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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了。这宝贝令牌若是被人抢走,指不定晏濯香怎么跟我讨债呢!为保险起见,我往自家领口内一塞,直没入肚兜,贴着了心口,冰得我打了个寒颤。
这下没了顾忌,我一路猛闯进内寝宫,太监宫女们皆不敢入内,只敢在外头压低了声音喊。
“圣上跟娘娘在寝宫,顾大人快快出来!”
“顾大人,这可是死罪呀!”
人命关天,我懒得跟她们费口舌,提起衣摆就要一头扎进寝殿。帘子晃动,一双凤头鞋出现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我及时刹步,没撞上去。
“大胆顾浅墨!”一声厉喝,纵贯而来,委实有气势。
我两腿一软,差点跪地,抬头与沈昭仪对视,铿锵有力道:“草民有要事面圣,还望娘娘海涵!”
“来人!”沈昭仪对着外头喝道。
想轰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闪身,从旁溜过,直奔最内的宫闱。
“陛下——”我飞奔而入,奔过了垂帘,推倒了屏风,看见——
屏风后一个浴桶,浴桶内站着一个男人,浑身光溜溜,从上到下。
他看着飞奔而来的我,我望着赤身的他。
“啊——”我一声惨呼,一把捂住了眼睛,“臣、臣、草民、草民……参见陛下……”
64 我与圣上,清清白白
我一手捂眼,双膝颤颤跪地,默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顾爱卿。”浴桶里的老狐狸忽然叫我。
“草、草民在……”
“你可知罪?”
“知、知罪……”
“何罪?”
“看、看了陛下的……”我耳根发热,嗓子眼冒烟,实在难以启齿。
这时老狐狸语调忽地提升,“你胆子越发大了!朕沐浴都敢闯进来!”
我大喊冤枉,“草民不知陛下在沐浴……”
“这个时辰,即便朕没有沐浴,那也在休息,你当朕是天子么?”老狐狸继续沉声质问。
皇帝发怒,沈昭仪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赶了来,欲收拾现场。老狐狸又拔高了音调,“都出去!”
沈昭仪愣了一下,挥手命宫女太监退出,再谦恭体贴道:“陛下息怒,都是臣妾没能拦住外人……”
“都出去,你也出去!”老狐狸疲倦道。
沈昭仪眼里的不甘和愤怒一闪即没,朝我瞟来一记眼刀。我从地上爬起,片刻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往外溜。
“顾浅墨!”老狐狸在后面阴沉地叫了一声,“朕让你走了么?”
我后脊只觉一阵寒意蔓延,进不是退不是,不知怎样迈步。沈昭仪怨恨地盯了我一眼后甩袖走了。
浴桶里的水声潺潺,老狐狸忽然松懈下来似的,声音也软了几分,“给朕加些热水。”
我觉得自己咽口水的声音都起了回音,继续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心翼翼搬了热水腾腾的水桶接近浴桶。老狐狸只余头部和肩部在水外,靠在浴桶边,手臂搭在桶缘上,十分放松的神态。我飞快瞄了一眼,露出来的肌肤被热水浸过,水润泽亮,恍如一面镜子。
那飞快的一眼没躲过老狐狸看似慵懒疲惫却神光不减的目光,我又飞快撇开头,不明白自己这番境遇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站那么远,怎么给朕加水?”
我继续拖动水桶,直拖到老狐狸身边,蹲在那名贵的浴桶下,我嗓音发软,“陛下,罪民知错了!您就饶了小人吧!”
“爱卿是想蹲大狱?”
我横下心来,咬牙搬起水桶,提到空中,倾盆注入。波光澹澹的水下,隐隐现现的光景,我急忙扭头退了开去。
老狐狸手拿舀柄给自己身上浇水,“朕真是高估你了。”
我连忙应道:“草民是烂泥糊不上墙,陛下圣明。”
“夜闯内宫,你已经闯习惯了吧,朕的宫墙挡不住顾侍郎。”
我提醒道:“草民只是一介布衣。草民是有要事求见陛下,才不得已为之不可为。”
老狐狸附在桶缘上,眼睛透过水汽看着我,赫然一双明眸秋水,“你今夜不是嫁妹么?”
“正是。”我攀上浴桶,正色望着他,“草民担心陛下的身体。三更半夜,陛下为何沐浴?”
“近来身体有些惫怠,昭仪宫里有些民间方子泡浴。”
“民间方子泡浴?”我凑近几许,眼珠转了转,“不是吃的什么?”
“吃的什么?”老狐狸冲我看看,眨眨眼。
此事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说昭仪勾结妖人,十分不妥。我考虑了一番,遂叹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叹完了发现老狐狸无有反应。我酝酿了下情绪,再叹,“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老狐狸还是没有反应。我运足气势,三叹:“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老狐狸终于有了反应,眉头动了动,“爱卿竟也会思索些人生玄奥问题,朕深感意外。”
我抬头望向殿梁,久久无言。
老狐狸自动理解为我此际正陷入消极情绪中,便开解道:“寿贵深不贵长。”
被老狐狸劝慰一番后,我点头表示感激。老狐狸适时道:“水凉了,再给朕加些热水。”
我头脑一片混沌,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事情不该是这样啊?提起水桶一个倒灌,顿时将我浇醒了。
老狐狸愣怔地瞧着一身的我,“阿浅是想沐浴了么?”
