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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澈消失了。
在那一刻之前,一切都还照着它悲伤的轨迹继续前行。百里风间背离她走的时候,感觉到那一股怪风起,他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不该回头,而也许是一种感应,他还是下意识转身看了。
“阿澈!”他失态地咆哮,行动比声音更快,立即化为一道凌厉的玄影,在景澈整个人即将消失在那个怪异漩涡时,试图拉她一把,却还是迟了一步。他好像在看到了她最后茫然的表情,姿态还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的少女,等着他来保护,可是他又一次辜负了。
此后整整三天,百里风间几乎将整个鬼寨翻个底朝天,都没有再看到景澈的影子。偌大的一个人从祭祠上神秘失踪,离奇地在鬼寨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毫无踪迹可寻。
这一日便是月半,也是他们计划中从鬼寨里出去之日。纵是还没有找到出口结界,但渊及取得神力后,他们强闯火山口岩浆河,虽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总归是能出去的。
而景澈,错过这一次离开,便真的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再找找吧,不是还有半日时间么。”苏月满目担忧,起身为渊及和百里风间斟了一杯茶。
百里风间焦虑地猛喝一口茶,紧蹙的剑眉再未松开过,几日的胡子拉碴让他显得更为落拓沧桑,几分憔悴在他瞳子的黑影里难掩。
苏月安慰道:“再不济,重新进来就是了,反正阿渊有镜之界石。”
渊及对上苏月信赖的眼神,预言又止,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剩下半日时间紧迫,百里再去找找我先同也修确定进入神域的时辰,到时候无论人找到与否,我们三人都需一起行动。”
百里风间颔首,正起身时,门外传来大片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并不友好的刀甲霍霍撞击声。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提起手边武器,警惕地盯着门看。
“啪”的一声门被狠狠踹开,也修神情冷如冰霜地走进来,手中佩剑缭绕着重重杀气,剑尖指着渊及:“原来是熙宁帝大驾光临。
霎时渊及的脸色变得难看。
“你手里这镜之界石,是你的军队盗了神在南海的墓才取出来的,我竟还真信了你自称神使!”
这些也修都是如何知道的?此处消息闭塞,若是没有旁人传递消息,他断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难道是又有人进来了?
形势严峻不容渊及多想,他一边接话缓和气氛,一边已经掐起了法诀:“欺骗也是情急所需,还望寨主如约打开神祠,若是硬碰硬,恐怕会要两败俱伤。”
渊及行事谨慎,早先在房中设下一个直达祭祠入口的法阵,如今趁着正是对峙,也修的人还没有杀进来,不动声色地催动法诀。
也修怒极反倒注意力微有下降,等到发现时房中已经金光大盛,地上法阵逐渐浮现出来,罡风阵阵几乎要掀翻屋顶。
“要进入神祠,除非踩着整个寨子的尸体而过!”也修斩钉截铁,袖间射出缭绕剑气,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朝他们包围。
三人各自躲避剑气之际,共同施力催快法阵。他们的身形已经趋近透明,眼见就要成功逃脱,半空一道剑气打偏,恰好劈在坤位上,法阵剧烈地震颤一下,时空陡然一黑,他们在强烈而可怖的颠簸中被狠狠摔了下去。
传送的法阵在最后一刻破坏,他们不知传送到了哪里,寂静后四周一片昏天暗地。
渊及很快站起身,走出去几步探看四周情况,他的语气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似乎在激动的颤抖:“天助我也!法阵竟然直接将我们送入了神祠之中!”
“这边有条深甬。”苏月欣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百里风间指间燃起火焰,微弱的光芒跳跃着照亮半个石穴一般大小的地方。
三人前后有序,缓缓而警惕地向前走去,深甬一路下去都很顺畅,唯一的动静便是偶有细沙从头顶滑落。他们贴着石壁转了一个弯,这条道就能看到尽头了。
火焰下三个人徐徐推进,然而即将走出深甬的时候,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光能照到的范围内,出现了一个被拉长的人影,那个影子定格在张开双臂的诡异姿势上。像是雕像,然而影子在颤抖,不知是深甬里落下的风摇曳所致,还是她本身在哆嗦。
百里风间盯着那个影子看了很久,突然一言不发地提步走去。渊及拦了一下示意他小心行事,而他似乎从那个影子中看出了什么,执意要过去看个究竟,对渊及的提醒置若罔闻。
渊及与苏月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摸了过去。
终于走到了尽头,视线豁然开朗,此处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石穴,通着前面一条深甬,四周只有堆砌的石壁,而石穴最中央,站着一个女子。
“阿澈!”百里风间急不可耐地踏出去一步,却被女子虚弱而颤抖的声音喝住。
“别过来。”景澈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纹丝不动。
他脚步果真停下,仰起头环顾四周,不由惊了一惊。
景澈的四肢与头颅上系着着几根微不可见的丝线,丝线是从顶上石壁吊下来的,尽头悬着几把匕首。每一把匕首悬空的位置都格外微妙,只要砸下来必定一击致命。景澈须要保持绝对的平衡,才能保证每一根丝线的不摇晃,不扯到悬挂的匕首。
而若对面有人要强行走过去,必定会触发丝线扯动从而带动匕首落下,景澈同样会毙命。若要从上方解开丝线与匕首的连接,上面的几个齿轮会同时反应带动丝线,丝线勒进景澈的血肉之中,将她四肢生生撕裂。
这是一道天衣无缝的人肉屏障,百里风间看明白之后,脸色已然铁青。
景澈不知道在这里僵硬地站了多久,浑身肌肉都已经不自觉抽搐,丝线之上的匕首开始蠢蠢欲动。
“阿澈,”百里风间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然而事实上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而他只能安慰她道,“我过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