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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一动,连忙多谢又道歉:“谢谢,谢谢,实在对不住。”
抬头一看,却是个不太熟悉但认识的人。
当初刘夫子案件中,那个一脸正气的吏部杨大人。
“杨大人?”纪子期瞪大眼,“您怎么会在这?是来办案子的吗?”
“纪小姐?”杨大人似也有些意外,面上却略有些不自然,“因家中娘子爱吃这张记的甜食,又听闻这里新出了一款荷花糕。
下官今日轮休,便趁着有空,过来买上一些顺路带回家中,给娘子及家中犬子尝尝!”
杨大人扬了扬手中已买到的糕点,“纪小姐也是来这买荷花糕的?”
“是的。”纪子期道:“子期也是听说这荷花糕不错,想买点回去教敬一下太爷。”
两个这一说话,已轮到纪子期了,那店伙计道:“小娘子,来多少斤?”
“两斤!”纪子期转过头答道。
一旁杨大人道:“纪小姐,你先忙,下官先告辞了。”
“杨大人慢走,子期不送了。”
纪子期盯着杨大人匆忙离去的身影,想着刚刚那股奇异的香味,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
“小娘子,您要的已经打包好了,一共五十文!”
纪子期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一碇碎银。
走回马车时,杜乐问道:“纪小姐,刚刚没事吧?我正准备过去,看到你和那人聊了起来,想必是熟人,便没有过去。”
纪子期答非所问道:“杜乐,现在可以找到杜安和杜喜吗?”
“可以!纪小姐可是要见他二人?”
“是的,你让他们现在去纪府。”纪子期道:“我有事找他们商量!”
纪子期不知杜乐用何种方法联系的二人,也许是传说中的暗卫在中间传递信息,她到了之后没多久,杜安和杜喜就到了。
“纪小姐,可是有什么新发现?”杜安问道。
“是的,”纪子期点点头,“你之前不是说过,那次袭击我的人,与刑部之人有关吗?
今日我发现了一人,我觉得咱们可以从他身上查查。”
杜安道:“谁?”
“杨大人!”纪子期道:“刑部侍郎杨大人!”
“杨大人?”杜安和杜喜同时惊呼,“怎么可能?”
一向沉稳自制的杜安,面上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纪小姐,你没弄错吧?怎么可能是杨大人?”
杜喜道:“杨大人为官多年,最是公正廉洁,在他手下从无冤案错案。
而且一向洁身自好,与家中娘子感情甚好,亦无通房小妾之类。
从官风品行上无一能挑出错处,是个大公无私之人。老爷和少爷对他都甚是钦佩!”
纪子期来京已快一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应对术数大赛考试等事上,对京中官员了解甚少。
杜安和杜喜这一说,她不禁有些迷惑了。莫非她想多了?
杜安道:“纪小姐为何会怀疑到杨大人身上?”
“今日我和田师兄一行人去了临仙居,无意间闻到秦娘身上有股很奇异的香味,清淡与妖娆并存,似薄荷与蔷薇混在一起的感觉。
后来无意间在张记小食铺面前,碰到了杨大人,恰好他身上也有这种香味!所以才生出了这个想法。”
纪子期道:“或许是我想错了,对女子所用之香我无甚研究,或许杨大人的娘子杨夫人,也喜爱这种香,所以杨大人身上才有那种淡香。”
杜安道:“刑部暂时未发现有可疑的官员与临仙居有来往,既然暂时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可以按纪小姐的疑虑,查上一查!”
“会不会太麻烦?”纪子期问道。
杜喜道:“查案子不管明里暗里,经常有查错方向之事,纪小姐不必在意!这一次就当咱们用的是排除法,先从杨大人开始!”
纪子期点点头,“说到刑部这事,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杜安道:“纪小姐请说!”
纪子期道:“咱们暗中查找先前佯作袭击我和林太爷那一帮人,然后设计让其中一部分人走投无路。
倘若那些人进京来找某位官员,特别是与吏部官员相关的人求助,不就可以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吗?”
