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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真或幻,梦或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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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辰瞅着我笑呵呵道:“你若不答应, 今夜我可就不走了!”

    他虽然笑颜如玉,可是这口气却半是讹诈半是威胁, 偏偏我还不敢动手去拽他起来,否则铁定是自投罗网, 投怀送抱.....

    我束手无策,只好一咬牙道:“好,过招就过招,怕你不成!”

    他支起身子笑道:“上回答应了我,可没见你练过。这回说话可要算话,不然……”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我的唇上, 笑的贼兮兮的。

    我一阵脸热, 正要将他赶出去,戚夫人从房外进来,柔声道:“辰儿,小末面皮薄, 你受点冤枉无妨, 来日方长,断袖不断袖的,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证明。”

    这,这话说的,我再次缴械投降。

    戚夫人又对我柔声笑道: “小末早些睡吧,咱们明日去看龙舟赛,看完之后和舅舅一起回来, 正好商议一下婚期。”

    我心里一沉,这么快?

    我将戚夫人和江辰送出门外,站在窗前愣了半晌,这件婚事真的再无转机,我真的要与江辰共此一生么?

    心里不由自主浮起一个人的影子,那夜,他站在廊下淡淡倦倦的望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黯然转身。

    是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居然见到了云洲,他与我隔江而望,江面烟雨鳎闹星岢钊缥恚荒遥杂种埂

    这个梦,居然没有一句话,象是一幅极清极淡的山水画,大片大片的留白。

    翌日一早,我就被隔壁的声音给吵醒了,仔细一听原来是少容表妹。

    “表哥,我们今日终于可以出去玩了,看完龙舟赛,你可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转一转,爹爹后日就要回福州了,你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呢!”

    江辰懒洋洋道:“嗯,舅舅若是答应,我便带你出去。”

    我叹了口气,打算抽空问问江辰到底还有几个表妹,特别是待字闺中的。

    吃过早饭,戚夫人便带着少华兄妹,我与江辰出门去看龙舟赛。

    自然,我被戚夫人安排和江辰同乘一轿。上了轿子,我便贴着轿子边朝外看。

    街上四处都是卖粽叶和粽子的人,我想起小时候,师父曾为我包过八宝粽子,端着小碗喂我吃。在我心里,他就象是爹爹一样。其实有时候我特想叫他一声爹爹,又怕惊吓了未婚的他,更怕有损他的清誉。

    江辰探过身子问道:“小末,你想什么呢?”

    “我想师父。”

    “哦,想他,那我就不吃醋了。除了师父,你心里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我实是佩服江辰的口无遮拦,厚颜大胆。我一向觉得这样的肉麻情话应是月黑风高,熄灯放帐之后,两人实在憋的急了,蒙着被子哼哼两声,纾解纾解即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他怎么就能问的出口呢?

    我滚烫着脸皮,干咳了一声,扭着脸看轿外。

    他又提高了声调:“小末,你除了师父,最喜欢的男人是谁?”

    我一看他这不依不饶的架势,大抵是我不说个人物出来,他就要跳下轿子叉腰站在当街质问。

    我赶紧息事宁人的嗯哼了一声:“某人。”

    “某人是谁?”

    我继续嗯哼:“自家人。”

    “自家人,相公?”他的声调又提了两分,我隐约听见轿夫的两声闷笑。

    “嗯哪。”我实在被他逼急了,只好先敷衍一下过关。

    他满意的笑了:“真是我的好娘子!”

    我一个激灵,忙抹了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别这么叫我。”

    “那,江末?”

    姜末!我倒吸一口凉气,急道:“我,我能不能先不姓江?”

    “不成,江氏。”

    僵尸!我更是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哀求道:“我,我不要。”

    他笑嘻嘻道:“那就,娘子!”

    我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姜末,僵尸,娘子。后者虽然肉麻了些许,但还算温馨合宜,我只能瘸子里面挑将军,从了。

    我被“娘子”了一路,到了秦淮河边,已经脸不红心不跳的麻木了,我再次体会到了当日我追着云洲身后叫他哥哥的心情。他那时的不情愿那样的明显,我却当成是他不想和我攀亲戚不想和我亲近,却没想到更深。我果然很愚钝……

    我叫了他几年哥哥,他又怎知我心里,并不把他当哥哥呢?一点一滴的误会,似是而非的试探。错过,并非一蹴而就,是天长日久。

    河边风景如画,游人如织,熙熙攘攘的比集市还要热闹百倍。秦淮河对于金陵,就象是女子眉间的一点花钿,妩媚风流,画龙点睛。河水不绝,风流不断。我早就听说,秦淮河每年有三大时节最是热闹,一是元宵灯会,一是端午赛龙舟,一是中秋诗会。

    江辰指着轿外对我道:“小末,你看那是鹊喜桥,那是摘星台。”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座气派精致的玉石桥横跨过河,直通对岸。河边垂柳依依,柳烟正浓。斜对着鹊喜桥,一座高台临河霸立,气势雄伟。高台上亭台如仙阁,飞檐玲珑峭立,龙生九子盘踞其上,气宇峥嵘。

    可惜,桥边威风凛凛的站了数百名带刀侍卫,刀光剑影和这风花雪月的情调实是不符。

    轿子行到桥头,几名侍卫拦住了轿子。

    戚夫人下了轿子,递上一枚铜牌,侍卫仔细看了看,又将每个轿子的帘子挑开查看一番轿内的情形,这才放行。

    四人缓步踏上石桥,我好奇问道:“怎么,这龙舟赛还不是随便让人来看的么?”

