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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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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风光无限。

    那位坚持不懈打电话的记者,在惨遭双杀后,直接把人送上热门。毕竟“燕京市高考状元和榜眼跳级谈恋爱”,远比“盘点高考成绩”引人瞩目;再加上网上风平浪静太久,快两个月没猛料供全民狂欢了。所以高考毕业季的一切噱头,都成了新闻媒体人紧攥在手里的救命稻草。

    #学神的神仙爱情#

    话题挂了一下午,热度才退。

    编料其实很扯,甚至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许昭意实在无聊,从热门话题翻到学校论坛。

    也不知道谁透漏了风声,她出国的事快屠版了。

    《校霸为爱跳级,顺手拿了个高考状元,不料白月光学霸选择出国,无情地抛弃了他》

    【ZL】啥都不说了,本以为大佬最难搞,没想到白月光不好惹。用最甜的笑,下最狠的刀。

    说走就走啊,温柔刀果然刀刀割人性命,我瑞思拜。

    果然,学校里就两种东西传得最快:一是小抄,二是小道消息。

    【1L】哈哈哈哈哈楼主鬼才,UC编辑部喊您上班了。

    【2L】既然热门元素和矛盾点都有了,有人写文吗?笔递给您。

    【3L】隔壁已经有人开帖了,久别重逢和强取豪夺的老梗,车速飙了几百码,已经发展到了狗血霸总文的必经桥段——囚禁了。

    【4L】作为隔壁附中吃瓜群众,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说一句:

    ……贵校真乱。

    【5L】你们都没有心,两亿房子塌了,居然还在说笑?

    顺便把楼上的猹叉出去。

    附中和一中学生互怼多年,“闰土插猹”日常一开始,调侃到此结束,这帖子歪了几十层才回归正轨。

    【63L】笑着笑着我哭了,两亿CP才刚成立,就要走向末路了?虽然磕糖是大家开玩笑的,但我还是觉得房子塌了。

    【64L】我也,好歹是本校第一对正名的小情侣,就算不能善始善终,结束时也得轰轰烈烈吧?Exm,居然是出国这种狗血戏码!

    【65L】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炫迈都拆不散的爱情,居然被前程拆散了?我有点意难平。

    【66L】所以说单身不好吗?谈恋爱不如弹棉花。

    底下不是没有二十班知情人士留言,不过大多数人不信异地恋的说辞,或者信了,但不看好异地恋,楼盖得飞快。

    许昭意粗略地浏览了遍,莫名其妙有点在意,头一回想替自己正正名。在楼层盖到285楼时,她没忍住改名留了言。

    【没分手,异地恋。】

    隔了几层底下才反应过来,将信将疑地追出几十条评论。有震惊的、有怀疑的、有探究的,甚至有吵吵嚷嚷要求自证的。

    “我靠,活的?是本人吗?”

    “假的吧,学霸都两耳不闻学外事,上什么论坛?”

    “上个自证,冒充别人就举报封号一条龙服务。”

    许昭意倒不会真琢磨自证。

    她本来就是心血来潮,任性完了就打算退出去了。结果刷新了下页面,一个ID名称“梁靖川”的号回复了她那层。

    【Iamwaiting.】

    许昭意坐直了身体,茫茫然地眨了下眼,低头给梁靖川发消息,也没去管帖子里什么反应。

    [这是你回复的吗?]

    [……不对,你居然知道学校论坛?]

    她这会儿在游船上。

    升学宴和十八岁成人礼都是回临城办的。

    这种仪式性的东西了无生趣,算半个社交活动,千篇一律的道贺和寒暄,听得人头疼。再加上许父许母的工作性质关系,来的朋友几乎可以组个小型学术交流会。

    实在提不起兴趣,许昭意才偷偷溜出来躲闲。

    几秒钟后,屏幕弹出言简意赅的一条。

    [梁靖川:……]

    隔着屏幕,许昭意都能感受到梁靖川的无语和冷淡。

    还真不是她大惊小怪。

    自从运动会拿他手机玩,亲眼目睹了他几乎一无所有的软件和单调枯燥的壁纸后,许昭意对他就莫名有种“山顶洞人闭关锁国没通网”的错觉。

    许昭意正想辩解下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他直接把电话拨过来了。

    “你在哪儿呢?”

