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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同归于尽,山谷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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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小姐,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盛柏生见自己说了一大堆,程安沐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而且这个微笑还很奇怪,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不过盛柏生相信,自己给出的条件绝对很诱人,在他眼里对于程安沐这种小山雀来说,有这样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是吗?”

    程安沐伸出指尖在青瓷茶杯的杯沿上转了一圈,白嫩的指尖沾了一点茶水,眼神玩味。

    “当然,陆夜白能给你的只有钱,而跟我合作,你不光能得到钱,还有身份,名利双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应该要怎么选吧?”

    “那如果我眼瞎呢?”

    程安沐也不说同意,也不拒绝,就是一个劲地跟盛柏生抬杠,弄得盛柏生很想发火,但又怕搞黄了合作,只能一直压着性子不断地抛出诱饵。

    “程小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相信你会做出聪明人的选择。”

    盛柏生从支票夹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程安沐面前,“程小姐,数字你可以随便填,就当是我合作的诚意……”

    程安沐看了一眼支票抬头上写着的盛世集团,以及盛柏生的个人签章,心里突然很高兴。

    不是因为她要发财了,而是帮陆夜白觉得高兴。

    盛柏生费一大圈把自己带到疗养院,还开出这么诱人的条件,就是为了要掌控陆夜白,这就说明这个曾经不可一世,把自己无辜的私生子当成贱种一样下狠手的盛柏生,开始怕了。

    这对于陆夜白来说,算是出了小时候的一口气。

    怎么能不高兴。

    “盛董事长真是大手笔,你就不怕我漫天要价吗?”

    盛柏生底气十足地哼了两声,“程小姐尽管发挥,我们盛世集团绝对出得起这个钱。”

    程安沐把支票拿起来,用指尖弹了一下,“既然这样,我可能需要好几百张这样的纸片吧,毕竟我想象力很丰富的,就这么一张,我那么多零可能写不下。”

    “你——!”

    盛柏生紧咬着牙,太阳穴都跟着动了两下,“程小姐,做人不能太贪心!”

    啪——

    程安沐把支票拍在石桌上,站了起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着盛柏生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一样。

    “盛董事长,你就不贪心吗?你毁了陆夜白的童年,还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想要置他于死地,盛世出问题了,你又要他为你的江山打拼卖命,这样你还不知足,还想着控制他,把他变成你手上的提线木偶?”

    程安沐把支票揉成一团,扔到了山路上,“你才是最贪心的人,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程安沐忍着一肚子的火气听盛柏生在这里瞎逼逼,就是想看看一个人究竟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但很明显,自己还是低估他的脸皮了。

    见程安沐不像刚才那么温顺,还转过头来骂自己,盛柏生居然不生气,还笑了笑,喝茶喝得怡然自得。

    “程小姐,这才是真实的你吗?”

    程安沐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意思?”

    盛柏生抬手示意程安沐坐下,“程小姐,我毕竟是过来人,在商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

    程安沐扯了扯嘴角坐下,敢情他刚才都是在跟自己演戏呢?

    这么一看,盛柏生果然很不简单。

    “盛董事长的演技真是不错啊,要是年轻的时候不去经商,去当演员的话,按照你这把岁数,奥斯卡可能要给你颁个终身荣誉奖了吧?”

    “或许吧——”

    盛柏生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程小姐,你的资料我找人调查过,我知道你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是贪图钱财的人,你会跟陆夜白在一起,我相信你们两之间是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盛董事长会找我来,一定已经有能说服我的筹码了吧?”

    盛柏生笑着点点头,“果然很聪明啊……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请说。”

    “程小姐觉得你长得怎么样?”

    “普普通通。”

    程安沐有点疑惑,不知道盛柏生怎么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他下的套,但还是回答了。

    盛柏生点头,“看来程小姐对自己的评价很客观啊,那我再问你,你觉得你性格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背景呢,那能力呢,程小姐有信心让陆夜白一辈子都对你不变心吗?你觉得凭你的条件,能套住陆夜白这样一个男人吗?”

