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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冰淇淋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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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上天对这个可怜的女孩的眷顾,经过医院里医护人员的极力抢救,菲菲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菲菲的主治医生说,因为病人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脑部遭受过多次坚硬物体的撞击,经脑部ct检查结果表明,是颅内出血量过多导致颅内压力过大,压迫到大脑周围的神经组织,从而引起昏迷不醒状况。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菲菲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icu重症监护室进行四十八小时的紧密观察。虽然现在菲菲的心跳血压都处于平稳的状态,但主治医生仍需警告菲菲的父亲,因为菲菲受伤的是脑部,所以不排除以后会出现后遗症的状况。

    柳培东憔悴不堪地瘫坐在医院走廊的蓝色靠椅上,天花板上惨白的白炽灯光像一道凌厉的闪电狠狠地打在这个父亲焦急而又疲惫的面容上。而那个在厮打过程中狠狠地推了一把柳菲菲的精致妩媚的女人始终没有来医院露过一次面。

    柳培东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把菲菲受伤的事情告诉了韩月茹,那个毕竟还是菲菲母亲的女人。那女人一接到电话就咬牙切齿地把柳培东狠狠地骂了一通,随后哭哭啼啼地哽咽道,“要是菲菲有个三长两短,老娘和你拼命。”

    当菲菲的母亲跌跌撞撞地从家里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柳菲菲渐渐地苏醒过来,她微微地动了动手指,一直守候在菲菲身旁的柳培东突然激动从板凳上跳起来,紧紧地攥住菲菲的手,轻轻地在菲菲的耳畔唤了几声‘囡囡’,菲菲似乎也有感应,她回握住苏醒过来的第一缕温暖,但是撕心裂肺的头痛让菲菲几欲要呕吐出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强忍着含在眼眶里的泪花凝望到那个风尘仆仆的女人哭花了的精致的妆容和已经出怀了的隆起来的小腹。

    眼泪滴在枕头上,洇染开来绽放成一朵半凋的百合。柳菲菲突然害怕去细望那张熟悉而又陌上的面孔,她别过脸去去看窗外簌簌飞舞的红色枫叶,一切的一切都如浮花浪影一般从心头掠过。

    如果当时妈妈在场,如果妈妈肯帮她把那可恶的巫婆和那个抢了她最心爱的布娃娃的小屁孩赶走的话,也许今天躺在病床上从鬼门关上逛了了一圈的就不会是她。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来得及吗?妈妈已经和那个建筑开发商有了新的小孩,大人们纷繁复杂爱恨纠葛的感情赌债里,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累赘又算得了什么?

    菲菲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因为剧烈的头疼让小小年纪的她实在难以承受这种刀绞般的痛苦。韩月茹也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毕竟是怀有几个月身孕的高龄孕妇,那个一脸褶子半秃头的建筑商老板早就不乐意自己的妻子再与前夫有什么瓜葛,韩月茹来到医院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那老男人给接走了。

    护士给柳菲菲打了一剂止痛针,才稍微缓解了一些菲菲的疼痛。在柳培东办好住院手续的第二天,菲菲最终还是决定给班主任徐老师打电话过去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徐老师虽然不大待见平时不受管教又有点叛逆的柳菲菲,但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她例行公事般地嘱咐菲菲要好好配合医院的治疗,多多休息。然后,又把柳菲菲的病况反映给了学校的上级领导,校长特批了柳菲菲的一段时间的病假。

    亦绾本来还满腹狐疑地听着二狗子绘声绘色一惊一乍地描述着柳菲菲从楼上摔下来情景,因为毕竟她了解菲菲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并非一个冒失莽撞的人。但是后来听二狗子说,他也是听他一好哥们说起来的,而那个男的就是菲菲乡下的一个姑舅表哥。

    亦绾很想去城里的医院探望受伤的菲菲,但毕竟才考完期中考试,学业负担很重,况且亦绾也没去过城市,一个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以前亦绾放学的时候,都是柳菲菲用脚踏车载她回家,有时候是她坐在后座上,菲菲载着她,有时候是她载着柳菲菲,两个人就像黏在一起的双胞胎似地,现在就只能跟着二狗子他们一起甩腿走路了。

    其实,亦绾在过十岁生日的时候,舅舅买了一辆刷着天蓝色油漆的自行车送给她做生日礼物。但骑了几天,菲菲也不知道是哪里坏了,卡槽里的那根链条总是掉,每次骑到半路轮胎也是越骑越瘪,最后就只好满头大汗地推着去学校。爸爸修了好几次也不管用,后来,亦绾索性把自行车放家里的车棚里,搭着自己的十一路公交车甩腿去学校。

    可是有一天,一家人围在小院子的四方桌上吃晚饭的时候,爸爸说起自行车的事,亦萱心直口快地说漏了嘴,亦绾才知道,原来是自己的堂弟萧亦绾捣的鬼,而幕后主使,亦绾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自己的那个鬼头鬼脑的奶奶。

    亦绾当时听了,火气腾得一下就上来了。亦绾对那个十恶不赦的老巫婆早就恨之入骨,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辆自行车,她也要算计着,简直是欺人太甚。

    亦绾的奶奶家是挨着二叔也就是萧亦帆家的,也就是亦绾家的隔壁的隔壁。亦绾像一只小火球似地冲到了奶奶家,当时亦帆是坐在自家门槛上捧着个大瓷碗在啃山芋,看到亦绾两只眼睛都红了,深知大事不妙,赶紧‘哧溜’一声就蹿到了自己的卧室里赶紧把门销给插上了。

