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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下来,锦都风平浪静。
这天一大早,司卫便被陶皇后叫到了皇宫里。
“母后。”司言走进来,语气有些不耐,神色也略显焦躁:“你突然唤儿臣进来,所为何事?”
陶皇后挑眉,她坐在贵妃榻上,只恨铁不成:“怎么,给母后亲个安都这样不耐了?也亏得母后素日里这样疼爱你。”
虽说的嗔怪,但陶皇后显然并不生气,对于司卫,她到底疼到骨子里,自是不会真的对他心生恼意。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司卫坐了下来,捻起桌上的一个葡萄,哼道:“只是今儿个皇兄们都去探望子衿,我若是不去,未免子衿被皇兄们夺了去!”
说到最后,司卫口气满是愤愤。分明是他先看上苏子衿的,怎么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突然的便抢在他前头献殷勤了?实在让人生气!
“卫儿,你且放心。”陶皇后淡淡笑起来,勾唇道:“苏子衿会是你的!”
陶皇后说的实在笃定,以至于司卫有些诧异,他看向自己的母后,眼中一亮,便急急道:“母后是不是有什么计策?”
“瞧你急的。”陶皇后摇了摇头,却是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来:“你且在宫中等着母后安排便是,这几日你便少去找苏子衿,她如今不是身子不好么?不妨让她歇息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陶皇后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有冷意自她眼中掠过。
懿贵妃想跟她斗,实在太过不自量力!
“母后既是这般说,儿臣当然听从。”司卫有些犹豫道:“只是子衿……她如今正在病中,若是皇兄们借此献了殷勤,可如何是好?”
瞧着司卫那忧心忡忡的模样,陶皇后心下有些无奈,她倒是没有料到,卫儿竟是对苏子衿如此上心,先前他还一副厌恶她的模样,如今便是连苏子衿的一个注意,他都不愿意给别人……委实有转变太大。
不过,好在这一次她们母子之间意见一致,不然她实在有些把握不住卫儿是否会因为苏子衿一事与她生了间隙。毕竟她也是从少女时候走过来,心中对于年少慕艾的狂热之情很是明白。
“卫儿,”陶皇后眸光一顿,便笑道:“你要知道,女子若是嫁了人,无论如何都会以那人为中心。”
“母后的意思……”司卫有些不解。
陶皇后冷笑一声,美眸闪过一丝算计:“只要苏子衿嫁给了你,还怕她今后不对你死心塌地吗?”
“母后一定有把握她会嫁给儿臣!”一瞬间,司卫便站了起来,只见他走至陶皇后身侧的贵妃榻前,蹲下身子,眼睛满是光泽,俨然一副期许的模样。
“傻卫儿。”陶皇后伸手摸了摸司卫的脑袋,慈爱道:“从小到大,只要是你要的,母后哪一次没有为你得到的?”
在陶皇后心中,司卫永远是她的骄傲,这是一个母亲的自豪,也是一个母亲的爱。只要司卫提出想要什么,她便一定会为他得到,毕竟……她曾经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孩子,在那之后,自是越发珍惜起来。
她的儿子,一定要得到最好的东西,最好的女人,包括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无论如何!
“母后。”司卫高兴的抱住陶皇后,像个即将得到心爱之物的孩童,笑的十分开怀:“儿臣就知道,母后最是疼爱儿臣!”
陶皇后反手抱过他,心中不由叹着:“母后只有你了,卫儿。”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去惦念司天娇,甚至于,在她心中,她的女儿已然死了,早早便死去了!
……
……
与此同时,战王府
亭台楼阁,女子半倚在镂空雕花太师椅上,她一袭素白的长裙,一副瘦弱的模样,即便隔着纱帐,依稀可以瞧见那曼妙之姿。
“今日郡主可是好些了?”司天儒低声问道,眉宇之间倒是有些真挚的关怀。
“好一些咳咳……”话还没有说完,纱帐中,女子便开始咳嗽起来。
透过纱帐,依稀可见女子手中捏着帕子,她轻捂唇角,一副极难受的弯起腰来。
“郡主这病……”司天飞脸色有一瞬间的厌弃,生怕被传染一般,只淡淡问道:“可是肺痨?”