杜喜常年挂在面上的笑容中露出几分激赏,这少夫人若做起坏事来,不,整起人来,估计也是会让对方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纪小姐,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不过杜府一向与江湖中人接触甚少,暂时还未查到那帮人的行踪。呵呵!”
纪子期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应该能帮到咱们!”
“谁?”
“苏府老爷苏小年身边的哑叔。”纪子期道:“据他说,当初他和苏小年同时进入煞血堂,两人同为杀手,成名甚早。
后因其犯了口舌之罪,差点连累苏小年,才自罚有生之年绝不开口,并自愿跟在苏小年身边做一仆人。
苏小年退出煞血堂后,进了皇帝陛下私人的暗凤组织,因崦在暗中还是需要跟江湖中人接触。
哑叔做为他的助手,想必对江湖中之事依然了如指掌。
过得几日,苏小年和苏夫人的头七一过,苏谨言便会带着哑叔上京来。
到时候,可请他出面去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结果。”
杜安道:“如此实在太好了。”
杜喜道:“关于临仙居连掌柜此人,暂时并未查到什么特殊情况,不过南临那边传回消息,斗室已易了主人。
推算日子,大约是在纪小姐离开南临后的那段日子,以非常低的价格,火速卖给了当地一位富商。
我已派人画了连掌柜画像,偷偷潜入西羌,不过西羌路远,最快也要二十天左右才会有消息传回。”
纪子期道:“这段查账的日子里,我突然想起我忘记了一件事。
当初看总账的时候,我看了两天后,发现毫无破绽,当时心中曾想过,这做账之人,怕是个极厉害之人!居然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这些日子事情一多,居然将这事给拉下了:账本是谁做的?或者说,是谁在幕后指使这账本的记账事宜?”
“若说这记账能做到纪小姐也看不出问题的程度,怕是只有,”杜安杜喜对望一眼,“术师协会中人!”
“没错!”纪子期道:“即使不在术师协会内部,但必定是二等术师以上之人。”
杜安道:“杜乐!传令下去,这明里或暗里进入临仙居的二等以上术师,或临仙居中人主动与之接触的二等以上术师之人,通通先记下来,再一一排查!”
“是!”
——
八月初五,为苏小年及苏夫人守满头七的苏谨言,和哑叔一齐到了京城。
先收到消息的纪氏一家均在门口等着二人的到来。
差不多黄昏时,街头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夕阳余晖中,一人一马一车,染着金光,朝蒋府的方向驶来。
哑叔驾着马车停在了蒋府门口。苏谨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仍是那俊朗的眉眼,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纪子期发现,记忆中傲娇阳光的苏谨言,已经完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和冷意,坚毅冰冷的苏谨言。
即使他在看到纪氏一家后露出了笑脸,却驱散不去他眼底眉稍的戾气和冰冷,仿若他天生便如此一般。
蒋灵等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初在天顺苏府天天和小风小雨闹成一团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少爷苏谨言。
苏谨言拱手行礼:“见到纪伯父,纪伯母!”
又转向小雨小风,露出微笑,“小雨小风近来可好?还有小星呢,会说话了没?”
小雨美目不停眨动,动人粉唇因惊讶半开,试探唤道:“少爷?”
小风仍有些不置信:“少爷哥哥?”
只有对人有着超强记忆力的小星,似乎丝毫未被苏谨言的转变影响,对着苏谨言伸出手,软软道:“少爷哥哥,抱!”
苏谨言冲着他一笑,“小星真乖,哥哥现在不方便抱你!”
怕小星被拒绝受到伤害的蒋灵,忙将他搂到了怀里,“来,来娘这,娘想抱抱咱们小星了。”
“小少爷一路辛苦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吧!”大家长纪仲春道。
“不了,纪伯父!”苏谨言婉声拒绝:“我有孝在身,您府上有老也有小,不是太方便。
我已经找好了客栈,先住上几日,明日会开始找个院子住下来。”
“少爷!”小雨惊呼:“你不和我们一起住吗?”
