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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世城府邸中闯入刺客一事,不但没有让他调查的步伐放缓,反而加快了许多。
很显然,这是他近日查东宫查得狠了,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开始要收拾他了。
好在许多消息都是晋王府露出来的,或是由陈执轼和沈风楼查出来的,以他们的身份,查一些东西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詹世城就不同了,他京兆尹的官职,实在是低了些。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查清这样一桩大案,难如登天。
也正是因为詹世城所暴露出来的,并没有那么多,所以东宫那边也没太当一回事。
随便派出几个刺客吓唬吓唬就得了,真杀死了反而对圣上那边不好交代。
至于他手上查出的,那一星半点的东西,太子还没放在眼里。
如今党争之风正盛,哪个皇子没有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圣上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也因为近来损失了太多的死士,新人又还接替不上,故而太子舍不得再派人出去行刺。
这一舍不得,等他发觉詹世城掌握了太多东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六月初五是圣上的寿诞,圣上今年五十五岁,也是个半整数。”
沈风斓优哉游哉地坐在榻边,纤细笔直的小腿拢在裙摆里,一晃一晃的。
看起来心情大好。
她手上捧着大红礼单,想从莫管事拟上来的寿礼里头,挑选一样合适的敬献给圣上作为寿礼。
轩辕玦坐在一旁,起初听了她这话,还以为说的是选寿礼的事。
结果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怎么觉得,那话声中含着狡黠的意味?
果然,他朝着沈风斓看过去,对方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眨眼。
这一眨,犹如春水流波,他心神荡漾。
“殿下觉得如何?”
“额……你说什么如何?”
他方才走神了。
沈风斓只好再重复一遍,“我是说,让詹大人在圣上寿诞那日,把那份账册献上去作为寿礼,殿下觉得如何?”
晋王殿下轻咳了一声。
“那是……本王的父皇。”
一年就过一次大寿,沈风斓还要在这种时候,把太子的大罪呈上去。
圣上本就老迈,看到了这玩意,不气出个好歹来?
“哦……”
沈风斓托腮,若有所思道:“还好,那不是我的父亲。”
便是她的父亲,想想沈太师的嘴脸,她也能狠得下手去。
晋王殿下差点没被她气死,冷眼一扫,沈风斓立马改了口风。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舍不得父皇套不住太子。殿下,你别告诉我,圣上在位三四十载,会连这点风浪都禁不起。”
何况她才不认为,圣上会对此一无所知呢。
只怕心里早就有了数,就等着晋王或是恒王哪一个,出来检举太子。
轩辕玦看着她狡黠的模样,活像只小狐狸,连他的父皇都要设计进去。
便恶狠狠道:“你都嫁给本王了,难道本王的父皇,不是你的父皇?”
出嫁从夫,沈风斓怎么能置身之外?
沈风斓轻哼一声,“妾身只是殿下的侧妃,哪里配得上,称圣上一声父皇呢?”
她这话不过是按照礼法,下意识对他反唇相讥。
听在晋王殿下耳中,却变了味道。
他坏笑道:“沈侧妃的意思是,想做本王的正妃?”
他早有此意,只是沈风斓再三推脱主持府中庶务的职责,让他看到了她的不情愿罢了。
果然,沈风斓很快地摇头。
“多谢晋王殿下美意,不必了。”
当个侧妃就够招人眼红的了,真要成了晋王殿下的正妃,那还不被卫玉陵之流用眼睛瞪死?
卫玉陵也就罢了,难缠的是卫皇后这等,有权有势的靠山。
晋王殿下没好气地一哼,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在寿宴之上,不仅有文武百官会到场,京中所有亲贵都会到场,的确是个好时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的罪行被揭发,圣上想袒护也袒护不得。
就是得提前命太医准备着,以免圣上一怒之下,气坏了身子。
晋王殿下这样的口风,便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沈风斓点头道:“詹大人那边,自有我大哥他们来劝说。想必他一想,也知道那是最好的时机。”
“不要太高估老詹的头脑,从前旁人说他愚蠢,本王不信,只当他是忠直。后来本王才觉得……”
他说着说着,露出了一言难尽的面色。
“你可知道?他的发妻就因为他不肯袭詹世勋的爵位,与他闹别扭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过了一年就病逝了。他竟然为发妻守孝至今,不肯再娶。”
沈风斓幽幽地瞥他一眼,“为发妻守孝三年,原是我大周的礼制。何来愚蠢可言?”
