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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倾辰抵达边关已有些时候,虽是从丰鄰城出发的大军未到,但是边关之地的驻军已被他带着冲锋陷阵攻了临水两座城池!
既是主动发动战争,那就讲求一个效率,必须要以快打快方能见其效验。
更何况,是丰延发动了这场战争,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只怕拖得时日越久,到后面越是容易吃亏。
兵法有云,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他自幼熟读兵书,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是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给临水任何的反应时间。
不过……
楚沛既是能够斗败楚凌登上皇位,自然不会只有一个空架子。
早在宣德帝驾崩之后,他接手朝政之时,便一直唯恐丰延会在此时乘人之危,所以一早便做了准备,以防万一。
事实证明楚沛的决定是英明的,因为丰延果然在此时发动了战争。
可是尽管如此,面对丰延强劲的攻势,临水仍是显得有些招架不住,不出几日,便已经连失两城。
而一直被楚沛视为同盟国的北朐,为表诚意,也派了友军前来支援,可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王爷于此时带兵突袭北朐,致使这一场三国混战,一炮打响!
临水近些年被宣德帝搞得乌烟瘴气,根本没有能够上阵杀敌的将领。
而丰延这一边,国力强壮不说,率兵之人可是赫赫威名的靖安王!
单是这名头说出来,就足够振奋军心,震慑敌军了。
可是相比之下,临水这一边却是军心涣散的多,毕竟这举国之危,还是要陛下亲临才是!
经历上一次的战争之时,楚沛当日冷眼旁观,自然明白皇帝御驾亲征会为军队鼓舞士气,一战反击。
他当时便觉得,如若有朝一日他坐到了那个位置,必然不会如父皇一般。
但是如今他真的成为了皇帝,却发现这个位置有太多的难以言说。
并非他不想御驾亲征,而是临安城中局势不稳,他方才上位,若是于此时离京,只怕就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届时外患解除,却是又生内忧,岂不是更为麻烦!
所以为保身下皇座,他只能钦点一名武将,再次坐镇边关。
楚沛本来是信心满满,即便是不能反败为胜,可是至少绝不会让丰延的大军再继续前进,毕竟北朐的军队已经抵达了临阳城附近。
可是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北朐也于此时遭到了攻击,原本援助临水的军队,却是纷纷调转马头,直奔北境而去。
这一下,可是生生断了楚沛最后的一点念头。
其实丰延于此时发动的这场战争,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悬念,毕竟一年之前便已经是碾压式的胜利。
而这一年期间,丰延依旧是兵力强国,反倒是临水,几个皇子为了一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宣德帝拿捏他们不住,只有死死护住自己身下的宝座,也就酿成了如今这般局势。
事到如今,丰延大败临水,只是时间的问题,这在常人的眼中,根本不算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在主帅夜倾辰的眼中,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必须要速战速决,青冉还在丰鄰城中待他凯旋而归,他一定要尽快结束战争回去。
也正是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每每攻城,夜倾辰总是亲率大军,斩敌将于马下,将丰延气势振奋到极致。
临水见到这般气势的丰延军,只觉得满心恐惧,人人皆像是杀戮的机器一般,没有丝毫的感情,只一味杀伐不停。
如果楚沛不能逆转这般局势的话,只怕被丰延直捣黄龙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那时,等待他们的就是覆国之灾!
慕青冉远在丰鄰城,每每听到边关的捷报,她关注的都不是丰延大军又攻下了几座城池、斩杀了敌军多少将士,而是下意识的想知道,夜倾辰是否受了伤,是否又是无惧无畏的冲在最前面!
她素来博闻广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均是有所涉猎,对于兵法,也曾粗粗看过一些。
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这是她的一些想法,但是她知道夜倾辰与她心中所想,必然不同!