“不了!”现在的小雨,同样不再是苏谨言记忆中那个一起玩耍的娇俏灵动的小丫头了,而是已经成为了一个有着动人风情的绝色小娘子。
无论内外气质如何变化,身体的变化却无人能敌过岁月,同处青春期的苏谨言有些不敢直视她,“有空我会来找小风一起玩的。”
“少爷哥哥!”小风小脸上也满是失望,“小风特意将园子收拾了一遍,专门等着少爷哥哥来呢。”
苏谨言摸摸小风的头,柔声道:“小风真乖!以后叫谨言哥哥就好了。还有伯父伯母,子期小雨,以后唤我谨言即可。”
“我不!”小风撅着嘴,圆溜溜的大眼里盛满倔强,“你就是小风的少爷哥哥!以后也一直是!”
小雨也跟着道:“少爷,小雨已经唤习惯了,不想改口。”
蒋灵顺着他的意思改了口,“谨言,以前小雪三姐弟多得你照顾,现在也该到伯母回报的时候了。
小风的园子大,已经收拾好了住处,你就搬进来一起住吧!”
“不了,伯母!”苏谨言不再多言,面上笑容淡淡,却显示出了他的决心。
“娘,既然谨言已经订好了客栈,先让他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纪子期经过在天顺亲眼看到苏谨言的变化,心知这个小少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好说话的小少爷了,“谨言,我送你去客栈,正好有点事,咱们一路走,一路说!”
有话要说,那自然是关于苏小年之事了!苏谨言点点头,告别了纪氏一家子。
驾马车的人换成了杜乐,纪子期和哑叔苏谨言三人同时坐在了马车上。
然后她将这些日子查到的相关信息告诉了二人。
“老爷被刺杀之后,我曾猜想这案子定是牵连甚广,想不到连西羌和术师协会也被牵扯了进来!”哑叔叹道。
“目前只是怀疑中,一切还待证实。”纪子期道:“不过现在有件事要麻烦哑叔了。”
“什么事?”哑叔问道。
“前些日子,我,我太爷户部林大人、外叔祖户部范大人,均在同一天受到了攻击,但并未直接攻击人。
小风和小雨也有陌生江湖中人,身背长剑在学院外监视着他们。
这一切做得毫不隐藏,摆明是恐吓。皇帝陛下知道后震怒,下令全京城搜捕,那些江湖中人望风而逃了。
后来我和杜府中杜安杜喜沟通过后,认为这一切的幕后主指人,可能是有吏部中人参与其中。
想找回当初恐吓我们的那帮人,但杜府同江湖中人相交不多,暂时未有找到人。”
纪子期道:“哑叔你在江湖成名已久,想必有关系可以找到那些人。”
“天子脚下,居然敢袭击朝廷重臣?这帮能为了这么一点银子冒风险的,想必不是什么有能之辈。”哑叔冷笑一声,
“我虽退隐许久,要找几个小喽罗的号召力还是有的。这件事包在哑叔身上!你告诉哑叔,找到人后该如何做?”
纪子期道:“只需找到人便可!后面具体的,杜喜会派人去办,不需哑叔您亲自动手。”
——
在苏谨言到京的这天,西羌连大将军对天水军发动了进攻。
连城大将军在西羌颇负盛名,西羌大王西烈墨极为重视对天水的战役,特派了他带兵驻守边境,确保与黎国对战的胜利。
随知还没多久,就遭到了两次挫折。
第一次,新来天水的将军杜峰,突如其来的发动了进攻。
连大将军当时心中暗喜,西羌军早就暗中部署到位,天水军此举无异自行送入虎口。
他下令命前锋军佯装败退,诱敌深入,打算给予天水军最痛一击。
结果杜峰带着刚组成不久的天水军奋力突围而出,双方损失惨重。
勉强算得上是平局,但对早已做好准备的连大将军来说,对方不过是初来天水一个月的杂牌军,居然与他训练有素的连家军战成平手,实乃生平大辱!
