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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思漓摸了摸腰间匕首,示意道:“你放心,安全得很。”
见她执意,顾离忧便也不强求,只道:“那你先走,我看着你离开才能放心。”
叶思漓也不太愿意,摇摇头,“还是你先走吧,我想多看看你。”
顾离忧却不由她,“你若不走,我便让白一送你回去。”
“好吧好吧,我走便是。”叶思漓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果断转身上马,却始终没忍住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她。
“阿忧,保重。”
话落,叶思漓彻底从顾离忧身上收回视线,驾马转身,泪水顺势落下,“驾!”
顾离忧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待她远去,他亦果断翻身上马赶上大军行程。
待叶思漓回到都城已将近晌午。
她从衣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见街市热闹便下了马,心不在焉地走着。
街上喧闹,七嘴八舌的她也没听清。
路过一家茶坊,坐一说书人,手中醒木一拍,接着侃侃而谈:
“怎料有乱臣贼子作祟,将军为护家国安宁,遂请旨平乱……”
将军?叶思漓站在门口听得起劲,自古将军众多,也不知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是哪位英雄将军。
席下有人不满,“你这老头,先前可说好今日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怎么又是日日都说的将军报国了?”
“诶,您莫着急,诸位感兴趣的爱情佳话就快到了。”
说书人一拍醒木,接着道:
“世人常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而这英雄背后的美人大多被安上了红颜祸水之骂名,可今日我们要讲的,确是难得的痴情人。”
“将军率兵出征,却有女子不惧寒风、不顾世俗大胆地追上前去,这一追,便是近百里路啊。”
席间唏嘘,大周朝中也不乏闺中女子坦率表达爱意之事,可竟有女子敢独自骑马追出上百里,这倒是件稀罕事。
叶思漓聚精会神地听着,疑惑地摇着脑袋。
这个故事……有点儿熟悉啊。
“啪!”突然前面几家酒肆中也响起了拍案之声,她好奇地走上前去。
“此女子至真至情,独自夜行三百余里只为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平安符送予将军,祈祷将军平安凯旋……”
胡扯。
叶思漓微微摇头,继续朝前走去。
“这将军将女子送的手帕小心珍藏,最终在女子的目送下远去,独留女子一人暗自神伤……”
更是胡扯。
“奈何将军前脚刚走,女子家中便为其订好了婚事……天意弄人,女子非平凡闺阁女子,乃身份尊贵的郡主,婚嫁大事由不得自己,只好落泪上了他人的花轿……”
简直胡说八道。
叶思漓正欲上前说上一二,却有两人在左右同时拉住了她。
“郡主。”
“暮春涣夏,你们怎么在这儿?”
见叶思漓平安,暮春和涣夏松了口气。
“我们在府中等了您一上午,担心您出意外,我和涣夏便出来寻您了。”
暮春拿出手帕替叶思漓擦了擦脸,帮她简单捋了捋蓬乱的秀发。涣夏替她解下还有些湿润的斗篷,再将自己准备好的干净斗篷帮她系上。
周围的酒肆饭馆茶楼中的说书人各讲各的,叶思漓疑惑,“不过半日,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她特意选在半夜出门,出城门后也一直走的小路,并未碰见其他人啊。
涣夏低头忍住笑意,暮春咧着嘴提醒道:“郡主确定没有碰见任何人?”
“我……”叶思漓顿住,恍然,“昨夜我出城门的时候,有一个落难老头儿睡在城外,我看他可怜便拿了些银钱给他。”
涣夏解释道:“哪里是落难老头儿,他是天桥底下的说书人,昨日没赶上关城门的时辰才被困在了外面。”
原来如此。
“可我并未将身份告知于他啊。”
“郡主不妨仔细想想,您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暮春一副了然的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
叶思漓努力回想。
“老人家,这些银钱你拿着,待你明日进了这城门,自会有你的去处。”
“我不是……诶?姑娘,夜深露重你这是要去何处啊?”
“追我的心上人。”
这么不知羞的话她昨夜怎么说出口的?当真是仗着夜黑旁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郡主,您脸红什么?”涣夏担忧地看着她,正欲抬手试试她额前温度,却被暮春按住了手。
只听暮春道:“郡主没有生病,想必是她昨夜夜黑胆大,说了些不知羞的话吧?”
叶思漓脸更红,佯装恼怒,“暮春!”
