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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考试开始还有一小时,早自习都没结束,高二年级的学生被安排进末考场。带队老师简单清查了下人数,边分发准考证,边重复注意事项。
不得不说,搞得还挺正规。
考场内的氛围格外融洽,甚至热闹。毕竟只是提前摸底,尽管高二学生没复习就突击进考场,大多也没什么压力。
许昭意刚到考场门口,就扫到有人正在她的位置塞零食。
这位陌生的同学偷偷摸摸塞完,就跟她对上了视线。结果他不羞不燥,甚至还冲她笑了笑。
收买,贿赂,想作弊?
怀疑刚刚成型,那位同学就背着包离开了,去了隔壁考场,似乎并没有打歪主意。
许昭意有些诧异。
她也没多想,结果回到位置才发现,桌洞里已经堆满了。就跟小仓鼠的储粮洞似的,各色小零食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什么玩意儿?”许昭意忍不住了,微微蹙眉。
班内的学习委员姚岁岁,就跟许昭意隔一个位置,看着她清理桌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唯唯诺诺地解释道,“他们可能是在送贡品。”
许昭意轻声“啊”了下,费解地回眸看向姚岁岁。
姚岁岁平时沉默寡言,但先前被许昭意搭救过两次,在她面前,话也变得多起来,“都是高三倒数一二考场送的,他们就是想过来拜考神。”
“……”
许昭意有点服气,“空间转锦鲤、墙上挂柯南”已经够扯了,上届师哥师姐们居然还搞这套。
说话间,梁靖川缓缓踱步过来,在许昭意面前站定,身形颀长笔挺,气质沉冷,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他的眸色轻淡冷然,沉缓的嗓音有些低哑,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怎么了?”
许昭意跟他抱怨了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怎么往我这儿送?放着你不祸害,他们脑子进水了?”
梁靖川莫名其妙躺枪,简直是飞来横祸硬扣黑锅。他半垂着视线笑了笑,看上去无辜到无奈。
“他们怕挨揍。”姚岁岁声音很软,非常实诚,“而且梁同学会直接扔进垃圾桶,许愿就不灵了。”
许昭意唇角微动,快无语了,“师哥师姐们,还挺欺软怕硬啊。”
说完她伸手拢了下零食,将堆成小山似的东西划拉走,如数装进背包,据为己有。
“真收了?”梁靖川意外地挑了下眉。
“当然要收,”许昭意冷笑了声,“不是迷信吗?我这人对抹杀别人梦想非常感兴趣,等回到教室,我就喂给倒数第一。”
“……”
梁靖川看着她较真的模样,莫名其妙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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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疏淡澄明,春日料峭的风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徐徐而来。
教室内静悄悄的,两天考试积攒了不少作业和课程,许昭意正飞快地刷题写卷子。一轮模拟比较严苛,全程按高考标准进行,改卷出分的效率也快,基本第二天晚上复核完试卷了。
“劲爆消息!”宋野从办公室交作业回来,就忍不住分享八卦,“咱们高二首考场真能打啊,集体挤入高三年级前200名。”
像投石入湖,教室内的安静瞬间被打破了。有人惊叹了声后,大半学生交头接耳,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劲爆个屁,”纪律委员刚维持好的纪律被搅乱了,动手抽他的心都有,“哪年高二首考场不能打?没见过世面,赶紧坐下上自习。”
这确实不算什么稀奇事,往年每一届尖子生都能达到这个水准。首考场这批人本身就名列前茅,各科课程又基本结束,因为他们学得扎实,所以即使不复习,成绩也一样能打。
“谁说我没见过世面,我说的劲爆是后一条,”宋野不再卖关子,拍桌得瑟道,“你们绝对想不到,咱们高二战斗力爆表,把模拟考试前两名,一并绝杀了。”
教室内基本炸了。
“我操,真的假的啊?这下高三学霸们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本来就是个模拟,现在都快被人碾压成粉末了,会不会影响备考心情啊?学校搞那么多花里胡哨,可别翻车了。”
“这群师哥师姐就仗着年龄大,当年军训可没钱欺负人。”体委心情舒畅,“打听出来是哪个‘罪魁祸首’干的了吗?干得漂亮,老子要给他点个赞。”
“罪魁祸首”就坐在底下,一个在刷题,一个在补作业,都没什么情绪波动。毕竟早在自习课前,老徐就把试卷下发到手,成绩名次也知会完了。
两人当时就没多么意外,现在自然也没多少反应。
这八卦来得太迟了。
“具体的我没听到,我这是偷听,又不能盘问老师,”宋野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过还用问吗?咱们年级前两名什么时候换过人?”
出人意料,却又不出所料。
梁靖川和许昭意的成绩向来逆天,回回甩开第三名一截成绩,装逼程度令人发指。但这次较往常还离谱,他俩连上一届师哥师姐都没放过,用论坛的话来说,那就是再次用实力印证了:
尔等凡夫俗子,对学神一无所知。
“反正我觉得不用想了,前两名必然是咱们班的,”宋野摇头晃脑道,“你们还不如猜猜谁上谁下,这话题有意思多了。”
许昭意眉心跳了跳,没什么情绪地抬眸,“你被虐的回忆又褪色了?要不要我给你上上色。”
“谁上谁下”这说法,实在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宋野和赵观良跟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完,整个教室都跟着拖长了腔调,连成一片意味深长的“哦”。就差没买定离手赌输赢了。
“这问题太隐秘了,还是应该问当事人。”赵观良坏笑道。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抬腿踹了脚赵观良,后者差点摔地上。
他不笑时眸色极淡,垂眸沉郁又冷然。这是种奇特的感觉,似乎在漫不经心和阴晴不定间,无缝切换了。
调侃声瞬间低下去了,消匿得干干净净。
原本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许昭意就觉得无语。其实她成绩还上升了点,但是天知道她中了什么诅咒,似乎永远跟梁靖川有个“一分之差”,就像横着道马里亚纳海沟。
奇耻大辱啊,简直有毒!
