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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初秋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穿过茫茫大海,越过连绵远山,吹拂着远东苍翠的大地。
由于这里的大多数城市都建于盆地之中,因而四季如春,即便在冬天,也是郁郁葱葱、翠翠莹莹,青绿不改,更何况现在是秋天。
此刻,在那群山脚下,古老的西京中,战熊神庙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两名衣装整齐,身材匀称,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站立于湖畔边上,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公园的大门。他们一人怀里捧着爆米花,一人手里拿着冰激凌,正翘首以盼,似乎正在等人。
习习的凉风吹过,湖岸边上的垂柳轻轻摇摆。那湖中的倒影,仿佛一个个腰肢柔软的女子,正翩翩起舞,水袖翻飞,婀娜多姿,婷婷袅袅。
数分钟后,两名年轻人忽然同时伸长了脖子,喜形于色。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一袭白裙飘然而至,出现在公园门前。她步履平稳而宁静,仿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悠悠然然,款款而来。
“哟呵~来得可真早~”转眼间,女孩走到两人身前,朝他们甜甜一笑。她笑的时候,那白里透红的俏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是说不出的甜美,沁人心脾,瞬间就让湖边的垂柳黯然失色,都变成了衬托她的绿叶。
“不早。”“刚来。”两名年轻人同声说道,不禁对望了一眼。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久等了。”女孩认真地说道,可那水波荡漾的眼中,却没有几分真正的歉意,反而还藏着一丝狡黠。
“不……”“没……没事……”两人再次同声说道,接着都皱起眉头,看了对方一眼,显得很不爽。
“呵呵~”女孩抿嘴一笑,霎时间如云开见月明,花开灿烂时。
“我给你买了爆米花……”“吃雪糕吗?”两人同时递上东西,结果脚步一动,挤在了一起。
“干嘛?”“我问你干嘛!”两人怒目而视,互不相让。
女孩见状,一把抢过爆米花,又拿过冰激凌,然后白了他们一眼,带着些许嗔意说道:“都老大不小了,还斗啊~”
“哼!”两人随即对望一眼,然后同时望向了别处,似乎对对方都十分不屑。他们一个叫赤努,另一个叫天畅,是堂兄弟,而且都是战熊神庙的武僧。至于这位身姿窈窕,衣裙飘飘的女生,则叫乌木沧澜,是战熊神庙十大长老之一,乌木长老的孙女。
三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一块学习,可如今却随着年龄的增长,情窦初开,间隙也随之悄然而生。
看着互相不爽的俩兄弟,乌木沧澜只感到有些头疼。平日里,他们都冷酷淡漠之人,可每次凑在一起,就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争闹不止。
远东有个古老的字,写作“嬲”,读音为“孬”,就是纠缠和生气的意思。试想两男争一女,能高兴吗?可是,她谁也不想伤害,接受一个就意味着要拒绝另一个。他们都是好男儿,她不忍心看到任何一个伤心落寞,可这份柔软,却使他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
“好啦好啦,别闹了~”乌木沧澜侧着头说道,然后一边吃着爆米花和雪糕,一边自顾自地沿着湖岸朝公园内走去。
两兄弟一左一右地跟了上来,却是一言不发。他们平时都是寡言少语的人,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活跃一点。
“我今天要玩机动游戏~”她宣布道。
“嗯。”“好。”两兄弟同时点头,接着又互相鄙视一眼。
就在这时,一阵柔和的风轻轻吹过,带起了她耳后的发丝,那淡淡幽香顿时钻入鼻中,令人遐想纷纷。
此情,此景,若是能轻抚着她的纤腰,行走于碧水之侧,流连于垂柳之下,那该多美好啊。他们几乎同时想到,如果对方不在这里,那就更好了……
“哐哐哐……”
恍然间,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从上方传来。抬眼望去,只见一辆铁皮车从上方的轨道急速穿过,然后绕了圈,又钻入茂密的树林中。
“我要玩那个!”乌木沧澜指着上方,兴奋地叫道。这是一种叫旧时代的机动游戏,名为“林中飞鼠”,就是将轨道建立于树林之中,然后乘坐铁皮车游览园中的景色。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可以追溯到远古大核战之前,西部大陆早已淘汰,换成了更为美观的椭圆形电动车。
随后,三人来到机动游戏的售票处,买了三张票,然后走上蓝色油漆的铁架子,正准备搭乘铁皮车,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车上只有两个位置……
这时候,赤努充分体现了身为兄长的风度。
“老八,你坐吧。”赤努大方地说道。
“那你呢?”天畅警觉地问道,“等下一辆吗?”
赤努看着天畅,忽然咧嘴一笑,接着弓身一跃,“哐!”的一声,双脚自然叉开,稳稳地站在了铁皮车的车盖上,然后向前一指,“开车!”虽然站在这个位置很危险,但对于一个战熊武僧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天畅跟着一声轻哼,也跳上车尾的铁皮盖,双手抱胸地站着,不愿坐下。
“哐哐哐……”
林中飞鼠缓缓开动,两人却谁也不让谁,都直挺挺地站着。
而这时,下方刚好有一个小男孩经过,瞧见站立在铁皮车上的两人,立即拉着母亲喊道:“妈妈快看,他们好厉害啊!”
