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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摇摇头,将头上的宽帽拉低了一些,低声道:“若是有别的吩咐,奴婢会来通知姑娘。姑娘只需将娘娘眼下交代的事情办好即可,切记不可掉以轻心,此事对娘娘十分重要。”
“我明白了。”茯苓揣着那瓶毒药,觉得有些沉重起来。
宫女对她点了一个头,便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拉下宽帽大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茯苓合上镂花木窗,重新坐回了床榻上。宫女交给她的瓷瓶贴在胸口位置,她拿了出来,左右端详起来。
只见这瓶子用的是上好的白釉,不见一丝杂质,约摸着是要用来栽赃越贵妃的缘故,瓶底染了金漆,显得更贵重了些。
茯苓回想着宫女的话,默默念出了声来:“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
她忽然地脑中便冒出来一个影子,那是夏子衿高傲睥睨的身影,茯苓握着瓷瓶,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
“若是明珠公主死了……”
茯苓大胆地想着,上一回越贵妃没能将明珠公主弄死,那这一回,她是否可以用这来得凑巧的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个心头大患?
这样的想法越发强烈起来,茯苓咬着唇瓣,从床榻上起身,在梳妆柜里头翻找了一阵,在杂物中挑了一个青黑的瓷瓶,将塞子拔出,把里头的普通金疮药倒掉。再将那白釉瓷瓶中的毒药小心翼翼地用细针挑出小半,装进青黑瓶子中。
茯苓握着那青黑的瓷瓶,心中扑通直跳,却跃然上的喜悦之情。
“有了这毒药……明珠公主必死无疑!”她怪声地笑了笑,心思飘去很远,仿佛看到了夏晟卿回心转意,仿佛看到了她代替夏子衿永远陪伴在他身侧。
终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转春时节,天却还是黑得十分快,墨生园的二等丫头慧儿正在房里头给鸣儿喂牛乳。
她把着勺子舀起纯白香浓的牛乳递到鸣儿面前,挤眉弄眼一番,哄得鸣儿咧开嘴咯咯直笑,顺势便轻轻往她嘴里喂进去,眼中带着温柔之色。
“鸣儿啊,你可要快快长大,园子里的姐姐们都可疼你了。”慧儿用帕子擦了擦鸣儿嘴角的奶液,食指轻轻戳了戳鸣儿软乎乎的脸蛋,爱不释手一般。
鸣儿吃了几口就张开小嘴打了几声哈欠迷糊眼起来,慧儿笑了笑,将她抱到摇篮里头盖好棉被,这才端着碗往外走去。
正向厨房方向走着,忽地慧儿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闪过,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却是带了几分心思留意,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只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墙角处躲着,慧儿一个眼尖就瞧见,猫着腰上去提溜住那人的衣领。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慧儿喊道,手上紧紧地抓着,生怕人跑了。
那人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是慧儿姑娘吧?我是翊坤宫的茯苓。”
慧儿一听是越贵妃宫里的,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更是不肯放开了。
“你到墨生园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翊坤宫的人!”
茯苓将慧儿的手掰开,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傲慢道:“先别急着赶人,本姑娘有一桩好差事,慧儿姑娘不知有没有兴趣做一做?”
慧儿翻起一个白眼道:“凭你能有什么好差事?哼,什么差事我也不想做,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便要喊人了。”
茯苓脸上挂不住,咬牙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刷地一声挥到慧儿面前,左右晃了晃,那盖印的票子闪着光泽,让慧儿有些不知所措。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慧儿姑娘,你说是不是。”茯苓幽幽地说着,眼看着慧儿方才要赶她走的态度似乎缓和了下来,心中也来了几分底气。
“本姑娘要慧儿姑娘帮忙的事情也并不难,你轻而易举便能做到,这一百两只是定金,事成之后,给你这个数。”说罢,茯苓伸出了一根手指,轻吐出三个字,“一万两。”
慧儿眼神闪了一闪,显然是对一万两的金钱诱惑恍惚了一阵。茯苓了然地笑了笑,人对于欲望的贪婪都是一样的,赵妈是如此,慧儿也会是如此。她既然能用一万两的幌子蛊惑得赵妈为她办事,自然能照葫芦画瓢地添上一个慧儿。
“如何?慧儿姑娘要不要替本姑娘办事呢?”茯苓凑近了她幽幽道,“若是慧儿姑娘视金钱如粪土,那便当本姑娘没有说过,自然可以找别人。”
说着,茯苓就作势要离去,慧儿哎了一声,拉住了茯苓的胳膊,咬唇道:“你……你要我做什么?”
