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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灵丹妙法,??快与我说说。”
徐梓焉道:“奴家之前入了一个法门,名为灵人教,教主大灵师有几分本领。公子要是有所求,??不如也去拜他。你等一等,奴家给你看些东西。”说着,他去那小桌旁打开了抽屉,将里面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摆在姜小乙面前。
“喏,这都是他们教派的法器。”
姜小乙听了一会介绍,不禁问道:“你入这教多久了?”
徐梓焉思索道:“差不多……有半年?”
“为什么要入教?你不是喜欢自由自在吗?”
“这有什么冲突。”徐梓焉拨了拨桌面上的东西。“奴家说过,奴家想求个契机。这就是做生意,奴家付出钱和心意,??神灵们帮忙完愿,我们各取所需。”
姜小乙拿着琥珀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徐梓焉道:“这个是护法器,要先向大灵师请来,??然后滴上净血,再由大灵师开光就行了。”
“什么叫净血?”
“童男童女,??还有未破身的处子,或者修为精深,品德高尚之人都可以。”说到这,??徐梓焉微微一笑。“说起来,奴家这护法器要是真灵验了,??还要好好谢谢公子呢。”
姜小乙私下蹭了蹭自己的指尖,??又问道:“那这个大灵师人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徐梓焉道:“这……恐怕没那么容易。大灵师每个月都会换一处地方讲法,除了教中长老,别人都不知道他在哪。教众每个月最多只能见他一次,??还要由长老引领。奴家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再见要等下个月了。不过,因为奴家上次献了好多礼金,长老十分满意,还说要给奴家个香主做做,两日后应该还会再来,到时奴家就引荐你们认识吧。”
“……香主?”
“香主是教中职务。”徐梓焉咯咯笑道,“可能是那老『妇』看奴家虔诚才许下的奖励吧。”
姜小乙心道,他们八成是看中你的银子了。
“但奴家不打算答应。”徐梓焉懒洋洋道,“做了香主就要负责传教,拉人入伙,奴家平日还要弹琴练曲,寻欢作乐,哪里那种空闲。”
姜小乙道:“好,那我两日后再来。”
进展还算顺利,姜小乙回到宫中,找到肖宗镜,说想借点东西。
“借什么东西?”
“几套值钱的华服,我只有两日时间,再找裁缝铺做已经来不及了。”
肖宗镜笑了。
“这个我还真没有,不过不要紧,我去帮你找。”
第二天傍晚,肖宗镜抗了个箱子回营。箱子打开,一股玄香气味扑面而来。姜小乙深吸一口,兴奋道:“这就是富贵的味道!这是谁的东西?”
“谢瑾。”肖宗镜笑道,“他的衣服你穿着可能有些大,微心园内有绣娘,忙了一天改出来了。这些配饰都是谢瑾私人物品,不是出自宫中,你可以放心使用。”
姜小乙把衣物拿出,这些衣裳一眼看去并无奇特之处,但『摸』上去便知材质之细,做工之巧。烛火照耀下,细微的光流淌在真丝绣纹上,如同月下湖泊,华美又冷清,像极了那高高在上的小王爷。
想起谢瑾一家谪仙般清越脱俗的容貌,姜小乙不由感叹道:“大人,你说谢大人一家是不是全天下最好看的?”
肖宗镜被她问得啼笑皆非。
“你这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皮囊美丑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评判,更不值留恋。”
“哟。”姜小乙挑挑眉,“瞧大人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上会有人不爱美人吗?那岂不成了大道无情的圣人了。”
“阴阳怪气。”肖宗镜淡笑一声,弯下腰帮忙整理箱子。“所谓『性』真既已离,『色』相复何有。真正值得用心的,永远只有那个究竟的本『性』,皮相最多不过是添彩之物罢了。”
油花爆出咔吧一声轻响。
姜小乙站在后面,嘴唇抿了又抿,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肖宗镜的背铺成一片。
姜小乙的掌心莫名又开始发热。
肖宗镜理好东西,直起身。
“不过,你若真想讨论倾城之容,当年的丽太后实乃天下第一,如今的话……”
他故意一顿,姜小乙好奇地问道:“如今是谁排第一?”