“他的发妻重利轻别离,就因为老詹不肯袭爵就抛下了他,这样的女子,哪里值得他守孝?况且他守至如今,三年早就过去了。”
晋王殿下说这话时,语带轻蔑,似乎十分瞧不上詹世城的发妻。
沈风斓听了这番话,却抓错了重点。
“想不到,詹大人还是个至情至性之人,真是令人佩服。若是如此,我倒是愿意撮合他和青青一番。”
晋王殿下眉梢一挑,“青青是谁?”
“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大小姐,先前在京郊她和詹大人遇见过,瞧詹大人的目光似是对她有意。”
这下晋王殿下就不高兴了。
你看得见别的男子的目光,对谁有意。
怎么就看不见,本王对你有意?
没想到沈风斓见他目露不悦,忽地想到他前头看不上詹世城发妻的话,极为嫌弃地挤兑他。
“反正在殿下心目中,就没一个女子是好的,是吧?”
“是啊!”
他嘴硬地顶了回去。
沈风斓才懒得跟他计较。
看不起女子的人,最后一定输在女子手上!
——
两人议定了此事,轩辕玦前脚离开去外书房,后脚浣葛就从隔间溜了进来。
那副模样,活像是王怪抓来的小老鼠,试图趁猫不备逃走。
只是沈风斓没想到,这只大老鼠后头,还跟了一连串的老鼠。
浣葛、浣纱、红妆、小衣……
就像在隔间里开完了一个大会似的,一溜地走出来。
“你们几个,在隔间交流伤口恢复过程吗?”
那日出城一个个都受了轻伤,现下都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天斓居看起来才正常了许多。
要像前几日那样个个身上裹着白布,简直叫人以为,晋王府灭门案又重来了一次。
“娘娘,方才殿下说正妃的话,你怎么就拒绝了!”
浣葛一脸地恨铁不成钢。
天斓居上上下下,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沈风斓成为正妃。
论出身,她是太师府的嫡出小姐。
论容貌,她是京中唯一配得上晋王那妖孽面孔的女子。
论才德,她自幼声明远扬,聪慧过人。
再加上生下了两个那么聪慧的孩子,没有理由不被晋封啊!
明明是件顺理成章的事,却迟迟没有提上日程,天斓居上上下下都悬心得很。
生怕诸如小郡主那样的人,再来跟沈风斓抢位置。
别说是浣葛了,就连浣纱一向坚定维护沈风斓,这回也帮着浣葛说话了。
“就是啊,殿下主动提起这话,便是有意向圣上请旨,要晋封您为正妃啊!”
“是啊是啊,这大好时机,娘娘怎么不把握住呢?!”
几个丫鬟七嘴八张,吵得沈风斓头大。
“好了好了,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正妃,那晚间晋王殿下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好了。”
几个丫鬟先是一喜,而后忽觉不对。
“奴婢们说的是,娘娘当正妃!”
沈风斓可算是怕了她们了,“我自有主意,你们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她话音淡淡的,自有一番威严,几人都不敢再劝了。
沈风斓和旁的女子不同,想法总是出人意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再希望她成为晋王府的正妃,也奈何不得她不愿意。
于是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慢慢退了出去。
仍是只留浣纱一个在身边伺候。
“你也跟着她们起哄。”
她轻嗔了浣纱一句,浣纱也是有苦难言。
古妈妈成天在她耳边叨叨,再逼着她到沈风斓耳边叨叨,她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得知是古妈妈的意思,沈风斓叹了一口气。
她可以轻易打发这些小丫鬟们,却不能敷衍一个,待她比待自己亲生女儿还好的老仆。
“你细想想,现在外头多少双眼睛,盯在咱们晋王府身上。我只是一个侧妃,就因为晋王殿下露出一些赏识之意,便有人要拿我做筏子了。”
“要是我真的成了正妃,云旗和龙婉成了嫡子嫡女,岂不是招来更多人的觊觎?到那个时候,你觉得晋王殿下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和孩子们吗?”
浣纱被她说得一愣,不禁有些羞愧,自己竟然从未考虑到这一点。
沈风斓轻叹一声,“你们都觉得,晋王正妃这个位置光彩荣耀,于我而言,却是头上悬剑的一个位置。是荣耀要紧,还是身家性命要紧?”
以晋王现在的实力,要和太子平分秋色倒是可能。
要在顾及自身的同时,还要保全她和孩子,并非易事。
她不希望有朝一日,逼得晋王做出选择,要保全她还是保全孩子,或者是——
他的大业。
“娘娘思虑得周全,是奴婢们目光短浅了,只是看重正妃那个位置。”
浣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一定好好跟妈妈解释,让她别隔三差五拿这个来烦娘娘了。”
沈风斓淡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没有告诉浣纱。
晋王殿下虽然有册立她为正妃的意图,却没有在圣上面前提出过奏请。
想必他也知道,当初两人会走到一起,那个原因实在是不光彩,圣上未必看得上她这个儿媳妇。
尽管当着一众皇室女眷的面,圣上也曾夸过她一句。
那还远远不够,需要晋王殿下再努努力来凑。
晚膳的时辰,沈风斓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她的目光,不时朝着院外看去,细细聆听外头的脚步声。
“娘娘是在等殿下回来吗?”