众所皆知,肺痨是会传染的,几乎得了肺痨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早早便死去了,基本上肺痨就是绝症。
纱帐内,扮作苏子衿的青茗听出了司天飞语气中的嫌弃,心下有些恼意,她便看了眼身侧的青烟。
青烟见此,立即便会意。随即她冷哼一声,很不给面子的道:“四皇子这是在咒我们家主子吗?青烟倒是头一次见着有人来府上探病,还当面咒人!”
青茗此时自是不能说话,毕竟她是‘苏子衿’,苏子衿的性子一直都极为‘温和’,自是不会当众斥责司天飞了。
“你……”司天飞脸色有一瞬间暗沉下来,这一个小小的贱婢,竟也是敢对他斥责?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
“四哥。”司天儒显然也是看不过眼,故而在司天飞还没说话之际,便率先道:“母妃可是让咱们来探望一番长安郡主,切不可将玩笑开过头了才是。”
这话,无疑便是在用懿贵妃敲打司天飞了。
司天飞闻言,不由垂下眸子,眼底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阴冷之色。
而后他复又一笑,脸色变得极快:“罢了,都怪本皇子与长安郡主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倒是让长安郡主不舒心了,都是本皇子的错。”
“无妨。”青茗学着苏子衿的口气,声音极为虚弱,但依旧是淡淡笑道:“几位皇子的好意,子衿心领了。”
这几个皇子,这两日早早的便齐齐上前拜访,说是与自家主子有些交情,便要探望一番主子,于是,青茗不得不先装作苏子衿的模样,意图蒙混过去。
只是这司天飞着实有些令人厌恶的紧,就他这样的人还敢嫌弃他们家主子,实在有些恶心至极!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司随忽然温润道:“七弟今日一早被皇后娘娘唤去了,便托着我将薄礼送来给郡主。”
说着,他便示意身后的侍从将东西拿上前。
司天飞和司天儒见此,两人倒是心思各异。前者鄙夷于司随像个奴才一般,任人摆布,后者则是有些想要探究。
这一头,听司随这般说,青茗心下一边欣慰陶皇后阻止了司卫的出现,一边便笑道:“多谢二皇子,望二皇子同七皇子转达子衿的感谢之意。”
话落,青茗便给了青烟一个眼神,青烟心中清明,便缓缓上前,她掀开一边的纱帐,一瞬间便露出里头‘苏子衿’苍白而魏丽的脸容。
司天儒和司天飞皆是神色一顿,只见里头的女子依旧高雅从容,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容,极为妖艳动人。
“郡主多礼了。”司随不去看里头的‘苏子衿’,只淡淡笑了笑,神色间没有丝毫变化。
“若是几位皇子暂且无事,”青茗道:“子衿便先去歇着了。”
话音一落,青茗便又低声咳了起来,便是那声音,也丝毫不像是在作假。
“叨唠了。”司天儒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司天飞,道:“四哥、二哥,我们走罢。”
“那么,我们便先行告辞了。”司天飞道:“郡主注意身子骨才是。”
“好。”青茗点了点头,随即轻笑道:“青问,送客。”
小暗卫青问闻言,便立即走上前。
司随深深看了眼青问,不知在想着什么,眸底有一瞬间的暗沉划过。
然而,相较于司随,显然司天飞和司天儒没作他想。
很快的,几位皇子便在青问的指引下,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了,青茗才从纱帐中走了出来,与此同时,战王爷也同样自一旁缓缓踱步过来。
“辛苦你们了。”战王爷凝重道:“想来这些人都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要图谋苏子衿的婚事,迫不及待想要将手伸入战王府。
“王爷,这是我们该做的。”青烟和青茗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拱手道。
她们是苏子衿的人,无论战王爷与苏子衿什么关系,她们都永远只是她的人。
战王爷闻言,点了点头,便又问道:“你们那头,可是有消息了?”
