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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官染再次睁眼,便是一片雪地,看着周身所处的一片白芒,他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还是这里,或许,这个时候,他可以到处走走,说不定就能遇到尹青萝了。
只不过这次,还能不能看到自己就不是很清楚了。
刚刚翻过一个山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趴在冰面上,冰面上已经有了裂缝,亓官染只是微微顿了顿,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到了裂缝的位置,他低头看了眼冰面,果然,没有丝毫的影响。
亓官染弯下腰来推了推趴在冰面上的人,露出尹青萝的半边脸,她的脸很苍白,肩膀流着血,染了白色的冰面,居然没结冰?她身上有那么多的血可以流么?
“嘭”的一声,亓官染凌空而起,站到一棵早已歪了脖子的松柏上,尹青萝并没有直接掉下去,而是在边缘徘徊着,亓官染只是在一边看好戏,反正和他也没关系。
尹青萝醒了,她睫毛和眉毛上都结了一层浅浅的冰,显得柔弱又纯洁,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睫毛微颤,缓慢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什么也没有,尹青萝费力地翻了个身,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冰面上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尹青萝终于摸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了,却发现它已经碎了,“这可是他送给我的成人礼”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好不容易把东西包好塞进自己的怀里,下一秒冰层又开始断裂了,尹青萝根本没有力气,只是哼了一声,就掉下去了,亓官染也跟着下去了,几乎没走多少路,他就看到几根熟悉的石柱,再往里走,就看到一个冰台,亓官染很清楚这个地方是哪里,是他自己的长眠之地。
尹青萝横趴在他的胸口上,本来就堪忧的伤口又流出血来,顺着衣物,一点点的渗进他的心口位置,并没有停止,鲜红的血顺着冰台一直蔓延到地上,一滴一滴,像是滴落成梅。
亓官染一直很有耐心,不然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那该多无趣。
她肩膀上的血融进他的心口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一种温和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渗入他的身体里,那股力量并不强大,却一点点的攀附在寒冰之上,渐渐的,他能动了,他能听到周围的风声了,他想动一动,可却动不了一点。
亓官染仿佛又能感受到那日的心跳,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望着尹青萝那单薄的身体,一种邪恶感再也压制不住,他大步走向尹青萝,想把她扶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她,他又听到那种冰层断裂的声音,尹青萝还在昏迷状态,血液混着雪花,将他和尹青萝粘在一起,冰层断裂,自然又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画面一转,尹青萝跟着亓官染一起掉下去,头碰到亓官染的头,狠狠地磕破了皮,尹青萝疼醒了,她勉强撑起身子,嘴里嘟囔了一句,亓官染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着尹青萝的后背,神色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温和、轻松,同时和尹青萝出声,“我可真倒霉……”
尹青萝似乎没听到背后之人说话,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东西没丢她才放下心来,又骂骂咧咧地给了亓官染一脚,半弯着腰捂着自己的伤口就走了,没有丝毫要拉着一具“尸体”走的打算。
亓官染并不意外,反而捂着脸笑了笑,眼眸闪过一抹红色,颇有些邪魅气息。他就说嘛,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自身都保不了,还要去救他。
跟着尹青萝,看她整理了一个石屋,去找柴火,亓官染看到自己躺在枯黄的草地里,尹青萝上前戳了戳她,又简略地查看了他的身体,然后仰天长叹,就抱着柴火哼哧哼哧地回去了,亓官染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都这样了,她居然还是没有救他的打算,这对他,可不是件好事啊……
他能到这里,估计是雪枯的功劳,不然自己肯定还在原地躺着。望着躺在草丛里的自己,他一时间很难评价。
狼来了,尹青萝握着一把大刀出来,神色淡然,面对这么些狼,都能面不改色,亓官染看到她被狼咬住手臂拖着跑。那只狼死得也不算冤,亓官染看着,脑子里就冒出这句话,他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了,他紧抿着唇,杀了她,不能让她威胁自己,另外一个他也开了口,不行,他上次试过了,自己也会死,不能杀她。
“必须杀了她,她会影响你自己不知道吗?!”
“不能杀了她,她死你也会死……”
“妇人之仁!你不会用那一招吗?!只要找个替身傀儡,我就不信你脱不了身!”
“不行,不能拿自己开玩笑,万一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你怕什么?!”