    盛柏生一边问,一边盯着程安沐的眼睛看,果然在自己说完后,程安沐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灰暗。

    她没有信心。

    不是对陆夜白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虽然在其他人眼中程安沐绝对是坚强勇敢的代表,但是程安沐知道,她其实很懦弱,对于她来说,连亲生父母都会抛弃自己,更何况是其它人。

    陆夜白的过去是很黑暗,但是凭着他的脸,他盛世集团总裁的位置,照样会有一堆比自己条件好太多的女人贴上去。

    要说俩人真能携手走过漫长岁月,程安沐真的不确定。

    她不确定自己能这么勇敢,去爱这样一个伤痕累累,一个自己需要仰望的人。

    “看吧,程小姐也不能保证陆夜白不会另寻新欢,不妨跟你说,我这辈子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不是跟你们小姑娘想的一样,只真心爱过一个人,我也爱过不同的女人。”

    盛柏生笑着摇摇头,“清醒一点吧,坐到我这样的位置,什么样的女人见不到,就像你喜欢吃扬州炒饭,但吃了一年还是会腻,你会想尝尝拉面,尝尝水饺,或许还是会回去吃扬州炒饭,但是却不可能不吃其它的东西,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程安沐苦笑着点点头,只能说盛柏生的比喻简直生动形象,却又很现实。

    她不是读者童话故事的长的,但哪怕是童话,故事的结局也只停留在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了,后面他们怎么生活却没有写。

    说不定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几年也就感情破裂,分道扬镳了。

    程安沐偏着头看着树林,夕阳的光已经基本全都消失了,整座山从一个娇羞的少女,变成了一个神秘的老妪,一两声乌鸦的叫声,在山林间格外凄厉。

    盛柏生知道程安沐已经被自己的话影响了,所以也没有催她,只是自己低头喝着茶。

    程安沐现在表面上是在看黑暗中的山林,实际上是在看她迷雾般的心。

    这里比起麓山,少了很多温情。

    程安沐抱着怀里的包,手摸到了凸起来的药瓶,陆夜白或许不善于表达感情,但是程安沐知道他是真的在对自己好。

    他丢了司南的药不过是因为吃醋,但知道这个药不伤身体,第二天程安沐就在茶几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程安沐晚上睡不踏实,每次翻身的时候都能感觉陆夜白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每次自己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手都被他握在手心。

    明明是运筹帷幄的大人物,但是他能记得程安沐的药还没吃,牛奶还没喝,今天少吃了半碗饭要给她做点宵夜。

    他会跟程安沐分享那些灰暗痛苦的经历,会把他的秘密告诉程安沐,但也把怀抱和肩膀留给程安沐,让程安沐不因为那些沉重的过去感觉到压力,反而能感受到安全感。

    每次陆夜白来接程安沐的时候,哪怕只是堵车耽误了几分钟,他都会给程安沐打个电话,就是不想让程安沐等,每次程安沐叽叽喳喳地唠叨,陆夜虽然不每句话都接,但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哪怕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听得很认真。

    程安沐无意间说过的话他都记得,程安沐说不喜欢看恐怖片,家里松松的那些恐怖悬疑电影和小说就都消失了,程安沐说讨厌香菜的味道,从此饭桌上再也没有过香菜。

    ……

    程安沐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很难过,明明陆夜白这么好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没有信心呢。

    在一起这一段时间,程安沐只觉得跟陆夜白在一起很舒服,只是认为他比自己大了不少,所以都会有意无意地照顾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做这些好像都不奇怪,所以这些细节的东西程安沐都没有多想,现在一件一件想起来,程安沐才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拒人千里,冷若冰山,但是却用他的方式,他的温柔在爱着自己。

    爱得掏心掏肺。

    程安沐深吸了一口气,鼻子突然很酸,很想见到陆夜白,想要他抱。

    程安沐抿了抿唇,开口道,“盛董事长,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是你这种人。”

    盛柏生眼神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没想到自己给她时间想,她想出来的东西居然是这样的!

    “程小姐年纪太小还对有些东西抱有幻想,我理解,但是万一你信错了人呢?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程安沐摇头,“不会的,哪怕真的错了,他也值得我赌。”

    程安沐的语气很坚定,离间两人感情这招没用,盛柏生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盛柏生从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拿出几张塑封的照片,端详了几眼,眼神中有点癫狂,“程小姐,那如果你相信的这个人,不光心里残疾,身体也残疾呢?你才二十岁,难道你想为了这样一个人守活寡吗?”

