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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拒霜花盛放的季节,从轩窗里看出去,水波映着花影,分外妖娆,桌上的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在华美精致的餐具的映衬下尽显英王府的豪奢富足。
“两位女史真是辛苦了,这宴会准备得真是齐全。”明珠满意地把周女史和平女史隆重介绍给代王妃等人认识:“这是我们府上的两位女史,这次真是沾她们的光,非常能干,帮了我和殿下不少的忙……”
接着又把另外排队等候的美人们指给代王妃等人看:“瞧瞧,我们府里的美人儿多吧?燕瘦环肥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
代王妃和华阳王妃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介绍府里的姬妾还介绍得如此兴高采烈,若不是因为知道她善妒霸道,简直都要以为她是真心喜爱着这些美人们了。
看来啊,这人真是不可貌相,谣言流言更是听不得,什么傅明珠蠢和傻都是假的,看她这样对待英王府的姬妾们,那真是再贤惠不过了。能做到这样的正室又有几个?反正代王妃和华阳王妃自问是做不到的,最多不过是淡淡地放在一旁不理睬而已,要叫她们隆重把自己府里的姬妾介绍给宾客,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福王侧妃却是由衷称赞明珠:“王妃真的是再宽厚大度不过了,我们故去的王妃,当年最是宽厚不过的一个人儿,但也没有随便给姬妾露脸的道理。”又义正词严地和笑容已经僵硬的周女史和平女史等人道:“你们要记得你们王妃的宽厚仁慈,要感恩,尽心伺候才是本分。”
说到这个,代王妃和华阳王妃也有说法:“正是这个道理,可别因为你们王妃年纪轻,性子随和就乱了本分。”
明珠又指着周女史道:“别个我也不说了,周女史我是不担心的,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对我和王爷真是再忠心不过了。”
“婢妾不敢居功,都是殿下和王妃仁慈,才给了婢妾们这样大的体面。”周女史垂着眼给众人行了个礼,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北苑的那些美人们,平时张口闭口都在叫她“周姐姐”的美人们,此刻是何等的恨她。
为了办这席面,大家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体面却被明珠全都归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当初又是她提议的,不恨她倒是要恨谁呢?这一招叫做枪打出头鸟,傅明珠,并不似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啊。周女史暗叹口气,觉得自己过了这件事之后,真的是要沉寂下去,继续等待了。
平女史见周女史出风头,实在是不甘心,讨好地介绍给明珠等人听:“婢妾斗胆说几句,咱们府里的拒霜花是一绝,但凡是天底下有的品种都齐全了。几位王妃瞧,那边是红、白、黄色芙蓉,这里是五色鸳鸯芙蓉,那里还有几株三醉芙蓉,都是养得极好的。不是夸口,其他地方看不到这样好的花。”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又温柔又婉转,浅笑嫣然,与其说是在讨好明珠等人,不如说是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就连代王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然后道:“六弟妹身边真的尽是美人。”
“是啊,我们殿下是个有艳福的。”明珠笑得灿烂,心里却是有些发酸的。不是她小心眼,见不得别人比自己美丽,不过是因为平女史身份不一样,她就算是想到宇文初多看平女史一眼她也不能忍受。想到这里,明珠就忍不住悄悄瞟了眼不远处的宇文初。
这次本来说过只是请女眷,不请其他人的,但不知代王妃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她的长子——降等承爵江阴郡王给带了来。江阴郡王虽然承了爵,但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只是身份特殊,也该得到隆重接待。因此宇文初便另外设了一桌陪他坐在一旁,叔侄二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倒也融洽。
明珠看过去时,宇文初正和江阴郡王低声说笑,偶尔亲手给江阴郡王布一箸菜,并不曾多看平女史一眼。约莫是察觉到明珠的目光,他便也抬头看向明珠温柔一笑,二人目光相碰,明珠又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垂下头去,假装并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
周女史看在眼里,难过得想流泪,忍住了,上前默默地给众人斟茶,趁着平女史说得累了,才道:“因为想到诸位贵人看惯了教坊的乐舞,故而今日请过来表演的是从外头请来的仙音班和紫气东来阁,还有一个最近极有名的邵大家。他们花样多,乐舞也新奇,幻术也很不错,邵大家要说的书也是新写的段子,还未在外头表演过呢。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就是这些人常日在外头混,没什么规矩,贵人们若是看着不喜欢了,直接把人遣走就好了。”
倒是把明珠那天的吩咐执行得非常彻底,但凡是明珠点到的,她都听话地办到了。明珠虽是早就通过耳报神知道了这些细节的,到此也要很认真地夸赞周女史几句,还要赏她和平女史:“你们办得很好,各赏一对内造的白玉簪。”
福王侧妃忍不住赞道:“王妃真是好大方。”
“不算什么。她们花了这么多心思,值得这赏赐,稍后啊,每个人都有赏,总不能白白让她们破费。”明珠笑得得意,自从宇文初提醒过她之后,她就想明白了,堂堂王妃拿了姬妾的钱、占姬妾的便宜当然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因此要找补,那就重赏,赏什么呢?
不赏真金白银,只赏内造的首饰。但凡内造的首饰,那都是有记号并登记在册的,是轻易不能碰的死物,就算是想换钱想贿赂人都不能,唯一的功能就是装点门面。
周女史这么能忍,这么周到,她当然也要成全周女史才是。华华丽丽地供着,无权无钱地被人孤立着,倒要怎么生出这个庶长子来呢?
她相信聪明如周女史,一定能懂得。
果然周女史站在那里,虽然还是低眉顺眼的,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挂不住了,看上去怎么都显得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