肖宗镜:“这话有失礼法,我只在这屋里说,你不要向外传。”
“小的发誓绝不往外说,是谁啊?”
“当今陛下。”
“陛下?”姜小乙还没见过永祥帝的正脸,她偶尔撞见几次他的队伍,都是离得老远就跪下了,最多只是瞄一眼背影。
永祥帝竟然能得到肖宗镜如此评价,让她大感好奇。
肖宗镜看着她期待的神情,道:“将来若有机会,我会带你见一见陛下的。”
姜小乙嘿嘿一笑。
“那我就等着大人带我开眼界了。”
一切准备就绪。
很快便迎来与徐梓焉约定的日子。
姜小乙悉心打扮一番,前往十八香。姑娘们见了这一身富贵的姜小乙,身子软得直往她身上倒。姜小乙本想逗逗她们,后想到今日要做之事,硬生生憋了个垂头丧气的脸,往后院走。徐梓焉早早便等在竹院门口,见到锦衣华服的姜小乙,也是一脸惊讶。
“哟,公子这是……”
“我来见教中长老,还是要庄重些。”
徐梓焉笑道:“公子这样,奴家差点要认不出了。来吧,长老已等候多时了。”
他拉着姜小乙进屋。
这两日的空闲,姜小乙也曾想过这位长老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此时见到真人,稍稍吃了一惊。
实是普通至极。
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端坐在桌旁。她体态干瘦,打扮朴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奇特之处,容貌也是平平无奇。若不是徐梓焉特意引荐,姜小乙大概会觉得这老『妇』就是个十八香的杂工罢了。
可能唯一能称得上特点的,就是她外貌整洁,虽是粗衣麻布,却洗的干干净净,满头白发也理得一丝不苟。
她面容和善,带着一脸淡淡的笑意,打量姜小乙。
“听小红说,这位贵公子心有愁事?”
……小红?谁是小红?
姜小乙偷偷看徐梓焉,他又像个没骨头的,走到角落玩自己的头发,偶然与她对视,细眉轻挑。
姜小乙心想,原来他没告诉这些人他的本名,想来他真是拿灵人教当成许愿的生意,不像阿燕信得那么深。
姜小乙转向老『妇』,低声道:“我最近确实有愁事,不知该如何做,实是焦虑万分。”
老『妇』伸出手:“公子莫急,请坐。”
姜小乙坐到她身旁,问道:“长老,我听……小红说,你们很灵,是不是真的?”
老『妇』笑了笑,道:“人往往就是这样,不到难处,不信神佛,往日里自大得很,真走到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境地,才明白自身之微小。如果公子平日里就懂得积累虔心,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呢?”
“这……”姜小乙急切道,“现在信已经晚了吗?”
老『妇』好声安慰她:“当然不晚,不管什么时候信大灵师都不晚。凡夫之命本是污浊不堪的,只有信上灵师的那一刻,才真正走上了光明之路。”
她语气慈祥,眼神中带着坚定的自信,的确有种拉拢人心的力量。
姜小乙道:“只要灵师能让我求得心中之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老『妇』神情郑重。
“等公子真正亲近了灵仙,就会知道世间万物,甚至包括公子的至亲至爱,都不过是虚化之物,早晚要灰飞烟灭。只有大灵师和灵仙,还有你的教友们才是真实存在的。”
姜小乙茫然道:“虚化之物?你在说什么……”
“当然。”老『妇』又温柔地笑了笑,“现在与公子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公子灵智未开,还不能完全体会。等你真正体验到灵仙的妙法,自然就会懂了。至于公子心中所求,请你放心,只要你虔诚信任大灵师,供奉法器,便自有保佑。”
总算说到正题,姜小乙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信,我愿意信!什么法器,要怎么求!”
老『妇』上下打量姜小乙。
“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平日都做些什么?”
