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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的人,总会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就如这疯了的沈云,他此时做出的事情,比其兄长沈天那夜在颠上自宫还要令人骇然,心惊肉跳。
那一声骇人的惨叫声,正是出自沈云口。
只见有血水自他的头顶流下,流过他的额头,流过他的鼻梁,血水聚在他的鼻尖,滴到了他那翻翘的唇珠上,这一条血水,好似将他的头颅劈开成了两半一般,诡异到令人心惊。
更令人心惊的是,下一瞬,这一条血水便变成了瀑布一般,血水从他的头顶往下淌,污了他整个额头整张脸。
沈云那双腥红的瞳眸睁大得近乎要从眼眶中暴突出来,只见他整张脸在这血水之中显得异常的扭曲。
可令人骇到心惊肉跳的不是沈云这扭曲的模样,而是他手上还拿着的那柄铁斧。
那柄铁斧还在他手上,却也在他的头顶上!在他的头颅之中!
那本是指向面前众人的铁斧,此时就劈在他的头顶上!
锋利的斧刃劈开他的头颅,生生嵌进他头颅一寸!
然他手中铁斧劈开的却不仅仅是他的头颅,还有他左手!
铁斧斧刃嵌在他的头颅顶上,他的左手也在头顶上,在这铁斧旁,在这铁斧下!显然是他手中铁斧劈开他自己头颅时他抬起左手放在了自己头顶,是以随着那如瀑躺下的腥血一同往下掉的,还有四根指头!
就掉在他的脚尖前。
“呕——”陵堂门外再次有呕吐声响起,一阵接一阵,不止一人。
大将军沈云,竟是用斧子生生劈开了自己的头颅!
这一幕本就诡异可怕,偏偏沈云还在笑,笑得扭曲,笑得可怕地嘶喊道:“我有罪,我有罪——我赎罪,赎……罪……”
力竭说完这一个“罪”字,沈云咽了气,然他并未闭上那双腥红暴突的眼睛,更为有倒下,他说自己有罪,却又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唯有他握在斧柄和放在头顶的双手轰然垂了下来。
他头顶的血在流,他断指处的血也滴滴往下落,那柄铁斧斜劈在他的头顶上,铁斧沉重,终是让他的身子一个倾斜,砰的一声朝前砸倒在地。
沈云尸体砰然倒地的声音像是砸在面色煞白的众人心上似的,令他们蓦地抖了一抖,这才回过神,惊骇地定定看着已经死去的沈云,看向他那朝着众人的嵌着一把铁斧的头顶。
却发现,沈云的头顶上竟不止是劈进一把铁斧而已!竟还有其他物事!
这物事就正正好在这铁斧斧刃之下,被这铁斧从中劈成了两半,如将他自己的头颅劈成两半一般,却也如这铁斧一样,并未完全嵌入其头颅之中,留了一半在外,被腥红的血染红。
众人都还在骇然,整个陵堂还在死一般寂寂时,只见那从始至终都睁大了一双老眼死死盯着这一切的须发花白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朝沈云走去,在除君倾与姬灏川外所有人都为其举动震惊时,那老臣在沈云身旁蹲下了身,甚至——伸手去碰他头顶上那被铁斧劈开成两半的物事。
就在老臣的手碰到那被血水染红的物事时,崔公公满是骇然的双眼蓦地再睁大一分,显然,他已知道这是何物。
“桃木钉。”只听那老臣抖着嘶哑的声音沉沉道,“这是桃木钉!”
姬灏川双手捏成拳,捏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得好似要从皮肉下迸出来一般,可见他正在极力忍着什么,然他面上除了阴冷,却再没有其他神情。
无惊亦无骇。
桃木钉入顶,人死后魂灵永不能入轮回井,永生永世只能做一缕荒魂,生生世世游走于这天地之间!
沈云的左手之所以会在头顶上,他的左手手指之所以会被利斧断下,便是因为他以左手扶住了这桃木钉!
他自己手扶这桃木钉,自己竟用斧子生生将这桃木钉劈钉进自己的头颅中!
这天下间,竟会有人让自己的魂灵永不得入轮回井!
这是癫狂到了何种程度!?
太诡异,以致不少人只觉自己背上冷汗涔涔。
这沈家的人,究竟都是怎么了!?
然这想法众人也只敢想于心中,并无人敢在此时说出来。
但众人不敢,却不表示君倾不敢。
他像是知道众人心中的骇然不解一般,缓缓淡淡道:“帝君,这沈家的人接二连三变得癫狂,沈侯犯了欺君之罪,如今这沈将军又犯了扰先帝魂灵之罪,这沈家之罪,帝君当如何来判?”
“灭满门!诛九族!”君倾的话音才落,姬灏川还未应声,便先听得那须发花白的老臣先抖着声音高喊道,同时迈着颤巍巍的脚步急急走到姬灏川面前来,定定盯着他,忽地在他面前跪下身,再一次高喊道,“沈氏一族,当灭满门诛九族!欺君之罪不可恕!扰先帝魂灵之罪不可恕!他等癫狂之举会祸害我大燕国!”
这老臣说完,朝姬灏川咚咚咚磕了三记重重的响头。
“御史大人此决定有失偏颇!沈侯与沈将军于我大燕有功,怎能因他等一次过失就诛灭其满门诛其九族!”有年轻之臣无法认同这老臣,连忙走到了姬灏川面前,躬身垂首道,“下臣认为此事当查清楚帝君再做沈将军的罪责定夺,沈家在这一两月之间怪事陡生,说不准是妖人在作祟!”