茯苓笑嘻嘻地停住了身子,把一百两往慧儿手上一塞,靠近她耳边耳语了一整,声音低沉而蛊惑。
听清了茯苓的言语,慧儿身子一抖,眼神也闪烁起来,抓着手里的银票却觉得炙热无比,支支吾吾道:“这……这我做不了……”
茯苓握住了她的双肩劝说道:“怎会做不了?你是二等丫头,厨房等地来去自由,只要你将这东西添到明珠公主的膳食里头,一万两银子便是你的了。只是软筋散而已,有什么要紧的?贵妃娘娘不过是想要明珠公主每日能变得虚弱些这样便没有精力和娘娘作对。”
茯苓故意将要下药的人说成是越贵妃,又谎称毒药只是软筋散,一双眼睛打量着慧儿犹豫不决的神色,又添了一把料:“你也不想想,一万两银子你究竟要赚多久,即便是明珠公主疼下人,能给你一万两吗?你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再过一年,便可以申请出宫嫁人,介时你若有这样一大笔钱,还愁做不了一个阔太太?”
慧儿听着这样好的事情,心中波澜起伏,欲望仿佛海水一般膨胀席卷,撞击着她心底的防线。
“究竟是自己当主子好,还是一辈子当下人好,慧儿姑娘不会不清楚吧?”茯苓抿着嘴道,盯着慧儿越发动摇的神情,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慧儿双睫轻颤,吞咽了一口口水,内心挣扎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那可说好了,我只帮你下软筋散,其他东西我是万万不干的!”慧儿心中还是顾忌着夏子衿,她既想要做一个忠仆,盼着有朝一日能如同小葵一般受夏子衿器重,又不想错失这样赚一大笔的钱财的机会,心下煎熬不已。
“成交。”茯苓目的达到,将那青黑瓶子交到慧儿手中,扬起一抹笑容,心中的藤蔓肆意生长开来。
“娘娘,下雨了。”
月静安身旁的宫女小竺望着格窗外头细如棉针的雨线,有些欢欣起来,伸手去够丝丝细细的雨,冰凉的水打落在指尖,激起一整凉意。
月静安轻嗯了一声,迈步走至窗前,深嗅着窗外混合着水气和泥腥的气息,轻叹了一声。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来得及时,也浇一浇这片污浊的土地。”
她伸袖掩面咳嗽了起来,细细看去,那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成了苍白病色,眼底也呈出青浅的黑。
“娘娘,您还是到床上歇歇吧……”小竺轻拍着月静安的背说道,即便已经明白月静安是服用了能显示出毒药败体症状的药后才会如此,也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月静安摆摆手道:“不过是看上去怕人一些,本宫好着呢。”
她这话说得不假,那药本就是百年前有人为了做假死之用而发明出来,既能不损伤身体,又能与病入膏肓之人看上去无差,可谓是神之至极。
月静安是前朝之人,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这个方子,这一回,且看她如何用它整治水嫣然。
“皇上驾到!”
只听月华宫殿门口传来了一声喊驾声,月静安神色微敛,便立刻褪下氅衣,掀开锦被躺进了被褥里头。小竺也顺势将早就放在案几上摆样子的药碗端了过来,跪坐在月静安帘前,拼命挤出了几滴眼泪。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不要吓唬奴婢啊……”
小竺带着哭腔装模作样地喊着,声音便传进了身后迈步进屋的明圣帝耳中。
明圣帝眉头一皱,快步走至床前,看着床榻上面无血色,掩唇咳嗽的月静安,焦急地坐到床沿边抚摸着她的额发。
“爱妃这是怎么了?”他看月静安这幅样子,仿佛是病的十分严重,心中既是疑惑,又是担忧。
不过是十日未见,月静安如何就病成了这幅模样?
“皇上……”月静安虚弱地睁眼,挣扎着就要起身给明圣帝行礼,却被明圣帝按着肩膀。
“爱妃身子如此虚弱,便不必多礼了。究竟是怎么回事,病得这样重,怎么也不派人和朕说说?”明圣帝爱怜地握着月静安纤瘦的手,皱眉道。
近几日明圣帝忙着对宫中各嫔妃雨露均沾,若不是夏晟卿有意地向明圣帝透露月华宫近日总是到太医院去开名贵药材,明圣帝也不会起了心思来月华宫看一看,却不想看见月静安一副病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