苏子衿的失踪,几乎有许多拨的人马都在暗中寻找。其中苏子衿自己的一拨人、战王府的一拨、长宁王府一拨、昭帝一拨,只自己的人,都已经有了四拨,其余暗中的人,战王爷还是不能确定。
“青书那头传来消息。”青烟道:“说是在子归湖的岸上找到主子的一方手帕。”
青烟和青茗作为苏子衿的贴身之人,自是最不能消失不见,故而,这寻找苏子衿的重担便落到了青书的头上。
好在青书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几乎扩大了排查的范围,几日下来,已是一路查到了子归湖附近,就在子归湖的岸边,他终于搜查到苏子衿的踪迹,苏子衿的帕子都是有专门的缎子和独特的绣法,这一点只有她们几人清楚。
听到青烟的话,战王爷心下有些激动。终于找到了子衿的下落,这一连好几日下来都没有消息,如今好歹有个方向,自是令人欢喜。
压抑下心中的那抹喜悦之色,战王爷便道:“你们可有让人排查子归湖到祁山这段的流经领域?”
子归湖离祁山有些距离,战王爷想,若是苏子衿的帕子在那里找到,也许她就在祁山与捡到手帕方位的中间领域,毕竟子归湖从祁山下来的水流,是自上而下的。
“已是让人排查中。”青茗回道:“王爷不必忧心。”
战王爷闻言,不由看了眼青茗,见青茗顶着苏子衿的面皮,心下便有些惦念起苏子衿来。
点了点头,战王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缓缓转身,便领着无常离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天下午,锦都城内不知从何处,有一个消息悄然爆发起来。
……
……
茶楼酒肆,人声鼎沸。
有说书先生一手执折扇,一手拍了下堂木,嗓子一清,便说道:“今儿个,给大家说一个恩怨痴缠的故事。”
“话说这天上,有一百花仙子唤作流苏,生的着实美艳动人,堪比妲己。她素日里喜穿一袭素白的衣裙,只是,便是简单的白衣,穿在她身上也同样艳骨楚楚,惹人侧目。有一日王母娘娘寿诞,宴请众位仙家前来参宴。其中东岳大帝最是风流不羁,他几乎第一眼便相中了百花仙子的美貌。”
“好!”这时,底下众人拍手叫好,等着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说书先生脑袋一晃,便继续道“百花仙子对东岳大帝并无他感,她本与司禄星君两情相悦,又怎的会瞧上东岳大帝这般风流的人物?于是乎,在百花仙子的无数次拒绝下,东岳大帝越发的对她起了痴缠之心。”
“人都说,得不到的最是想要,这个道理,便是神仙也不例外。就在百花仙子第九次拒绝东岳大帝后,东岳大帝一气之下便求了天帝,央求天帝给他一道赐婚的圣旨。”
“天帝顾念东岳大帝为诸神之尊,于是便无奈下了道圣旨,将百花仙子赐予东岳大帝为妻。百花仙子在得知此事后,伤神不已。可那时司禄星君正在凡间历劫,根本不知百花仙子与东岳大帝的事情。”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故意停顿下来,瞧着底下一片唏嘘,他才继续道:“百花仙子是个极为刚烈的女子,她心中不愿嫁与东岳大帝,却被强迫着无法逃离。于是在成亲当日,她提了一把毁神剑,洞房花烛夜,她手中利刃刺去!”
“东岳大帝被她伤了元神,至此昏迷不醒。整个东岳为之震怒,于是便齐齐上表天庭。此事被天帝所知后,天帝一怒之下便贬了百花仙子下凡,令其十世为人,并十世身体浮弱、尝颠沛流离之苦,以偿还欠了东岳大帝的债。”
“等到百花仙子落入凡尘,司禄星君才回到天庭。在知晓心爱之人落入凡尘后,司禄星君便自请下界,他用毕生的仙力改写百花仙子十世的命运。但凡百花仙子十八岁前,便必须嫁给司禄星君转世之身,届时,司禄星君将以自身福禄之缘让百花仙子安稳康健的度过一世,同时也会庇佑百花仙子所诞生之国百年安康,福禄双全。”
“只是……司禄星君为防止东岳大帝苏醒后搅了浑水,也同样下了咒术,若是有人阻止致使百花仙子香消玉殒,那么这普世的百姓便会遭到诅咒,福禄不再,安康渐失,国破家亡!”