沈风斓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将目光从院外,移到了天上。
“等什么殿下,我在等大雁飞回来。”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每日傍晚在院中晃着秋千,都能看到一片绚丽的晚霞中,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过。
那个,应该是大雁吧?
她也不是很清楚。
对于她牵强的解释,浣纱只是偷偷笑了笑,不予点破。
顺手又轻推了一把秋千。
轩辕玦踏进院来,便一眼看见她修长的脖颈,朝天仰着,线条优美得像一只天鹅。
雪白肥美得叫人食指大动,恨不得拆吃入腹。
“在看什么呢?”
见他大步迈进来,沈风斓便收了脖子,目光平视朝他看去。
“在看天上能不能掉下一只大雁,正好落在我锅里。”
说着话时,忽然肚子咕噜一动,发出了令人尴尬的声响。
轩辕玦面不改色,“想吃大雁等明儿吧,是时辰用晚膳了。”
好像没听见沈风斓肚子在叫一样。
可等沈风斓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进屋,才看到他肩膀一耸一耸的。
那个模样,分明是在笑话她。
可恶!
要不是等他回来,她至于饿得肚子叫吗?
“殿下下回再回来晚了,我可就自己先用晚膳了。”
沈风斓气哼哼地说着,越过了他,径自走在前头。
她经过他身边时,耳后一缕碎发拂开,擦过他的面颊。
带着一股好闻的幽香。
——
六月初五这日,期待已久的沈风斓盛装打扮,一袭玄色交领银边裙,衬得肌肤越发雪一样白。
女子都爱花红柳绿的装扮,故而一见她这一身玄色,轩辕玦愣了愣。
“好看么?”
沈风斓对着镜子里,站在她身后的轩辕玦问道。
如今他夜夜留宿天斓居,两人共处一室,洗漱更衣等等难以避讳,越发亲密了起来。
只有沈风斓沐浴的时候,会让浣纱和浣葛等人齐齐守着,防止晋王殿下偷袭。
故而如今,轩辕玦正慢慢欣赏她梳妆的模样。
“好看。”
晋王殿下难得不口是心非一次。
若要叫他实话实说,沈风斓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还是不穿最好看——他猜的。
“好看是好看,不过旁的女子都穿得一身艳色,你就不爱俏么?”
浣纱小心地将她一束青丝挽起,绾成一篆儿花朵似的,贴在后脑之上。
只听沈风斓淡淡道:“酒是烧身硝焰,色为割肉钢刀。要俏有什么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她长得就够引人注目的,再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到那一堆权贵女眷之间一坐。
岂不是讨人嫌么?
何况穿一身玄色不仅不起眼,还能有效地避免,和宫中某位高贵的娘娘撞色。
撞色不可怕,谁丑谁尴尬,而她并不想让旁人尴尬。
紧接着,她就看到晋王殿下露出一副,对佛家经典嗤之以鼻的神情。
“这些佛语不通得很。既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色还是色,空还是空。”
沈风斓瞥他一眼,“晋王殿下真空。”
轩辕玦:“……”
逼着他要追求女色,那也得沈风斓让他同床才行。
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可不是他的风格。
两人收拾齐备登上马车,朝着宫中而去。
一路上朝宫中而去的马车甚多,非富即贵,一般的升斗小民都不敢随意出街。
今儿是圣上的寿辰,达官显贵都要入宫,万一冲撞了哪个,那就不好了。
晋王府带着明黄徽记的马车,在一众达官显贵之中,又显得格外显眼。
沈风斓不能把车帘揭开一角,来看外头的街景,只得百般无聊、一杯又一杯地喝茶。
以至于她一进宫,便有些憋不住了。
玄武门外,文武百官的马车从西偏门进,皇室宗亲的马车从东偏门进。
侯在宫门外的小太监,一见了晋王府的马车徽记,忙殷勤地迎上来伺候。
车门一开,晋王殿下先下了车,容颜灿若桃花,耳后垂着的浅蓝色发带,越发衬得眉目如画。
正要伸出手相扶的小太监,见他潇洒落地,便慢慢收回了手。
真是可惜,若是能扶一扶晋王殿下的手,那该多好啊!
