被包扎好,大概是水成碧用了什么接骨连筋的珍稀药材,竟一点不疼了,额上的高烧也已退下,只是……肚子实在饿得慌。

    叶云轻迈着短腿从窝里翻出来,肚子在桌面上弹了弹。她不出所料看到旁边放着一碟生的菜叶子,虽然鲜嫩翠绿还挂着水珠儿,但也提不起她半点兴趣。

    不过桌上还有个果盘,盛着各式色泽亮丽的新鲜水果,当然是神武堂用来招待水成碧的,叶云轻也顾不上那些了,抱起一颗油桃就大口啃起,边吃边继续环顾四周。

    水成碧此刻就坐在窗边,因为连着几天没怎么睡觉,方才突然来了倦意,他便一手支着额头小憩。夜凉如水,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放佛给他披了身银白的轻纱,深邃的轮廓在朦胧的光影中,显得更加唯美。

    叶云轻竟有些不忍打扰这安静祥和的画面。

    水成碧似乎感觉到叶云轻直勾勾的视线,缓缓地睁开了眼,便看见桌上有两个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乍看竟有几分妖异,正是兔子的眼睛。

    “瞧瞧,还是我们俩心有灵犀。”叶云轻得意的想着,她并不知水成碧其实是被它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水成碧朝她走来,看到兔子脚边一片狼藉的果皮和果核,摇摇头,露出些许苦笑,伸出食指朝着叶云轻的眉心戳了戳,“你这小东西,可真会给人添麻烦。”说着便开始收拾桌面。

    “水成碧,我是叶云轻啊。难道你认不出我的眼神吗?”叶云轻摇着汤圆似的尾巴,朝着水成碧蹦了几步,两只前爪扯出他的衣袖,用自以为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他。

    水成碧哪里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只笑着将她轻轻拿起,放回了那个精致的窝里。叶云轻不免有些挫败。

    水成碧收拾好桌子后,便从行李中翻出本书拿着,走到一旁的书案边坐下,点了案上的油灯,看起书来。

    不一会儿,他脚面上突然一沉。水成碧低头看去,发现那兔子竟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脚上,一双红眼睛水汪汪,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窝里不够暖和吗?”水成碧见它满脸写着“我不要回去”,只好叹口气,一手将这只粘人的兔子捞起来,抱在了怀里。

    “水成碧,你身边的水映岚是假的,你听得见我的话吗?”缩在水成碧怀中的叶云轻迟迟没听到回答,只听见几声缓缓翻动书页的声音。

    到底要怎么告诉他呢?要不找机会试试将想说的话用笔写在纸上吧?叶云轻侧头看了眼书案,这神武堂倒是给准备了笔墨纸砚,但笔都悬在架上,砚台也是干的,她想用这副兔子的身体写字还得是个大工程呢。

    水成碧心中有事,静不下来,试着看书也看不进,他翻了几章便将书合上,又开始思考起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口中喃喃自语:“当日我们一到此处便去拜见掌门,我的行李从头到尾都交由玄星门的人保管,除非是厉思弦的婢女撒谎,否则酒便是从我行李中所得,而能将酒混入我行李中的,就只有玄星门的人……”越想却是越头疼。

    “是呀是呀,捣鬼的就是玄星门的掌门,你的那位大哥呀,他是个冒牌货。水成碧,快醒醒吧!”叶云轻扒拉着他的袖子,心急地咕咕直叫。

    水成碧还以为是这兔子在向他撒娇,便宠溺地一笑,温柔地从额头开始抚摸她,顺着背脊一直摸到尾,接着又揉捏起她软乎乎的耳朵根儿。

    叶云轻被他的手法摸得浑身战栗——因为实在太舒服了!

    哎呀呀,我不可以沉迷在这温柔乡中!叶云轻不断提醒着自己,却还是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莫名有种想要原地打滚的冲动。

    “都这么些天了,她为什么还没来蜀中找我?”水成碧忽然低声道,“没来也好,免得趟这趟浑水。”

    正意乱情迷的叶云轻被这番话给唤醒过来,不由得一阵窃喜,心道:看来他还是挺想我的。

    叶云轻用脑袋朝着水成碧的怀中蹭了蹭,“那你倒是说说,我和厉思弦谁比较美?”

    “厉思弦……”

    “什么?”叶云轻的一双长耳朵都气得飞起来。

    水成碧没察觉到怀中兔子情绪千回百转的变化,只看着虚空中,兀自叹了口气,“可怜厉姑娘也被卷入这莫名的阴谋中,真是无妄之灾。”

    叶云轻这才松口气,却又不高兴了,“她哪里可怜?我看她借此机会接近你,心里明明挺乐呵。”虽然知道水成碧听不懂,叶云轻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反倒是我,又是断腿,又是变成一只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兔子,法器也让人拿走了,也都没人心疼下我。”

    在那之后,水成碧就在书案前默然地坐了许久,可惜叶云轻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不能与他交流,心里可真憋得慌。

    就寝之前,水成碧特意将兔子再放回窝里,还跟她道了声晚安,接着才宽衣上床。

    水成碧才刚合上眼睛没多久,忽然大笑起来——他的脸颊正被细细的茸毛扫过,实在痒痒。

    他侧过脸看了眼蹲在枕头上的兔子,“你喜欢挨着人睡?莫非你以前的主人常让你在枕侧相伴,你养成习惯了?”

