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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_分节阅读_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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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

    “我会给你安排好去处。”我转过身去,只觉多看她一眼就再积愤难平。

    “谢……谢小姐恩典。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为了一己之私,辜负了小姐的信任,还害了王爷……小姐不愿再见奴婢,奴婢也没脸再求小姐原谅。日后奴婢不能长陪在您身边,小姐您要多多保重!”

    “妆晨姊——”绣夜亦哽咽了起来,“你当真是为了喜欢皇上,就帮着皇上算计小姐,陷害王爷么?”

    妆晨没有回答,顿了顿,却道:“绣夜,咱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小姐多年,小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是我不懂自爱,令小姐失望,从今而后小姐身边便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姐,多多体察小姐的所思所想,为小姐分忧解难。”

    “小姐,请受奴婢一拜。”

    我静默不语。听着身后传来额头与地转相碰的闷响声,窸窸窣窣的振衣声,脚步声,开门声。我狠狠闭了闭眼,终究还是难掩心头的痛惜与懊恼。

    妆晨呵妆晨,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我但想饶你,可你数月来与他人私相授受,玩弄我于股掌之间,还累了拓跋朔身陷囹圄,我若饶你,莫说于他不公,连我自己都交代不过去!事到如今我只能保你平安无事,却是断不能再将你留在身边了。现下我已如是那惊弓之鸟,杯弓蛇影,只觉身边再无能够亲信之人,一次不忠,终生不用。你好自为之!

    我唤过绣夜。“今晚的事不可说与第四人知晓,爹爹也不行,你记好了。”

    “是,小姐。”绣夜掩好房门,耷拉着脑袋,脸上犹然是泪痕斑斑,明显心不在焉。探手试了试铜盆中的水,轻呼道:“呀,水都凉了,奴婢去给小姐换过热水!”

    我走到榻前躺下,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头疼得紧,权当以凉水激一激罢。”

    绣夜闻言,忙将棉巾沾了水拧干为我捂着额头,叹道:“小姐虽然谴走了妆晨姊,可奴婢知道,小姐心下也是难过的紧。奴婢当真是想不明白,妆晨姊何苦这样,害了小姐和王爷,自己也没落上半点好。”

    “情之为物……”我阖眼喟叹,“若都能依照常理来推断,这世上就没有那样多难解的事了。”

    绣夜仔细为我揉着额头两侧的太阳穴,低声道:“小姐您别太担心了,皇上抓了王爷想来只是想逼着小姐就范,应该不会将王爷怎样的。”

    我没有开口,只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绣夜说的没错,只要我一日没有应承他,拓跋朔就不会有生命之危。可是屈身囹圄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耻辱了,我必须尽快想办法救了他出来。我断续想着,隐隐又愁恼了起来,允祺不知怎么魔怔了,竟然这样死心眼非要立我为后,软硬不吃,爹爹如今只怕也是完全向着他了,找姨母?只怕那也是鞭长莫及。

    想起妆晨,心中又是一阵痛惜。我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二人对我忠心耿耿,我对你二人也是知冷知热,如今才知我也不过是虚言哄人哄己。妆晨出了这样的事,总不会是一天两天,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不,其实早些时日我已隐隐觉得她有心事,可我却只顾着烦恼自己的事,从来不曾想过要去关心她的所思所想。将心比心,我又有何资格去谴责于她?”

    绣夜叹道:“妆晨姊的心事藏得那样深,奴婢与她朝夕相对都不曾察觉,小姐又不是一时二刻都在眼前,又怎能知晓呢?”她说着话,蓦地手上动作一滞,“哎呀!”

    我吃了一惊,忍不住挑眉道:“作什么一惊一乍的?”

    绣夜绕到我身前切切道:“奴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时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曾多想,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解释的过去了。”

    “何事?”我亦被挑起兴趣,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示意她坐在一侧。

    绣夜道:“有天晚上,小姐在延祐殿陪着太后娘娘说话解闷,用过晚膳后太后娘娘道是精神很足,便让小姐陪着下棋说话儿,奴婢在旁边瞧着有些犯困,小姐便叫奴婢先回去宜棠苑休息。”

    我点点头,“不错,我也记得,差不多已是一月前的事情了。”

    绣夜道:“奴婢回了宜棠苑,正要回房休息,却突然瞧见妆晨姊匆匆忙忙地从小姐房中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团物事。奴婢有些诧异便喊住了她,走近一看,却是小姐床上铺着的那条月牙白的缎子护单。奴婢心下奇怪,忍不住便问她为何大晚上的要将小姐床上的护单拿出去洗。她那时神色就有些不自在,半晌说是皇上来看小姐,小姐不在,皇上又喝多了酒有些犯困,便在小姐房中歇下了。护单被皇上吐得污了,她怕小姐回来瞧见生气,便赶紧要拿出去洗了。奴婢走近了倒是真闻着一股子酒气,想着皇上还在屋中歇着,虽然心中觉得皇上歇在小姐房中很是不妥,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没再多问。”

    “那天晚上小姐就留宿在太后宫里了,并没有回宜棠苑,后来小姐早上回来不是还碰见皇上了么?妆晨姊也在,奴婢见小姐与皇上说话神态无异,就没有多想。”

    我怔怔听着她的话,脑中所有的迷雾仿佛一下子都被驱散殆尽了,一个激灵便坐起身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姐?”绣夜有些讶异,“什么原来如此?”

    我没有回答,只静静想着。那天我是记得的,姨母留我下棋说话,我见绣夜躲在一边悄悄打着哈欠,知道她必是困了,便让她先行回去休息,难得姨母精神好,我自然是要好好陪她。后来夜深了,我便在姨母寝殿的外间睡下了,直至早起后才回了宜棠苑。

    甫一踏进苑里,便见着允祺的步辇正停在院中等着,一行人等在院中焦急等待,生怕误了早朝的时辰。临风见了我似乎很是讶异,竟不顾规矩脱口而出:“郡主怎地从外头回来?”