第二次,天水军又主动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用上了新型武器,投石机。
无数大石从天而降,连家军避无可避,被砸重者,绝大部分当场死亡,有部分侥幸逃脱,最少也是付出了失掉一条手臂或一条腿的代价!
如此威力之下,军中人心涣散,士气低落,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倒退三十里,心中庆幸天水军并未乘胜追击。
如今在大王和国师的努力下,同样制造出了投石机,连大将军攒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投石机到位后,连大将军立马安排了训练,要求务必在五日内掌握投射的决窍。
因为他打算在五日后发动攻击。
连败两次的连家军也斗志高昂,誓要在投石机的帮助和掩护下,一血前耻。
初五这天,一切就位,西羌连家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结果,原本信心满满的连家军,甫一上场,就被天水军打懵了。
己方的投石机才投出去一次,有些连一次都没投出去,就直接被对方击中,操练士兵当场死亡,投石机成也被击成了一堆废木。
对方的石块源源不断投射过来,入耳全是士兵的惨叫声,还有马匹被击中的悲鸣。
而天水军虽也有部分被击中,大部分居然给避开了。
站在将军车上的连大将军,在不远处观看着眼前的这场战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这天水军,是有什么妖法不成?能击中他们的投石机不说,又能避开他们投出的石块!
连大将军悲愤不已,虽心有不甘,然陪伴他数十年的将士在他面前一个一个倒下时。
不得已,他命随从举起了手中的旗,“撤—退!”
这一次,在军需物资供给充份的情况下,杜峰下令乘胜追击。
天水军一个个兴奋不已,原本还担心像上次一样,杀得正起劲时,突然被叫停。
这下一个个像入了羊圈的饿狼,手起刀落,杀得双眼通红,全身血液沸腾。
眼看快天黑,杜峰才下令停止了追击。
连家军不敢原地逗留,继续连夜前行,等到天亮时,几乎退了五十多里。
一日一夜未睡的连大将军,立马奋笔疾书,将这一战况呈报西烈墨,并自请降罪!
信在当天晚上就送到了西烈墨手中。
原本等着胜利消息的西烈墨,俊美无双的脸上立马罩上了一层阴影,将信转给了一旁的国师。
那国师六十左右,满头白发,身形清瘦,脊背挺得甚直,嘴角下垂,颇有威严。
其容貌与西羌深邃轮廓大不相同,却与黎国人一致。
国师看完后,重哼一声,“大王,当初老夫就要求,无论如何也要将那纪子期带回来!若不成,则杀之!
大王惜才,不听老夫之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战败之局!
纪子期想出了破解投石机之法,老夫无能,无力破解此局!
若此女还留在黎国,先大王的遗命恐不能实现!还请大王早下决断!”
西烈墨面色暗沉,他确实未料到纪子期回到黎国京城后,居然连连破掉国师和先大王布署了十几年的局不说,如今更是想出了破解投石机之法!
国师继续道:“如今,黎国术师协会已进入了整顿时期,老夫苦心布置了十几年的局基本已废。
已现在西羌的术数水平,倘若黎国术数步入正轨,完全不可与之抗衡。
如今在军事力量上,我军士兵体力及战马这些先天优势胜过对方,黎国富裕多年,军力难以征调,而我西羌却可做到全民皆兵。
然这投石机一事,黎国已有了破解之法,如此再对上,我西羌讨不了半点好处!
唯今之计,唯有不惜暴露京中暗藏多年的人,立马派人抓走纪子期,如若不成,则杀之。
如此一来,我西羌方有机会再图图徐之!”
见西烈墨面上还有些犹豫,国师跪地大呼:“大王!您已经心软一次酿成大错,毁了先大王和老夫十几年的局。
万不可再错过了,否则西羌大忧!”