……
“闭嘴!”亓官染脑子疼得厉害,他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
“你简直是蠢,先拿个人试验一番就行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
亓官染颤抖着站起来,握紧拳头哐哐往自己脑袋上打了好几下,“我说了,闭嘴!”一阵飓风在桑垣里席卷而来,那两道声音闭嘴了,亓官染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涨红了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缓缓跪在地上,死死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双目猩红,强行把自己镇定下来。
尹青萝把咬着自己手臂的那头狼杀了,这次她没有吼,她的目光放在跪在地上的亓官染身上,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污,神色有些恍惚,不对,不对!她为什么在这里……
来不及思考了,她跌跌撞撞地扑到亓官染的面前,“司尧,司尧,你怎么了,司尧,你看看我!司尧!”
“怎么不说话”尹青萝身上的痛钻心的痛,她顾不得其他的,用沾满血污的手捧起亓官染的脸,“你看着我,我是谁?!”他身上的魔气像是家里人不在家时家中顽童偷跑出去一般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还想通过亓官染侵蚀尹青萝的手。
尹青萝接触到亓官染的魔气,手上白嫩的皮肤开始泛红,痛……她忍不住哼了一声,“司尧!你看看我!”尹青萝看着死死闭着眼的亓官染,咬了咬牙,卯足了力气往亓官染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糊了过去,“你清醒一点!”
亓官染猛地睁开眼,一双暗红色的眸子,面无表情,就这样尹青萝与他直视,她像魇住一样无法动弹,尹青萝知道这是威压,她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但还是只能开口劝着亓官染不要发疯,“你……你还认得出我不?”没得到回应,尹青萝试着催动体内的灵力,然后又给了亓官染一巴掌,亓官染只是微微偏了头,嘴角渗出了血迹,但还是直视尹青萝,没有丝毫的改变。
尹青萝没辙了,咬了咬牙,“你可别记仇,我这是……这是在救你!”她将灵力汇聚在手上,表情狰狞地挥动着手,朝着亓官染那张脸甩去。
“你……唔……想打死我吗?”亓官染一骨碌滚了个身,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尹青萝想说什么,亓官染一个眼神就让对方闭了嘴,顺便还合上了眼睛,梗着脖子,她怕自己?
亓官染伸手擦拭了嘴角流出的血迹,脸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帮我个忙”亓官染缓缓吐出一口气,往尹青萝这边走过来。
帮忙?帮什么?不对,这个话有点子熟悉……尹青萝在亓官染的手伸过来的时候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狠狠地瞪了亓官染一眼,“你想得美!”
“……你的血能救我……”亓官染觉得好笑,漂亮的眉眼扬起一个弧度,就是脸上的巴掌印过于生猛明显了,他承认,他笑了。
“……这有药”尹青萝还是瞪了他一眼,用另外一只手探向腰间,“给你,自己选着吃”说罢,就把袋子丢向亓官染。
……行吧,也能用,但恢复的效果远远没有那一口血好,亓官染也不客气,找出药就往嘴里塞了几颗,聊胜于无。
亓官染顺便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了,他喜欢干净,就算是在桑垣躺了那么些年了,他依旧爱干净,忍不了一点杂尘。
“我们怎么出去啊”尹青萝抬头看了看,那几头狼就像被定了身一样,保持着要飞扑过来的姿势,但悬在半空中,像个雕塑似的。
亓官染不说话,像被家暴之后的委屈小媳妇一样,眼神……略显幽怨了。
尹青萝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对……对不住”见亓官染没了要过来咬她的打算,又试探着往前挪了挪,“我真的就是为了救你”
“你看看你刚才多危险,差点走火入魔了,你自己也能察觉到吧”尹青萝指了指他身上散发的魔气,假装当作是别的东西。
亓官染睨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尹青萝暗暗叫苦,糟了老罪了,要不是亓官染不安分又跑出去来,她至于沦为如今的境地么,说到底要是怪他!不过,心里这么想,可不代表她敢骂出来,毕竟……人家是大魔头,万一一不高兴,不装了,拧断她的脖子怎么办,“你……你要是实在不甘心,来来来,你也打我几巴掌吧!”
尹青萝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倒是让亓官染多看了她两眼,嘴角绽放出一抹笑意,“好啊,你可别躲”
……惨了惨了,“不躲,来吧!”尹青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闭眼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