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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是浩瀚的海洋。的确,在这个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里,有人扬帆远航,成为知识的掌舵人;有人望而却步,成为知识的畏惧者;有人迷失方向,成为知识的流浪人;也有人溺水身亡,成为知识的牺牲者……但万事万物又都是相辅相成的,究竟是知识在控制人类,还是人类在控制知识?这是一个永恒的哲学命题!
富顺的心里也有一艘帆船,他梦想着成为舵手,驾驭着它去往梦想的地方。随着知识的丰富,这个地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个一年前的梦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不是江河,明显是书里那蔚蓝色的海洋!
不过,他又舍不得放下这些心爱的书本,离开这神圣的殿堂。刘富顺同学已经适应了这种氛围,听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也会在书本上奋笔疾书,一刻也不敢怠慢,一个知识点也不愿意放过。他甚至有时候会盼望着老师注意一下右后方这个角落,可真当老师的眼睛瞟过,又变得无比紧张;有时候也鼓励自己和其他同学一样,高高地举起手臂回答老师的提问,可每当被叫到的时候,憋红的脸又让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开学的两个礼拜,富顺穿梭在不同年级的课堂上。试听之后,他还是决定从二年级的课程开始学,不过他不愿意放过任何能听课的机会,把那张满满的课程表再筛选一遍,根据郑老师的建议,除了二年级建筑工程班和工程测量班的专业课之外,他还要到一年级去学习数学、物理和几何基础知识。
忙碌的生活充实而幸福,知识的养分营养而富足。尽管富顺不知道也想象不到小学和中学是什么样子,但他肯定,这些他和坐在一起的同学们,一定都是学习的佼佼者。
啊,如果淑芬能够一直读书,说不定也会是成为这其中的一个。不过,淑芬更喜欢的是语文,初中毕业不一定会来这个技工学校,她应该在隔壁的师范学校才对!这个学校,哼,根本没几个女生。想到这里,这个几乎从不不走神的乖学生突然“噗嗤”笑出了声来。
富顺笑出声来不是因为淑芬,而是因为在这个教室里坐着的只有一个女生。那个叫李湘瑜的女同学,如果不是她自己介绍,根本没人会把她当女生。“小男士”的短发还没盖住耳朵,粗黑的眉毛见谁都挑动一下,黝黑的肤色配上一套黑色卡其布的服饰,性格大大咧咧,声音也有些粗犷。
其实富顺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去关注别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旁听生,更主要的是他内向的性格根本就不善于观察,何况自己要楼上楼下的跑三个班,将近两百个同学,他能叫上名的不足十个。
“你笑啥子?”一个压低的声音从富顺的右耳传来。
拿着尺子绘图的富顺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抬起头确认了一下并没有下课。最后一排是富顺的“专座”,他的旁边一般是没人的。这个本该在他前一排的“假小子”什么时候钻过来的?
富顺斜视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同桌,并没有理会。作为旁听生,他可不想被老师格外“关注”。
“噗……噗……”没想到这个李湘瑜自个儿把头埋在桌子上,笑出了声来,然后扔过一张纸条给富顺。
富顺当然不明白这种课堂上惯用的递话方式,以为是什么不用的垃圾纸团,拿着丢进了他身后的垃圾篓里。
捂着肚子的李湘瑜并不甘心,又写了一张递给富顺,顺便小声嘀咕了一句“打开看……”然后又笑得桌子都跟着晃动了起来,直到正在板书的老师转过身来,她才有所收敛。
富顺依然没有理会,认真地演算黑板上的题目。
“李湘瑜,上来算一遍!”这个捣乱分子终于没有逃脱老师的法眼,刚刚还不能抑制的偷笑戛然而止,慌乱中抢了富顺刚刚停笔的本子,大摇大摆走地到讲台上。
还没反应过来的富顺揉了揉眼睛,看到李湘瑜正把他刚刚演算的过程一步一步地摘抄上去,然后大步流星地回到座位上。
无奈的老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每个同学都在惊讶着李湘瑜的计算速度与方式,这个吊儿郎当的“香鱼儿”,居然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用了三种方法。
在老师耐心地解释着三种方法的原理时,富顺把刚刚丢给他的纸团打开,再次“噗嗤”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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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河的茧站热闹非凡,农民们都趁着逢集天来交售蚕茧,顺便可以买些生活必需品回家。
坐船的和走路的也是前脚赶后脚。当石桥的茧农来到岔河茧站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队,不管是背在背上的背篼,还是挑在肩上的箩筐,都放在了地上,等待着茧站工作人员的登记和验收。
茧站的工作人员终于在这几天找到了“正事”。岔河属于大的乡镇,加上附近乡镇的茧农闻讯赶来,他们并不轻松。三个窗口十来个人被围得水泄不通,已经满头大汗。
他们先把茧农的茧子分成上中下三等,不同的等次价位不同,上等的每公斤八毛二,中下等依此递减四分钱;其次要把茧子上秤,茧站用的都是带称砣的秤杆子,农民自己抬着,工作人员把好称砣;接下来把收到的茧子倒进围栏里,会计算好总价开出票,茧农拿着票去出纳窗口领钱。
不过,可能是因为工作人员分等不公,或者是茧农斤两必较,总会出现一波又一波的大吵大闹甚至推推搡搡。直到茧站的某个头头出来指着旁边的牌子,大吼一声:“闹啥子闹?也不看下这是啥子地方!”茧农们才稍稍安静了一点。
那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岔河乡派出所”!