西烈墨慌忙扶起跪地的国师,“夫子此举,实在折煞学生了!”
他绝美面容上露出坚定神色,“阿从,传本王口谕,无论如何,必须将纪子期带回西羌!”
“是!”
——
纪子期这边,哑叔很快就查出了那帮收银子来京威吓纪子期等人的江湖中人。
如他所料,除了那两个袭击杜乐之人略有些名气外,其余均是一帮不入流的江湖人士。
功夫一般,但因外形高大,肌肉发达,往那一站,确实能唬住不少人。
于是靠被人请去镇镇场子,协助收收保护费之类的生活。
既然无江湖中真正的高手、或知名的门派参与其中,整件事就好办许多了。
这些不入流的江湖中人,无家无根,吃喝嫖赌是他们每日的生活必备。
杜喜旧计重施,诱了其中三人欠下巨额赌债。
那三人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身,样子又能唬人,一言不合之下,便想赖账。
奈何杜喜派去的人,都是杜家暗卫中身手排前的高手,别说两三人,十来人也近不了身。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森森长剑一出鞘,气场一开,那几人立马怂了。
杜喜并未让人逼问那三人当初是谁出钱让他们上京威吓纪子期几人的。
一来身为江湖中人,信誉最重要,若失信于人,以后就不用再江湖上混了。
二来既然是私下指使,定是小心翼翼,以防留下把柄,若强行逼问,恐打草惊蛇。
于是另派了几人与那三人交往了几天,每日里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哄得那三人恨不得将心窝子掏出来。
后来言谈中,得知三人欠下了巨债,便怂恿道:“三位大哥在江湖甚有名声,想必帮不少贵人暗中做过事。
小弟建议三位,可以想想有没有哪个贵人有把柄在你们手上,然后让贵人帮个忙,日后有钱了再还上便是!”
“那怎么成?”其中一人大声反对道:“老哥我虽没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但这江湖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这勒索事主之事,最为江湖中人不耻!若砸了这招牌,我哥几个以后哪有活路?”
“大哥莫恼!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杜喜派去的人道:“不是勒索,只是暂借!
三位大哥想想,这赌坊如何计算这欠银的,三位大哥心里想必清楚得很。
这利滚利越滚越多,三位大哥哪怕当了所有家当,只怕连那利息也还不上!
而且小弟建议三位大哥是去找有钱的贵人,不是普通人家。
那几百上千两的银子,对三位大哥来说是巨款,对那贵人来说,不过是去一趟酒楼的钱!
而且三位大哥只是向贵人借银子而已,向其表明只是暂借,并立下借据,三年内还清。
这样一来,三位大哥既还得清现在的债务,又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三人一听,均觉得言之有理,私下一合计,便生起了向贵人借银子的心思。
这最近有接触的贵人,自是属找他们上惊恐吓人的贵人了。
什么都没干,去了两天,一人就拿了五十两银子。
这等好事,一年也碰不上一出。
想来那暗中的贵人定是个有钱的主!
这几个江湖中人虽有些江湖规矩,但向来也习惯会留些把柄在手,万一哪天被人灭口时,也能拿出来保上一命。
于是,某天深夜,在这三人悄悄上京时,杜喜派来的人也暗中跟上了。
——
又提前离开户部的纪子期,回到园子后,将今日看到的账本中的疑点记在了她专门制成的账本上。
她盯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陷入了沉思中。
所有的一切好似就要被揭开了,又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现过。
毕竟现在的一切,均是推断,她也好,杜安杜喜也罢,均还未有十足的证据。
杨大人秦娘处,还未有明确迹象,连掌柜身份未明,藏在暗处的户部和术师协会中人,亦未露出水面。
一切都已布好了局,只待收网,便能将那几条肥鱼网住。
但纪子期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万一整个网都是空的,所有的思路都是错的,怎么办?