“啪!”的一声,堂木重重落下,众人一时间脸色苍白起来。
这故事,不止悲欢离合、爱恨痴缠,同时也是诅咒怨怼,叫人心中难安。尤其是那些入了戏的人,实在担忧那所谓的百花仙子会诞于大景,出于锦都。
然而,就在这时,听众中有人惊呼起来:“百花仙子转世……不会就是长安郡主罢!”
“啊!说起来倒是和长安郡主很是相象。”又有一个人道:“郡主早年离家,颠沛流离多年,如今回来,身子浮弱,久病卧榻,也算是尝了颠沛流离、病体柔弱之苦了。”
“别说,还真是极像啊!”又有人爆发出惊呼来:“想着长安郡主也是十七岁了,如今却是尚未婚嫁……这越是近了年关,她便是越发近了十八岁的年纪,难怪前些时日还好一些的身子,突然的便又病重起来,莫不是司禄星君的咒开始起了作用?”
“天啊!这……这也太可怕了!若是长安郡主十八岁前没有嫁对人,莫不是……要祸国殃民了?”
“……”
“……”
一时间,众皆纷乱,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问台上的说书先生:“百晓生,你说的这故事,哪里听来的?莫不是自个编的,害的我们一阵惶恐罢?”
“是啊,莫要害的我们一阵惶恐了!”有人附和道。
“这可不是在下瞎编的!”说书先生脸色一沉,便严肃道:“早些日子有一疯疯癫癫的老道上门前来,说是要拯救黎明百姓,便将这故事说与了在下。那时在下只道是个疯和尚,如今听着各位的言论,倒是有些与老道的话重合了!”
“那……那老道可有说其他?”有人惊诧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颤抖,显然颇为害怕。
“那老道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唯一可以告知的便是,司禄星君若是想要在凡间找到百花仙子,一定要有一些可以窥见之处。”说书先生信誓旦旦的说着,随即便又道:“依着在下这些年的经验,这事情倒是有些玄乎。且不说百花仙子唤作流苏与长安郡主这一苏姓有些想干,便是司禄星君的司姓……”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看在众人眼中皆是灵光一闪。
可不是?长安郡主苏子衿,不仅命格与百花仙子相似,便是姓氏也极为相像,那么司禄星君……这司姓,不正是大景皇室的姓氏吗?
众人想到这里,便又联想到早些时日,苏子衿与司卫、司言之间的流言蜚语。若是按照常理去想,苏子衿应是与司卫先有婚事,后司言又出来……如此一深思,简直是与百花仙子、司禄星君还有东岳大帝三人间的情感纠葛一模一样!
众人有些悚然,于是,一时间,这流言蜚语像飞箭一样,传遍了锦都的大街小巷,众人皆是开始感到些许不安。
若是说只是普通的皇室艳事,也许人人只会当作茶余饭后,消遣之意。不过,当关乎自己的生死存亡,哪怕只是流言蜚语,看客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然而,真正点燃锦都百姓的事情,却是第二日爆发的一系列问题。
次日,锦都东街的盈客酒楼开始出现死人事件,那酒楼是陶皇后娘家的产业,一直都相安无事,却在那一日,有十多名进内用膳的客人相继中毒身亡。
昭帝震怒,于是大理寺卿立即便带了一批人马,迅速前往盈客酒楼勘察。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盈客酒楼的中毒事件还没有查出真凶,西街的十户人家开始也相继出现中毒现象,其中便是有惠妃的母族安阳侯府。
于是,这一头还没顾好,大理寺卿便又急急的带了一队人马,前往西街调查。西街的受害者,显然比东街严重许多。
只是,一连查了两日下来,这两桩案件都没有丝毫进展,只隐约知道中了何种毒药,却是连下毒之人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更别提下毒的缘由了。
百姓间开始爆发极大的危机,民心不安,世道突变。
不过几日下来,开始有无数的百姓怨声载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在要求昭帝将苏子衿嫁给司卫,以制止上天的诅咒。
自古迷信封建,从没有离开过人心,只要遇到危难,人人便开始信奉诸神,跪求庇护,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是谁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也开始忘却,是谁在乱世下,给了他们一个盛世太平。
人心,但凡遇到与自己利益相挂钩的事情,便开始变得自私且狭隘,畏畏缩缩且道貌岸然!