非是古来圣贤所言有假,而是夜倾辰总是有他自己的谋算和想法,若然完全按照兵书所言,岂非是步步皆被敌人知晓。
不过……
劲攻不宜用,可若是能够远程辅之,只怕是还有些用处的。
这几日,墨锦一直忙里忙来的张罗着什么,紫鸢她们见了,不觉奇怪。
这城中近来也未有何大事发生,怎地墨锦竟是这般着忙的样子。
过了不久,便见有一箱箱的衣料被人抬进了靖安王府。
那箱中所装,名为“绨”,是一种厚实光滑的纺织品,但是本身质地较之绸缎要更为粗糙一些。
正常而言,这般衣料断或是不会作为慕青冉所穿所用的,却不知为何,她竟是命墨锦置办了好些。
还特意请来了玲珑坊的绣娘,让她们在这衣料之上,按照肌理纹路,绣织各色花样。
初时紫鸢还不明白慕青冉这是何意,待到那一匹匹的衣料织就完成,却是瞬间惊艳了她们的双眼。
当真是见识到了何为化腐朽为神奇!
慕青冉如今有孕已近四月,渐渐开始显怀,之前的一些衣物,断或是穿不得的。
因此她特意命墨锦去购置了这些“绨”,又命玲珑坊的绣娘加以织就,这孕期之时穿的衣服便由此而来。
本是一件素白的绨绸长裙,偏偏上面绣织了一朵朵的白海棠花,瞬间便将平淡无奇的白色,装点的繁花朵朵,渐迷人眼。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这首咏白海棠,慕青冉也是方至此时,方才了悟其中真谛。
“王妃,这诗是说白海棠的吗?”流鸢围着慕青冉的身边,不停的绕着她看,只觉得她家小姐人长得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嗯!”她素日特别欣赏的诗词并不多,这首算是其中一个。
“这衣裳真好看!”
“你和紫鸢的在那边!”听闻流鸢这话,慕青冉不禁淡笑着说道。
见状,流鸢蹦蹦跳跳的拉着紫鸢去那边看,还在慕青冉的催促下,纷纷换了新的衣裳。
要说这绨是如何名贵的衣料,倒也不尽然,总是比不过蜀锦的。
只是经过慕青冉这般一设计,却是生生让原本毫无特色的寻常衣料,顿时变得光彩夺目。
而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墨锦仍是在不停的大量购进绨,渐渐地,王府中的下人也都开始穿。
这一日,十公主夜倾宁因为得了庆丰帝的批准,亲自到了靖安王府来探望慕青冉。
可是谁料多日不见,这王府中竟是人人身上均是新衣,而且衣料新奇,她竟是从未见过。
“王妃嫂嫂,这府中是怎么了?”听说过赏金赏银,还从未听说过集体赏衣裳的呢!
“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衣料,弄了些花样,他们一时觉得新鲜罢了。”见夜倾宁身后的宫女手中又捧着一个托盘,慕青冉心知定然又是惠妃娘娘为她绣织的。
“那到底是什么?”夜倾宁眨巴着大眼,颇为好奇的问道。
“是绨,一种料子。”她自幼出生在皇宫,见惯了绫罗绸缎,自然是不知道这粗重之物是什么。
“好漂亮……”夜倾宁觉得,便是宫中那些所谓的蜀锦罗衫也不过就是如此。
“我之前方才命人做了一件大氅,你若是不嫌弃,便一起带了去吧!”说着话,慕青冉便示意紫鸢将那件近日才赶制好的大氅拿了出来。
眼下天气愈见寒凉,这料子虽是并不十分名贵,但却胜在保暖厚重,于冬日中穿,最合适不过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闻言,夜倾宁却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推辞道。
可是看她星星点点的眸光,明显便是喜爱极了,分明就是想要的意思,紫鸢在一旁见了,不禁偷偷暗笑。
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有意思的很,怪不得小姐独独对她青眼有加。
“既是收了惠妃娘娘这么多的小礼物,总要回谢一二才是!”想到夜倾宁以往每次过来带来的那些小物件,慕青冉便觉得惠妃能够在宫中生存这么久,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初时只是让夜倾宁带一些婴儿的小围嘴儿之类的,后来夜倾宁来王府来的勤了,方才开始缝制一些衣物。