    “我哪来的主人啊,真是个呆子,还没看出我是个与众不同的兔子吗?”叶云轻将粉粉的小嘴靠近水成碧的鼻尖,接着义正严辞道,“我是担心你,你根本不知道周围已是危机四伏、暗潮汹涌,万一半夜有人潜入想伤你怎么办?这兔子的叫音又小,我离你近些也方便危机时刻能提醒你。将来等你知道我真身的时候,可别想歪了,我才不是想和你同床共枕。”

    水成碧见这兔子眼神实在灵性,朝他亲昵的样子又十分可爱,不忍赶走,“罢了,今夜就让你在这放肆一回。”说着从被子里抽出手,摸了摸兔子的额头,此后才终于睡去。

    叶云轻秉着守护水成碧的初衷,强行在他枕边睡下,醒来时外面已天光泛白。

    而叶云轻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滑进了水成碧的被子里。水成碧侧着身子而卧,叶云轻就缩成一团窝在他怀中,鼻子里全是水成碧的体香。叶云轻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害羞地向外钻去,这动静却将水成碧给惊醒。

    叶云轻愣愣地抬头,近距离地看着水成碧完美无瑕的脸。水成碧却是睡眼惺忪,看着从被子里冒出个脑袋的兔儿,真有些哭笑不得,玩笑道:“你都跑到被子里来了,该不会是只兔子精,想勾引我,吸我精气吧?”

    叶云轻脸一红,条件反射地将脑袋往被子深处埋进去,却不想被子里黑乎乎的,她竟慌张下弄错方向,自水成碧中衣的领口往里钻去,水成碧胸前登时涌入一个柔滑绵软的毛球,痒得他哈哈大笑。

    等叶云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紧贴着水成碧光滑的胸膛了。叶云轻当下便傻眼,动弹不得,心想将来水落石出的时候自己肯定要被水成碧取笑了。

    他们起床后不久,水成碧就迎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叶云轻也认得的熟面孔。

    “水兄,不好了啊!不好了!”陆浥尘一进门就反身将门给关上,见水成碧正于书案前随手翻着书,疑惑道,“你怎么还坐得这么稳当,你不知道叶云轻出事了吗?”

    水成碧忙问道:“她出什么事了?”

    叶云轻正趴在水成碧膝盖上,听见自己的名字便紧张地立起耳朵。

    陆浥尘解释道:“我昨夜刚回神武堂,就听说玄星门水掌门先前遇到了刺客,大家在山上山下搜了一圈,只找到刺客换下的衣物和法器。而今早却又听到消息说,水掌门认出了那刺客的法器是叶云轻的!我一听就急了,也跑去看了他们搜到的法器一眼,谁知就真和叶云轻平日戴在手腕上的那个法器一摸一样!正因如此,他们现在已经制了叶云轻的画像,广发给各个门派,在四处搜捕她。”

    “这不可能!”水成碧神色一凛,几乎大声喊出来,“叶云轻怎么会和行刺有关?”

    “所以才疑点颇多。”陆浥尘看水成碧似乎对这个消息毫无所知,便问道,“水掌门没有将他指认法器主人的事告诉你吗?”

    水成碧摇了摇头,眉头深深皱起,“你是第一个将此事告诉我的人。”

    “水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陆浥尘在水成碧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水成碧点头道:“请说。”

    陆浥尘便直言不讳:“按道理,水掌门同叶云轻没见过几面,而你与叶云轻私交更深,对她的物品也更熟悉,要指认法器是否为她所有,也应该来找你再确定一下才对吧?这突然就扣了顶魔教刺客的帽子在她头上,是不是草率了些?”

    叶云轻从来就没看陆浥尘这么顺眼过,都说当局者迷,陆浥尘这位旁观者显然更能看清疑点。

    而根据陆浥尘带来的消息,那个假的水映岚显然已从法器看出当日在思过林内偷听他们谈话的正是叶云轻,现在怕是担心叶云轻会抖出偷听的内容,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想方设法来抹黑她,倒打一耙。

    水成碧沉吟片刻,道:“此事我会找大哥清楚,绝不会让叶云轻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也定会护她周全。”

    陆浥尘这才安心了些,点了点头,随后想起一事,“对了,你跟厉思弦二人又是怎么一回事?神武堂到处都在传言你们就要在玄天武道会上宣布联姻,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俩如果成亲了,叶云轻要怎么办?”

    水成碧头疼地扶额,叹口气,道:“都是一场误会,而这误会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我到现在也未能看清。”

    说着,他便将来到神武堂后所遭遇的种种怪事给都讲给了陆浥尘听。

    陆浥尘听完也是百思不解,“如此说来,是有人存心玷污你和厉思弦的名声?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花功夫去控制你的神志和言行,总不会就为了促成两家的婚事吧?”

    水成碧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知道答案,就不会整天唉声叹气了。”

    陆浥尘将两手环抱胸前,琢磨半晌,问水成碧道:“你说,此事会跟魔教有关吗?”

    “我只知道,他或者他们的目的,并不只在我和厉思弦。”水成碧将膝盖上的兔子抱起,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处处是焕然一新的绿色,风和日丽,莺鸟鸣唱,蜂蝶嬉戏。他看着这般悠然惬意、欣欣向荣的景象,却低声道:“玄天武道会即将要召开,或许我所经历的怪事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一阵微风。”

    陆浥尘听了也觉得有理,本来心情沉郁,但转头却看到水成碧怀中抱着只兔子,眼睛登时一亮,搓着手道:“水兄,你这兔子养得挺肥啊,应该可以下锅了吧?我好久没吃到兔肉了!”

    去死吧你!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雪白的肉团子风驰电掣般朝着陆浥尘飞来,待他看清时,自己那张英俊的脸已被看不清的小短拳划了数道。

    “妈呀!”陆浥尘不得不用双手挡住脸。

    “你也看见了,它都快成精,还是别惹它比较好。”水成碧在旁边淡定道,不过此时忽然觉得这兔子火爆的脾气倒是有点像一个人,难道他此生就与这类个性的有缘?

    想到此处,不禁更加担心起叶云轻的处境,却不知心上怀念的人就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