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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
林初对陆淮安的想念似乎已经到了极点,如果再见不到他,她可能会生病。
正月里,都会走家串户拜年。
林家在安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无论林宗钧是朋友,还是有合作来往的商人,都会事先打好招呼过来叙旧。
经商的人,最重要的资本,就是人脉。
每天都有很多林初陌生的面孔上门,即使这个家除了佣人之外,只有父女两人,新年并也不怎么清静。
林初是真的忍不了。
于是,她趁着林宗钧在书房里会客的时候,偷偷溜出了家。
坐在去陆家老宅的出租车上,她给纪晚夏发了条短信,“我越狱了,林爸爸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你随口撒个谎就行,比如‘我去找你废寝忘食的复习功课’之类的,么么哒。”
帮她撒谎这种事,必须要找对人。
谁都胜任,只有江慕周不行,那种社会主义的蛀虫,只会跟林爸爸说她在打游戏。
发完短信,林初忐忑的继续越狱。
出租车不能开进别墅区,林初只能用两条腿在雪地里奔跑,她不觉得冷,因为她心里想着即将见到的人。
林初按下门铃后,在寒风里等了大概半分钟。
开门的人是沈唯一。
沈唯一看到林初,似乎是有些惊讶,但这种情绪也只维持了几秒钟而已,侧开身,把路让出来,“别愣着了,外面冷,你快进来吧。”
她找了双拖鞋放在垫子上后,回头跟坐在客厅里的宋静媛说,“伯母,是林初。”
看,沈唯一把陆淮安的母亲称为‘伯母’。
如果真的是养女的身份,难道不应该叫声‘妈妈’么?
林初耸肩,无声的笑了笑。
换鞋,脱下身上的棉服递给一旁的佣人。
宋静媛听到沈唯一的话后,保养得很年轻的面容展露出温柔的笑意,“是小初啊,高三学习很紧张吧,阿姨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林初一直都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宋静媛更温柔的妈妈了。
她见过陆妈妈穿着旗袍站在一身军装的陆爸爸身边的照片,温婉但不失气度,她想……民国战乱时期的名媛,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每次听陆妈妈说话的时候,她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宋阿姨新年快乐,”林初走到沙发,礼貌又乖巧坐在宋静媛身边,她这个年纪的娇俏,是不需要装的,“可不是么,我这半年做的试卷,比过去十年都要多,鹅蛋脸都瘦成瓜子脸了。”
宋阿姨是很喜欢林初的,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
“这么可怜啊,”看着林初夸张的小模样,宋静媛忍俊不禁,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那晚上留下来吃饭,阿姨给你补一补。”
林初高兴的点了点头。
喝茶的时候,眼睛悄悄往二楼的方向瞄,“淮安哥哥呢?”
“有个工程出了点问题,你陆叔叔和陆爷爷都不在家,所以淮安先去看看。”
所以,林初扑了个空。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过来混饭吃,装作无意的问,“哪里的工程啊,远吗?”
外面还在下雪,也不知道吃午饭了没……
“在郊外那边吧,是在哪个位置我还不太清楚,”宋静媛看向安静的坐在对面的沈唯一,她对任何人说话都一样温柔,“唯一啊,你知道淮安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的,”沈唯一点了点头。
听到沈唯一毫无保留的把施工地点位置说出来后,林初突然觉得,沈唯一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跟陆淮安单独相处。
这真是一种无形的宣战。
宋静媛去厨房吩咐晚餐的食材,林初正愁着怎么找理由脱身的时候,纪晚夏的一通电话解救了她。
也不管对方要跟她说的是什么,接通后她先开口,“什么?晚晚你肚子疼啊?爷爷和纪哥哥都不在家吗?别哭别哭,我这就过来!”
她刻意提高了嗓门。
宋静媛听到了,知道林初口中的‘晚晚’是纪家的丫头,便忧心的让林初赶紧过去。
林初穿好衣服和鞋子,准备打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代替宋静媛送她出门的沈唯一。
对方脸上看透一切却不说破的笑,让她有种自己再次被鄙视的感觉。
“你爱陆淮安吗?”
这句话,不自觉的从林初嘴里问出来。
沈唯一依然是笑,并没有明确的给出答案,而是这样反问,“你说呢?”
