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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气愤,但更多的是饱受打击挫折和难受。
她爸有钱, 她从小到大就没受过委屈, 遇到最大的不爽就是有张汐颜这么个别人家的孩子, 她拼命读书, 张汐颜能考上的学校, 她考上了,张汐颜没读的研, 她读了,成功逆袭赶超,以为能够靠着拼爹走上人生巅峰,可现实呢?她家有钱, 她家再有钱都得抱紧张长寿的大腿,如果哪天张长寿少伸把手,她爸很可能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一群人玩户外出事, 她成为唯一活下来的人,成为花祭神,她以为自己是创造奇迹的主角, 以为自己会再次逆袭踏上人生巅峰,以为自己会很了不起,但实际上她就条谁都能踩两脚的小杂鱼, 一个龙套炮灰。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连自己的记忆都是零乱碎散的,她不记得经历过的很多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人拿走过什么。
她以为自己不认命, 拼命地往上爬,总会越来越好,可事实上,她稍微得意一点点,就会被现实教做人。她的花神蛊放出去,三姑奶奶拿个炼丹炉轻轻松松地就收走了。她九死一生得来的本命灵蛊,为花祭部落做了那么多,黎未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拿走了,她却连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她努力想把命运的丝线拽在自己的手里,却是谁都能随意拉扯她的线。
不怪张汐颜瞧不上她。
谁会看得上一个炮灰。
柳雨听到张汐颜洗完澡的声响,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心里对自己说,姐连生死关都迈过来了,这点事算什么,就当是做生意失窃只剩下点本钱了呗。好歹还有点本钱是不是?
她这么想,却更觉心酸,只能拼命揉脸,然后又在心里告诉自己“笑,笑一个”,努力地摆出微笑的表情,微笑面对人生。她想哭,然后还强迫自己笑,想象下自己的样子,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她低骂声,“神经病。”放弃,爱咋咋,不管了。
张汐颜穿好衣服出去,把浴室桶里的水放了,又提来水把桶清洗遍,告诉柳雨,“自己去提水洗澡。”
柳雨回头,“你看不出我的心情不好吗?”
张汐颜愣了下,再吐出句,“关我什么事。”她说话间,忽然瞥见柳雨怀里的烂木头,问,“你怀里的瘟神木哪来的?”
柳雨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反正不是偷的。”
她不说,张汐颜也懒得追问,反正这东西不可能是随手捡的,她家现在除了柳雨就四个人,要么是她三姑奶奶,要么是大堂嫂。
张汐颜刚要转身,就见柳雨指向她大堂哥的房间,以为是大嫂给的,并没在意,然后听到柳雨懒洋洋地说:“那屋里有个中年大叔,刚才我的花神蛊就是被他拿了,他还抠了走一坨,扔了块这东西给我,说是和我换。”
“说?”张汐颜诧异地回头看向柳雨,愕然地看看她大堂哥的房间。说?大哥说话了?还出来找过柳雨换花神蛊?她没理解错柳雨的意思吧?
柳雨说:“你不信呀,你不信去问他呀,看是他跟我换的,还是我偷的。”没好气地扔给张汐颜一个白眼,起身去提水洗澡,再说下去,她要气死。
张汐颜愕然地盯着她大堂哥的房间看了几秒,跑去厨房找到还在收拾东西的大嫂,喊:“大嫂。”
大嫂问:“是不是热水不够,我再烧。”
张汐颜说:“不是,是想请你看看大哥那里是不是多了团花神蛊?”几年没出过屋说过话的大哥跑来找柳雨换花神蛊,什么情况?是柳雨忽悠她?柳雨有问题还是她大哥有问题?张汐颜有点懵。
大嫂面露困惑,问:“有蛊跑出来了?没事,要是进了我屋,你哥会抓的,我待会儿给你送出来。”她把碗筷摆好,就见小姑子看着她。她说:“行行,我现在去。”擦干净手,回屋。
没一会儿,她拿了一个小巧的蛊鼎回来,说:“果然跑我们屋去了,你哥刚给关蛊鼎里。给。”她正说话间,就见小姑子用活见鬼的眼神看向她的身后,心说:“三姑奶奶又飘出来了吗?”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她老公,吓得“妈呀”一声,当场傻了。
张希堂说:“这是我用一段瘟神木换来的。”
几年没出过房间没说话过的人突然跑出来张嘴说话,把大嫂惊得嘴巴张圆了,等回来神来后当场炸了:“张希堂,我在你眼里是不是还比不过这蛊。”
张汐颜看到两口子要打起来了,赶紧把花神蛊塞回给张希堂,又拉住转身拿起锅铲要打人的大嫂,赶紧喊:“大嫂。”
大嫂怒视张汐颜,“你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张汐颜说:“打伤了大哥,你还得给他上药。”
大嫂重重地“呸”了声,说:“他想得美。”然后就见自家老公捧着蛊鼎回去了,她两步冲上去,伸手却抢蛊鼎,没抢到,气极,大喊:“张希堂。你把这东西拿回屋去,我也能给你砸了。你信不信?老娘对你不够好吗?竟然比不过一团蛊!你有没有良心!”