梁靖川真挺无奈,见她还算心平气和,压低了嗓音,“你这么想在我上面?”
许昭意总觉得他故意找茬,慢慢坐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别逼我在心情不错的时候动手抽你。”
梁靖川勾了下唇,懒洋洋地朝后靠了靠,语气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我不太介意谁在上面。”
薄春的光线从窗外劈落,在他肩上抖落釉质的晕影,勾勒着他优越的轮廓和修长而挺拔的身形。
他懒懒散散的模样不太走心,有些暧昧,和轻佻。
话题实在过于下三路,许昭意飞快地撇开了脸,心脏却像是被人攥了下,脸颊被烧灼感席卷,蔓延到耳垂,“你闭嘴吧梁靖川!”
身侧落下他一声低笑。
许昭意懒得搭理他,转了下笔身,笔尖沙沙地划过纸张,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卷子。
才刚刷了两道填空,教室门口有人唤了声。
“许昭意,老师叫你去趟教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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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意敲门而入时,还有点懵,“妈,您怎么来了?”
办公室内空荡荡的,只有钟女士在。
教导主任还在隔壁开短会,钟女士来的时候,他客气地让她略等,现在还在分配任务,脱不开身。
钟女士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娴静地翻看着置物架上的报纸。听到她的声音,才抬眼看过去,“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怎么了?”许昭意走过去。
“你之前不是想出国留学吗?”钟女士抬眼,语气随着愉悦的心情放软,“我跟你爸都替你留意过,你中意的几个院校基本都能拿到资格。”
出国留学。
许昭意身形顿住,由着这四个字在脑海里滚了一圈。
“你们替我申请了?”她眼皮直跳,整个人都很混乱,“等一下,不是需要很多材料吗?我会考都没结束,哪里来的申请资格?”
“是没结束,不过你在校平均成绩和高一SAT成绩,不是已经过线了吗?”钟文秀沏了沏茶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而且以前寒暑假,你不是老喜欢跟着你爸团队瞎搞吗?也算你爸终于有点用,沾他团队得奖的光,院校挺看重这段经历,再加上他的团队跟哈佛的综合生科院有共同课题项目……”
许昭意怔住了。
SAT考试成绩有效期两年,高一那次考试,是她想试水才去的。
许昭意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预备着寒假去港城玩,就提前一个月报名准备。她抱着“考场一日游”的心态,拿到了1535的分数,擦边过了TOP10院校的门槛。
其他语言类考试虽然侧重点不同,但没有SAT学术性强,相较而言更简单,她成绩同样不低。
至于院校要求的在线平均成绩,她根本不担心,各种竞赛奖更是拿到手软,尽数被她收入囊中。
她的确过线了,目前只差第二次会考结束和高中毕业了。
“反正你过线了,这次模拟考成绩也不错,毕业的事跟学校打声招呼,完全可以操作。”钟女士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生科专业难度大,你好好考虑下,是转学分出国读一年,还是会考后直接跳级。”
许昭意大脑乱哄哄的,各种琐碎的想法搅和在一起,理不清。钟女士认真地跟她说了这么多,她就记住了一句重点:
“如果你想,会考后直接跳级,成绩还在有效期。”
想吗?
想,她一直都很想,原本她就是奔着目标才努力了这么久。
许昭意这人执行力强,有天赋也足够拼命,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是因为具备了实力,她才会自信地告诉自己的父母,不想也不会在学业上浪费太长时间。
这些都在她人生规划之内,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很完美也很圆满,按理说她该感到高兴。
但她高兴不起来了。
惊喜出现在不合适的时间里,就有种不期然的痛苦,像多刺的鲥鱼和夹生的饭,只会让人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昭昭?昭昭,”钟文秀看许昭意心不在焉,讶异地唤了她两声,“这孩子,怎么走神了?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考进去吗,现在有机会破格录取了,还不高兴?”
“妈,”许昭意捏了捏掌心,迟疑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能不能不——”
她不想走了。
她承认是恋爱脑作祟,她这段时间就没想过跟梁靖川分开,现在的第一反应,也是不想体验异地恋。
然而话音未落,教导主任从外面推门而入,带着歉意爽朗地笑了笑,“实在抱歉,刚好赶上开会,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不耽误,”钟女士微笑着起身,“本来我就是闲着没事,过来了解下情况。”
许昭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原地,手脚有些发凉。
她才想起来,还有个坑爹的问题:先前因为早恋被叫家长,是钟婷父亲、也是她小舅舅代替的来。她软磨硬泡了好久,这事才没往她父母耳朵里传。
但撞上教导主任,十有八-九要旧事重提,根本瞒不下去。
先不提她母亲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了,其实心平气和也好,勃然大怒也罢,都不算大事。现在的问题是——
她突然不想去了,她母亲会怎么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