站在国强和淑芬前面的是杨泽军兄弟。“国强、淑芬,早上我兄弟不懂事,你不要见气哈?!”杨泽军给国强递过一根烟来,赶紧擦燃了火柴给点上。
国强接过烟,本想唠叨两句的,被淑芬拉住了。
杨泽军见谢国强没有讲话,俯下身子在自家的箩筐里捧了一大捧茧子放到国强旁边的箩筐里。“建娃子早上抓的,实在对不起,我刚刚都收拾他了,他一个小娃儿,你就莫见气了哦!”
淑芬并没有阻止这个“老辈子”的行为,那本来就是自己家的。国强的火气基本上全消了,毕竟也是姓杨的娘家人。
“一哈儿去赶场不?”杨泽军笑嘻嘻地询问。
“不晓得排到哪哈儿了,早的话就去!”国强抽了一口纸烟,又抖了抖湿透的背心。
“石桥的,来这边登记!”可能是排队的人实在太多,茧站重新找来一杆秤,开辟了新窗口。
刚刚还整整齐齐的三支长队突然乱了阵型,带着箩筐或者背篓一哄而上。
杨泽建眼疾手快,迅速占据了第一位。国强为了照顾动作稍慢的淑芬,都排到了后头。
“走,前头去!”杨泽军让弟弟占好位置,过来招呼国强。国强也不想在后边排上半天,担上箩筐就往前走,淑芬也只好跟了过去。杨泽军和本应该排在第二位的交涉半天之后,终于以“都是一家人”为由而得逞。
滑头滑脑的杨泽军点头哈腰地到茧站的工作人员面前,又是递烟又是点火的,还给分等次和掌称砣的工作人员兜里都塞了整包的香烟。不出所料,他们本来像“歪瓜裂枣”的小个儿蚕茧被列为上等品,而且肯定在秤上高了一两公斤。
兄弟两个在开好票在旁边等着国强。淑芬娘儿俩昨晚就自己分好了上中等,评定的结果和自己分出来的一致,箩筐里的六十四公斤是上等茧,背篼里的二十八公斤是中等茧。黑色的圆珠笔在票上写着:总合计陆拾叁圆贰毛柒分。
淑芬高兴得快跳了起来,这可是他辛勤换来的酬劳呀!
“走,去逛哈儿!”杨泽军把国强拉倒一边,让弟弟和淑芬一起去出纳窗口取钱。“国强,看到没得,过几天你家来卖茧子就好办了,我都和那几个打好招呼了!这群人,我跟你说,不得点好处就全部给你下等品。尤其是我们石桥来的,你不信看嘛,后头的绝对没得一个上等的!”
国强挠着脑袋,旁边排队老乡们的果然最多评了个“中等”,看了看“派出所”的牌子,也都默不作声地开票去了。
国强看了看眼前这个神通广大的“孙猴子”,果然有些把式。他突然觉得,这兄弟俩也没那么坏,就像他们说的——都是一家人嘛!
一杆烟的功夫,淑芬和杨泽建领好了各自的钱。这边两个人也迎了上去。
“姐夫,我去书店买点书,你帮我把这五十块钱揣着!”淑芬把钱丢给姐夫,“你去逛哈不?”
“哦,你去买书我们不去了,一哈儿在这里汇合,我们几个大男人去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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