开始都是一些男孩儿的衣物,慕青冉见了,却是不禁失笑。
想来是未知性别,惠妃娘娘恐贸然缝制,倒是惹得她不快,是以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试探。
后来她便与夜倾宁直言说,因着不知腹中胎儿的性别,还望劳烦惠妃娘娘得闲之时,也赶制一些女儿家的物件。
从那之后,夜倾宁再往王府送到的东西,倒是没有那么讲究了。
均是惠妃娘娘想到了什么,便会抽空为她做出来。
而庆丰帝得知以后,也是多次称赞惠妃心灵手巧,秀外慧中。
“如此,宁儿便谢过王妃嫂嫂了!”说完,夜倾宁便从紫鸢的手中接过那件靛青色的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与慕青冉相看。
一时间,屋中之人均是纷纷称赞,倒是显得热闹了许多。
与慕青冉相处的时间越久,夜倾宁越是能够发现,这位王妃嫂嫂实在是最容易相处不过的人。
只要你心中没有害人的念头,那么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她都会给予最大的包容和忍耐,从不会有一丝的不悦。
正是因此,她也从初见的卖乖取巧,变成如今的真情流露。
虽然母妃总会对她多加嘱咐,到了王府切勿冒犯了王妃,图惹人家烦厌。
可是她极少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这位王妃嫂嫂虽然是个手段非常之人,但是对于她这种不关大局之人,她是不会害她的。
见夜倾宁穿着那件靛青的大氅,喜不自胜的样子,慕青冉也不觉淡淡微笑。
没过多久,丰鄰城中便有流言传出,只言近日城中都流行一种衣料,如今靖安王妃和宫中的公主殿下都在穿。
这个消息一出,便有许多城中的富家之人开始争相效仿。
而夜倾宁自从将那件大氅穿回宫中之后,也顿时引来了其他几位公主的兴致。
后来听闻是出自靖安王府之后,却是都不免有些失望。
既是靖安王府之物,怕是只有十妹才有这般殊荣了,毕竟她们何人都与靖安王妃无甚私交,不若夜倾宁这般,与她交往甚密。
旁的人倒是不必说了,单说是九公主夜倾羽,她与慕青冉的关系,可不仅仅是无甚交往,甚至应该说是曾经交恶!
如今自然是拉不下脸面去求她,最后还是夜倾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特意命云舒去到靖安王府上,向慕青冉求取了一件。
可是谁知,慕青冉随后便命人进宫也送了四公主一件。
既是宫中的其他两位公主都得了,断或是没有看人下菜碟儿的道理,一时间,宫中竟是也兴起了这股风潮。
这些公主倒是有慕青冉相赠,可是旁的人却是没有这般殊荣的!
但是偏偏,这绨虽不是十分名贵,但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加之丰延之地种植绨的人并不多,倒是相比之下,临水更为多些。
如今靖安王府所用,皆是由墨锦派人亲自到临水之地购买。
见是需求的人越来越多,慕青冉索性命墨锦将王府中所剩的衣料全部兜售而出,再另择人去临水购买便是。
而此时临水的百姓也均是纷纷奇怪,近来竟是有人高价的收购绨,让他们狠狠的赚了一笔。
谁知这还不算完,甚至大有他们有多少,来人便要多少的态势。
一时间,临水的百姓均是争相售卖,若然是自家没有,便到各地去搜寻,买回来之后再转手而出。
与此同时,靖安王府也是这般作为,墨锦派出去的人从临水的百姓手中购买下绨之后,再运回丰鄰城中,高价卖给那些达官贵人。
这事初时还未有何人注意,可是时日一久,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竟是边关之地的将士!
行军打仗,粮草最为重要,依照丰延的国力,这些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按照他们对临水的知悉,他们几时也变得这般兵强马壮?!