    奶奶正在大锅灶里给二叔家烧开水,亦绾不由分说地冲了上去想要为自己讨个说法。谁知那老巫婆二话不说,就把亦绾推搡到一边,然后径直跑到亦绾家的堂屋里打滚放赖,痛哭流涕地嚷嚷说自己怎么这么命苦,老头子走得早,儿子又不孝顺,连自己的孙女儿都开始欺负她这个孤苦伶仃的孤寡老人。

    住在隔壁的村上的人纷纷探过头来瞧热闹,也有过来假惺惺做做样子劝解的,也有双手交叉着搁在胸前冷嘲热讽的。亦绾的父亲有点抹不下面子,摔门而出。亦绾的母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是好心地想要拉起这个蛮不讲理的婆婆,谁知这老太婆力气还真不小,一把就把亦绾的母亲给推搡到地上摔了一跤。

    亦绾气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朝那个深恶痛绝地老巫婆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老巫婆也气得浑身打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狗咬似地蹿到亦绾家的车棚门口,拿起一块砖头就朝亦绾的自行车上砸去,就这样,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被砸得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亦绾抄起搁在门后面的一根扁担就冲过去和那老巫婆拼命,结果还没到车棚门口就被一双大而有力的黑黝黝的手给逮住了,那双手毫不含糊地就甩在了自己的嘴巴上,亦绾被打得晕乎晕乎的,火辣辣的疼,整个人差点脚一软就跌了下去,然而却依然清晰地听见那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话语,“你这兔崽子,竟敢打我妈,反了你了。”

    原来是爸爸的二弟,自己的亲二叔,萧亦帆的爸爸。亦绾当时看得很真切,亦帆是抱着他爸的大腿躲在后面的,当亦绾的嘴巴被印上了五个红红的大狼爪印的时候,亦绾看见萧亦帆脸上荡漾着一种奸计得逞的邪笑。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亦绾觉得恶心,一张张丑陋无耻的嘴脸像厕所里最肮脏的蛆虫一样浮现在眼前,亦绾忽然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孬种!”

    亦绾的耳朵被那一巴掌打背了气,嗡嗡了好几天才算能听得清楚人讲话。萧妈妈心疼得直抹眼泪,但更多的是有一根坚硬的刺鲠在心里,好几次想要去找自己的这个小叔子去讨个说法,但都被亦绾拦下来了。

    亦绾其实什么都明白,但她根本不想再同那样狼心狗肺的亲戚有什么瓜葛。而亦绾的父亲呢,他只是在深夜里一包一包地抽着苦闷的香烟,打亦绾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况且亦绾也是有错的,还有更重要的是萧亦帆是萧家唯一可以继承下去的香火,他不得不委屈自己的女儿而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忍气吞身。

    亦绾的左耳朵始终没有完全痊愈,但所幸没有伤筋动骨,随着时日的渐长,很多东西都可以被淡忘,但心口上的那道伤疤却依然会隐隐作痛。或许菲菲也是一样,不愿说出来的委屈是潜藏在心里的一道撕裂开来的血淋淋的伤口。

    菲菲自始至终都忍受不了医院里那刺鼻难闻的药水味和医院里深更半夜的鬼哭狼嚎,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在自己的主治医生的千叮咛万嘱咐之下,柳培东帮菲菲提前办了离院手续。

    自从菲菲从楼梯上摔下来以后,柳培东似乎洗心革面了一般,人前马后地帮菲菲打点着行李。也许,他心里仅仅还残存着一些愧疚罢了。

    菲菲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最后一片枫叶从枝头坠落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叶的离开,是它的执着还是树的不挽留,这个世上谁又会为谁真的豁出整个身家性命去呵护和珍惜?

    当柳培东将菲菲的东西简单地打点过后,他突然有一丝犹豫地问道,“菲菲,要不要和爸爸一起回家?我帮你办转学手续,你重新回来上学。”

    菲菲扬起脸来,目光澄澈地问她的爸爸,“那个女人会搬出去吗?还有那个抢了我的布娃娃的小孩和那个保姆?他们都会搬离我的家吗?”

    柳培东忽然目光闪烁地避开菲菲的诚恳的面孔,他沉默了半晌,咳嗽了一声犹豫道,“菲菲,你知道……”

    “不能是吧,那好,我会和你一起回家,但我只是拿回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姥姥还在家里等我,我不应该让她为我担心,”菲菲打断了柳培东的话,爸爸从来都是一个果断坚决的人,他深更半夜带回家的女人多得菲菲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但其实那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可为什么每次问起这个女人的时候,他总是惊慌失措地闪烁其词,难道这个女人对爸爸来说有什么

    特殊意义吗?

    菲菲咬了咬嘴唇,将目光放得更远,“爸,这一次你会帮我的对吧!”

    菲菲顺利地拿回那个属于她的布娃娃,小屁孩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躲在那个女人的身后只敢探头探脑地看着菲菲旁若无人地大步跨出大门去。

    正当那小屁孩准备深深地舒一口气的时候,菲菲却突然转过身拽住他的衣领威胁道,“最好给我记住,以后不准进我的卧室,不准乱翻我的东西,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女人护子心切,准备帮儿子扳回一局的时候,菲菲却突然抢在她的前头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说道,“你最好也给我记住,我爸最爱的女人永远只可能是我妈,别以为你现在可以坐享其成地挥霍着我爸和我妈一起打下来的江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双倍奉还。”

    菲菲摔门而出,留下那一对母子面面相觑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

    柳培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坚持着要开私家车送菲菲去车站,但被菲菲一口回绝了。她将那个被小屁孩涂得五颜六色的布娃娃小心翼翼地揣进背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打的去了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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