    程安沐心头突突地跳了两下,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盛柏生把照片递给程安沐,胜券在握地开口,“程小姐,陆夜白的残疾不光在心上,身上也不少,我要是你,我一定会接受这份交易,拿到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轻轻松松地享一辈子福……”

    程安沐接过照片,刚开始还没看明白,直到看到了照片里人群中的孙妈……

    程安沐吓得捂住嘴,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眼神里全是痛苦,整个人完全喘不上气。

    照片是二十多年前拍的了,虽然有塑封,但是已经有些泛黄了,而且像素也不高。

    程安沐想不到她从陆夜白和孙妈听来的认亲场面会亲眼看得到,她更想不到,原来当初被凌辱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十岁的陆夜白。

    程安沐以为亲眼目睹母亲被侮辱已经是再恐怖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现实往往还要恐怖得多。

    隔着照片,程安沐都能感觉到一丝不挂,被捆着四肢扔在地上的人身上的绝望,那张小脸上的屈辱,紧紧攥着的小拳头,就如同攥在程安沐心口上一样。

    程安沐的反应让盛柏生很满意,他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是一份医疗鉴定证明。

    程安沐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证明上的字,但最后一行她却是看清了——

    “患者陆夜白,经各项检查,确诊为性功能障碍。”

    程安沐握着照片的手有些抖,要是盛柏生只给自己看这一份证明,程安沐或许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可加上这些照片,程安沐不得不相信。

    才十岁的小孩,经历了那些事情,就算身体没有受伤,心理上一定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变态!”

    程安沐把照片甩在盛柏生脸上,这个人在对自己儿子和儿子的妈妈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时候,居然还不忘记拍照?!

    说他是变态只是因为没有更贴切的词语还能形容他了。

    虽然被人间接打了,盛柏生却更确定自己这笔交易要成了,拿起其中一张照片,那眼神就跟在看艺术品一样。

    “程小姐,现在想清楚了吗?”

    “我去你妈的,你这个死变态,你怎么不去死?!你就该去死!”

    虽然眼泪从看到那些照片后就没停过,但程安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那种恨意,是真的恨不得盛柏生去死的。

    “程小姐,别这么激动,你要知道就算你不在意,但这几张照片足够让陆夜白身败名裂。”

    程安沐拿起石桌上的青瓷茶杯一磕,握着碎掉的瓷片指着盛柏生,“不就是杀人吗,我今天就当为民除害了!”

    虽然程安沐看上去很有气势,但毕竟是女人,而且瘦瘦的,一看就没什么劲,盛柏生冷笑了一声,完全没放在眼里。

    “看程小姐这样,这个交易我们是谈不了了。”

    盛柏生说着拍了手两下,寂静的山岭里能听见回声,估计是暗号之类的,程安沐猜那个把自己带到这里的壮汉估计马上就会过来了。

    程安沐手一甩把瓷片扔到了盛柏生脸上,卷起袖子,跑到亭子外面翻出一块石头,握在手上想着要在那个壮汉赶到之前跟盛柏生拼一拼。

    他虽然是男的,但一把年纪了,只要那个壮汉不来,自己还是有胜算把盛柏生的脑袋敲出个洞的。

    与其逃跑然后让那壮汉抓回来,还不如拖上个盛柏生,自己平头小老百姓一条命,换京市首富的命,还挺值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关键,最关键的是,程安沐实在是太气了,要不发泄一下,她估计自己不用被壮汉弄死,就先气死了。

    盛柏生也看出了程安沐的意图,要是去年以前,他是绝对不把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的,但是今年年初高血压犯了一次后,整个身体大不如前,看程安沐这咬牙切齿,来势汹汹的样子,盛柏生还真觉得她是想要杀了自己。

    “疯子!”

    盛柏生死都想不到程安沐发起疯来连人都敢杀,要是他知道肯定就不让左青先去疗养院了,直接抓来就弄死在这里,就不会有这一堆烂事了。

    盛柏生起身想往山下跑,想着能在半路上遇见左青,但程安沐发起火来那也是相当彪悍的。

    盛柏生是走山路,她直接往没人走过的山坡上跑,斜着去拦盛柏生。

    秋天马上就要过去了,落叶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程安沐一脚踩上去连鞋子都看不到,土也很软,而且滑,但这丝毫不影响程安沐的速度。

    寂静的山岭里气氛突然变得很紧张,程安沐红着眼眶,已经把这么多年学过的法律知识全忘了,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拖着盛柏生同归于尽。

    因为他该死!

    “疯了疯了!程安沐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盛柏生!今天我就算不得好死,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欠陆夜白的那些东西下辈子记得还!”

    “不可理喻!”

    被人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盛柏生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眼看着程安沐手里的石头就要砸在自己脑门上了,千钧一发的时候左青的声音终于传来了——

    “董事长!”