随即一想,晋王殿下的车里必是沈侧妃,要是能扶一扶这位美人儿的手,那也是极好的。
小太监正要凑上前去,晋王殿下却杵着不动。
瞧那架势,他是要亲自扶沈侧妃下车。
半开的车门中,一只纤纤素手伸出来,柔若无骨地搭在晋王手上。
随后而来的是一方宽大的玄色广袖,衬得皓腕犹如凝着霜雪一般,白璧无瑕。
美人螓首探出,倾城容貌,修长脖颈,腰身如柳……
晋王殿下一个使力,便将她从马车上拉到身前。
美人抬头一望,一双幽若寒潭的眼,带着嗔怪看了他一眼。
一众在宫门外下车的官员和女眷,不禁看着他们两人,目光发愣。
好一双天造地设的璧人!
长公主府的马车正巧这时也来了,卫玉陵从马车中钻出来,暗自呸了一声。
什么一双璧人?
狗男女还差不多!
想着忽然觉得不对,这个词好像把她的晋王哥哥也骂进去了,又连忙呸呸了好几声。
一旁有女眷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蹙眉。
长公主府的小郡主,怎么这样没家教?
再喜欢晋王,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不雅的举动啊!
怪道先前京中传闻,说是小郡主害得沈侧妃小产,又打扮成婢女跑去晋王府意图伤害两个幼子。
这京城刁蛮第一,越发不成体统了。
沈风斓并没有看见这边的卫玉陵,和晋王殿下一同进了含元殿,便向小宫女打听何处更衣。
更衣是个雅称,实际上,就是说哪里可以解手。
她方才在马车上,喝了太多茶水了。
小宫女朝她一笑,“奴婢领侧妃娘娘去,就在这大殿后头。”
宫中但凡有大型的宴会,给女眷准备的更衣场所总是有的,一间间的净房整齐摆开,里头放着恭桶和清水、帕子等物。
算得上十分齐备了。
沈风斓从里头出来之后,便巧遇了一个盛装华服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耀眼的银红,遍身萦绕珠翠罗绮,步态端庄方正。
若不是她还梳着未出阁少女的发式,沈风斓险些要以为,眼前是某个宫里的娘娘了。
待走近了才发现,这不是旁人。
便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汪若霏。
两人对面走来,目光都落在对方身上,默契地在五步远之处停住了。
“沈侧妃。”
汪若霏皮笑肉不笑,下颌微抬,看人的时候乜着眼,十分傲慢。
便是晋王殿下这等天之骄子,在她面前,也未曾有过如此傲慢的神态。
沈风斓不禁学着她的模样笑了笑,双眼华彩中透着一丝鄙夷。
汪若霏一下眉头蹙起,问道:“你笑什么?”
“汪小姐为何蹙眉?是不是自己也知道,这样笑很难看?”
如果说第一次在京郊,她对汪若霏那个高高在上的怜悯眼神,还有些不解。
那这一次,她是彻底看明白了。
汪若霏对她,有着深深的敌意。
此言一出,汪若霏的假笑一下子绷不住了,走近了两步,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区区下堂妾,也敢对本小姐无礼?”
原来她对自己的轻蔑,就因为她是晋王的侧室啊。
沈风斓反唇相讥。
“区区无职女眷,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侧妃便是妾室,那也是堂堂三品,未嫁无爵女却是白身。
只有卫玉陵那般被封为郡主的,才有品级。
两人针锋相对一回合,谁也不占上风。
此处就在女眷更衣的场所外头,两人站在这里,已经有目光朝她们看来了。
汪若霏好歹是有名声的人,才不会像卫玉陵那样死缠烂打,便先退开了一步。
她可不想跟沈风斓站在一处,让旁人去比较她们的容貌。
两人各自走开。
沈风斓原是不想搭理这个汪若霏的。
只是她一次次挑衅,不搭理她一回,倒显得她沈风斓怕了她似的。
她可不是个受气包性子。
果然,这一搭理,汪若霏的脸色就端不住了。
她心中轻嗤,就这水平,还敢在外宣传自己大气?
待回到了含元殿中,大半的人都到场了,她轻轻地走到前排的席位,坐在了晋王旁边。
得亏晋王殿下没有正妃,否则她也不能夫贵妻荣,跟着坐在前排。
对面是太子携着太子妃,再往下,宁王和齐王两个坐在一处。
他两个都未娶妻,正好能成一席。
沈风斓的手边下首一位,是恒王和恒王妃。
见她目光投来,恒王妃朝她露出一个笑容,她也回敬了一个甜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恒王也看太子老大不对付,那恒王和恒王妃,就是她可以争取的朋友。
沈风斓顺手在头上一摸,将一支鸽卵大的南海黑珍珠步摇取下,递到恒王妃面前。
恒王妃的眼睛都看直了。
“恒王妃娘娘,您瞧瞧,这跟上回您夸的那根垂珠步摇,像不像?”