夜倾辰听着前方探子传回来的奏报,清冷的眸光变得异常的幽暗。
有人在大量的收购的临水的“绨”,可那东西并非是什么稀奇的物件,怎地会有人这般高价的购买?
这摆明了就是在给临水送银子嘛!
想到这,夜倾辰的眼光倏然一暗。
随后便命军中之人严密查探此事,一旦有何情况,及时向他汇报。
如今与临水的战争,已经算是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因着丰延与临水之间划江而治,是以一旦要直逼临安城,便必然要渡江。
可是这般泱泱大军,要渡江谈何容易!
更遑论这还不仅仅是过江那么简单,这可是还要再继续打仗呢!
所以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办法,赶快解决眼前这个难题才是。
但是令夜倾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打算如何渡江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却是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一个近乎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说什么?”夜倾辰的声音清冷至极的响起,却是让地上跪着的那人,身躯不禁一颤。
明明夜倾辰的声音也并未如何大声,却是偏偏让军帐之内听到的人,均是不寒而栗。
“回……回王爷的话,这批绨的走向,是……是王府!”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皆惊!
搞来搞去,竟然是王府的人在购买绨,可是王爷如今在边关,那么能指使王府下人的,便只有那位素未谋面的靖安王妃了!
可是靖安王妃好端端的,购买这么多的绨做什么?
夜倾辰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他不发一语的坐在那,眸中情绪莫名。
好半晌之后,他方才开口说道,“传信给陛下!”
闻言,墨刈素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中,却是蓦然划过一丝愕然。
王爷要直接禀明陛下?!
可若真的如此,岂不是就将王妃推了出去!
帐中的几位将军闻言,却是不觉放下心来。
早就听闻王爷挚爱王妃,方才听那探子所言,他们还唯恐王爷会因此而包庇王妃呢!
说是包庇,却也实在不为过!
如今正是战时,靖安王妃身为王爷的妻子,不说为他分忧解难便也罢了,怎地如今竟是还帮着临水打自家呢!
随即便有人想到,这王妃的身份虽是丰延的王妃,可她同时也是临水的和亲公主啊!
而当这个消息传回到千里之外的丰鄰城时,庆丰帝看着手中的密信,眸中满是阴郁之色。
城中近来的这些大动作,他也是有所耳闻,可他倒是并未放在心上,却不想如今竟是闹到这般地步了。
然而这个消息,不知为何竟是不胫而走,被宣扬的满城风雨,连黄口小儿都知道,靖安王妃身为临水的和亲公主,竟然在两国交战之时暗中为敌国提供便利,这般通敌的行径实在是为人所不耻!
这个事情一闹出来,顿时在丰鄰城中引起轩然大波。
朝中的众臣也是连连上奏请旨,只言这般祸国妖女,定要早些除去才是!
此前夜倾辰身在丰鄰城中,处处对慕青冉维护有加,他们便是有何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如今便不一样了,这可是陛下亲自查明之事,而且王爷不在城中,眼下岂不正是好时机!
外面闹得再是沸沸扬扬,可是靖安王府中却依旧是安然宁静,毫无波澜。
墨锦依旧每日将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与慕青冉听,但是却会刻意忽略那些流言蜚语,免得图惹她忧心。
其实墨锦心下也是不知,王妃这般做究竟是何目的。
只不过既然是主子的吩咐,他便不会有所质疑,只一味遵从命令便是,这是地宫的规矩。
沈太傅看着慕青冉每日娴静安然的品茶赏花,一时间心下也不知是何感受。
如今丰鄰城中的这些传言,只怕王府中任是何人都知道,却只是偏偏都有默契的瞒着她一人。
但是沈太傅知道,青冉那般聪明,她如今闲花弄草,只当不知,其实不过是为了避免众人为她忧心,而假装被他们隐瞒了而已。
这孩子素来做事都有她自己的考量,他相信她不会贸然做出这般事情的。
可是他相信她,问题是,庆丰帝会相信她吗?