此老臣是燕国的御史大夫,不仅如此,还是燕国的三代老臣,是如今燕国最为年长也最为有声望的老臣,这敢与其谏言相悖的年轻朝臣说完这一番话,让所有在场人都为他捏一把汗。
他这话,不仅得罪了御史大人,更重要的是,得罪了丞相君倾!
这几日来,跪于宫门前要求诛杀妖人的百姓愈来愈多,其呼声愈来愈烈,帝都之人怕是无一不知晓此事的。
而百姓口中的妖人不是谁人,正是丞相君倾!
这年轻朝臣话中针对君倾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就只差将这妖人点点名道姓而已,这如何能不让人为他的胆子与性命捏一把汗?
“妖人?”年轻朝臣的话让君倾微微抬眸看向他,淡漠地问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葛大人可是在说本相?”
葛大人并未接话,亦未抬头,他的面色煞白得厉害,鬓角有明显的细汗。
很显然,他在害怕。
“呵……”葛大人的沉默让君倾冷冷一声轻笑,“敢说不敢承认,葛大人可是孬种?”
葛大人被君倾这句话激怒,愤然抬头。
可就在他堪堪抬起头的这一瞬间,只见君倾微微一抬手,那葛大人面上的愤怒不甘之色自此永远僵在了他的脸上。
也在这一时候,那些以护卫姬灏川安危为职责的侍卫将姬灏川严严护在身后,那些个朝臣也害怕得一并躲到了侍卫后边去。
只因葛大人的咽喉,插着——一片树叶,色泽青绿的树叶!
方才君倾拿在手上于唇间吹出歌谣的那片树叶!
明明是一片软柔的树叶,却如刀刃一般削开了葛大人的咽喉,并且,嵌在其中!
而君倾,竟还伸过手将这片树叶缓缓慢慢地从葛大人咽喉中取出来,捏在指尖,无动于衷于葛大人砰然倒地的声音,只是轻轻转着指尖的这一张树叶,淡漠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管不了自己的嘴,要咽喉也无用,帝君觉得下臣说得可对?”
姬灏川冷冷看着君倾的手,紧握成拳的手,指尖钉破了掌心的皮肉,渗出血来,渗进了他的指甲。
君倾,他竟是有武功,甚至还有如此之快的身手!
快到他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既是如此——
“来人,将丞相大人拿下!”只听姬灏川沉声喝令道,“崔公公!”
“是!帝君!”
本是安静的陵寝,一乱再乱。
小白至始至终都未出现过,因为他至始至终都只是蹲在陵堂外那株高大松柏树上,看着这陵园里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而已。
直到看到君倾被那些侍卫“抓”走了,他还是只蹲在松柏树上,甚至还啧啧道:“哎呀呀,小倾倾装敌不过装得可还真是像,哟哟,被擒住了,真是不错。”
“那么接下来——”
*
朱砂与续断公子主仆三人在小镇休歇一日后又重新上了路,她本还是与续断公子坐在马车里,然与续断公子一直两个人共处,她觉得实为不妥,想坐到前边的驾辕上,然见着柯甲那似与她有仇一般的冷恶神色,她又觉很是尴尬,于是便厚着颜面与续断公子说了她想独自骑一匹马,她习惯了骑马而非乘车。
她什么都不记得,但见着马匹的时候,她觉得,她是会骑马的。
续断公子答应了,但最终却是雇来了一辆较小的马车,供她独自乘坐,道是她身上伤口并未痊愈,马车上颠簸已对伤口愈合无好处,更莫说骑马。
既是好意,朱砂便未拒绝,道谢后受下了。
马车又辚辚往燕国更东北的方向驶去。
朱砂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向远方。
她又开始回忆她的过往,依旧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是……
朱砂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耳背。
今晨在梳头时,不经意摸到了右耳耳背,发现她的这右耳耳背摸起来凹凸不平,似是有疤,不知是何时留下的,可是与她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旧伤疤一齐留下的。
她的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便是耳背上都有。
心中困惑,尤其对自己右耳耳背上的疤痕,朱砂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她这耳背上的疤,对她来说,很重要。
重要到何种程度?她不知道。
她只知,她这右耳耳背上的疤,她不想让续断公子看到,即便他识医理,即便他是好人。
为何不想?她亦不知道。
朱砂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右耳耳背,这疤……会是什么?
她自己看不见,却又不想公子和青茵看到,那她的心,是想让谁人来看?
她要如何才知道这耳背上的疤是什么。
感觉摸着像是……一个字?
“啾啾——”就在这时,马车外忽传来一阵鸟鸣声,有两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了她掀起了帘子的车窗上,冲着她又啾啾叫了两声。
只见这两只小鸟,其中一只通体灰褐色,尾巴的羽毛却竟是青绿色的,使得它看起来很是怪异,不知是什么鸟儿。
还有一只,羽毛嫩黄唯有翅膀尾部为浅褐色,双颊上各有一块小黑斑,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瓦雀。
朱砂觉得这只羽毛嫩黄的小鸟儿很是眼熟,曾见过的感觉。
不是昨儿曾停在她肩头任她抓在手里的那只小瓦雀还能是哪只?
“小东西,你居然又来找我了,没有回去找你的小主人?”朱砂看着小瓦雀双颊上的小黑斑只觉愈看愈好玩儿,不由微微笑了笑,伸出手用食指点了点这小东西的脑袋,看向它身旁的另一只小鸟,玩笑似的问道,“这是你的小伙伴儿?”
朱砂的话音才落,那尾巴是绿色的小鸟便跳到了她手背上来,在她手背上蹦跶兼鸣叫。
朱砂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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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码到了凌晨2点17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