    “在这里!用枪!”盛柏生松了一口气,程安沐心里却一沉,只要那个壮汉赶到了,那自己除了成这些树的肥料,估计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山路是开在山脊上的,两边都是向下的趋势,程安沐刚刚跑的那一边平缓一点,另一边很陡峻,如果一脚踩空,都不知道要滚到哪里去,后面是连绵起伏的山脉,连着另一个省,掉下去就是不死,估计也没人找得到。

    眼看着那个壮汉没几步就要到了,程安沐咬咬牙,心一沉,丢掉手中的石头,用全力往前一扑,扯着盛柏生的腿往坡陡的那边滚下去。

    “安安!不要!”

    天旋地转间程安沐听到陆夜白的声音,程安沐只以为是人快死前的错觉,看着跟自己一起滚下山的盛柏生,程安沐心里还有点安慰。

    总算是没有扑空,送算是拉上了个垫背的。

    程安沐想伸手扣住点什么东西,但坡实在是太陡了,往下滚的速度很快,就算扣住了一个树枝,一个石头,也没有用。

    但对程安沐来说却不是这样,她把所有抓得到的石头树枝全对着不远处的盛柏生扔过去,虽然这样她自己也会受更多伤,但程安沐知道自己可能也活不了了,那她一定要盛柏生死得比自己难看!

    *

    夜,特别安静。

    浓稠的夜色却被疗养院后山的灯光撕开了一个口子。

    灯火通明。

    银狐一脸沉重,盯着正在在山路边拉着绳子的武警,几十根绳子,已经下去了好几十个武警。

    山坳子里的人,生死未卜。

    “银狐,你快去劝劝,陆夜白已经成疯狼了,怎么拦都拦不住,硬是要下去!”

    麋鹿一脸焦急地拉了拉银狐的袖子,脸上好像挂了彩,估计是一直在陆夜白跟前劝,被揍了,只能来找银狐了。

    “不用劝了,没用的。准备一下,一起下去找人吧。”

    银狐看了陆夜白一眼,虽然他还是一副冷静泰然的样子,但生死并肩这么多次,他们都知道陆夜白现在很不正常。

    “夜白,你现在下去就是送死,没用的!”

    宫律扯住陆夜白手上的攀岩绳,陆夜白抬眼盯着他,眼神可怖,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默默松开了手。

    宫律知道,要不是为了等救援的武警来,提供程安沐滚下山去的准确位置,陆夜白肯定早就下去了。

    宫律看了一眼被自己默默收起来的照片,虽然以前就知道,但是他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还是觉得触目惊心,也不知道程安沐看到了作何敢想。

    宫律突然很心疼程安沐,人家本来生活得好好的,虽然经济上困难点,但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问题,可是遇上陆夜白,扯进过去现在未来这么多复杂危险的事情里,虽然自己看的出陆夜白是真爱她,但是这份爱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陆夜白,你听我的,武警都在下面找了,你自己就别去了,别一会她找到你再丢了!你就想想,要是土妞知道你这样不顾危险的找她,她会同意吗?”

    陆夜白收紧腰上的绳索,看着宫律的眼睛,开口道,“可是现在处于危险的人是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让她被盛柏生带到这里,是我看着她在我面前滚下山去的,你难道要让我在这里等着吗?”

    宫律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山谷,应急灯的再多也只照亮到山路往下几十米的地方,再往下黑黢黢的一片,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虽然程安沐现在是很危险,但是陆夜白下去照样危险。

    “可是现在太晚了,等天亮些你要去我肯定不会拦你,而且说不定一会武警就找到她了啊。”

    尽管知道自己说这些都没用,但宫律作为朋友还是要跟着劝。

    山路上又传来一阵骚动,是灰熊豹子鳄鱼几个人过来了,野狼的几个人都在这里了。

    “雪狼,一起去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鳄鱼过来拍了来陆夜白的肩膀,灰熊走过去几拳就把绑在亭子柱子上的左青打得口鼻流血,眼睛都肿得睁不开。

    陆夜白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心中动容,但却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们还有事情要做。”

    陆夜白知道他们几个最大的心愿就是给野狼大队证明清白,不用再背负着背叛国家的罪名躲躲藏藏的过日子,下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所以自己不能这么自私,让他们跟着自己去送死。