    江辰低声道:“那倒不是,这龙舟赛百姓都可来看,但皇上也想要与民同乐,所以在这鹊喜桥上设了卡,将闲杂人等普通百姓都隔在桥这边。皇上只给京中亲王、六部尚书,一二品大员发了一道铜牌,可携家眷到摘星楼上与皇上一同看龙舟赛。母亲拿的是舅舅送来的铜牌,舅舅这几日一直跟皇上在一起,等会儿你会见到他。”

    我惊了一跳,瞪着眼睛:“你是说,我今日竟然可以见到皇上?”

    江辰点头:“嗯,不过,隔着数道屏障,咱们看的只是影影绰绰的一个黄影子罢了。”说完,他又凑到我耳边,嘻嘻笑道:“再说,有什么可看的,夜晚睡觉打呼噜,清早起来长眼屎,每日,还蹲茅房。”

    我脸色发红,这话都是我说他的,如今他倒用上了。

    他走在我的身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遥指桥对岸的摘星楼道:“这摘星楼是皇上登基之年建的,听说当年钦天监在此观测到帝星异象,还捡到一块陨石,上刻着:景星庆云出,一代英明主。所以皇上很喜欢这里,元宵灯会之时也常来此观河上花灯。”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当今皇上夺了侄子的天下,生怕别人说他篡夺皇位,所以一直刻意渲染他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全国各处时不时都要出点祥瑞来。

    步行在鹊喜桥上,清风徐来,衣衫翩飞。桥下的秦淮河波光如练,水流轻缓,数支龙舟停靠在河的另一端。

    走到桥中,一根朱色木柱绑在桥栏杆上,顶上悬挂着一只绣球。微风徐徐,将那绣球吹的飘飘浮浮,七色彩带环绕着,十分好看。

    少容问道:“姑姑,那是什么?”

    戚夫人低声道:“这就是玲珑珠,等会谁摘了这玲珑珠,谁便是龙舟赛的魁首。”

    “不是在桥下赛龙舟么?”

    戚夫人道:“这龙舟赛划船快的未必赢,到了桥下,需龙舟上有人一箭射下玲珑珠,还需将那玲珑珠接到手里,方是胜者,所以,这龙舟之上,有许多深藏不露的高手。赛龙舟只是前奏,抢龙珠才是重头戏,精彩之极!”

    我仰头看着玲珑珠,这河上清风不断,它挂在高处也一直动来动去的飘飘忽忽,一箭射下已是极难,而掉下之时,桥下诸人都可去抢,更是难得到手,不一小心就要掉进河里。

    于是,我情不自禁叹道:“皇上他老人家,可也真会玩。可不是调戏人么?”

    江辰忍着笑左右看了看:“嘘,一会说话可要小心,有什么想法,咱们回家细谈。”

    步下鹊喜桥的最后几级台阶,沿着青茵石板路步行了片刻,到了摘星楼前。这里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兵士全副武装佩着真刀真枪。

    我顿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陪皇上,真的不如在河边和老百姓挤成一团逍遥自在。

    验过铜牌,步上台阶,缓缓登上高台楼阁之内,气氛更是冷凝拘谨,鸦雀无声。

    楼内宽绰气派,用雕花画屏一格一格隔开。戚夫人领着我们在楼西一侧的一格中落座,透过画屏上的薄纱隐隐约约可见隔壁已经坐了人,有喃喃低语之声。

    少容小声问:“姑姑,什么时刻开始?”

    “等皇上从宣武门过来,登上摘星楼亲自敲响铜钟就算开始了。”

    我静静地看着对面,这摘星楼果然是观景的绝佳位置,日头半斜天际间,秦淮河的风景一览无余,玲珑珠正巧对着摘星楼,届时可清清楚楚的看见如何夺珠。

    突然,我见到对面桥上,走过来一个人。

    本是无意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再也移不开一分!

    他从容缓步,一级一级拾级而下,气宇光华,清贵绝世。轻风盈袖,辰光明朗,那道身影,逸如飞鸿,惊艳了水天一色,更震惊了我的心魂。

    刹那间,玉石桥上似有数朵青云冉冉浮起,如烟似雾的晃了我的视线,我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几乎想要迎上去,看的更清。

    这一幕,是真?是幻?是梦?是醒?

    我几乎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