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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好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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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萧约正人君子的特质于明显,??那么顾问渊最鲜明的特质,则是他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有种仿佛是在自己地盘的游刃有余。

    譬如此刻,??顾问渊从敲门开始,??皆是自顾自地在说话,??无人应答他。可他就是能从头至尾地坦然自若,半点让人绝不出尴尬的意味。

    ……反而会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自己始尴尬了起来。

    这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的最高境界吧。

    萧约和顾问渊相『性』不合,面对后者这种绵里藏针的意味深长,难开口妥善应对。

    “顾师弟才是说笑了。”

    最终道出口不是一句硬邦邦的冷言,藏着些许不快。

    顾问渊配合地弯了弯眼,轻而易举地顺坡下驴:“进来就看见萧师兄和阮师姐剑拔弩张的对峙,??这不是想着缓解气氛么。”

    萧约抿唇不语。

    阮枝干笑道:“顾师弟还真是助人为乐啊哈哈。”

    顾问渊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有种寒凉的意味,最终落在萧约身上时复又变得如常:“虽说萧师兄身体健壮,可受伤终究不是小事,??还是应当好好坐下来歇息,不该太『操』劳。”

    他又倒了杯茶,??举向萧约的方向。

    “……顾师弟有心了。”

    萧约到底还是伸手接过,??顺势坐了下来。

    浑身紧绷的阮枝自然是二话不说跟来,??身体还残留着紧绷的余韵,脚下有些磕绊。

    萧约和顾问渊同时伸出手来,??自两个方向扶住了她。

    阮枝:“……”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错觉。

    可能是因为这姿势太像了吧。

    “谢谢萧师兄。”

    阮枝朝着左边点头致谢,??又转向右边重复动作,“谢谢顾师弟。”

    待她稳住坐下,两人几乎同时放了手。

    阮枝不敢劳烦这两位大佬,??自力更生地迅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就始营业微笑,只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萧约那边的动静——看萧约这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当着顾问渊的面抖落出裴逢星是半妖的事?

    具体缘由为何阮枝暂时还没想到,能拖住萧约就万事大吉,管他的呢!

    阮枝正沾沾自喜,就感觉自己的右脚被踩了一下。

    不算重,却很突兀,凡她胆子小点当场就要叫出来。

    罪魁祸首就是右手边端着茶杯一脸无辜的顾问渊!

    “顾师弟——”

    阮枝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侧过脑袋,笑得咬牙切齿,“既然是来看望,你怎么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呢?这多不讲礼貌啊。”

    踩我是吧,那就别怪我坑你了!

    萧约愣了一下,正想说“不用”。

    顾问渊从容不迫地道:“我不是带来了这颗真挚关切同门的善心吗?”

    阮枝:“……”

    萧约:“……”

    草。

    这份厚颜无耻的处之泰然成功震住了另外两人,以至于顾问渊再口时,都没反应来他是在说正事。

    顾问渊道:“我此行,一是为了看望萧师兄;二是为了询问师兄,在幻阁十九层究竟是有怎么样的机遇。”

    萧约抬眸看他。

    顾问渊像是才意识到,解释说:“并非是我想去试一试,而是高常师兄。他也是历经了十九层出来,却与萧师兄你的情况不同,修为未有寸进。我来之前,他正在屋里哀叫着发愁,模样看着实在可怜。”

    若说萧约原本还心有疑虑,觉得顾问渊来得蹊跷,听了这话后,倒是收了立即就走的心思:“我在幻阁中与裴师弟同行,遇到了一只未曾记载在册的异兽,极难对付。我们二人合力斩杀后,便像是吸收了那只异兽留下的灵气精华,只觉得浑身杂质尽除、经脉灵力充盈。”

    默不作声的阮枝心想:就是在打斗中,裴逢星不慎泄『露』了妖气,才被萧约发现了吧。

    顾问渊若有所思,手指抵着下颌作沉思状:“高师兄虽未和你们同行,可他也是浴血奋战的样子,何以没有得到任何馈赠呢?”

    这副装腔作势看得阮枝简直要拍案叫绝——幻阁里的高常就是你自己,你装得我这个知情人都要信了!

    ……不对。

    从幻阁里出来的确实是顾问渊没错,且不论他是怎么搞定了高常那边,他自身的修为亦没有半分提升,这是怎么办到的?

    萧约哑口无言:“这……我也不知是为何了。”

    “哎。”

    顾问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帮不上高师弟了。”

    阮枝看他演得如此情真意切,心里同样叹了口气:牛啊这位哥,比我还专业。

    三人又坐了会儿,顾问渊不动声『色』地再次瞥了阮枝一眼,站起身来道别:“我就不多打扰师兄休养,这便告辞了。”

    阮枝还安安稳稳地没动,听见这话松了口气,随即接收到顾问渊垂眸望来的目光,有着熟悉的警告和些许催促的暗示。

    “师姐先前放在我那里的东西还没拿走,是忘记了吗?”

    顾问渊道。

    萧约动作一顿。

    阮枝算着拖住的时间差不多够了,顶着莫大的压力跟着站起来:“啊,我想起来了……那就趁这次去拿了吧,多谢顾师弟还记挂着。”

    她朝萧约一礼,客套周全:“萧师兄,我先走了。”

    萧约唇边平直紧绷:“恕不远送。”

    为了替裴逢星遮掩,她想尽办来阻拦自己;可是顾问渊一出现,她跟着顾问渊便走了……

    还真是,轻重分明,又这般凉薄无情。

    -

    顾问渊在前头自顾自地走得颇快,全然不理会阮枝的几声呼喊,摆明了不想搭理她。

    阮枝见他生气,追又追得麻烦,刚停下脚步。

    顾问渊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停下,回头来盯着她,目光凉飕飕的:“怎么?东西不要了?”

