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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风身体忽然僵住,动弹不得,从墙头跃下后隐约在体内涌动的怪东西蛮横地接管了他的身体控制权,有水雾般的白气从他的领口、袖口、周身毛孔,乃至七窍中滚滚冒出,凝聚成一团,连瞳仁中都弥漫起白翳。
叶辰失声:“沈哥?!”
沈默风对叶辰的呼唤充耳不闻,只垂着头,神色怪异,惊诧、了然、难过、疑惑……种种表情在他脸上以平均一秒不到的频率飞速切换——他仿佛在短时间内接收了大量信息。
“他怎么了?!”叶辰吓疯了,上前抱住沈默风,求助地望向神兽们。
毕安安干咽了下,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说给叶辰听:“谛听的灵气……那他就是给谛听养丹那小孩儿了……对了,他家不是特有钱么,我早怎么没想到,和谛听借力的人就是他爸啊……”
“谛听?”叶辰瞳仁骤缩。
他想起与周步初初次见面时听到的那番话——为谛听养丹的小孩儿当年只有两岁,谛听借他的肉身做容器,两岁的小孩儿却不会使用神力,于是谛听将神力让渡给小孩儿的父亲,那人得到窥探人心的能力,在商业场上无往不利,成了知名企业家,身家是天文数字……
时隔多年,周步初记不清那富豪的名字,叶辰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没追问过。
原来就是沈哥他爸吗?!叶辰彻底懵了。
谛听在沈默风体内沉睡了二十多年,吸取他的紫气养丹,期间浑浑噩噩地醒过几次,却没有正式苏醒,今天宿主情绪激荡,谛听被汹涌澎湃的紫气惊动,碰巧内丹也在近几个月断断续续的灵植投喂下加速修复完毕,于是……
“谛听的内丹修复好了,”白泽说着话,疾步往屋外退去,“他要从宿主体内出来了,不用担心。”
其他神兽也如白泽一样,躲鬼似的纷纷与沈默风拉开距离,李力变的种猪一马当先,力排众人哼哧哼哧往外跑,一眨眼的功夫西厢房里就只剩下叶辰与沈默风二人。
叶辰铁青着脸,又心疼又害怕,把自己七窍冒烟的男朋友搂得更紧,崩溃道:“你们躲什么?!”
难道沈哥会爆炸吗?!
白泽望他,目露怜悯,缓缓道:“谛听以窥视人心、探听八卦为乐,五米开外他听不清楚,是安全距离……”
李力摇摇螺丝尾巴,粗声附和道:“在谛听跟前待着就跟没穿裤子似的。”
毕安安逻辑缜密:“你现在也没穿裤子!”
“那谛听醒了,沈哥以后不会也能读、读心吧?”叶辰被这个可怕的念头炸出一身虚汗,有心躲开,沈默风却没骨头似的倚着他,他这时松手沈默风就会一头啃在地上。就在他犹豫不决的短短几秒内,沈默风眸中白翳尽消,周身迸发的灵气狂潮也骤然停止,那些白雾似的灵气在他肩头凝聚成形……时隔二十四年,谛听再次现世。
谛听身型玲珑,是能端坐在沈默风肩膀上的大小,体态介于鼬类与獾类之间,长尾蓬松,绒毛莹白,左右各生三枚柳叶形的细长兽耳,耳廓周围隐隐有细碎光尘漂浮,自带梦幻滤镜。它的眸色是玉石般的浅青,不凉不热的一眼扫来,就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正在当街裸奔的错觉……毫无隐私感可言!
叶辰与谛听对视一秒,心中警铃大作,松开沈默风,拔腿就跑!
可他刚跑出还没一步,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一把捞住,扣回怀里。
“回来。”沈默风凉凉道。
紧接着,沈默风扳过叶辰身体,迫着他面朝自己,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钳着他的下颚,面容迅速贴近,与他额头相抵。
“怎么……”叶辰不解。
话音未落,他与沈默风相贴的额头忽然熨熨地热起来,似乎有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通过那一小块皮肤渗出体外。
与此同时,叶辰脑中没来由地响起一段段嘈杂的声音,起初只是叽哩哇啦的噪音,几秒钟后,叶辰意识到那是语速极快的说话声,就像几倍快进的音频文件,叶辰极力辨认这些声音,并成功从中分辨出几句熟悉的话——
“我会尽我所能修复山海境的灵脉……”
“这个涴水,是不是能养灵兽?”
“我只能具现化出属于山海境的东西……”
——那都是与山海境修复相关的记忆。
沈默风双目紧闭,眉头深锁,额角沁出细汗,仿佛正在接收那些信息,他死死抓着叶辰不放手,谛听则好整以暇地蹲在他肩头舔爪子。
白泽远远地科普道:“他在读你的记忆。”
“什么?!”叶辰闻言,顿时吓得尿急,拼命推着沈默风,“沈哥!等等!别读了!”