张希堂转身,左手托着鼎,右手扯开衣服,露出深深的凹陷下去的小腹,他胸膛的肌肉已经没有了,直接见到白骨和胸腔里那如丝絮般的内脏组织,衣服内的肌肉萎缩干枯宛若干尸。
大嫂吓得发出声尖叫,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他。
张希堂对他老婆说:“这就是避着你的原因。”他又对张汐颜说:“花神蛊,活死人,生白骨……小妹,对不起。”他说完,抱着蛊鼎,落荒而逃。
张汐颜呆滞在原地,脑子里飞快闪过的黎未问她的那句话,“张娇妍有没有告诉过你,遇到我,要绕着走。”三奶奶奶是知道大哥的情况的吧。她爸说,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他们家对付巫蛊,研究它、学它,难免沾染上身。她忽然听到大嫂骂了句“这王八蛋,连自家妹妹都祸害。”一抬头就见她大嫂扔了锅铲去拿菜刀,吓得赶紧一把拉住大嫂,喊:“大嫂,你做什么?”
大嫂说:“我这就去找他算账。这王八蛋。”她气得浑身发抖,怕张希堂为了治病,连自家妹妹都算计。她老公要是真成了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先砍了他,省得出来害人。
张汐颜把大嫂手里的菜刀抢下,说:“大嫂,你别误会,大哥这事是刚好碰巧,柳雨帮我送蛊胎回来,恰好她有花神蛊能治大哥。这事好好谢谢柳雨就行,别生大哥气。”
大嫂说:“你少哄我,你是去找药才中的蛊。”
张汐颜说:“那你找三姑奶奶算账去,是她让我去找的药。”
大嫂顿时熄火,“三……三姑奶奶安排的?”
张汐颜问:“两个孙子出这么大的事,在孙女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值不值得让她跑一趟?我跟柳雨的交情,她怎么都能保我平安,换成是你来,这趟生意你做不做?”
大嫂说:“可……可你……”毕竟是中了那么厉害的蛊。
张汐颜说:“未必是坏事。大哥刚才还说这蛊能活死人生白骨呢。我们家世世代代修炼蛊术的人也不少,对不对?”
大嫂说:“行了,你别说了,你为你大哥做的事,嫂子都记着,哎哎,也不会砍了你大哥。”心慌意乱地往自己房里去,既是因为小姑子为这事中蛊过意不去,也是张希堂的身体状况真吓到了她。多年夫妻,她当然知道张希堂的身体健康出了问题才躲着人,但只要人活着,哪怕废了,她也乐意养着他、替他孝敬家里长辈照顾弟弟妹妹,可她没想到他的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更没想到他这当哥哥的竟然让自家妹妹去冒险。人废了没事,人品要是废了,今天能祸害自家妹妹,明天就能祸害她。她乐意替他照顾全家老小是一回事,这狗东西要是敢祸害她,先劈了他。
大嫂越想越气,越想越怕,路过廊下的时候,又顺手抄起放在墙角根下的柴刀,拎去卧室,把门关上,大喊:“张希堂,你今天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咣”地一声把柴刀扔到他面前,“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张汐颜听到她大嫂卧室传来的声响,打个激灵,没想到大嫂发起火来这么彪,更没想到……家里还有这场事。她去到三姑奶奶的房门口,就听到三姑奶奶说:“进来吧。”
她进屋,关上门,背靠在门口,看着三姑奶奶,说:“你坑我。”
三姑奶奶扫她一眼,“我告诉你,你遇到黎未,她知道你是冲花神蛊去的,抬指就能灭了你。”她顿了下,叹口气,说:“花神蛊也好,你二哥的药也好,那都是火中取栗,碰碰运气,成不成的,总是试过了,尽力了,也是对他俩的一个交待。”
张汐颜说:“我要是回不来,你的心血可就白费了,那可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姑奶奶说:“黎未是个念旧情的,最多让你吃点苦头。”
张汐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三姑奶奶,也不知道该夸她句老谋深算呢,还是该说点什么,总之就是心里不乐意。毕竟知道情况去冒险和闷头闷脑地撞进去是两回事。况且,她那叫吃点苦头吗?她那叫脱了里外三层皮!
张汐颜简直要被她三姑奶奶气死。而且花神蛊不是她家的东西,这么去谋算,有失厚道。她冷声说:“黎未的东西可不是好谋算的。”
三姑奶奶说:“她如果真不乐意让其他人用花神蛊,你、我,都不会中蛊。即使是柳雨,以她的手段本事,要解也是能解的。她给你、给柳雨种花神蛊,就是打算把它传下来。往后只要花祭部落的人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护着他们些,也不枉她传你们这身蛊术。”
张汐颜想到黎未给她种下花神蛊还传了巫神宝典,对三姑奶奶的话顿时无话可说。只是他们一个个干这些事,都不问她意见就擅作主张,让她挺气愤,还挺憋屈。
三姑奶奶见张汐颜还站在门口气哼哼地瞪着她,问,“你想留下来陪我吗?”