    他自己的女人,他一定会找到她的。

    灰熊甩着拳头走过来,“行啦,我们在一起比这个危险的事情都经历过了,我们是什么人,比这群武警靠谱多了,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灰熊说着也开始整理绳索,准备电筒匕首各种工具。

    麋鹿和豹子也走了过来,“一起吧,好多年没一起做点这种事了,怪想这种感觉的。”

    麋鹿刚才极力阻拦陆夜白,现在也摸摸地往腰上套绳索,他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看着陆夜白去死,但如果是一起面对的话,哪怕是死,他眼皮也都不会眨一下的。

    宫律看大家都准备一起下去找死,骂了两句,也从石桌上拿了一套装备,刚准备往身上套,却被陆夜白拦了下来。

    “你干嘛,老子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以前没跟你们一起出生入死,现在陪你们一起去找死还不行吗?”

    陆夜白把东西放回石桌上,“你在上面,如果武警找到她了,上面要有人才行。”

    陆夜白眼睛眯了眯,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还有,计划提前,我要盛世三天之内,从京市消失。”

    既然盛柏生伤害了他在乎的人,那他陆夜白就把盛柏生这一辈子的心血当成偿还的代价!

    “可是盛世集团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一直还没找到啊,盛跃楠被拐这么多年了,他那百分之十一直没有头绪,如果找不到我们的计划就没法保证一定成功了。”

    毁掉盛世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计划,都已经很周详了,但当初盛柏生给长子盛跃楠的百分之十的股份是唯一的隐患,虽然当年盛跃楠被拐卖的事情还有蹊跷,但是这么多年都下落不明,谁都不知道这百分之十现在哪里。

    但这百分之十,就是能不能彻底毁掉盛世的关键。

    “就算成功一半,我也要让盛柏生付出代价!”

    陆夜白做事都是一定要有百分百胜算的,像这样冲动还是第一次,只能说盛柏生是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宫律慎重地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陆夜白看了大家一眼,大家也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没有再耽误,固定好绳索,开始冒险——

    看着这几个人动作风快地滑下山去,速度比一旁的武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把旁边的武警都看呆了。

    毕竟武警和特种兵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受的训练也不一样。

    但像他们这几个这样的动作和速度,还是让人叹为观止。

    山谷下面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不过还好几个人很有默契,一路还算比较顺利,灰熊找到了几块勾在树枝上的衣料,虽然还没有找到人,但知道证明他们的方向还是对了的。

    再往下走了二十多米,绳索的长度已经到极限了,可山谷还是深不见底,麋鹿喊了好几声,除了他的回音,没有任何回应。

    “现在怎么办?”

    陆夜白看了一眼脚下黑漆漆的山谷,准备解腰上的安全绳索。

    豹子一把按住了陆夜白的手,“雪狼!”

    银狐从包里掏出一个直管荧光灯,丢到山谷里,虽然还有好一段,但是至少能看见谷底了。

    “大概还有四十米不到的样子,把四个人的备用绳索解下来,两个人下去,找到了我们再联系上面的人,请求他们支援。”

    豹子看了一眼旁边有几个很粗的大树,只要小心一点,抓紧树,没用备用绳索应该也没问题,还好现在马上就入冬了,山里各种动物都不怎么出来,不然肯定会更麻烦。

    陆夜白肯定是要下去的,麋鹿把身上的东西交给豹子,“我跟雪狼下去,你们在这等着吧。”

    麋鹿虽然年纪最小,但是除了陆夜白,算是几个人里身手最好的了,他下去无疑是最合适的。

    其它人把备用绳索解了下来,陆夜白和麋鹿继续往下。

    越往下坡就越陡,有一段几乎已经成九十度的断崖了,虽然在黑暗中麋鹿看不清陆夜白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得到陆夜白身上那种焦躁,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陈边一直夸陆夜白是野狼队员里面最沉得住气的,现在看来只是深陷危险的人不是他所在乎的人罢了,以前的是完成任务,现在是救自己心爱的人,当然不同。

    “雪狼,你说要是我们下到谷底都没找到安沐妹妹怎么办?”

    “那就继续找。”

    “要还是找不到呢?”

    “不可能找不到。”

    在陆夜白眼里,这么多年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这座山再大,破再陡,山谷再深,他就是把山推平了都一定要找到程安沐。

    “要是万一呢?”

