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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脑子来来回回都是这一个念头,既不敢相信,又不能不信。
原子上除却水源边茅草疯涨,其他地方大多无林木遮挡,无处可藏身。帐子里有古怪不能进去,但又不能在外围久呆,石亓踱了一会马蹄子调转马头回了自己帐子。
这一夜多的是人无眠,自也不差他一个。寻了所有识途马来,连尚有的信鹰一起,将部落里的好手两人一组共十来组,分别赶往羯族各大部落。又叮嘱其到了不得直接进去,一定要确认里头情况后再行定夺。
原本他回到部落就该立即安排这些,可惜石亓少经政事,又少年心性,只记挂自己父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算算时间,羯皇帐子里的惨剧发生在薛凌到达宁城当天,距今已经三四日了。
晌午时分,石亓部落的信鹰陆陆续续飞回帐子。上头内容几乎如出一辙,说是部落首领奉羯皇之邀前往议事,暂未回归。
而最后回来的鹰,则是飞羽带血。上头经过寥寥,等晚间人回来之后,石亓才知,鲜卑已经屠了七八个部落。马在原子上跑了一整天,只找到几个躲着的老弱妇孺,说是当日部落里有贵客来,本来大家宰羊相贺。
然宴席开始后后不久,鲜血染红了纯白的羊汤,哀嚎玷污了虔诚的祈祷,拿刀的鲜卑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部落。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前在哪,仿佛是藏身在地底的蚂蚁一样突然涌出。
那老妇跪倒在地,头抵在羊皮上,双手前放向石亓行礼,而后抬脸道:“波额天神会拯救一切。”
石亓许久没有讲话,待手底下人推了他一掌,年轻的小王爷恍若才回神,急急道:“传信给各部,即刻严查部落进出之人,即日起不得招待任何外部之人。凡首领未归之部,先令推勇士代之。”
下人听声要前往,石亓又额外加了一句:“认人不认信物,尤其不得以印信为凭。”
他扶了那位老妇起身,片刻后找来自己的好兄弟耶亦道:“部落里的诸事还是一概交于你处理”,话没说完,石亓忍不住自嘲笑了一声。
他的帐子,只能算个村庄或者聚集,反正按羯人的规格,远远不够资格称部落。羯人的部落是指像汉人的番王一般,自治又受治于羯皇的勇士首领。其有足够的兵马草地,能守护自己的臣民世世代代。
石亓一直未曾统领兵马,不过是被分封了一块土地,还在学着怎么过活而已。耶亦年岁与他相差不大,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石亓往梁为质,本耶亦该跟着,但石亓对质子一事不上心,总觉得哪天要回来将自己的帐子发扬光大为真正的部落,故而留下了耶亦,将帐子里的大小事务交给他打理。
两人都没想到,石亓这个哪天来的这么快。耶亦初还喜不自胜,现也是愁眉不展,看石亓又要走,急忙问去哪。
石亓无法述说自己的一枚印信惹出了祸事,只将拓跋铣毒计说了一遍,又道:“我去了若是一切安好,会有信给你,若是明日还未收到信,带领帐子里的人找地方藏起来,等太平些再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尽量往梁人那边靠靠,鲜卑兵马暂时不敢过去。”
耶亦拔刀敲胸膛践行,石亓再次回了羯皇的帐子,这次径直进入到里面。门口自然无人拦他,还有俩人亲热的上来喊:“小王爷来了”,一路将他领到主帐。
冤家路窄,里头坐着的人呼延巾,石亓见过。
他在鲜卑被扣了那么久,还是在打鬃节混吃混喝的扣,拓跋铣身边的人,谁没见过,印象深浅罢了。
然此次拿下羯人极为重要,若非宁城那头,拓跋铣肯定会亲自前来。既他耽误了,来的便是亲信之中的亲信,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后头转悠的那种,石亓印象不深也难。
毕竟他当初胡天胡地时时刻刻的与大哥石恒起争执,这位呼延巾没少帮着自己说好话。当时以为此人热忱,等薛凌一提才知,此人不过是帮着拓跋铣火上浇油,挑拨自己和大哥关系罢了。
石亓从靠近部落入口,即有人一路小跑报给了呼延巾。听闻是羯人的小王爷一人来的,呼延巾极为不解,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拓跋铣早有交代,羯族那么多人,给人家屠干净了压根就不可能,能把几个部落首领杀干净这买卖就算赚够本了。
首领死了,底下人的人争位置,不同的部落争地盘,他不得打出个你死我活。这时候鲜卑只要将羯皇那蠢货小儿子弄到手,以他的名义用鲜卑人马去踏平不服的,草原不就全部都是鲜卑的了么。
闻说石亓在汉人手里,呼延巾还在想事儿该怎么办,毕竟死了些人后,活着的已经不好骗了啊。突然,石亓就从天而降,还是独身一人掉到了他面前。
呼延巾喊下人快上碗马奶,笑着道:“小王爷,别来无恙啊。”
石亓上前两步,手握着刀柄道:“我父兄呢?”
呼延巾双手一摊,还是在鲜卑王都那般老好人模样,点头哈腰道:“你父兄好着呢,小王爷.....”
石亓飞扑而上,匕首往呼延巾胸口处猛插。二人隔着好几步,呼延巾哪会坐以待毙,起身避开同时,还伸脚把椅子踹走老远。
石亓收身不及,扑到在地。没得爬起,呼延巾早扬了下手,四周冲过来几人将他石亓死死按在地上。
早说活着的人不好骗,何况勇士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呼延巾走上前夺了石亓手上刀道:“看来你知道那俩老东西去见天神了,那还跑进来干啥,去追他们吗?”
明知挣扎徒劳无功,石亓还是忍不住大力扭动身子想摆脱。依他的身手,若冷静点打起来,杀不了呼延巾,起码不该如此狼狈,可人在极端情绪下,手脚都不听使唤。
一上来就被按地下,让局面更加尴尬。且这一刻,他终于知道,父兄是真的死了,再无任何理由可以让他萌生一丝的希望。
“你不敢杀我”,他抬头,带着粗气对呼延巾一连吼了三四声,笃定里带着挑衅。倒不是怕呼延巾听不见,而是体内悔恨怒火与伤痛根本找不到别的语言来描述,而他又不能像禽兽那样嚎叫,这些情绪只能一股脑的倒在了呼延巾脸上。
“你不敢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