又或者,网中的鱼大到,足以让撒网之人不敢轻举妄动时,该如何?
纪子期将她从入术师协会之后到从南秦回京后的所有事,从头到尾又认真仔细地想了一遍。
赫然发现,她还是忽略了一件事!
或者说,并不是忽略了,而是因为事忙,暂且搁置一旁了。
刘天生刘夫子和他的地宫!
如若赈灾银子贪污一事,牵扯到户部刑部和术师协会以及西羌,西羌做为其幕后推波助澜之人,其目的是什么?
从中谋取利益?银子?肯定有其原因在内,国家的发展军力的增强,离不开银子。
再顺便发展一群贪婪自私的高官,动摇黎国的朝政!
但,人性本自私,贪污之人如野草般,除之不尽杀之不绝,历朝历代从不会少。
而且有贪官就会有清官,只要当朝皇帝陛下英明,推行政策行之有效,贪污之人永远只能在暗处暗中行动,无法成为国之常态。
以现任皇帝陛下的品性,以及下任皇帝陛下黎渊的品性来看,若想以此来动摇黎国的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话!
还不如寻些美人,诱惑君王日日不早朝来得行之有效。
以西羌的野心,怎可能花这么大的精力布署,只为了如此效果不大的一个局?
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倘若术师协会内有内鬼,那么刘夫子会不会是其中一人呢?
刘夫子一人绝不可能完成那个地宫机关的布置、抓走那么多人、还能封住其家人的口。
只是刘夫子死前亦不肯交待其原由,这地宫之事便成了吏部的未解之谜。
但若,刘夫子亦是西羌内鬼之一,只是他的任务是另一种呢?
比如,残害术数天份高之人,让黎国术数发展缓慢下来!
纪子期猛地站起身。
人才!一个国家的发展,还有什么比人才更重要?
黎国依靠术数的发展,辉煌了近百年。
术师协会作为术数界的核心,其影响与作用不亚于掌着实权的朝廷五部。
原来,西羌的野心主要在此!
让黎国术数内斗,让黎国术数人才凋零,让黎国术数无法延续!
纪子期的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若西羌早就抱有如此野心,这新制度的推广现今如此顺利,想必其中必定隐藏着她未曾想过,亦未曾预知到的危险。
已有数日未曾去过术师协会的纪子期,决定明日去术师协会了解一下现时的情况。
这时门外响起咚咚的敲门声,纪子期以为是蒋灵,随口道了句:“娘,门没关,进来吧。”
“大姐,是小风!”小风推门而入。
“小风,你怎么会来?”纪子期奇道。
往常这个时候,小风基本都是同小星或小雨一块玩耍。
“二姐下了学院就去找少爷哥哥了,小星睡着了,没人陪小风玩!
小风也想去找少爷哥哥,可娘不让,说天色不早了,让小风改日再去。”
小风有些不满地撇撇嘴道:“大姐,小风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大姐正好忙完了。”纪子期捏捏小风鼓鼓的面颊,“等大姐收拾一下,就陪小风去玩好不好?”
“嗯嗯,”小风兴奋点头,看着纪子期手上一张张写满数字的纸,好奇道:“大姐,这是什么?”
看着他乌黑圆溜溜的眼珠子泛着水润光泽,纯真又可爱,纪子期忍不住逗他:“小风猜猜?”
小风未上学堂前,过耳不忘,在识字后,过目不忘。
但他身为蒋大师的曾外孙,纪子期的弟弟,偏偏不喜欢数字。
不是说他术数不好,毕竟身上遗传着蒋大师的血脉,差也差不到哪去。
小风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数字太单调无趣,来来去去只有一到九几个数字,远不如文字多且繁复来得漂亮。
果不其然,小风在看清了那些纸上的数字后,皱皱鼻子来了一句,“真丑!”
