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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咻”。
密林之下,一道玲珑身影,左闪右晃,矫捷地在斑驳光影之间穿梭,踩着散在地上的月光、蹬在一块巨石上、踏在一棵粗壮树干上、扑腾地在树冠踢出一脚,窸窸窣窣抖落一地绿叶,这身影已然穿出了暗绿色的树叶棚顶,扎到了半空之中,在满月之下,凝视着不远处肆虐着周遭的暗绿和惨黄的一片幽蓝火光。
“啧,这小子。”
来人正是马小玲。
原来马小玲在躲过魔法石柱的突袭之后,再次仰仗着敏锐的第六感,迅速捕抓到了敌方魔法师的位置,风速术连发之下,硬生生逆着一众阻截的魔法撞到了敌方的跟前,只三下五除二,便利落地击倒了对方。折断昏厥的敌人两条腿骨后,马小玲心中记挂着尉迟太丰的安危,不敢耽搁,便马不停蹄地往一开始探到的第三个气息所在的方位寻去,离得越近越是心中古怪——那里分明有一个占地不小的结界,传来的法术气息却单一贫乏得匪夷所思,左思右想,这才觉察到那个结界可能是禁术结界,想来尉迟太丰是遭了肉体武斗派术者的埋伏,陷在禁术结界内,这才一只没有显露踪迹。对尉迟太丰的格斗实力一清二楚的马小玲当即既惊又忧,脚步一紧就全速往那个位置赶,在她即将欺近目的地的时候,一股强横粗野的法力气息却毫无征兆地在那片区域喷薄而出。嗅到这股异样法力内头一丝熟悉的感觉,马小玲眉头一拧,几下跃出树林的冠顶,凌空俯视远方,这才发现实际的情况,还比不上自己的想象要来得乐观。
尉迟太丰又暴走了。
踮着脚尖落到一处树冠上头,马小玲轻叹一声,又深吸一口气,旋即目光一凛,脸面上的无奈担忧通通一扫而光,双手在腰间一阵摸索,各抽出六张符纸,甩开双臂往左右一抛,一十二张符纸在她指尖跟前燃成灰、淬出烟,余烬在灰黑色的烟幕中扭成了一十二只四脚修长的无目黑猫。黑猫式神们四爪凌空虚踏,御风而行,展开扇形包夹的阵型,直直地往幽蓝火光最旺最盛的位置扑去;马小玲口中又咬着四张符纸,左右手食中两指各夹着一张,秀目微合,屏息静气,就这么如树木往天空探出的一根多余枝节般,在凄黄的月色底下挺立。十二只黑猫式神越去越远,离目标越靠越近,忽地,“喵!”的一声——自然不是真的猫叫,这只是式神与术者之间的共鸣,在大脑神经元中引发的幻听效应——马小玲应声而动,双手指头旋动,将指间捻着的两枚符纸旋成了两团混沌,尔后指头一挺,那两团混沌便在她的意念控制之下扩充成型,左手那团变成了弓,右手那团扭成了箭,一头中长发早在打斗中散开,此刻迎风飘动,好似一面漆黑如墨的大纛,为此刻拉弓搭箭、架成蒙着层凄黄的一个“卜”字的马小玲敲响了无声的战鼓。
封神兵——箭。
失了操持的漆黑箭矢破风而去,仿佛不受重力和空气阻力的作用,在空中拉出一道笔直的黑色细线,眨眼之间,便无声无息地射入了幽蓝火光之间那团诡异古怪的笑声之中,恁地惹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诡异笑声的源头尚未来得及挣扎,第二箭亦已悄然来到,不声不响地埋进了它的肩头,旋即第三箭、第四箭——额、肩、腹、臂四处吃痛之下,那幽蓝火光中的诡异笑声顿时变成了寻常的哀嚎,呜哩哇啦,衬得周遭那片被幽寒火舌扫净了生气,只得干瘪、枯朽的林地更加阴森。
将口中衔着的四张符纸悉数打尽,马小玲将手中法力化成的黑弓随手一抛,脚尖一点,也将自己化成了一道箭,在茂密的枝叶上头踩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凹陷,气势汹汹地往那团哀嚎扎去。
所谓封神兵,乃是马家赖以成名的家传绝技,全称“法力封神十八兵器术”,专用于封印,其威力之大,从名头即可见一斑——当然是否真足以封神,无论神界抑或马家都不会作出正面的回答——这门法术的内涵,即是根据马家所研究出的精妙比例和手法,将封印术式和法力化兵的术式恰到好处地结合,造出蕴含封印之力的法力兵器,以之为媒介施用封印之术。该术的奥妙,在于将封印术完美地融汇到近身格斗之中,巧妙地规避了它原本不易施行、需要多层堆叠提高效果的两大弊端——术者可以在化兵之后继续运行咒术完成封印,也可以通过法力兵器的多次刺入达到堆叠的效果。因为法力化兵技艺的成熟,使用封神兵术的术者能够通过自己最擅长的兵器,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完成高难度的封印,一改封印术需要他人护佑的矛盾局面,令到术者能将封印术融入到自己的战斗之中,正是藉此,马家才坐实了封印第一世家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嚎叫声中哀的成分渐少,怒的因素更多,马小玲眉头一紧,知道幽蓝色火影正试图挣脱身上桎梏,杏眼圆瞪,左手五指猛地往内一卷,低喝出声——“收!”——那四根没入火影身躯的黑色箭矢便齐刷刷地旋转起来往内钻动,将火影刺了四个对穿,又激起一阵更加撕心裂肺的吼叫。见状,马小玲脚下更紧,又掐出一个风速术,大步流星,一瞬间踏过余下十数米的距离,欺到蓝色吼叫的实体跟前,右手扬起,食中两指顶着一张符纸往尉迟太丰心口疾风迅雷地一点,凌厉的指力力透纸背,像一把利剑的剑尖将符纸上的术式刺入了尉迟太丰的心窝——驱魔诀——一阵阵清新却不缺犀利的法力,如涟漪一般自他的心窝往身上四周扩散,一而再、再而三,好比秋风扫落叶,将尉迟太丰身上那一团团张牙舞爪的幽蓝火舌一扫而光。
拦腰抱着全身瘫软的尉迟太丰落到地上,马小玲将他放到一棵粗壮大树突出地面的盘根错节旁,让他半卧倚靠在上。尘埃落定,马小玲好整以暇地抻了抻身子,扭动腰肢的时候,余光恰好瞥见不远处那具仰天卧在地上一片干冷黯哑的猩红中,早已冰冷僵直得如一座石刻的不知名术者的尸体,叹出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彻夜悬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
乌云蔽月,夜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