    许昭意还以为他为刚才不爽,难以置信地试探性道,“你该不会打算过来吧?”

    “我到临城了。”

    “你居然真的过来了?”许昭意懵了懵,越想越离谱,“我就吐槽了句,你还打算过来威胁我?”

    梁靖川沉默了好几秒,声线微冷带沉,淡淡的,带着点松懒倦意和颗粒感,“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许昭意轻轻地“啊”了声,撂下手里的小点心,挑开船上的隔帘,喊撑船的艄公,“师傅,麻烦您靠下岸。”

    “你白长一岁?”梁靖川轻嘲。

    “笑什么笑,昭昭永远十七,”许昭意没好气地反驳了句,振振有词,“你等会儿,靠岸了我给你发定位。”

    临城近几日在梅雨季,缥缈的薄雾笼罩在小城上方,新绿平铺,碎红乱点,小桥和客船倒映在湖光春色里。岸边在逢集,叫卖声给微冷的雨天带来点生气。

    许昭意在岸边等了会儿,打老远就看到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才三天不见,这么想我?”她翘了翘唇角,掩不住心底的那点小雀跃,搂住了他。

    “生日不想跟我过?”梁靖川揽住她的腰身,低头靠近她。

    他这人平时自带冷感,谈不上生人勿近,但他不说话时,恍若周身添了一层轻寒薄寡的初雪,距离感太强烈。不过跟她处在一块时,慵倦又散漫。

    “想。”许昭意轻笑了声,避开他俯身而下的碰触,“别闹,旁边这么多人呢。”

    雾气缥缈,附近寺庙的晚钟随风而来,空灵而幽远。

    许昭意本身就是偷溜出来的,不想在酒宴上多待,正好寻了个借口。跟梁靖川就近找了个地吃饭,步行闲逛了一下午,最后坐游船览景。

    她上来时,瞟了眼船尾,“不知道是谁,把东西落在这儿了。”

    是个礼品盒。

    印着经典logo,容量不小,看着似乎是贵重物品。

    “归你的。”梁靖川在她身后上来,整个人懒洋洋的。

    “我怎么不记得我落东西了?”许昭意笑了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送我的?”

    她回眸看向他,对上一双沉静湛黑的眼瞳。

    “生日礼物。”梁靖川眸色深了深,言简意赅。

    他似乎没打算搞成什么惊喜,送得挺直白,也不兜圈子。

    但许昭意掀开的瞬间,还是稍稍怔住。

    不止一件礼物。

    纸箱里面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小礼盒,归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双水晶鞋、一条私人订制手链、一份她学校所在地马萨诸塞州的别墅转赠书……最离谱的是,他居然还给她买了条——

    航线!

    私人航线。

    好大的手笔。

    许昭意抱着盒子抬眸,沉默了看了他大半分钟。

    “怎么了?”梁靖川身形微顿,掀了掀眼皮,“不喜欢?”

    “梁靖川,”许昭意脑子里滚过不少乱七八糟的念头,朝他倾身靠近了点,眨了下眼,“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了?”

    梁靖川倏地笑了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那你突然送我这么多东西,总不能是钱多到没地方烧了吧?”许昭意依旧面无表情。

    “不突然。”梁靖川劲瘦修长的腕骨搭在她身侧,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我想把你过去十八年的礼物补给你。”

    不多不少,18件生日礼物。

    许昭意睫毛微微一颤,心脏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攥了下,然后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有点被撩到了。

    尽管特俗气,就是哄小女生的那套小把戏,她还是有点惊喜,被这些甜言蜜语和糖衣炮弹击昏,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一阵小雀跃。

    “不行不行,我还是觉着太离谱了,”许昭意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这种心动感驱散,“无功不受禄,难不成我要星星要月亮,您也给?”