纪子期大笑不已,爱怜地捏了捏他的鼻子,惹来小风一阵抗议。
——
术师协会里,最近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因起源于前些日子的谣传,说当初所谓的术师协会内部大斗数,不过是一出戏而已。
蒋大师为了替自己曾外孙女纪小雪打响名声,特意请古夫子卢夫子,马夫子丰夫子几人,合力演了这一出戏。
刚开始只是几人私下交谈,很快越传越广,在术师协会里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纪子期前两次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了谣传,听到风声的古夫子等人,自是不敢告诉她。
想着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纪子期如今有重任在身,没必要告诉她,徒增烦忧。
但现在愈演愈烈,已经开始上升到有人提出罢考九月上旬的资格考试!
此言一出,附和者众多。
古夫子和马夫子等人曾出面澄清,但向来抹黑之事,愈辩解愈招黑。
马夫子最初本着为他名声着想,自是不能任人污蔑,短暂的与古夫子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可后来有人提出罢考之事后,马夫子便闭上了嘴。
他既希望考试能继续,让他一雪内部斗数上败落的耻辱。
又希望罢考成功,让世人皆以为当初那场内部斗数,他之所以败落,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能力不足所致。
不过短短两三日,术师协会内高呼罢考的声音越来越多,原本积极备考的各人也开始出现了消极情绪。
如此一来,本想着此事会自动平息的古夫子和卢夫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将此事上报了朝廷和蒋大师。
纪子期来的时候,古夫子刚派人将信送出去。她看到的便是古夫子一脸凝重的神情。
她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与她遇见的术师协会中人,打量她的眼光中,带上了几分轻视和不屑。
古夫子见到她,松了口气,也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纪子期眉头微锁,“夫子的意思是说,现在术师协会里,原本保持中立的那一派,均认为上次的斗术是一场为了替我扬名的局。
因为感觉受到了欺骗,而提出了罢考,原本反对的一方中,也开始有不少人相信这个谣传了?”
古夫叹口气:“小雪,都怪夫子无能,以为这事清者自清,时日一长,这谣言定会慢慢淡会,谁知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纪子期心中冷哼一声,对方以有心算计无心,怎会让这谣言散去?
“夫子,这事与您无关!只怕是有人有心在中间搞鬼,咱们没有防备,被算计了。”
“有人一心搞鬼?”古夫子大惊,“是谁?小雪,你可有证据?”
这事纪子期昨日才刚刚完全理清头绪,事情牵连甚广,她自是不敢将古夫子拉扯进其中。
“夫子,学生也就是猜测,您想想,原本最为反对的马夫子和丰夫子都接受了新的制度。
保持中立的那些夫子和学生,对这制度也无甚意见,若不是有心人故意散播谣言,怎会有这流言蜚语?
按理说,有人心中存疑是很正常的事情,私下与友人谈论一番也不足为奇。
奇就奇在,夫子和马夫子均站出来解释了,那些谣言不但不散,反而愈传愈猛,令不少人信以为真。
中立派中人大部分向来不喜与他人来往,或独立特行,或随波逐流,与己无关之事,一向很难入他们的眼。
所以这一次若没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挑起中立派心中的不满,那才是奇怪了。”
“这点夫子倒也明白。”古夫子道:“只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找那幕后之人,而是要尽快平息目前的事件。
九月资格考试眼看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倘若到时候大半以上人罢考,这让朝廷与术师协会的脸面往哪搁?”
如果先前布下的网能在这个月内收拢,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时,眼前的困境自会不解自破。
纪子期心中虽有六七成的把握,在短期内能收网成功,但还是不敢拿此事来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其结果没人能承担得起!
“夫子,学生明白您的意思了。事情因学生而起,学生定会想办法,尽快平息此事!”
“都怪夫子无用!让你受这不白之冤!”古夫子自责道:“小雪,你要是有了对策,需要用到夫子的地方尽管出声,夫子定会竭力帮你!”
纪子期多谢道:“夫子无须自责!学生先在此谢过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