    我当时并未在意,只淡淡问道:“上朝便上朝,为何这般阵仗竟摆到我这院中来了?”

    临风尚未答话,允祺便走了出来,见了我似乎很是欢喜,走到我身边制止了我的行礼,悄声道:“宓儿放心,不出两日,朕必给你个交代。”

    我一头雾水,浑然不知他此话何意,只觉很是莫名其妙。眼见他匆忙上了步辇,那明黄色一片浩浩荡荡出了院子而去,当下也并未多想。如今回想起来,事隔两日,便发生了临风奉旨带来封后吉服以及皇后金宝请我去太庙听封一事,而允祺对我的态度自那日起亦愈加暧昧不明,直至今日说下那句:“你既已与我亲密如斯。”我只当是允祺不甘遭拒,变本加厉,却不想竟有如斯情由。想起前段时间妆晨一直心事重重,而今宁愿独自扛下也不敢告诉允祺知道,那些让我无从理解的事情,如今也尽数浮出水面。

    可以理解,但仍是无法接受!我再未想到妆晨对允祺竟用情如此,宁愿作别人的替身,并一直守口如瓶,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别人千般算计。

    “小姐,难道妆晨姊那时就跟皇上——”绣夜蓦地也想明白了,咬指惊道。“可是,皇上为何会不管妆晨姊呢?妆晨姊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总也不该这样绝情才是呵!”

    我叹道:“允祺是酒后失德,妆晨却是清醒着的。纵然允祺贵为天子,妆晨若不甘愿,在我那宜棠苑中,也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除非……”

    绣夜无奈道:“不管妆晨姊是否甘愿,既然皇上作下了事,就要担起责任,何况现在妆晨姊怀有身孕,太后娘娘若知道了,也必然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幽幽道:“允祺的脾性,你也知道一二,就说他强留我在宫中一事,姨母难道不知?何况允祺对妆晨无意,那晚的事他将妆晨误认成我,而妆晨也没有点破,这才顺水推舟成了孽缘。如今妆晨若贸然说出此事,你认为允祺会作何反应?”

    “啊……这——!”绣夜惊得圆睁双眼,一脸不敢置信。

    我叹道:“允祺生性自负又多疑,他必然会认为妆晨蓄意谋宠,到时别说是母凭子贵,只怕这孩子能不能安然生下,都还难说得很!”

    绣夜讷讷道:“妆晨姊明知皇上是认错了人,居然也甘愿如此?奴婢当真是不懂她了。”

    “不懂也罢。”我缓缓摇头,无奈叹道:“情之累人,争如叶消枝瘦。身在彀中,个中滋味,当真是无由、无奈,旁人便再多慧根,也当真是品不出其中三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蚊子,蚊子!万恶的蚊子!!!

    话说,明天就是洛洛的生日了,洛洛的生日愿望是:

    码字码到自然醒,回评回到手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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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暝色入高楼(中)

    翌日,我早早地便起身预备前往祖坟祭祖。

    这日晨起天色便不甚明朗,至用过早膳后便堪堪下起了绵绵细雨。我本穿了身月白色湘绣杨柳清风的襦裙,同色绸带,莲青色绣鞋,眼见天色转阴,便又罩了件藕荷色的短衫。绣夜手忙脚乱地为我绾着发,嗫嚅道:“小姐,奴婢手笨,比不得妆晨姊巧手,只怕给小姐绾的不好,教小姐不满意。”

    我轻笑道:“熟能生巧。从前是依着有妆晨在,你便懒怠去学了,只专心摆弄灶间物,如今你可是要以一当俩,我可不许你寻由头偷懒。”

    “是,奴婢遵命。”绣夜吐了吐舌头,笑道。跟着放下玉梳,绾起发丝几个拧落,取过绞金丝的银丝带便松松地在脑后扎了起来,以浅妃红的玉华钿簪入发中固定。余下的发丝堆在脑后两侧,同样为之,很快便成简易大方的随云髻。

    我揽镜左右瞧了瞧,绣夜有些惶恐道:“小姐,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我拍拍她的手。“繁复有繁复的好,简单有简单的妙,今日是前去祭拜先祖,又不是浓妆赴宴,简单些反而更为妥帖。”

    她听了我的说话,这才安心一笑。又拍了些许玉簪粉匀面,执起螺子黛细细地为我描起眉来。

    “绣夜,”我犹疑片刻,轻声问道:“王爷被抓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绣夜一怔,待得苦思冥想了片刻后,闷闷道:“皇上的人来得太突然,奴婢赶回去时已经——王爷什么都还来不及交代就被带走了……”

    我幽幽叹了口气,信手执起一枚鎏金的真珠钗便把玩了起来。“我猜也是这样,他对你与妆晨都是不设防的,自然想不到妆晨会在他的饮食中动了手脚。我只是……不甘心罢了。”

    “小姐……”绣夜眼见我如此感伤,亦跟着难过了起来。“小姐走后不久,妆晨姊便来了小姐房中,只说是小姐要找奴婢,让奴婢去前厅伺候着。妆晨姊的话奴婢自然没有多想,可奴婢明明记得小姐说过让奴婢留在屋中守着王爷的,奴婢心下不安,走不出去多远便又折了回来,刚进院子便见到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王爷架了出来。”

    “奴婢初时只当王爷受了重伤,可吓得不轻,等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原来王爷是中了迷药,这才晕迷不醒了。”

    我静静点头,转头透过打开的窗牖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气,零星飘着几滴细雨,阴阴冷冷,倒当真是应了今日的情景。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阖上双眼。拓跋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