丰延的百姓会相信她吗?
夜倾辰……会相信她吗?
沈太傅心中的种种忧思,慕青冉只当不知,外界对她的言三语四,她也只当没那回事。
每日都是按时服下安胎药,再定时的适当在屋中闲逛。
因着天气愈见寒凉,紫鸢恐她不小心染上风寒,便不准她随意在外走动了。
慕青冉的这一胎,做的极为安稳,并未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也没有什么孕吐不止的情况发生,倒是让紫鸢她们放心了不少。
若要真的说有什么异常的反应,那就只能说,慕青冉越来越嗜睡了!
可是怀孕之人本就嗜睡,这倒是也没什么要紧的,总归比那些骇人的妊娠反应强,毕竟慕青冉的身子可是禁不起那般折腾的。
一切看起来都极为平静,若要说真的是从何时发生的变故,只怕还要从那日早朝开始说起。
先是锦乡侯联合多位言官御史,齐名上奏请旨庆丰帝,请求废除慕青冉的王妃之位,连之一众亲友,所有相关之人均是扣押入狱,需加严查!
见状,庆丰帝却是不禁皱眉,只道如今这般态势,若是当真如此做了,只怕会为世人诟病。
见庆丰帝似乎面露犹豫,杭胜甫却是又进忠言。
“靖安王妃蛊惑王爷,祸乱朝纲,若是不尽早将其铲除,只怕会后患无穷啊!”杭胜甫的声音听起来万分悲切,似是果真心有所想一般。
“那依照杭爱卿所言,应当如何啊?”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应当即刻废去王妃品级,押入刑部候审!”说这话的时候,杭胜甫的眼中分明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没人知道他眨眼之间失去了夫人和女儿是何感受,倒并非是对她们如何舍不得,而是慕青冉间接害得他成了薄情寡义之人。
此仇不报,他如何甘心!
“可如今靖安王不在,朕若于此时处置了他的王妃,只怕日后对他难有交代……”说着话,庆丰帝的眼神似是为难一般的扫过下面站着的几人。
只见几位皇子均是低头沉思状,并不接话。
锦乡侯本欲开口,却是在见到一直沉默无语的夜倾瑄后,硬是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杭胜甫见此,眸光扫过一旁的西宁侯,见他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一时情急,便赶忙急不可耐的开口说道,“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哦?如此便有劳爱卿了!”闻言,庆丰帝似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颇为轻松的朝着杭胜甫笑道。
而杭胜甫听闻庆丰帝这般一说,顿时眸光一闪。
陛下这是……答应了?!
可是直到退朝之后,杭胜甫方才反应过来,陛下并没有颁布圣旨给他,是一时忘了吗?
不过想到他在大殿上说的话,那么多的文武百官可都是听到了,便权且当作是口谕,也是一样的!
这般一想,杭胜甫顿时便直奔刑部,拉着刑部尚书易思堂便直奔靖安王府而去。
慕青冉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但笑不语,好像丝毫不担心一般。
墨锦站在靖安王府的大门口,看着眼前的两位大人,一个满脸的正直清明,一个一脸的纠结无奈,倒是对比明显。
“属下拜见两位大人!”
“本官奉圣上旨意,前来扣押靖安王妃,尔等速速退避!”杭胜甫连正眼都未瞧墨锦一眼,便趾高气昂的朝着他说道。
闻言,墨锦的脸色却是蓦然一沉。
圣上旨意?
扣押王妃?!
陛下是疯了吗?
一旁的易思堂见状,却是只略微皱眉,但却并未言语。
“敢问大人,圣上旨意,现在何处?”墨锦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冷意,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谁知墨锦这话一出,却是问的杭胜甫不禁一愣。
“这……本官是奉陛下口谕!”
未曾料到这管家倒是个有见识的,寻常人听闻这话,只怕早就吓得忙不迭的进去叫人了,他倒是有胆色,竟还敢在这边与他有问有答!