最后,我换掉了一身水淋淋的衣裳,裹了一身老狐狸的干净常服,在希宜宫众人惊诧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守在宫外的梅念远与谢沉砚见我焕然一新的模样,双双愕然,呆在了原地。
谢沉砚神态纠结,对我左右打量,“小墨你进去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
“唉!”我叹口气,“发生了一些事情。”
梅念远面容阴郁,目光欲将我入木三分地看下去,“发生了什么事?那老狐狸又对你做什么了?”
“进去的不是时候,他在洗澡。”我据实道。
二人一听,均是面容大变,谢沉砚咬咬牙,一副痛心的表情,“君臣竟然……”
梅念远转头看了看夜色,调整了一下情绪,再转回视线狠狠盯着我,“他在洗澡,让你做什么了?”
我吞吞吐吐,不想说,无奈在二人这样的视线审视下,只能开口:“让我、让我给他……”
二人不由自主朝我跟前走近一步,异口同声:“给他怎样?”
“给他加热水,加个水而已,你们不要用这么鄙夷的眼光,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到最后,我声音逐渐低下去,甚是没底气。
二人显然不信,砚台愈加痛心,梅念远愈加深地盯着我,“你的衣服呢?怎会穿着他的衣裳?”
“我的衣服打湿了,只能借老狐狸衣裳救救急,总不能穿一身昭仪的女人衣裙吧!”我一甩衣袖,率先走入夜色里。
身后两人跟上来,四道目光火球一般盯在我身后,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
谢沉砚悲伤莫名,似是自言自语,“若只是加个水,怎会把自己衣裳给打湿了,这么没有道理的话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越是没有道理的话,她越能说得理直气壮!”梅念远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她一向如此!”
“他们真的只是洗澡和加水?”
“你会信么?”
“不会……”
走了一路,二人在我身后诽谤了一路。
出了宫,谢沉砚忧伤地表示要回家,梅念远亦表示要回家,让我自己驾马车回府。
一东一西,两人同时转身各走各的路。我独自站在夜色中,怆然而涕下。
没多久,一个冷笑声传来,“侍郎怎沦落至此?”
我惊喜地抓住来人,上下其手,“濯香!”
65 抗拒诱惑,那是圣人
晏濯香步履轻移,衣衫飘拂,从我手上滑过,我又落了个空。他离我三尺开外站定,全身笼着一股幽寒之气,清淑离尘,可望不可即。
我裹着一身长袍,似乎与他隔了几千尘埃般,视线在他身上绕来绕去,“你怎么来了?没去醉仙楼么?”
“有件要紧事。”他眸光清辉流转,侧头看着夜空。
“要紧事?”我神情一肃,往他跟前走近几步,眉头一皱,“濯香,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像事情并不是我们猜测的那样。老狐狸在沈昭仪那里好像没有吃那个丹丸,可那个内侍,我没有看错呀,这是怎么回事?濯香,你有什么想法?小香?”
晏濯香侧首望着虚空,眼睫忽地一颤,收回视线,忽然回神似的,清清冷冷吐出两个字,“什么?”
我及其不满道:“刚才我说话你神游哪里去了?神会花魁了么?”
他将我看一眼,伸出手来,衣袂生香,一手扣住我手腕,拉着走向马车。
“做什么?驾车送我回府?”我心念电转,思左想右,连忙道,“对了,念远回去了,这下糟了,他发现小蛮不在了,会不会生疑?你赶紧替我易容,咱赶在他前头去,说不定……”
晏濯香将我手上勒得一紧,我呼痛,要甩甩不掉。腰上忽然又一紧,两脚离地,身体腾空,下一瞬便骑到了马背上,我手忙脚乱抓住缰绳,“我骑马你坐车?要不要这么无耻诶?”
谁知这厮兀自解开了白马与车厢之间的绳索,一踏马镫飞上了马背,恰恰坐到了我身后,双手将我腰际环在自己范围内,拿过了我手中缰绳,调转马头,绝尘奔了开去。
衣香鬓影间,我有些晕了头,迎面是秋夜凉飕飕的风,将我吹醒了过来,一瞧方向有些不对,一手抓住了他一只手臂,“晏濯香你你你带我去哪里?”一叠声问了四五遍,这厮不加理会。
夜里只闻马蹄踢踏声,风声,呼吸声……
见只是沿着长安主路朱雀街策马,我愈加疑惑,这是什么路线?
巡夜的禁卫队诧异于此时竟有人纵马,扛着长矛便要来拦路,喝道:“大胆刁民,可知犯了宵禁是什么后果?”
“杖笞五十军棍,罚苦役三月。”记得当初是身为门下侍郎的我与门下省官员一起拟定的犯夜惩罚措施,便脱口而出了。
那禁卫愣了一愣,欲再喝。晏濯香腾出一只手探入了我衣襟内,摸索一阵摸出一物,当空一晃,“圣赐出入无忌玉牌,本官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