那母亲看了一眼,随即皱起眉头,低声说道:“别学他们,他们都是神经病。”
“两位帅哥,知道你们很厉害了,都别臭美了好吗!”乌木沧澜嗔骂道,“快坐下,你们挡着我看风景了!”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且不说危不危险,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了。
铁皮车在林间急速穿梭着,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爽快无比。直到这时,两人才缓缓坐了下来,不过都没去坐乌木沧澜身边的位置,而是留在车盖上。
数分钟后,这场有惊无险的丛林之旅终于结束,乌木沧澜又指着远处的高耸入云的大型轮状物,嚷道,“我要坐摩天轮。”为了避免两兄弟争斗,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一人一次,分开坐。”
“嗯。”“好。”能和梦中的女孩单独相处,两兄弟自然没有异议。当然,也不敢有异议。
“我比你大,我先。”这次的赤努毫无身为兄长的觉悟。
“扔硬币吧。”天畅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
“我字。”“好。”
经过简单的协商后,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一枚银币沿着抛物线从天畅手中飞出,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急速旋转起来。
两人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霎时间,空气好似凝固一般,凛冽的气势油然而生。
刚才走过的小男孩看见两人,不禁有些好奇,正想上前观看,却被母亲一把拉开。
“这两人都是神经病,别靠太近了。”男孩的母亲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快步走开。
随着硬币的转速逐渐变慢,现场的气氛愈发地凝重起来,仿佛下一刻,两人就会突然暴起,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硬币微微晃动了几下,然后就躺在了地上,朝上的那一面是用古代贵族语书写的一圈“世界议会”“圣光与圣歌”“鲜花与荣耀”的字样。
天畅随即伸出手,潇洒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赤努露齿一笑,扬了扬头发,然后点头致意,随后就在天畅的注视下,和乌木沧澜走进了摩天轮的座舱。
没过多久,摩天轮缓缓转动,将两人带到了半空。望着窗外的青山绿水,赤努的心情格外舒畅。而此刻,佳人在侧,眼中盈盈如水、淡淡如烟,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看痴了。
觉察到他的目光,乌木沧澜脸上泛起微微红晕,只见她咬了咬嘴唇,半羞半恼地嗔道:“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吗?”
“嗯。”赤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否认道,“不……不是……”
“哦~”乌木沧澜美目流转,幽幽地说道,“那就是看够了,不想再看了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赤努急忙说道,连带额头都冒汗了。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乌木沧澜嫣然一笑,宛如百花绽放,冰雪消融,却什么也没说。
“你觉得……”沉静了片刻,赤努忽然问道,“天畅那家伙怎么样?”
“挺好的呀~”乌木沧澜随意地说道。
“有什么好的,他脑子特别简单,过于单纯,晚上睡觉还爱打呼噜。”赤努趁机打起了小报告。
可话音刚落,上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说得好像你不打呼噜一样。”
紧接着,一条身影翻身而下,从窗户窜了进来。定眼看去,来人正是天畅,刚才两人进入座舱后,他就从侧门爬上了舱顶,跟到了半空中,听见赤努说他坏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刚开始的时候,赤努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乌木沧澜身上,没有觉察到异状。可到了半空中,他听到上方的动静,立即就猜出了原因。
“我们诺尔塞斯可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传统。”赤木淡淡地说道。
“嗯,我们诺尔塞斯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传统。”天畅淡淡地回敬道。
见两兄弟又开始针锋相对,乌木沧澜不禁扶额轻叹,望向了窗外。
下了摩天轮,两兄弟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乌木沧澜只好说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
半小时后,三人离开公园,到战熊神庙附近后,乌木沧澜径直回了家,而赤努和天畅则返回神庙。
两人默默地行走着,穿过神庙前的大广场,抬眼望去,那层层叠叠的巨大石阶上,正站着一名壮硕的汉子。只见他双手抱胸,目光如剑,正凝望着他们。
“二哥!”两人同时喊道,一扫脸上的阴霾,快步迎了上去。
“老六,老八。”海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两人说道。他刚从远古神庙过来,已经请求远古大先知协助招募春秋重工的技术工人,顺道过来看看两个弟弟。
另外,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兄弟三人简单地聊了几句近况,海格就切入了正题。
“老八,你先回去休息,我有几句话要对老六说,等会再去找你。”海格说道。
“嗯。”天畅点了下头,就干脆地离开了。
片刻之后,赤努跟着海格,走上层层石阶,穿过六个大殿,来到了战熊神庙的圣火之前。
望着熊熊燃烧的圣火,海格沉默了许久,解下背后的光牙,置于火盆边上,然后又取出一枚徽章,放在了剑的旁边。
“老六……”海格转过身,注视着赤努。后者用力地点了下头,他接着缓缓说道,“我最近在帮老五做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履行大地行者的责任。”
“我们诺尔塞斯虽然没几个人了……”
“可作为辉煌火种,我们不能因此而推卸责任。”
“所以……”
“我需要一名志愿者,行走于苍茫大地,传播圣火的光辉。”
“赤努·诺尔塞斯,我会给你三天的时间做决定。”
“在这三天里,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想好了就来找我。”
“但请你记住,我需要的是志愿者,而不是担负责任的人。”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强迫你去,也没有人有这个权利……”
“这只是一个直面本心的选择,倘若你还有什么牵挂,我就不建议你去。”海格严肃地说道,然后摆了摆手,“赤努·诺尔塞斯,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一时间,赤努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难道……
离别时候到了吗?
恍然间,那随风而动衣裙,渐渐浮现于眼前,光彩迷离,如梦如幻。
宛如潮水般的眷恋涌上心头,将他淹没在那汪洋大海之中。
他不知是如何走出了殿堂,又不知是如何回到了宿舍……
时光变得缓慢无比,似乎那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待到抬头的那一刻,晨曦透出了窗台,静静地洒在锈迹斑斑的架子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整齐的被子,洁白的床单,一丝不苟的军衣,战熊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