    “……我哪儿有东西放在你那里了。”

    阮枝无语至极,“这不是你为了拉我一起走,随便找的借口么?”

    顾问渊冷嗤一声,极为高傲不屑:“既然知道我是找的借口,你不感谢我及时为你解围便罢了,这会儿连几步路都懒得追,你素日就没个恒心定力,这样能做得什么事?”

    这话含沙『射』影,明显别有所指。

    阮枝一时拿不准他说的是哪件事,先为他前半句话震惊了:“你是特意赶过来的?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听她还要质疑,脑中挥之不去她方才多次打量萧约的小动作,顾问渊心气不顺地反驳,“我见你在山道上御剑匆匆来往,连我都注意不到,猜你是有急事。循着你的方向来,走到门外就听见你和萧约争执拉扯。”

    他冷冷地质问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出现得那般巧合?”

    阮枝惊讶不已,半晌才道:“你听见我们争执了?”

    她在意的都是些什么旁枝末节!

    顾问渊更气了。

    他硬邦邦地扔下几个字:“没听清!”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就来帮我,不怕我做的是坏事么?”

    顾问渊气极反笑:“有何可怕,我愿意帮就帮了,管你是要做什么事。”

    阮枝:“……”

    这逻辑好强大。

    阮枝郑重地朝他道:“谢谢你替我解围。”

    顾问渊生着气,几乎要甩袖而去,怪阮枝三心二意又不哄他,骤然听到了阮枝如此认真的道谢,反倒不自在起来。

    “这点事也值得你特意谢。”

    顾问渊的语气漫不经心,视线不自觉地往阮枝身上转,察觉到了又收回,“真想谢我,以后少惹我生气。”

    阮枝想反驳是他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生气,忍下了:“是是,谨遵师弟教诲。”

    顾问渊勉强算是满意了,两人并肩行了段路,他突然道:“你不问我高常的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问渊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想着该怎么说。

    然而阮枝略略望他一眼,是大度宽容地道:“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就来帮我,我也不会问你的秘密。”

    顾问渊一口气猛地堵住:“……”

    阮枝这般不在意、毫无求知欲的表现,好似对他这个人同样不感兴趣,令人无高兴。

    可这话是没错,他也只能生生憋着。

    阮枝确实有点心不在焉,马上就要迎接一场新的风暴,她在心中大致思量了一番。

    临到分别,她总算想起自己的任务,对着顾问渊好一阵嘘寒问暖,关切他那时浑身浴血的模样是否有伤,问他感觉如何。

    顾问渊被她连番好话已然哄得全无不快,嘴里偏偏道:“现在才想着来问了,要真有什么,我怕是早死在哪个角落里,你都想不起来有我这个人。”

    指望顾问渊嘴上留德是不可能了,这已经算好的了。

    阮枝好话说多了,张口就来:“看你这么有精气神的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你没什么事啦!本来已经放了心,到了还是想着要问问才能安心,知你素来洒脱不羁,怕你嫌我麻烦才犹豫到现在。”

    顾问渊皱皱眉,仿佛不悦,嘴角却不自觉地上翘一瞬,硬生生被压了下去:“惯会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连我是什么『性』子也只是妄自揣测。”

    阮枝以为他心生厌烦,循着这个路线又甜言蜜语了好一通,直把顾问渊听得招架不住,主动走了。

    “呼。”

    阮枝吹了下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搞定。”

    追到顾问渊产生“恐枝症”就对了。

    阮枝数着时间,猜温衍什么时候会把她叫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数到第2690只羊,孔馨月匆匆地跑来找她:“师妹!出大事了,温师兄找你去!”

    “知道了。”

    阮枝镇定自若地站起来。

    从孔馨月惊恐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自己冷静的帅气模样。

    原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这么有就感的一件事!

    阮枝想:还好我早就预想到了最坏的惩罚,无所畏惧了。

    等到了温衍的屋舍,这份镇定就猝不及防地裂了——

    温衍一颗淡蓝『色』的珠子放在桌上,指着阮枝怒斥道:“跪下!”

    阮枝看看那颗珠子,十分『迷』茫:“为什么要对着这颗珠子跪?是……是谁圆寂了吗?”

    温衍的表情于是也裂了一瞬,重的怒气快将这份不合时宜的情绪再度淹没:“这是掌门人赠我的玄水珠,我作为师兄可以罚你,却不应受你跪。而你这次所作所为大错特错,对不起宗门!正该是对着天地、对着掌门人的象征下跪!”

    阮枝:“……”

    这也可以啊。

    阮枝默默地跪下了。

    “咚”地一声,没有任何缓冲,更不能用聚灵为实。

    孔馨月欲言又止地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看阮枝,又看看温衍。

    此刻屋内的人并不全,只有温衍、孔馨月、顾问渊并着两个弟子,其余人不知在何处。

    温衍恨铁不钢地问阮枝:

    “你可知错?”

    阮枝垂首忏悔,毫不抵抗:“我知错。”

    温衍:“……”

    你他妈让我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温衍没有发挥余地,走到桌边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孔馨月连忙去帮忙斟茶,跟着说好话。

    阮枝看着地面,察觉到身边落下一道人影。

    她没有抬头。

    顾问渊满是嘲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早知道是这样,我任你被萧约打一顿都不帮你。”

    为裴逢星做到如此地步……

    好样的啊,阮枝。

    阮枝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正受着罚,也不敢开口回应。

    周围气压极低,空气都寒冷了几分。

    半晌。

    顾问渊短促冷笑一声,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