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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破晓,温度降至一天中的最低点,可阮星恒的内心却焦急的像一团火。
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发展。夜晚,透过如墨的夜色,阮星恒能够依稀望见萦绕在白云峰山腰的错乱星火,甚至还能听到滔天杀声和阵阵龙吟。他本以为峻极峰一定也会像白云峰一般遭到强攻,可事实上是,他们苦苦等待一夜,也不见半个人影杀将进来。
“不如我们拨一部分人马应援白云峰吧。”这是苏傲寒在两个时辰前提出的建议。阮星恒当时左右不定,不过在拿捏良久后,他还是同意了这个计划。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头。
他们下不了山了——无论他们走多远,眼前那条笔直的下山之路却总会将他们送回原地。
“迷魂阵,”经历数次失败后,阮星恒开始怀疑脚下这个被青锋道人布局在此的神秘阵法。“它不仅能够迷惑敌人,同时也会迷惑我们自己。别费劲了,我们哪儿都去不了。”
于是他们一直等到现在。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等到白云峰的密集杀声变得稀稀落落。
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
天空更亮了,黑夜再顽强,也需要给白天让位。
“结束了吗?”薄雾之中,曹凤翎有气无力道。由于爱女的离去,她啜泣了整整一个晚上,眼下双眼仍旧通红通红。
“谁知道呢?”望着被迷雾遮蔽的白云峰,苏傲寒无奈叹息。他这一夜操劳过度,加之女儿离去黯然神伤,精神状态也是出奇的差。“反正没声音了。”
“这鬼地方安静的叫人抓狂!”密集人群中,一个格外矮小的黑汉子大声嚷嚷。此人甚是矮小,只有一米高低,短胳膊短腿的瞧上去十分滑稽。但人家虽然身材矮小,气场却格外强大。这人肌肉健壮,一块一块像是藏在皮肤下的大铁块。他的两只眼睛也有叫人过目不忘的魔力。圆溜溜,亮晶晶,威风凛凛,隐隐约约散着杀气。此人周博,人称“伏虎童子”,擅长空手搏斗,传言他曾在大空山徒手打死一头吊睛白额大虎,因而名声大噪。他亦在豪侠谱之列,位居第24位。“简直比那大虫出没前还要死寂!”
“识趣的就莫要大声嚷嚷。”云凌冷眼旁观这一切,薄雾之中,他的素白长衣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在道上混得都知道,寂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哼!”对于云凌的劝阻,周博完全不放在心上。他这人历来如此,性格是出了名的热辣,谁都不放在眼里。“若真是怕了,您大可躲在后头,没人会说你的不是。毕竟穿了女人的衣服,就应该有点女人的样子。”
“你莫非活腻味了?”云凌的语调依旧平稳和煦,可明耳人都能从中听出一丝丝愠怒。说着,他摇在手里的折扇已然悄悄合拢。
“二位,”眼看气氛不妙,白发梦姑赶忙从中撮合。“眼下大敌在前,何必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云凌投来一抹轻蔑的眼神,此事便没了下文。
“难道咱们就这么在这儿干等?”走地雕彭煜有些不耐烦道。“老子个把月没杀过
人了,手痒得厉害。本想着来峻极峰定能大显身手,可谁想干等了一夜也没半点苗头!真是气煞人了!”
“先生稍安勿躁,”望着愈加浓重的迷雾,阮星恒越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这几日天气一直很好,丝毫没有转雨的迹象,那这迷雾该作何解释?“这雾气来历不明,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说阮星恒长了张乌鸦嘴丝毫不过分,因为就在他语罢的片刻,出篓子了。
咣当!
迷雾之后忽而传来一声巨响。不等彭煜做出反应,一团炙热的火球便兀地从他头上掠过。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眼睁睁看着火球在不远处炸裂,分散成无数火星。
“戒备!有敌袭!”巨响之后,传令兵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放声高呼起来。人群立马炸开了锅,人们各个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场面一度混乱有加。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紧随而来的是更加密集的猩红火球。无一例外,这些呼啸而来的庞然大物都是从浓厚迷雾中来的。由此,众人更加坚信这迷雾来得蹊跷了。
砰!
巨响再次传来,不过这次没有火球来袭。相反,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看到了一个比火球更大的形体:它如此巨大,可谓遮天蔽日,它浑身上下燃烧着烈火,当距离足够近,人们看到了它那因受伤而血流不止的羽翼。
老天,阮星恒惊悸地想,这是一只燃烧的鸟。
轰隆!
