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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岚颇为尴尬的蹭了蹭鼻尖儿。
可季摇清并没有说错，她到底从小是锦衣玉食，嫁人之后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太太，能煮好一碗面已经是极限了。
想做出点什么极其复杂丰盛的菜肴，自然难如登天。
“那总不能天天给你煮面条吃，我自己研究一下。”唐岚自言自语。
“你先吃着。”
说完，她便走了。
而房间里的季摇清，则默默地一个人将这碗面与那道菜都吃光了。
生病以来这么久，这应该是季摇清吃的最多的一顿，很饱，吃的也很满足。
但她如今不适合吃那么多，容易消化不了。
所以等全遇亭吃完饭过来的时候，便带着季摇清在阳台里活动活动，消化消化。
外面已经进秋天了。
全遇亭给她拿了一件外套，“小心感冒。”
“我现在这样还怕生病吗？”季摇清都快瘦脱相了。
每隔两天，詹老请来的医生就会过来一次，给季摇清亲自打针，再拿些别的药。
她需要控制体内的癌细胞扩散，等降低到一定数值，才会考虑做手术的事情。
这等待的过程，无异于在凌迟着季摇清。
这种感觉像是在等死，也像是在等待着被宣判明日的命运。
季摇清从一开始的痛苦绝望不甘，到如今的坦然面对，期间不知掉过多少眼泪，又有多少夜晚睡不着。
那每一个日夜，都是全遇亭陪着她度过的。
“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季摇清拍了拍全遇亭的手背。
全遇亭反手抓住她的手，“你也不要怕，我会陪着你。”
季摇清浅浅一笑。
-
楼下。
厨房中。
还有几道菜没有做完，他们还没有开餐。
唐岚过来慢慢研究着明天给季摇清做的饭菜。
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你是外婆吗？”
唐岚回了下头，却没看见任何人，直至低头看去，才看见个小娃娃。
她赶紧擦了擦手蹲下去，“你……你就是有有吧？”
唐岚从前见过有有，不过也是简单的几眼，如今隔着这么久的时间再见，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看着很像沈熄，可长开了之后，却像极了季换澜。
唐岚眼眶泛红，“你长得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想碰碰有有，却又不敢。
生怕遭到那边做饭的沈熄嫌弃与抵触。
可沈熄看见有有过去找她，他也并没有出声阻止。
“外婆，你哭什么呀？”有有很单纯的问。
唐岚赶紧擦掉眼角的泪珠，“外婆没哭，就是刚刚切辣椒呛到了。厨房不安全，你出去玩。等外婆忙完，外婆陪你玩好不好？”
她现在看着这孩子，满心的欢喜。
也许是年纪大了，所谓的隔辈亲的感觉越发浓厚。
有有乖乖的退至厨房门口，看着爸爸与外婆在做饭。
唐岚研究着菜谱，偶尔回头看一眼这个外孙，越看越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她抓紧弄完，然后洗了洗手，“走。外婆带你去玩。”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一眼沈熄，见沈熄没有阻止，便笑着拉着有有的小手去玩了。
“外婆，你之前怎么不来这里呢？”有有现在说的话越来越多，已经能够完全成句。
唐岚看着这么个小人儿，说话如此利落，喜欢的笑个不停。
“来。外婆给你拿个东西。”
她带着有有去了自己的房间，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一打开，里面正放着玉雕刻的挂坠。
“这个你悄悄放起来。能够保佑爸爸妈妈平安健康的，好不好？”唐岚哄着有有。
有有不认识那东西，但知道可以保佑爸爸妈妈平安。
他便点了点头。
唐岚帮着有有去房间把这东西藏起来。
实际上这个吊坠，是唐岚父母给她的传家宝。当初甚至连唐岐他们二老都没给，却只给了唐岚，可见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这是外婆送给有有的礼物，有有要好好珍藏，好不好？”
“好。谢谢外婆！”有有对着唐岚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唐岚顿时笑了起来。
“唐女士，晚餐做好了。詹老先生邀请您去吃饭。”门外，佣人找了过来。
唐岚起身，拉着有有的小手，“走。我们去吃饭了。”
有有跟唐岚似乎很亲，一点都不怕生。
餐桌上。
唐岚主动带着有有，“我来照顾他吃饭。你们吃你们的。”
季换澜没有阻止，只是说：“不用喂他，他可以自己吃。”
唐岚惊讶：“不用喂吗？”
有有点头：“我可以自己吃的，外婆你也吃饭。”
“好好好。”
唐岚看着有有真的自己吃饭，完全不用人操心，只觉得心里又酸涩又心疼。
记得季摇清小时候，到了四岁还让保姆喂着吃饭呢。
唐岚猜想，应该是季换澜小时候向来是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教育出来的孩子也是如此。
同样的模样，同样是姐妹，待遇却天壤之别。
当初的那份愧疚，唐岚潜移默化的就给了面前这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孙。
“外婆给挑鱼刺，多吃鱼肉好吗？”
“好呀。辛苦外婆啦。”有有小嘴巴很甜，哄的唐岚满脸是笑。
结果唐岚挑完鱼刺把鱼肉给他后，有有却夹着鱼肉放到了唐岚的碗里。
有有笑的很可爱：“外婆先吃。”
唐岚捏紧了筷子，眼角泛红，“好。外婆吃。”
结果这一小天下来，有有都在跟着唐岚在一起。
哪怕小娃娃去训练弹力球，或者打拳击的时候，也是唐岚陪在一边。
有有一被沙袋撞倒，唐岚心都提了起来：“没事吧没事吧？”
有有站起来，“没事的，外婆。你不要担心。”
唐岚摸着心脏：“哎呦，这……”
“外婆，妈妈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妈妈能做到的，有有也能。”小家伙很是坚强，摔倒也不哭。
唐岚却愣住了。
同样的年纪时，季摇清在家里像个小祖宗，季换澜却……
唐岚坐在一边，看着有有时，脑海中却幻想着幼时的季换澜。
那个时候，她是否想起过自己这个不称职的名义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