“我姓姜,老家在闽州,因战『乱』逃了出来,平日做些小生意,勉强糊口而已。”
老『妇』看着她这一身行头,笑道:“姜公子自谦了吧。这样吧,五日后大灵师有一次讲法,到时我带你去,不过这五日里你要先跟着我学些基本的礼法,为见大灵师做些准备。至于学礼法的地点……就在姜公子家中吧,不知姜公子住在哪里呢?”
姜小乙心说我住皇宫里,你进得来吗?
姜小乙道:“我与几个兄弟住在一起,人多口杂,恐怕……”
老『妇』坐直身子,严肃道:“姜公子不肯说出家宅地址,是不是内心对于我教还有所怀疑?”
姜小乙:“不不不,长老误会了,只是我兄弟之中有人有公职在身,且他不信鬼神,又谨慎多疑,我怕被察觉到什么。既然长老不担心,那我们就在我家里学法也好。”
“有公人?”老『妇』脸『色』一变,“那便算了。”
徐梓焉在后面笑道:“不如就在奴家这吧,这里平日没人来,就请长老先委屈一下咯。”
老『妇』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妇』走后,徐梓焉从后面走来,下颌垫在姜小乙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道:“公子好像……不太信她呢。”
姜小乙斜眼:“你不也是半信半疑,都没有告诉长老真实名字。”
徐梓焉哎了一声,道:“公子可别冤枉奴家。奴家爱穿红衣,叫‘小红’也无可厚非。”他起身,款款走向门口,回眸一笑。“姜公子啊,举头三尺有神灵,千万不要妄自尊大。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世间可远比人们想象得更为玄妙复杂。”
接下来的几天里,姜小乙每天傍晚来到十八香的竹屋,听老『妇』传法。
老『妇』给了她一套经书,里面都是这位大灵师的生平和语录。经书最前面讲了大灵师的个人经历何开悟过程,以传奇笔法叙述,说他自出生便身伴各种祥瑞异相,后来他的家乡遭遇灾荒兵祸,他百日不食,弥留之际得到灵仙指引,了悟自身使命,创建灵人教救助众生。
“不知这大灵师悟道之前是做什么的,俗家姓名是……”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专心供奉灵师,自然能满足所有心愿。”
“那……万一没有满足呢?弟子并非质疑大灵师,只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神佛之说,能否请大灵师稍稍『露』一手,打消弟子的顾虑?付多少钱弟子都愿意。”
“好奇是凡夫俗子的本能,我可以理解。但是,永远不要质疑大灵师,但凡坚定不移追随灵师者,无一例外皆实现心愿。若真的没能完愿,便要反省自身,是不是心中还对大灵师存有疑虑。就像你刚刚的话,已是大不敬。”
“……原来如此,弟子知错,再也不敢了。”
姜小乙听老『妇』五日宣讲,头痛欲裂。
她心想自己还是有所准备之人,尚且被她说得心烦意『乱』,眼冒金星,若真换做一个心思敏感的普通人,八成要被绕进去。
听完最后一日传法,姜小乙一脸虔诚地望着老『妇』,老『妇』似是对她还算满意,说道:“明日戌时,带好献金,在此处等我。”
姜小乙问:“要带多少献金?”
老『妇』:“你这一次是为了求护法器,护法器一共有三种,灵力各有不同,你想要哪一种?”
姜小乙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灵力最强的!”
老『妇』:“那就带二百两银子来吧。”
姜小乙想起阿燕的琥珀也是二百两请的,暗自一乐,心说这灵人教别的不说,在明码标价这一点上,还是值得肯定的。
她将此消息告知肖宗镜。
“大人,是抓?还是直接……”她在脖子处比划了一道。
肖宗镜:“先去看看情况,明晚你一切如常,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暗中跟着你。”
姜小乙故作严肃道:“大人,这伙人行事遮遮掩掩,见不得人,恐怕出行时也会较为隐蔽。”
肖宗镜本在研究东南地图,闻言放下茶盏,瞥她一眼。
“丢了你算我的。”
姜小乙顺势接过茶盏,笑眯眯道:“那属下就放心了,属下这就给您续点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