彼时,御书房
“好,好一个诅咒使然!”帝王手中的杯子狠狠摔碎,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竟是敢用民心来逼朕,真是极好的手段啊!看来是朕小看他们了!”
连连两个好字,几乎咬牙切齿,可见昭帝心中有多么愤怒。
“陛下息怒。”高公公心下一惊,便赶紧上前:“莫要伤了龙体。”
高公公自然知道,这一连两日下来,朝中上奏让昭帝下旨赐婚的声音无数,可见民心已经乱到了何种地步,也难怪乎昭帝现下如此震怒。
昭帝眯着眸子,冷冷的光折射着瓷杯的碎片,神色莫辨:“你说这件事是谁做的?”
他这话,显然便是在问高公公了。
高公公吓了一跳,只惊惧道:“陛下恕罪,老奴愚钝,着实猜不出。”
“猜不出呵。”昭帝冷笑一声,这件事,虽然受益的是陶氏,出了事情的却是惠妃所在的安阳侯府和陶氏的产业,若是正常去想,也许都会以为是懿贵妃为了陷害陶皇后所作。
但昭帝却不那么想,因为无论如何,这件事受益的还是陶氏,还是陶皇后和司卫!即便她被猜忌,也依旧是最核心的受益者。
瞧着昭帝半晌没有说话,高公公心下有些恐惧。毕竟陛下委实有许多年不曾发过这样的大火了,如今无论是谁算计了民心,在陛下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
帝王的尊严,踩之必死!
室内一瞬间冷沉至极,良久,昭帝才眯了眯眸子,语气莫测道:“给朕备圣旨!”
“是,陛下。”高公公不疑有他,只应了一声,便很快的为昭帝准备了圣旨。
不一会儿,圣旨拟定完毕,昭帝将圣旨交于高公公。
他幽幽道:“你说苏彻可是会恼了朕?”
高公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圣旨,心下叹息之余,便回道:“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来王爷会理解的。”
“罢了,去下召罢!”昭帝闭上眼睛,龙袍下的五指紧紧捏成一个拳头。
既然陶氏敢这样逼迫,那么就要准备承受帝王之怒。
也该是时候,打算着废旧立新,打断丞相府的根基,替换新的柱子上去了!
……
……
“长安姑娘,这是……你做的?”白杨发出一声赞叹。
他看着眼前这几道简单却精致的小菜,不由整个人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长安姑娘是个娇养在闺阁里头的小姐,自是对这些庖丁之技不甚上手,却不想,她竟是蕙质兰心。
苏子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缓缓答道:“今日白大娘没办法回来,我便简单做了点,还望白杨大哥不嫌弃才是。”
七娘那儿今日有些脱不开身,于是早晨的时候,白大娘便叮嘱了白杨下午早些回来做饭,不过苏子衿倒是深觉不太好意思。于是,她便借着空闲的劲儿,领着婉婉和司言便开始做了些饭菜。
苏子衿这一笑,白杨便不由脸色一红,显然对于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很是心动。
然而,他正打算多看几眼的时候,不期然的,一双冰冷刺骨的眸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随即,他脸色一僵,瞧着眼前之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见,此时司言正站在白杨和苏子衿之间,他面色极冷,空气中的气压也很是低沉。
“长言大哥请坐。”白杨有些尴尬道。
这几日下来,司言的身子倒是恢复的很好,尤其他手臂的伤势,简直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相较于白杨的诧异,苏子衿倒是不感惊奇,司言喝了麒麟血,自是自愈能力很强,不仅如此,因着他喝过麒麟血的缘故,等到他完全伤好了,想来功力也会有很大的进步,倒是因祸得福。
司言没有回答,只是漠然转身,眉梢几不可见的一蹙,倒是没有拂了白杨的面子,而是冷冷的坐了下来。
见司言不算太过分的样子,苏子衿便也没有说什么,这几日下来,显然白家母子对司言的‘面瘫’加冷情,已然习惯了许多。
没有去管司言,苏子衿只是略微有些歉然的朝着白杨笑了笑,只是,这一幕落到司言的眼底,更是脸色冷了几分。
苏子衿没有注意到司言的反应,只是淡淡笑着为婉婉盛饭。
白杨见苏子衿一个人忙活,便忍不住上前,憨笑道:“长安姑娘,还是让我来罢。”