“那不知陛下口谕是如何言说?”
杭胜甫本以为他这般一说,墨锦便会直接让开了,谁知他竟是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本官何须与你一个管家多言,还不速速去叫王妃出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竟是不知不觉间,被一个管家给牵着鼻子走了。
而墨锦听闻他的话,原本便有些寒凉的眸色却是愈见冰冷。
是“叫”,而非“请”!
他们家王妃,是他们这群杂碎想见就能见的嘛!
即便如今王爷不在,可是靖安王府又岂是他们能够随便叫喊讲理的地方!
更何况,他即便只是个管家,却也是这靖安王府的管家,凭他一个将死的四品官,他还不放在眼里!
“王妃身子不适,在王府中安胎,太医嘱咐不宜被打扰,还望两位大人见谅。”
“本官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如何能够随意推脱!”听闻墨锦这般一说,谁知杭胜甫竟是依旧不依不饶。
“在下奉王爷之命,誓死护卫王妃安危!”说完,墨锦微微含笑的看了一眼杭胜甫,却是忽然开口吩咐道,“来人!今日有何人敢擅闯靖安王府,给我往死里打!”
话音方落,便见到王府的两侧纷纷跑出一群侍卫,各个面目狰狞,虎视眈眈。
见状,杭胜甫却是猛然一惊!
这……这哪里还是一个管家!
简直比皇子还要胡作非为,他们好歹是朝中的重臣,竟是要将他们打出去?!
更何况,言官御史打不得,他难道不知吗?
可是这种事情,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于靖安王府的这群人来讲,根本就不重要。
在他们的眼中,只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却是没有敢做和不敢做之分!
一旁的易思堂见此,嘴角却是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这位杭大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莽撞啊!
什么都没有,便只管着往王府里面冲,他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有其主便有其仆嘛!
靖安王府的人,有谁敢惹!
好在杭胜甫也算是有点远见,至少知道来的时候带了一些自己的护卫。
如今两方人马对峙,顿时高下立现,杭胜甫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让他带着人一路打进靖安王府,他断或是不敢的。
只是他不敢,却不代表墨锦不敢!
这般态势之下,杭胜甫其实已经隐隐打了退堂鼓,可他好歹是一名朝廷命官,就这般被一个管家给制住了,日后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让人贻笑大方!
正在两方对峙,分毫不让之时,却只见王府之内,九曲回廊深处,有一抹莲青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翩然而至。
方至近时,易思堂和杭胜甫才算是看清来人是谁。
“不知两位大人驾临,本王妃有失远迎了。”慕青冉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身后的一群护卫,唇角的笑容灿烂的仿若三月的阳光一般,耀目璀璨。
本王妃……
可不是嘛!
即便她犯了罪,可是如今她仍是高高在上的靖安王妃!
“臣等拜见王妃!”即使再是不情不愿,杭胜甫还是随着易思堂一起向慕青冉问安施礼。
“起身!”
“微臣奉圣上之命,要暂时扣押王妃!”既是正主出来了,想是与她说,倒是要好过同一个难缠的管家理论!
在杭胜甫的眼里,慕青冉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她所行所为的一切,都不过是仗着夜倾辰的宠爱而已。
如今既是王爷不在,想来她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杭胜甫心中的这一番想法,易思堂是不知道的,否则的话,他今日打死也不会同他前来。
这般女子若然只是有些小聪明的话,那这世间只怕都是痴愚之人了。
“哦?那不知陛下的圣旨何在?”慕青冉的声音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似乎并没有因为杭胜甫的一番话而感到丝毫的惊讶或是惊慌。
闻言,杭胜甫却是不禁觉得额角都有些痛,这主仆怎地一个两个的都管他要圣旨!
“微臣是奉的陛下口谕!”
“口谕?那不知陛下口谕中是如何言明?”