“谛听的神力能作用于生物的脑,他聆听六道众生心音,本质是擭取与破译生物的脑电波。”白泽从容得仿佛在教生物课,“谛听五米之内能粗略破译即时思维,距离越近,即时思维破译的精准度就越高,碰触灵台——也就是额头——就能有选择性地读取脑细胞内储存的各类信息……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钻了言灵规则的空子。”白泽一笑,“这位沈先生应该正在读取你脑内与山海境有关的秘密,天机是他自己用神力窥探的,没有人‘泄露’给他。”
听说沈默风只是在读山海境相关的信息,叶辰挣扎的幅度顿时减弱。
可紧接着,白泽又悠悠抛来一句:“但是如果对神力掌握不精准,也可能会不小心读到其他的记忆……”
“卧槽?”叶辰一怔,拼死挣脱出沈默风的怀抱,连蹦带跳蹿到门外。
叶辰逃离的一瞬,沈默风猛地睁开眼,一双眸子黑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叶辰,他没提山海境的事,而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崩出三个字:“三百块?”
叶辰倒抽一口冷气,膝盖一软,险些给沈默风跪下!
“……什么三百块?”毕安安小声问叶辰。
沈默风下颚线绷直,拳紧攥着,小臂青筋暴凸:“你给我过来。”
“哥,沈哥,我知道错了,您、您先别读了,行吗……”叶辰脸蛋一阵红一阵白,暗搓搓地远离沈默风,嗓音都染上哭腔了。
谛听歪着脑袋,眼睛微弯,一副吃瓜吃得好开心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田里的猹!
叶辰:“……”
什么叫相由心生?这就是!
沈默风大步朝叶辰走去,气势阴沉,他一动,神兽们也随之后退再后退,始终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诶,你有话好好说。”只有毕安安硬着头皮往叶辰身前一挡,连珠炮道,“家庭暴力实施者故意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的,构成故意伤害罪,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应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叶辰远远站着,抽空膜拜道:“您不是背不动了吗?”
毕安安:“背着玩儿的。”
沈默风一怔,嗤笑:“我会打我男朋友?”
言下之意也就是当然不会打。
“喔,不家暴我就管不着了。”毕安安果断让开。
“您别过来啊!”叶辰魂不附体,捂着一脑袋小秘密撒腿就跑!
“还敢跑?!”沈默风几步追上去,拎奶猫似的提住叶辰外套后领子,随即右手抄后背,左手勾膝盖,一把将叶辰抱了起来。
叶辰挣扎未果,气喘吁吁地瘫在沈默风怀里。
沈默风耳朵微微一动,想听听叶辰在想什么。
叶辰临危不惧,专心致志背诵起数学法则: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奇变偶不变……
“……”沈默风差点气乐了,“你卧室是哪间,我们好好谈谈。”
叶辰嘴唇抿成一线,坚定把控思维,绝不跑偏:奇变!偶不变!
“……”沈默风碰碰他额头,检索记忆,“在正房。”
叶辰疯狂腹诽:这他妈还带强读的?!我背数学法则还有什么意义?!
沈默风凉凉道:“确实没有意义。”
顿了顿,又道:“不许说脏话。”
叶辰:卧槽?我以后还有隐私了吗?!
沈默风垂眸望他:“……”
叶辰:对不起!没有“卧槽”!
沈默风抱着他走进正房,把他掼到床上,关门落锁,又把坐等吃瓜的谛听放到门外。
谛听:“呱?”
过河拆桥?
叶辰面红耳赤。
这光天化日的……
沈默风眉梢一扬:“想什么呢?”
“……您能先把这功能关上吗?”叶辰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恨不得给他磕个头。
“关不上,”沈默风定定望着他,“被附身的后遗症,要七天才能消。”
叶辰翻身下地,带着哭腔道:“那……那能不能下周再见?您这样我害怕。”
“不能。”沈默风大步走到床前坐下,把企图逃跑的叶辰拎回来,迫着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扣死那把细腰。他神色虽略显阴郁,但整体还算平静,语气也较谛听现身之前温和得多,可不知为什么,那张俊美的脸上就是透着一丝微妙的……疯狂。
“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沈默风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每个字,“你追我车……是为了赚三百块钱,你是职业假粉。”
叶辰脸烫得能挂到天上当太阳,抵死不认。
沈默风了然:“你心里承认了。”
叶辰羞愤欲死:“哥——!”
沈默风瞳仁微颤,缓缓道:“拍《问鼎》的时候,中午来找我,不是为了问戏,也不是为了接近我,是为了……”
他一聊这个,叶辰就无法遏制地想起那四只红烧大虾!
“知道了,”沈默风目光幽凉,“人不如虾,我白荡漾一下午。”
叶辰脑子一抽,捧住沈默风的脸,一偏头,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