    “摘星星做不到,不过买颗星星的命名权或者制造人工流星雨,你男朋友可以。”梁靖川挑了下眉,还真就平静了然地搭了句白。

    这是什么三流总裁文的狗血玛丽苏台词。

    “别别别大佬,我就是随口一提,就算您敢送我也不敢收啊。而且你这样,”许昭意情绪略微复杂,“这样会让我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梁靖川轻嘲,身子懒懒散散地朝后仰了仰,“那你这情人做得很不称职,一言不合就对金主动手。”

    “少来,您这金主名副其实的畜牲。”许昭意反唇相讥。

    跟一个人叫板久了,唱反调也会养成一种惯性。

    许昭意反驳完他,忽然想起什么,眸色闪烁了下,“要不趁着我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您直接开条件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条件?”梁靖川微眯了下眼,屈起指骨敲了下许昭意的额头,无声失笑,“我送我女朋友礼物很奇怪吗?”

    “我只听过,一切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许昭意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绷着气势,沉痛地叹了口气,“我怕到时候代价太高,我消受不起。”

    虽然她被哄得特别开心,但是万一这代价比较下三路,比如说今晚就得支付呢?

    那她是真消受不起。

    梁靖川倒没注意她心底的千回百转,声线偏冷,不太走心的时候散慢又轻佻,却让人觉出温柔来,“收着吧。”

    他习惯性地牵过她的手,十指交缠,指骨冰凉。许昭意觉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漏停了半拍。

    “怎么处理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

    水岸边的大红灯笼悬挂,将浓稠的夜色烫出一个洞。

    船面将碧水拨开涟漪,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婉转的戏腔,“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本来许昭意以为,梁靖川这么大费周章讨她开心,今晚就不会放自己回去了。其实处了这么久,顺理成章也自然而然。

    但他没碰她。

    许昭意其实有点想不通。

    梁靖川平日里的秉性她门清,他这人有点重欲,平时对她有多好耐性,情浓时就有多喜欢她顺服。兴致上来了,他手段刁钻又难捱,始终随心所欲。

    然而夜色稍浓他就将她送回去了,直到她出国,他都点到为止。

    繁杂琐碎的事一搅和,许昭意也没注意到,白天帖子里那句简单的英文,其实可以有两种含义——

    我等你。

    或者说,谐音是,爱慕未停。

    山山而川,昭昭入怀。

    那些善怀的稚嫩、青涩的心事还有风光无限的时刻,一起消匿在这个灿烈的夏天。

    -

    国外生活许昭意适应得很快。

    毕竟这么多年来,许昭意近乎独立生活。她父母给了她不少生活费,但并不怎么管她,她也从未依赖过谁,自己就能把一切处理好。

    异地恋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因为大学其实很忙。

    除却上课和实验,许昭意大多数时间耗在图书馆和各类活动上,从大一研讨课到橄榄球比赛,再到春期的百慕大岛度假和秋日的划船比赛,她基本分不出多余精力去胡思乱想。

    时间在忙碌时,过得飞快。

    年底沈嘉彦来美国参加射击比赛,出了洛根国际机场,听到亲切但并不期待的一声。

    “来了,儿子。”

    许昭意靠在围栏外,朝他招了招手。蓝格裙摆被风撩起一个很小的弧度,黑发明眸、细腰长腿,一如既往的招眼。

    “许昭意,你能不能注意点?”沈嘉彦嘶了一声。

    他将行李递给团队,跟教练解释了两句,摆摆手分开,朝许昭意一路跑过来。

    “怕什么?都是外国友人,压根听不懂。”许昭意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再说我还不稀罕喜当妈呢。”

    “我谢谢您抬举,”沈嘉彦气笑了,“你这半年没学点别的好,损人的本事见长。”

    “说什么呢?”许昭意不太乐意,“我饭都没吃,下课后直接赶过来接机了,还不够意思?”