————
林初打到出租车后,给晚夏回了一通电话。
对方刚吃打来是要告诉她,谎已经撒了,但……被林爸爸戳穿了,也没说要来抓她,只是让她记得在八点前回家。
林初弯唇笑了笑,悠闲的抻了个懒腰。
爸爸很爱她,所以……就算没有妈妈,她得到的爱也不比其它人少。
如果,陆淮安也能喜欢喜欢她就好了。
那样,即使下一世她是孤儿,也没有关系。
陆家别墅和陆淮安所在的位置非常远,几乎要跨越大半个城市,时间很难熬,林初只能玩儿手机,手机没电关机后,她就……困了。
起初还是靠着车窗睡,到后来就直接歪倒在后座,两条腿都缩在座位上。
睡着前,天还亮着,睡醒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车停着没动。
林初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了,她从来都不会在陌生地方睡的这么死。
今天是见鬼了。
揉了揉眼睛,艰难的撑起身体,含糊不清的抱怨,“师傅,到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的司机,一边应着,一边推开车门下车,“刚到,我还没叫你就醒了。”
冬季天黑的早,尤其是还在下雪,林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所以也没有怀疑司机的话,只是觉得头有点晕。
毕竟她是蜷缩在车座上睡觉的,所以有这种不适感很正常。
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从口袋里掏钱包,“多少钱?”
拉开后座的车门后,司机隐藏的变态心理暴露出来,脸上的笑猥琐至极,“小姑娘,叔叔不收你车钱。”
林初掏钱的动作瞬间僵住。
工地应该是极其嘈杂,处处都有照明灯的,而出租车所在位置,四周荒芜一片,距离最近的一盏路灯,在二十米开外。
林初强装着镇定,抬起头看向面露色相的司机,“你、你想干什么?”
不收车钱,那就不是为财。
司机‘呵呵呵’的笑出声,在寂静偏僻的角落里,显得格外的猥琐。
脱下厚重的棉服扔在一旁后,开始往车后座里挤,“叔叔就喜欢你这样的高中女孩,又嫩又漂亮,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皮肤这么白,好像都能掐出水来,上个月叔叔带过来的女孩,和你比简直差远了。”
富家女儿林初,从开始上学那天,出门回家身边都有保镖护送。
除非她自己偷偷溜号,或者是跟朋友在一起,那些保镖才会暂时放假休息。
她所在的是上流社会,就读的学校也是安城最好的,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看着似乎早已通世俗,心思却极其单纯。
司机沉重的身体压下来的这一刻,林初是真的害怕了。
脑子白了好几秒,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咬唇稳住话音,“你知道我是从高档别墅区出来,身份就一定不是你能随便碰的,你如果敢动我,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既然惹不起不如就放了我,只要我毫发未伤,我家里人就不会追究。”
再努力强装镇定,她也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女孩。
说出口的话,虽然字字清晰,但声音里的颤抖却不难发现。
冬天穿的衣服很多,里里外外好几层,变态司机扯开女孩身上的棉服后,就已经气喘呼呼。
被踹了好几脚也不生气,反而越来越兴奋,“我管你是谁,既然上了我的车,那就是送上门给我摸的,周围几百米都没有一个人,小姑娘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男人开始撕扯女孩的裤子,“乖乖的,会少吃些苦头,叔叔不杀人,只想摸摸你,这细皮嫩肉的,比那些明星看着都要养眼。”
变态的心理,正常人捉摸不透。
林初的脸开始泛白,控制不住的剧烈挣扎,无法抑制的恐惧袭来。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的,“滚开,你别碰我!”
狭小的空间里,女孩不顾一切的挣扎,脑袋撞到车门,制造出的声响格外明显。
处于兴奋状态的变态司机控制住女孩的两条腿,做模做样心疼的说,“叔叔都说了不杀人,这么害怕做什么,撞疼了吧,来,叔叔给你揉揉。”
毛衣被撕扯开。
林初的身子克制不住的颤抖,恐惧的眼泪如潮水般从眼眶里涌出,紧绷的神经断裂,“如果我没死,我明天就杀了你!”
