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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货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玉迷香坊门口就排了长长的队伍,因为队伍太长,甚至还排到了玉销记的大门口外去了。
玉销记门口是京都最热闹的长街,路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这玉销记一大早是在弄啥?排这么老长的队?”
“你不知道?据说里面开了家叫做玉迷香坊的小店,专门搞香料的营生。这不,我家那口子跟疯了一样,一大早就拉着我过来排队了。”
“什么香料这么多人买?”
方才说话的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个空瓶子。
“就是这个,好像叫什么香什么露的,我家那口子前几日买了一瓶回去,天天在家里神神叨叨地往自己身上喷。”
围观的有几个也是陪自己的夫人前来的,纷纷围了过来,轮流接过这空瓶子嗅了嗅。
玉销记内。
有几个贵妇人挨在一块儿,因为排队很无聊,也唠嗑了起来。
这里面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听了风声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下单的,还没用过。
“你们说,这香薰玉露真有用么?”
“不清楚,我也还没收到货呢。”
其中一个盘着贵妇髻的妇人,手里拿了把纹丝蒲扇,听到众人的议论,将蒲扇挡在嘴前,呵呵呵干笑了几声。
“真的有用,我前几日买了一瓶,回家喷了几天,我家里那位对我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今儿个,竟然还提出主动陪我来取货呢。”
“真的吗?”
这贵妇人收起蒲扇,凑了过去。
“当然是真的,除了对我温和了许多,连那档子事,也都……”
众人显然是没料到这姐妹这么生猛,闺房之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宣之于口,吓得其中一个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玉迷香坊大门就在这时开了。
店里众人穿着统一的黄马甲,将香薰玉露端了出来摆放在货架上,随即一溜儿排开,让出一条道来。
“掌柜的好!”
众人弯腰。
暮阳手里捧着个火红色的锦盒,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队伍里一阵骚动。
“天呐,这是玉迷香坊的掌柜?看起来好年轻啊!”
“姐妹,你没前途啊,你就只注意到年龄了么?”
空气安静三秒,随即,一阵弱弱的声音响起。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小公子,长得可真好看么?”
于是队伍更加骚乱了。
“是吧,我刚才就想这么说了,又怕大家觉得我不矜持。”
“你们一群老阿姨脸红个泡泡茶壶啊?对着个小年轻说这些话合适么?顺便一说,这小公子介不介意我这种妈妈辈儿的?”
众人心里一阵鄙夷,“咦~了一声。”
暮阳对这些如狼似虎的眼神浑然不觉。
她扬了扬声。
“诸位都带了玉迷香坊的购买协议了吧,带了的先往前开来,凭手中的单子取货。”
“如果有没带的,现在回去取还来得及,我们的香薰数量足够,就是为了确保今日的顾客人人都能拿到东西。”
队伍里没什么人动,缓慢朝前走着。
很快,香薰玉露去了大半,可暮阳端出来的那五十瓶高级定制的香薰玉露,却无人问津。
崔嘤守在一旁,眼神有些焦急。
暮阳却淡定得多,兀自搬了把椅子坐着,小腿时不时晃一下。
面前投射下一大片阴影,暮阳抬头,就见一个约摸三十岁的妇人,正色眯眯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手中的纹丝蒲扇,打量了一下这锦盒里的香薰玉露。
“小掌柜,你这锦盒里的香薰玉露,可否卖些给我?”
崔嘤赶忙迎了上去。
“夫人想要多少?”
这妇人葱白的玉指在香薰瓶身的鸳鸯上摩挲了几下。
“五瓶,如何?”
崔嘤赶忙帮她包了五瓶,生怕对方反悔一样。
她将东西递过去,才敢小心翼翼说了价格。
“总共五十两银子。”
妇人没有犹豫地就掏出五十两付给了崔嘤。
直到人走远,崔嘤都还没回过神来。
“公子,她竟真的如你所说那般,不置一词就离开了?”
暮阳方才就已经起来了,见崔嘤已经招待上了,便站在一旁没有发话。
她问道:“崔嘤,方才这人,你可认得是哪户人家的?”
崔嘤细细回忆了一下,她并不认识这妇人。
只不过……
她道:“我见过她手中的蒲扇,那好像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东西。”
德妃是宫里三皇子宫问的生母,近些年来颇受皇帝宠爱。
“崔嘤!!!”
一阵暴怒的声音响起,暮阳回头,就见崔启眼神像要吃人一样,瞪着她和面前的崔嘤。
崔嘤赶忙躲在暮阳身后,埋下头,整个人瑟瑟缩缩的。
空气都在颤抖!
崔启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崔嘤的衣领,怒道:“你不是说你去英国公府参加宴会了?”
他冷声:“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崔嘤泪汪汪地捂住脸。
“哭,你还有脸哭?”崔启很少凶她,她是真的被吓哭了。
队伍稀稀拉拉还剩几个人,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
暮阳皱了皱眉,拎住崔启的衣领就将他推进了玉迷香坊,崔嘤也跟了进去。
“刷!”
门被关上。
暮阳面无表情地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她看向崔嘤。
崔嘤抽抽搭搭地,“公子,我不是,不是有意瞒你。”
“我是怕我跟哥哥说了,他会不让我来的。”
崔启方才就这么被暮阳毫不留情地拖走,只觉得面上挂不住,他理了理衣袖。
“你也知道我不会同意,那你还来这种肮脏的商人场所,让整个候府跟着你丢人?”
仕农工商,商人处在社会最底层,他言语里都是对商人的看不上。
“候府清流人家,就这么被你糟蹋?崔嘤,我对你真的失望。”
暮阳快被气笑了。
她冷声,“世子这话说得真轻巧,小姑娘只是为了不想让她敬重的哥哥一个人扛起候府担子,不惜自降身份也要瞒着你来我这玉迷香坊做事。”
她站了起来,慢慢逼近崔启。
“世子若是有本事,大可自己重整侯府,去凭自己的本事挣得功名。而不是一边任由侯府中的人欺凌,一边在这里大放厥词,谩骂自己的亲妹妹。”
暮阳斜他一眼。
“饭都吃不上了,你在这儿给我谈什么清流人家,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