“这……”
“陛下可曾说,本王妃身犯重罪,要即刻打入天牢?”慕青冉的眸光盈盈含着水光,让人看起来不觉心境安宁了许多。
慕青冉此前便给人这种感觉,如今育有身孕,她身上安然的气质便愈加的明显。
可是杭胜甫一听她这话,却是顿时一愣。
“这……这……”陛下似乎没有亲口说过这话!
“那陛下还可曾说,本王妃图谋不轨,需要当即扣押候审?”
“不曾……”杭胜甫的脸上,偶有冷汗滑下,却是深深的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简直与方才的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他怎地把这茬儿给忘了,陛下当时在殿上,虽说是指派了他前来,但是并未亲自说出这些话啊!
如今若是他胆敢应承下靖安王妃的话,回头就有一顶假传圣旨的罪责扣在他的头上,这他可是吃罪不起!
“既是都不曾,那杭大人所谓的口谕,不知又是什么?”闻言,慕青冉却是不禁淡淡的微笑,仍是一副清雅淡然的模样。
相比于一旁杭胜甫的紧张焦灼,实在是堪比明显。
“回王妃的话,是……是微臣误听谗言,这才来……来……”
来什么呢?
来王府质问?!
若是这话说出来,杭胜甫自己都有预感,旁边那个虎视眈眈的管家,一定会命人将自己直接扫地出门。
其实按理来讲,依照杭胜甫的官职和地位,即便是庆丰帝也不会这般给他没脸。
倒不是说他为人如何受人尊敬爱戴,而是他身处御史之职,本就可以弹劾百官,秉持真性。
只是这凡事总有例外,很明显,眼下的丰鄰城中,靖安王府便是那一处例外!
“杭大人,你这般作为,可是失职之罪!”便是传言纷纷又如何,她要的是真凭实据的证据!
可是如今庆丰帝未曾发话,便是大家心中明镜这事是她所为,却也断或是不敢将她怎样!
“再则,便如杭大人所言,要将本王妃问罪,可是本宫腹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的!”
慕青冉这话一出,顿时便让杭胜甫脸色随之一变!
是啊!
如今这靖安王妃可是怀着靖安王的孩子呢!
若是她入狱了,那这孩子……
“下狱倒是也无妨,可万一伤及王府子嗣,却又不知该找何人问罪了!”说完,慕青冉满含深意的看了杭胜甫和易思堂一眼,顿时吓得两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这可是靖安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谁能担得起这个罪责!
事到如今,杭胜甫方才明白,为何陛下无论圣旨、口谕皆是一概没有,原是准备让他来被这个黑锅!
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拿了人,到时候万一靖安王妃有个好歹,一旦王爷回来,又岂会与他善罢甘休!
想来陛下也是为了顾及王府的子嗣,所以开始的时候才一直拖着未有决断。
如今被众位朝臣连连请旨,这才不得不派了他前来,只是恐事后靖安王着恼,便将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陛下打的……是这个注意吧!
一时间,想通了个中关节,杭胜甫只觉得锋芒在背,生生惊出了满身的冷汗。
“圣旨到!”
忽然!
门外传来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只见蔡青手持明黄的圣旨而来。
见此,易思堂的眼中却是蓦然划过一丝错愕。
圣旨?!
陛下在这个时候下旨,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是恐他们二人拿捏不住王妃,才特意颁布了圣旨吗?
而一旁的杭胜甫在听到圣旨二字的时候,却是瞬间又来了精神。
方才还满心死寂的觉得陛下是要舍弃他,眼下却又忽然觉得,这圣旨定然就是向靖安王妃问罪的圣旨!
这下他倒是要看看,凭她再是能言善辩,却又如何能辩得过这巍巍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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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孙子兵法·谋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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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孙子兵法》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红楼梦》
青冉用的这个计策原型,是管仲劝说齐桓公穿绨料的衣物,以此搞垮鲁国和梁国的经济,有感情趣的小伙伴可以找正史来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