穷慌陌路的时刻,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无论那是什么,她只想用尽全力砸向男人的头。
“草!”变态司机捂着流血的额头。
痛苦的咒骂了一声后,双眼猩红,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面露狰狞的去撕扯女孩身上的毛衣,“不喜欢温柔,那就来点刺激的!在你杀我之前,叔叔先玩儿死你!”
人在害怕的时候,一定会想起最重要人,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唤,企图遥远的他能听到。
十七岁的林初被恶心的男人压在身下侵犯的这一刻,心里想到的人,是陆淮安。
“淮安哥哥,救我……”
有耀眼的光**近,透过车玻璃,黑暗的车内被照亮,林初看到了变态司机淫邪的目光。
然后,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正在撕扯女孩裤子的司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直到被一股大力拽出车后座,掀翻在雪地里,他才发现这个偏僻极其适合逞凶的地方突然来了人。
对方根本没有给司机反映的时间,活动关节的声音响起的瞬间,紧接着就是落在身上的拳脚。
来人身上冷冽幽暗的戾气,比飘飞的冬雪都还要寒冷几分。
每一拳每一脚都招呼在致命的部位,仿佛要将他活生生打死。
“痛!别打了别打了!”司机抱着头,身体蜷缩在一起,头在流血,嘴里也是血腥味,他痛苦的求饶,“大哥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
警察还在赶来的路上,没人拦着,陆淮安可能真的会打死这个死不足惜的变态。
偏僻寂静的雪地里,交杂着司机痛苦的求饶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以及……陆淮安粗重的呼吸。
“淮安哥哥……”
怯生生的哽咽声,让陆淮安越来越重的拳头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松开了司机的领口,站直身体,皮鞋毫不留情的踩向司机胯下的部位,左右转动着脚尖,力道越来越大。
“啊!”那难以忍受的疼痛一下子就传到了司机早已麻木的神经,眼睛被鲜血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抽搐着惨叫了出来,“大哥,祖宗,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陆淮安居高临下的盯着地上那张因为惨痛而面目狰狞的脸,因为长达十分钟单方面的施暴,他的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珠。
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沾了鲜血的手指,那轻描淡写地模样,仿佛之前那血腥而暴力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色欲熏心之前,记得先打听打听对方是否惹得起,你不怕死,我也不会让你死,你喜欢刺激是么?没有什么比‘生不如死’更刺激了,余生都这样过,你应该会感谢我。”
淡漠的嗓音响起。
司机大口喘着气,身体剧烈的颤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动弹一分,也无法分辨对方话里的意思,只能蜷缩在雪地里痛苦的伸吟。
擦干净手指上的血渍后,陆淮安收回踩在司机胯下的脚,连余光都不曾施舍给司机一秒。
转身,走向出租车。
几乎在陆淮安靠近车后座的瞬间,林初就扑进了他怀里,哽咽的声音细而低,“淮安哥哥。”
陆淮安的车横在路中央,还没有熄火,疝气大灯正对着出租车的方向,林初能清晰的看到,落在他肩头还未融化的雪花。
知道自己满脸眼泪、头发散乱的样子应该不好看,所以抱紧了他的腰,脸蛋深深的往男人怀里埋。
她感受着属于他的体温,内心的恐惧悄无声息的散去,“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女孩的裤子还穿着,上身仅剩的一件毛衣,已经被撕扯的不成形,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在灯光下,额角的乌青以及脸颊上的巴掌印都触目惊心。
陆淮安黑眸晦暗阴狠。
拳头紧握,似乎是在隐忍什么似的。
黑眸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深眸表层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深究的情绪了。
“别怕,没事了,”陆淮安拍了拍女孩的背,随后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除了额头之外,还有哪里受伤了?自己能走吗?”
林初鼻子抽了抽,看着站在车门口的男人可怜兮兮的说,“我腿软,你抱我好不好?”