张汐颜转身,拉开门,回自己房间,然后就见柳雨已经洗完澡,穿得格外清爽地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张十三,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交待?”
她家老宅不隔音!
张汐颜瞬间冷静下来,淡声回,“交待什么?”
柳雨说:“你哥先偷了我的花神蛊,再强行抠走一坨,然后扔了这截烂木头给我。我并没有同意跟他交换!确切地说就是他抢的!”她说完,把瘟神木扔回给张汐颜,“这是你家,出了事,我找你。你去把我的花神蛊要回来。”小样儿的,看姐怎么收拾你。
张汐颜:“……”她找谁说理去?这一个个的能不能要点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柳雨。
柳雨冷笑一声,张嘴就喊:“抢劫——”
张汐颜一个箭步冲上去,捂嘴:你再喊,我大嫂真能把大哥砍了!
柳雨掰开张汐颜的手,开嘲狂怼:“哟,道门世家哟,世世代代驱蛊除妖哟,怎么还谋划我们这些邪门歪道的这点东西。张汐颜,你的脸疼不疼?红不红?有没有被打肿?”
张汐颜冷笑,“你申请专利了吗?”
柳雨:“……”麻蛋!你不按套路出牌。
张汐颜继续怼:“你一个山寨货怼我这个找原主拿到正版代理的,要脸点,行吗?”
柳雨:“……”卧槽,有点扎心!她继续怼:“你不是不爽黎未么?怎么还用她的东西,要点脸,行吗?”
张汐颜继续怼:“我研究她的技术再pk掉她,不行么?”
柳雨喷她:“不要脸。”
张汐颜回:“彼此!”
柳雨:卧槽,没吵赢。她绕回正题:“你哥抢劫。”她冷眼睨着张汐颜,“你洗,我让你洗,我看你怎么洗白。”
张汐颜挣脱被柳雨握住的手腕,说:“瘟神木是炼蛊圣物。三姑奶奶给你的炼丹炉里就有瘟神木,才能引得蛊进去,往后你每天正午时分得往里面滴血,让里面的蛊记得你的味道认你为主,并且加入瘟神木。没有瘟神木,你炼不了本命蛊。瘟神木很难得,但花神蛊,我也有。”
柳雨呆滞两秒,“呃”了声,气短地问:“炼丹炉不需要烧炉子的吗?”
张汐颜问:“请问你是想炖熟还是想蒸熟?”
柳雨的脸有点疼,强行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说,“那既然是钱货两讫的买卖,交易即成,概不退还。”麻蛋哟,你一个道士,读什么书,上什么学,念什么金融。她清清嗓子,说:“汐颜宝宝,你说我俩这算不算是商业联姻强强联合?”
张汐颜冷哼:“请你要点脸,行吗?你抢我boss还想跟我强强联合,你怎么不上天?”她说完,跑去拿被子,准备睡觉。她再不想跟柳雨说一句话,今天晚上简直快被气死了。
柳雨悠哉地说,“你不想跟我强强联合,那怎么还要跟我睡,不跟三姑奶奶睡?”
张汐颜把被子塞回柜子里,转身就去拔剑和拿法铃:怼不了三姑奶奶,还收拾不了你。
柳雨靠在床头,把头一仰,露出白皙的脖子,摆出引颈就戮的造型,悠然轻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张汐颜骂一句,“神经病。”头也没回,把剑往后一掷,剑从空中飞过,“咣”地一声插回挂在墙上的剑鞘中。她放下法铃,抱了床被子上床,警告柳雨:“你今天晚上别惹我。”
柳雨冲张汐颜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趴床上,怅然地叹了口气,说:“挺羡慕你们兄妹的。”
张汐颜扫她一眼:有什么好羡慕的,除了涉足这一行不深的张汐月和张希正,她和张希堂、张希明,哪个落到了好。
柳雨笑笑,说:“落难了,总还有兄弟姐妹能帮扶一把,我家,柳雷能把自己顾好,就算是给我爸妈留个指望了。” 她感慨这么一句,便不愿再说什么。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拼命找条生路呗,总不能真就坐以待毙。张汐颜家里世代研究巫蛊都不觉得中花神蛊是什么坏事,她也没那么糟糕,对吧,最多被黎未坑了几回,就当是黎未大佬收点利息不让她白嫖。
张汐颜见柳雨难得安静下来,暗松口气,躺下了。
她刚躺好,柳雨就凑了过来,近得很近,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张汐颜的心里直发毛,说:“别发神经了,睡吧。”她指指床头灯,说:“关灯。”
柳雨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汐颜,说:“我也得有个指望,对吧?”她很想亲上去,去亲张汐颜的额头、脸颊、嘴唇,很想抱着她。
张汐颜被柳雨的眼神看得莫名紧张,又往墙角缩了缩,催促:“快睡。”她闭上眼,说:“我困了。”
柳雨飞快地在张汐颜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灯,钻回自己的被窝:“晚安,汐颜宝宝。”
张汐颜:“……”她呆滞两秒,摸摸被柳雨亲过的额头,轻哧一声,“神经病。”莫名其妙!她又揉揉额头被亲过的地方,一片心烦意乱气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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