她上回也戴了一支相似的垂珠步摇,恒王妃直盯着她鬓边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今日不巧,她没戴那一支,不过这支也算是大同小异了。
恒王妃连连点头,“像啊,这支步摇小珍珠缀得少了,不过这颗大珍珠……”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摩挲着那颗鸽卵大的黑珍珠,光滑通透,手感极好。
把手放下来,珠面映出人清晰的影子。
“这可是难得的极品黑珍珠啊,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风斓轻笑道:“娘娘不知,我舅舅从前在岭南道任过职。这些南海的黑珍珠,都是他那时在本地搜寻的,随后又送给了我。”
恒王妃羡艳不已。
晋王府的百日宴时,她就见识到了陈徐行的出手大方,和对沈风斓这个外甥女的疼爱。
那样罕见的昆仑冰,说送就送给两个幼儿了。
那还只是百日宴,到满一周岁抓周时,还不知要送什么宝贝呢!
“你真是有个好舅舅啊,贵妃娘娘待你也是极好的,哪像……”
恒王有意无意朝她看来,她立刻闭上了嘴巴。
心里想的却是,哪像恒王的生母付婕妤那样,是个十足的抠门鬼。
别说给她什么名贵的软烟罗了,不朝她伸手要东西就不错了。
沈风斓从她的面色中,很快会意到了这一点,便款款一笑。
“娘娘果然不嫌弃,这支步摇就送给娘娘了。”
说着捧着朝恒王妃面前一伸,恒王妃吃惊地一怔。
这么名贵的黑珍珠,就随意送给她了?
她既想接,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客气道:“这怎么好呢?你看你今儿穿戴得也简素,再把这步摇送给我,岂不太寒碜了?”
沈风斓故意皱起脸来,朝她亲热地抱怨。
“正是呢!娘娘瞧瞧,我今儿穿了一身玄色,再戴这黑珍珠,未免阴沉沉的。娘娘要是不嫌弃,就与我换一件步摇戴可好?”
沈风斓既然这样说了,恒王妃大喜过望,连忙将自己的头朝沈风斓伸过去。
“你自个儿看,看中哪样就拿去戴吧,不必客气。”
她毕竟是皇子正妃,又了些年纪,头上戴的珠翠不算少。
沈风斓看着,便取下了一只样式最简单的白玉钗,又将那支黑珍珠步摇亲手替她戴上。
恒王妃一抬头,见她只拿了最朴素的一支白玉钗,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买卖,怎么算都是她划算。
“你怎么就拿了这个呢,这支金凤钗正衬你呢。”
说着就伸手,朝自己头上最贵重的一支钗摸去。
沈风斓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不必了,这根白玉钗戴的位置,戴上那黑珍珠步摇正好看呢,换了别的位置倒不美了。”
说着又将那根白玉钗朝自己发髻上,斜斜一簪。
乌发如云,里头镶嵌一抹白色,犹如点睛之笔,脱俗清雅。
恒王妃不禁心中暗叹,真正的美人儿,怕是荆钗布裙都比旁人好看。
正叹着,沈风斓从宽大的广袖之中,取出一面小小的菱花镜。
“娘娘瞧瞧,可好看么?”
她情不自禁朝镜中看去,只觉得那鸽卵大的黑珍珠,让自己的面庞一下子光彩了起来。
她嫁给恒王也有十年了,还是头一回戴这么贵重雅致的首饰,一时激动不能自已。
“还叫什么娘娘?叫我二嫂嫂就好了,我们家王爷和晋王殿下是兄弟,咱们就是妯娌了!”
被自己的美貌惊艳到了的恒王妃,背脊也挺直了,说话也热情了起来。
沈风斓正等着她这一句,自然从善如流。
“是,二嫂嫂。”
坐在对面的太子妃一直看着她们两交谈,从前诸位皇子之间,只有太子和恒王娶了妻。
故而就算他兄弟两人不对付,太子妃和恒王妃之间,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谁叫其他王爷都没娶亲呢,妯娌之间就她们两人。
现在晋王府多了一个沈风斓,年纪又轻,容貌又美,原应该是她们两个长嫂一起挤兑她才是。
没想到这个沈风斓这么会看人,知道恒王妃这人爱慕虚荣,一支步摇就收买了她。
太子妃看着,不屑地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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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可爱们对文中某些人物疑问很大,伊人吃饱了撑的建了一个群,小可爱们可以加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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