“好好好,郡主是病了,是病了。”暮春笑着,示意她们看向里面的说书人,“郡主,您可别小瞧这群人的想象力,光是昨夜守城将士为您开城门之举,便足以说明您身份特殊,加之昨日公子出征,都城谁人不知?”
“众所周知,与公子关系密切且身份尊贵的女子,除了您还能是谁?”
她原本想偷偷摸摸溜出去,结果这下倒好,满城皆知。
好在阿忧他们已经走远。
“不过郡主放心,这些说书人最有眼力,别看他们现在说得津津有味,可他们未曾将您和将军的身份挑明,这算是保住了您的脸面不是?”
叶思漓没好气地看向幸灾乐祸的暮春。
叶思漓三人回到裕公府,便见叶仲尧、萧灵和穆九风三人正在其乐融融的用午膳。
“思漓,你回来啦。”萧灵立马上前,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过。
叶思漓谨慎地看着他们三人,“你们在笑什么?”
三人对视,忍住笑意。
叶仲尧语气都带着笑意,“小漓啊,快进来坐,给祖父好生讲讲昨夜的事。”
“……”果然,他们都知道了。
听完叶思漓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众人脸上笑意更甚。
叶仲尧满脸欣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和离忧这性子般配得很。”
萧灵羡慕道:“你和离忧的感情可真好。”
“好什么好?”穆九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思漓对哪个不好了?大半夜不睡觉,真是闲得慌。”
穆九风目光瞄向叶思漓,“还弄得自己这么狼狈。”
“很狼狈吗?”叶思漓低头看了看身上衣裳,眉梢的笑意确是明显。
穆九风将视线移开,随意落在旁处。
萧灵默默注意着他的反应,嘴角笑意逐渐消失,眼中落寞更甚。
他眼中从来只有思漓。
“公子,程安侯派人传话,今晚特设家宴,为您接风洗尘。”
白一进屋转身关了门。
“程安侯是千年的老狐狸,我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耗。”顾离忧刚换完衣裳走了出来,“应下便是。”
“可是公子,这一路上您将部分人马都留在了城外,前几天入城时又应了程安侯的要求轻装入城,如今我们手底下人手太少,若是程安侯真生异心,那我们可不好办。”
顾离忧慢悠悠地整理袖口,“此番朝中命我出征,虽说名义上是协助程安侯整治连渊郡,可你我心里皆明白所为何事,程安侯更是心如明镜。”
“如今大军已到,就算没有我,朝中也会另派他人接手此事,程安侯是个聪明人,若此时对我出手便是坐实了叛国之名。”
白一摆放好早膳,“公子的意思是时机未到?”
顾离忧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温水缓缓喝下。
“依公子所言,那程安侯所设家宴并非鸿门宴?他这是何意?”
顾离忧把玩着手中杯,目光幽深难测,不知透过杯盏看向何物,薄唇轻启缓缓道:“拉拢我。”
皇城千灵宫内,萧灵屏退左右和叶思漓和萧钰三人围坐在院中。
萧钰十分宝贝地展开一幅画卷,“这是我托人好不容易寻到的‘长相思’第十式。”
“第十式!”萧灵惊讶地起身上前细细看去,“先前父皇派人多番打听,可惜晚了一步,这些年朝中也一直在查找此画卷在何人手中,却始终无果,不曾想竟被四哥你找到了。”
萧钰见自家妹妹果然喜欢,也是心生欢喜,“大抵是缘分罢,此前找寻多年未果,前段时间我手下人却无意寻得。”
“你和思漓妹妹自幼习得‘长相思’,如今寻得第十式,我便赶紧来赠予你们了。”
说及此,萧灵尴尬地收回了手,默默落座,“我还是算了,这舞我实在学不好。”目光看向对面的思漓,她便又兴奋道:“不过思漓可以啊,此方面她颇有天赋,就算是这些残卷她也能一点就通。”
萧灵接过萧钰手里的画卷,立马收拢塞到叶思漓手里,像极了不想做功课的懒惰学子,“更何况,这‘长相思’的领悟,整个大周,思漓敢说第二谁人敢称第一?这第十式自然是赠于思漓了。”
萧灵面色郑重:“思漓,重现前朝残卷‘长相思’的重大责任便交给你了。”
“我……和四哥都会默默支持你的。”
看着面前兄妹二人的模样,叶思漓低头看着手中无比熟悉的画卷,很是无奈。
这画卷……本就是阿忧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