说着,也不待苏子衿反应,他便拿起一旁的碗,动了起来。
瞧着苏子衿和白杨还有婉婉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司言实在有些憋得内伤,于是,他抿了唇角,便冷淡道:“长安,你坐这。”
一边说,司言一边还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一次,倒是让苏子衿愣住了。
“男女有别。”还没等苏子衿说话,司言便一脸认真道:“你从前所托非人,自是要更加注意一些才是。”
苏子衿:“……”
白杨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苏子衿,可见苏子衿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女子的娇羞之色,不由心下有些许失望。
散漫一笑,苏子衿便委婉道:“婉婉坐在这儿,我坐她旁边,也有个照应。”
显然,婉婉对此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亦或者有想法,这孩子也是怕生的紧,自是没有任何反应。
司言闻言,不由垂下眸子来,随即他沉默半晌,忽然缓缓起身,一手捞起一凳子便朝苏子衿走过去。
苏子衿不由眸光一顿,这司言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阴晴不定也就算了,还有些奇奇怪怪,实在叫人摸不透。
心下这般想着,司言已然坐到了苏子衿的身侧,这样一来,苏子衿的左侧是司言,右侧是婉婉,而白杨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司言此时心情才恢复了一些,苏子衿是他护着的人,怎么可以随意让人靠近?要是这白杨图谋不轨,岂不是他食言了?
这样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眼白杨,眸光清冷至极。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也不算太差。
等到吃完了,白杨便又回到田间劳作了。
这幽蝶谷都是自给自足,基本上每户人家都种有田地,偶尔会到后山头捕猎,子归湖环绕四周,故而有时候也会撑着竹筏捕一些淡水鱼食用,倒是生活简朴。
而苏子衿这一头,她吃完饭便打算带着婉婉去散散步,消消食。正巧司言也要一块去,于是三个人便一同往白家后山走去。
很快的,苏子衿等人便到了后山的一片桃林。
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绵延数里。大概再美的桃林,也不过是如此了。
那是苏子衿第一次看见幽蝶谷的桃林,那时候在《幽蝶谷记》中读过,知道幽蝶谷有桃林,但是却没有想到,十一月的天,幽蝶谷的桃林竟是还开的这般美好。
就在这时,忽然有孩童的声音响起,不到片刻功夫,便有一群孩子吵吵闹闹、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
“喂,你们快看!”有小男孩奚落的看过来,惊奇道:“小瘸子和女妖精在一起呢!”
“真的假的!”另一个瘦瘦的孩子凑过来,瞧了眼苏子衿和司言,便惊呼道:“哇,这女妖精好漂亮啊!还有她身后那个哥哥,生的真好看!”
“嘁,”另一个小男孩笑嘻嘻道:“这是不是女妖精骗过来的书生呀!我听隔壁花婆婆说过妖精勾引书生的故事,那里头的女妖精,就跟她一模一样诶!”
“嘿嘿,你说小瘸子会不会在女妖精的帮助下,长出一只腿呢?或者给她找一个爹?嘻嘻。”
“……”
“……”
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好似格外有趣一般,他们叽叽喳喳的,最纯也最恶。
苏子衿下意识的看了眼婉婉,见这小姑娘脸色有一丝羞愤划过,不由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幽蝶谷再怎么纯净,也不过是在‘人’的世界,人的世界,总有许多恶意,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的民风淳朴,极乐世界。
司言看了眼苏子衿,瞧着苏子衿眸底一闪而过的隐晦,不由的心下对那群孩子生了一抹厌恶的情绪。
然而,就在这时,苏子衿轻柔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说我是女妖精吗?”