    这话还真没什么水分。

    她平时的确经常以坑人为己任,不过这次怀里还抱着上节课的书,显然是匆忙赶过来。

    “那吃什么啊,老大?”沈嘉彦放弃跟她叫板,转移了话题。

    许昭意低着头,边发消息边随口应了句,“L'Espalier吧,不过我没预订,你想办法搞定。”

    “行,爷这就包场。”

    去的是家图书馆式的餐厅。虽然比不上米其林三星,但里面的小龙虾和牛排不错,环境特别优雅。上次感觉到这种氛围的,还是芝加哥的OldTownSocial,作古的家具和陈旧的镜子,总让人有种年代久远时空倒置的错觉。

    点餐时,沈嘉彦翻了翻菜单,漫不经心地晃了眼摞在餐桌边的书,视线被绊住。

    《经济学原理(宏观)》和《管理决策》。

    “你专业不是生科吗?”沈嘉彦深邃漂亮的桃花眼内勾外翘,略微诧异,“你双修学位?”

    “是啊。”许昭意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他主修工商管理,估计还辅修了金融、企业管理,反正周末我也不能经常跟他约会,就接触下他的专业。”

    最初梁靖川来她这儿挺频繁,订不到航班就走私人飞机,但耗在路上的时间太久,许昭意不太想他折腾,最后约法三章才消停。

    “你谈恋爱上头了吧,”沈嘉彦“我操”了下,“异地恋居然打算靠学习聊解相思?”

    “这你想多了,”许昭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我就是不爽他高考成绩比我好,一直在不同领域,我岂不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沈嘉彦微微眯了下眼,费解又怒其不争,“你到底多喜欢他,居然这么在意?”

    “我就是喜欢他啊。”许昭意轻笑了声,承认得痛快又直白,“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他在主动,他肯支持我的想法,肯容忍我的任性,会喜欢我的好与坏……好像我做什么都可以,但就因为这样,我不想太心安理得。”

    她蛮认真地说道,“随便让别人等上四年,没那么理所当然。”

    还没有结婚,就算为异地恋提出分手,也无可厚非。因为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想法、梦想或者前程,没资格要求对方必须等,拿爱情困住另一个人其实有点无耻。

    等是两人间的情分,不是单独一个人的本分。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靠一个人的迁就、退让和成全去维系的,单方面的努力总有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人说双向的关系才有意义,就是这个理儿。

    双向奔赴,才配叫情投意合。

    “行了,知道你多喜欢他了,”沈嘉彦听不下去,不爽地拨了下许昭意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这栽得够彻底的啊。”

    “你这就是见不得我好,”许昭意拍开他的手,懒得搭理她,“我这两天回国,今晚的机票,等你拿了冠军再给你庆祝。”

    沈嘉彦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睨了眼她,“我才刚来,你今晚就要走?”

    “我要给我男朋友一个惊喜,陪他过圣诞节。”许昭意单手撑着下巴,心情大好,看人都顺眼了许多,“你比赛顺利。”

    她那会儿发消息,就是跟梁靖川讲自己最近很忙,让他不要来。

    沈嘉彦彻底服了,懒洋洋地朝后靠去,摆了摆手,“行,我不跟谈恋爱的人计较。”

    回燕京的直飞航班13个小时。

    国内还在周五,平安夜并不放假,课程还在继续。许昭意晚上八点登机,到达京大时,差不多折腾到十点,第一大节下课。

    她路上也没给梁靖川发消息,等到下课铃响才给他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挺奇怪,大白天居然关机。

    大学课程走班,没有固定教室,还真不好找人。隔了十多分钟,许昭意正纠结要不要继续等会儿,梁靖川把电话拨回来了。

    “你在哪儿呢哥?”许昭意也懒得兜圈子了,“我已经到你学院门口了,我看这边快上课了,你要是有课,我就先回家了。”

    和她那点小雀跃完全不同,梁靖川没搭腔,通话间陷入了沉寂。

    死一样的沉寂。

    “怎么了?”许昭意察觉出氛围不太对,面色微敛,不确然地问他,“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恍若隔了经典力学到量子力学的发展时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她心里滚过一圈,原本的期待感都散了点,她甚至考虑过是否会上演眼前一绿的场面,通话对面传来他的声音。

    “是啊,祖宗,您来得真不是时候。”

    通话那边声音嘈杂,人来人往的背景里,梁靖川低哑沉缓的嗓音略显疲惫,勾着点无可奈何。

    “我在美国,刚下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