火鸟像失控的马车般撞上山头,紧随其后的是土石崩裂和纷飞火雨。人们开始溃散,来不及躲闪的人很快被点燃,痛苦地在烈火中挣扎,而后挣扎逐渐衰微,最终成为一堆一动不动的燃料。
“啊,朱雀,真是令人失望。”
良久之后,当火鸟造成的混乱稍有停歇,一个削瘦的黑色身影从浓雾中款款而来。
“你的两片翎羽当真在身上?”他一边走,一边用干枯的手指调整斗笠的高度。“不应该啊,你不应该只有这么点能耐。比起你的乌龟兄弟,你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
火鸟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随之发生变化的还有它的形体。缩小之后,它变成了枢密使者梁忠德。
“啊,这么快就燃尽了吗?”来者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号称比龙焰更强的朱雀之火,也不过如此嘛……”
“你真当我斗不过你?”梁忠德艰难撑起上半身,唾了一口鲜血骂道:“我引你来此,不过是想借迷魂阵除掉你!”
“哦?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吗?”来者冷笑一声。此时他已完全走出浓雾,正是先前在山脚下与黑金交手的黑衣老者。“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倒是你自己,我还没出手,你便被这大阵狠狠教训了一番。”
“你!”梁忠德怒视着老者,染血的手指不住颤抖。阮星恒正要上前搀扶,却被他无情拒绝。“你究竟是何人?来我凌虚山有何用意?”
老者摇摇头,花白的长发在晨间的微风中飘拂。“怎么每个人都这么问?老朽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说着,他伸出干瘦的手指掏掏耳洞。“
罢了,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老朽就姑且透露一二好了。咱家来这凌虚山,是专门找值得咱家出全力的敌手的。出发之前,有人告诉老朽,凌虚山进来有场劫难,天下豪杰均会聚集在此,定然有咱家要找的人。可老朽寻找多日了,并没有寻得中意的,真是苦恼啊!”
“妖人休得放肆!”眼见这老头出言不逊,身为峻极峰之主的阮星恒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于是他猛然向前一步,忽而打出一掌。这一掌内劲浑厚,足有千钧力。看来在他们对话的瞬间,阮星恒已有准备。
砰!
阮星恒的掌力撞上老者,空气立马炸裂开来。可谁知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老者根本毫发未损。
“呵!流渊一脉的功夫,有点意思!”老者伸手拍拍衣角的灰尘,嘴角稍稍扬起。“不过你这后生并不是修行的绝好坯子,最多算个中上,你不够资格让我动手,一边儿凉快去吧!”
此话一出,阮星恒更是忍无可忍。如何说他也是堂堂峻极峰领袖,此等侮辱是万万容忍不了的。“妖人!看招!”阮星恒怒火中烧,片刻之间,他的周身已然被磅礴罡气所绕。只消片刻,他便豁然出现在神秘老者后方。一计猛踢上去,本以为老者会快速躲避,谁知人家就像一根铁柱般屹立不动。
铛啷!
二人硬碰硬,而最终的结局,竟是阮星恒被弹出去数尺远。
“老朽说过了,你修为太低,根本不配我出手!”老者再次挑唆,这下可激怒了阮星恒的一众师兄弟。刹那间,白发梦姑、苏傲寒和曹凤翎纷纷出手,一齐向神秘老者攻来。
“一起上?有点意思。”面对众人四面包抄,老者面不改色心不跳。三人速度极快,但老者比他们更快,就在三人汇合而来的瞬间,老者却兀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三人见形势不妙,只能强行收功,如若不然,定会自相残杀。
而后,就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瞬间。老者却猛然出现,他开始逐个击破。他速度极快,宛若在白日里穿行的幽灵。所到之处,必现血光。
砰砰砰!
伴随着短促的三声碰撞,待众人回过神来,苏傲寒等人皆已重伤倒地,无法站立。
这是何等的差距!阮星恒强忍剧痛想,我师兄弟几人虽算不得绝顶高手,可也都是颇有建树的修行之人。但是如今,面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削瘦老者,我等竟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还有梁先生,他可是四大邪魔中的朱雀!如今却也……可怖,着实可怖!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抵挡这个可怕的家伙?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四面楚歌的青锋道长了……
“我不是来杀人的,”就在此时,老者略显失意的声音传入阮星恒的耳际。“我说过了,老朽此行只为寻找值得我出手的对手。”
“你该去白云峰……”犹豫再三后,阮星恒还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说:“那里有一条青龙,还有一名道士,两者皆有与你一战的实力!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两个强敌?”老者的嘴角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