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衿的脸色极为温柔,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让那些孩子一时便有些愣住了。
女妖精不是应该张牙舞爪?为什么这么温柔?
“就是说你。”其中有个孩子大着胆子,回道。
“是谁同你说,我是女妖精呢?”苏子衿缓缓走上前,弯起眉眼,笑起来。
另一个小男孩见苏子衿似乎没有要‘变身’的样子,不由回答道:“村里人都这么说。”
“村子里的人天天都祭拜土地,”苏子衿莞尔笑起来,淡淡道:“可你们谁见过土地了?”
苏子衿知道,这幽蝶谷最主要还是靠‘田地’生存,故而祭祀天地这些,时常有之。
“我们……”一时间,孩子们都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没有见过土地爷爷,可家中长辈都说寻常玩耍绝对不能对土地不敬。
“你瞧,连你们也没有见过土地,若是你回家问问你们爹娘,想来他们也会回答你们,没有见过。”苏子衿从容一笑,继续道:“由此可见,我是不是女妖精,村里人也不知道。”
苏子衿的话一落地,便有孩子怯怯道:“那你说……你是不是女妖精?”
“你们觉得我哪里像女妖精了?”苏子衿微微笑着,她站在阳光底下,即便素衣布裙,也依旧高雅至极:“我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长的也没有妖精那般可怖,怎么会是女妖精呢?”
司言一直注视着苏子衿,尤其见苏子衿将孩子哄的一愣一愣的,心下不由有些愉悦。这些孩子在苏子衿这只狐狸面前,想来也只有被骗的份儿了。
果不其然,这些孩子一听苏子衿的话,几乎每个的脸上都开始有了相信的神色。
其中有个孩子思考了一番,最终道:“不行,要回去问问我娘!”
“我也要回去问我娘!”
“我也要!”
于是,接二连三的,所有孩子都一哄而散,个个都是选择跑回家问娘亲。
等到那些人都离开了,苏子衿才偏头看向婉婉,璀璨一笑:“婉婉,你看,你这样在意他们的话,可他们的话到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真假。”
她看得出来,婉婉极为在意这些小孩的嘲讽。可说到底,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嘴里,总该要有自己的生活。
司言的眸光落在苏子衿的脸上,他忽然便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有些温柔的过分,她说的话,做的事,看似毫无意义,可没有人知道,对一个幼小的心灵来说,她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可我就是没有腿……”婉婉忽然出声,带着些许哽咽:“也没有爹爹。”
她咬着唇,忍着眼底的泪花,试图不让它流下来。
苏子衿走到她跟前,微笑起来,神色异乎寻常的认真。
她说:“你有爹,只是他没能对抗的住病魔,离开了。即便如此,他还是爱你的。你也有腿,只是这双腿没有人看得见而已,只要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下去,这双腿,终有一天你可以看得见。”
“真的么?”婉婉泪水模糊了眼睛,却固执的不肯让它流下来,只问道:“姐姐说的是真的么?”
“自然。”苏子衿摸了摸她的发梢,桃花眸底柔软一片,犹如春水碧波,动人心弦:“你娘亲这样爱你,无论怎样,也不是她的错,更不是你的错。只是每个人生来不同,你只是看不见自己的腿,可有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心。你瞧,比起那些看不见自己心的人,你是不是幸运很多呢?”
“嗯!”婉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素手抚上婉婉的脑袋,苏子衿微微一笑,神色极为从容高雅,也极为温柔。
清冷的凤眸掠过隐晦之色,司言看向苏子衿,不只一言。
不由的,司言便忽然想到,苏子衿将来若是做了他人的妻子,有了孩子,大约会是个极好的人妻、人母罢?
只是,苏子衿……真的要嫁给司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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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仙子:哈气,是谁在说本仙坏话?
东岳大帝:脑婆,素不素感冒了?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