她消瘦的身子被罩在宽厚的大衣里,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显得格外的可怜。
在陆淮安的记忆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林初掉眼泪,装模作样的假哭倒是有过不少次。
今晚,应该是真的吓坏了。
陆淮安没有说话,俯身抱起还在发抖的林初,淡淡的扫了一眼还躺在雪地里痛苦呻今的司机后,迈开长腿往他的车方向走。
林初被放进副驾驶,陆淮安打开了暖气,她冰凉的身子缩在大衣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那个变态不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被祸害过,”林初的目光透过车前的玻璃,看着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司机。
她从小到大都没被这么欺负过,说不恨当然是假的。
可她现在不想让这个变态死,因为就算可恶到死不足惜,但制裁他的应该是国家,如果死在陆淮安手里,就一定会被法律追究。
陆爷爷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最看重门风,如果陆淮安扯上官司,那陆氏的继承权……
林初的手从大衣里伸出去,握着男人的西装外套,轻轻的拽了拽,“他会死吗?”
车里的矿泉水是凉的,陆淮安把瓶盖拧开后,又重新拧上,她的身体到现在还在打哆嗦,最好不要喝。
女孩白嫩的手指捏在黑色西装的衣角,是很惹人怜的动作。
陆淮安移开视线,淡淡的道,“不会死,但也不会活。”
不是死,也不是活,那就只能是‘生不如死’。
林初不是圣母白莲花,那种人渣活在世上都是浪费空气的存在,轻易死了又太便宜了。
她不想再回忆那几分钟里自己是怎样的害怕和绝望,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在工地吗?为什么能及时赶过来救我?淮安哥哥,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吧?我……”
“林初,你长脑子了吗?”陆淮安淡漠的嗓音打断林初欣喜的话语。
林初被男人黑眸里突如其来的阴霾吓得一怔,本能的把捏在他衣角的手缩进大衣里,身子自以为不露声色的往角落里缩。
就算是她自作多情,他这么生气做什么?
显然是有些懵,磕磕盼盼的回答,“长、长了……吧?”
“再过四个月你就是成年人,哪个成年人的脑子会像你这样?”陆淮安冷笑了一声,欺身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女孩的下巴,“没看过新闻?不知道最近安城有专挑女学生下手的女干淫成性的嫌疑犯在活动?春节期间不在家待着坐出租往偏僻的郊外跑,还把手机关机,是很期待被先女干后杀?”
林初离开陆家老宅后,沈唯一就给陆淮安打过电话。
就算堵车,也应该早就到工地了,但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后,陆淮安也没有见到林初的影子。
陆淮安很了解林初,既然打听到了他的位置,她就一定会过来。
电话打不通,也没看到人,那就是出事了。
男人捏在下颚的力道越来越大,冷厉的气息喷薄在眼鼻,林初有些委屈,湿润的眼眶开始泛红。
唇瓣动了动,说出口的话是这样的,“我没长脑子,那还不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啊……”
女孩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陆淮安就算有再大的脾气这个时候也发不出来。
气极反笑,“稀奇了,骂你也不还嘴,平时不是挺能拧的么?”
林初眨了眨眼,“周周说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生。”
周周……
陆淮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不喜欢,”他松开了捏在女孩下巴上的手指,身体回到驾驶位,似乎是觉得对方的智商听不懂,他重新说了句,“我不喜欢你。”
嗓音淡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虽说这样的话林初也不是第一次听,但难免有些伤心,缩在角落没说话,幽怨的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告诉自己: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
陆淮安喝完半瓶水后,女孩还盯着他看,可能是被看得烦了,面无表情的警告,“头转过去,再看就把你丢下车。”
林初撇了撇嘴,乖乖的把脑袋扭正,“……哦。”
她忽然开始怀疑,陆淮安收拾完那变态司机,转身朝她走来时,眼底的温柔和疼惜只是她的错觉。
还有那句【别怕,没事了】,搞不好也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陆淮安,讨厌林初的陆淮安。
车里恢复了寂静。
林初乖乖的缩在大衣里,没说话也没怎么动,坐在驾驶位的陆淮安也是同样的安静。
一直到警察赶到,陆淮安才推开车门,下车。
他们就站在两三米远的地方,车窗紧闭,林初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音,所以她不知道陆淮安在跟警察说了些什么。
来了四辆警车,所有的警察都站在陆淮安面前,其中最年轻的,也要比陆淮安年长五岁。
但陆淮安身上冷厉的气场,却是最强烈的。
雪还没有停,纷纷扬扬飘落在空中。
林初怔怔的凝着男人挺拔的背影。
这里是荒郊野外,半个小时前企图侵犯她的变态就在外面,她却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