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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赵大人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该当何罪(3)
胸腔里终于透了一口气,那堵压的感觉,渐渐的消散。
素兮满头是汗,取了柔软的垫子垫在赵无忧的身后,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公子好些吗?”
赵无忧点点头,身上乏得很,一点气力都没有。
也许当初,她就不该自己来金陵,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自己来了一趟金陵,也许未必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想起自己如愿以偿,这点苦也算是值得。
如今的艰苦,是为了来日能更好的活下去。
马车还在不断的前行,冒雨赶路,还是崎岖的山路,这本来就是大忌。
突然,马车剧烈颠簸,顷刻间车轴断裂,车轱辘陷在一个巨大的坑中。
赵无忧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像丢出去的沙包,做了一次离心运动,狠狠的被甩出车外。脑子里一片空白,耳畔除了雨声就是轰鸣声。
她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呼喊,什么都来不及。
“公子!”素兮也被甩出车外,身子狠狠的撞在树上,而后重重落地。如果不是她方才为赵无忧输送了内力,她绝不会这般虚弱。
赵无忧落地的时候,并不觉得疼痛,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她的意识稍稍模糊了片刻。稍瞬,快速恢复了清醒。
她拼命的咳嗽着,勉力撑坐起来,大雨瓢泼中,奚墨已经摔晕了过去,而素兮被摔得奄奄一息。
素兮费力的从腰间取出一样物件,快速丢上半空,这个时候早已暴露行踪,是故没必要再遮掩了。也就是说,赵无忧的分瓣梅花计,调虎离山的计谋失算了。
“公子,走!”隔着雨幕,素兮高喊。
赵无忧爬起来,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身上到处是擦伤。她起身,腿上有些疼,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大概是肌肉挫伤。
她淋着雨,雨水顺着她的眉目不断的往下淌,视线变得格外模糊。快速解开马套,赵无忧翻身上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素兮。
“走!”素兮厉喝。
“我会记住你们的。”赵无忧策马而去。
素兮笑了,这才是她认识的赵无忧,从不拖泥带水。赵无忧是知道的,若是遇见危险,他们一定会努力让她活下去,所以赵无忧并没有跟他们纠缠所谓的仁义情义。
成大事者,必有牺牲。
雨幕中,赵无忧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转角处。
只要赵无忧跑了,他们这些人也才能有一份生机。很显然,这些人要对付的人,是赵无忧。赵无忧也深知这样的道理,你不想连累别人,也不想被别人连累,你就不能犹豫。
大雨瓢泼之中,赵无忧策马狂奔。
她的身子刚刚好转一些,可是淋着雨跑出去一段路程,便渐渐的体力不支。呼吸急促,这条路她独自前行。风雨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裳,冰冷的感觉让她只觉天旋地转。
到了最后,她只是抱紧了马脖子,任由马儿带着她飞奔,也不知会去往何处。她不想死,不想落在任何人的手里,可她没办法,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牲畜身上。
说起来她赵无忧在朝廷上下也算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没想到今日竟然落得要依附一个牲畜的地步。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呢?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蓑衣,将自身遮得严严实实。他站在那里,就像个鬼影子一般,看不清容脸,雨夜里也看不出有没有影子。他只是站在那里,犹如泥塑木雕,犹如一个稻草人。
这样的雨夜,这样的奔逃路上,却突然冒出这么个人,自然会引起赵无忧的警惕和怀疑。可她别无他法,身后似有马蹄声,声声而来。
要么冲过去,要么回头被人抓住,或生或死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她并没勒马缰,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搏一搏。
马鞭狠狠的抽下去,马儿撒了腿的往前冲。
距离那人,渐渐的近了、近了……
赵无忧扭头朝着路边那人看去,刹那间美眸瞪大。那是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大雨之中,一样的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朝着赵无忧勾唇笑得诡谲,那双半眯起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马背上的赵无忧。
一声马鸣,马儿突然扬起前蹄,赵无忧被狠狠的颠下马背。身子重重落地,咕噜噜滚到路边,若非她下意识的揪住一旁的树,此刻业已滑下崖壁。
这一摔,赵无忧觉得身上的骨架都快被拆散了。马儿跑了,她这才发现地上竟然拦着绳索,难怪马匹突然发难。呼吸急促,她摁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喘气。
可空气里有雨水,呛得她激烈咳嗽起来。
勉力撑起身子,爬到树下,赵无忧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视线越渐模糊。身上已经湿透了,寒冷与疼痛,不断侵蚀着她的清醒与理智。
穿着蓑衣的人渐行渐近,终于站在了她面前。
颀长的身躯,任凭雨水冲刷。
“你是在等我吗?”赵无忧无力的问。
那人笑得凉薄,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浮现出瘆人的诡谲,“你觉得呢?”他俯身蹲下,直视赵无忧的狼狈,“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你可想到会有今日?高高在上的庙宇高堂,如今碾落成泥,滋味如何?”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世上,只有一个赵无忧。”
“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有什么区别呢?”他笑,笑得让人心里发寒,“你是风光的一面,而我是你的阴暗面,是你最狼狈不堪的背后。赵无忧?”他似乎在品琢着她的名字,“无忧无虑,多好!”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无忧之事,无忧之人,左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后欺世人罢了!”赵无忧不断的咳嗽着,奄奄一息的靠在那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动弹。
“那便消失!”他起身,“以后,再也没有无忧之人。”
语罢,他笑得宛若胜利者。分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可看上去却是极为不同,一个病秧子,一个冷刀子。一个杀人不见血,一个见血方归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