    “那我就把你乌鸦嘴缝上。”

    麋鹿瘪瘪嘴,不再开口了,他就是看陆夜白太紧绷了,才说两句话想缓和一下气氛,只是这种情况下话太难说了,不管说什么陆夜白应该都不想听,还是赶紧找到程安沐比什么都靠谱。

    有往下下了七八米,麋鹿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个东西动了一下,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立马注意到了,灯光扫过去果然树枝上挂了一个人。

    “那有个人!”

    麋鹿才开口,陆夜白立马就把手上的电筒照了过去。

    “卧槽,怎么是这个垃圾!”

    树上挂着的人是盛柏生,他头上都是血,一身的泥巴,衣服上全是树叶,最惨的是腿,用一个很诡异的形状搭在树上,多半已经断了,除了手指还能动一下,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陆夜白眼睛里全是痛苦,不光是因为发现的人是盛柏生而不是陆夜白,更因为看到盛柏生身上的伤,不难想程安沐身上的会严重百倍。

    听到有声音,已经晕过去的盛柏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的时候,犹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盛柏生嘴唇动了动,好像在求救,麋鹿知道这是陆夜白的老爹,转过头有点为难地看着陆夜白,“怎么办,救不救?”

    陆夜白调整了一下绳索,薄唇微启,开口的声音如同寒霜,“不救。”

    陆夜白的声音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正好能让盛柏生听见,盛柏生眼睛里全是惊恐,吃力地仰着满是污血的头,叫着陆夜白的名字,陆夜白就能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下。

    麋鹿朝盛柏生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或者说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更贴切。

    眼看着离银狐丢下去的直管荧光灯越来越近,却完全见不到程安沐的踪影,陆夜白身上的烦躁越来越重,可麋鹿知道,现在除了赶快找到程安沐,其它什么都没用。

    “我看到了。”

    陆夜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麋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在谷底的程安沐,躺在一堆乱石头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一身泥巴树叶比盛柏生还要惨几分,了无生息的样子,让麋鹿心里一紧,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同样都是野狼出来,麋鹿能看出程安沐的情况不乐观,陆夜白当然也能看得出来。

    手电筒一照,程安沐脑袋下的那块石头颜色明显不正常,经验告诉他们,这是血。

    “下,下去吧……”

    见陆夜白不动,麋鹿小心地提醒。

    其实陆夜白不是忘了,而是不敢下去,他怕下去看到的是程安沐的尸体,这么高,这么陡的山坡上滚下来,死了是正常的,能活着反而不正常。

    “好……”

    陆夜白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好字好像是从百岁老人嘴里说出来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陆夜白刚一抬腿,脚下就踩空了,整个人往下坠了好几米,还是他扣住了一块凸起来的石头才稳住了身体。

    麋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离谷底只有五六米了,但是两人这种姿势,陆夜白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掉下去绝对能摔断腿。

    麋鹿还来不及开口,陆夜白就松开了手,只是这次有准备,掉下去的时候他打了个滚,没有伤到,麋鹿心里着急,但也不敢跟陆夜白一样直接垂直落体蹦下去,只能加快速度,踩空了好几脚,吓了好几跳。

    从未有过的恐惧。

    陆夜白蹲在程安沐边上的时候甚至都不敢伸手拨开她的头发,他浑身的肌肉已经紧绷到控制不住地颤抖了。

    早上出门还冲着自己笑得灿烂的女人,现在却这样躺在自己面前。

    陆夜白自以为内心强大,承受力不错,但是现在却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陆夜白的眼眶血红,颤抖着手开始检查程安沐身上的伤,每看到一道口子,一点血迹,陆夜白的眼睛就红了几分。

    如果可以,陆夜白希望这些伤口都是在自己身上。

    “怎么样,有大问题吗?”

    麋鹿刚到谷底就立马跑了过来,看到程安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他把陆夜白当兄弟,程安沐是陆夜白喜欢的人,麋鹿也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陆夜白抬头,猩红的眼睛把麋鹿吓了一跳,就跟着了魔的一样,很恐怖。

    “身上没有致命伤,但是她后脑勺上的伤现在不知道情况……”

    麋鹿看了一眼,虽然情况不明,但是也一定不好,看石头上那么多血就知道了。

    “你先应急处理一下,我马上跟他们说!”

    “来不及了!”

    麋鹿刚准备跑,就被陆夜白一声吼住了。

    麋鹿转身着急地看着陆夜白,明明知道来不及了他干嘛还要叫自己!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陆夜白低头在程安沐满是血迹和污泥的脸上亲了一口,有点像道歉,又有点像告别。

    然后,解开了自己腰上的安全绳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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