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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南溪既是下定了决心,自然要寻机将三爷和曼姨娘的事情告诉重廷川。晚膳的时候,她左思右想没有讲。毕竟这事儿闹心,若是用膳的时候提起来,难免影响心情。
小娇妻的各种欲言又止,重廷川尽皆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转弯抹角的问了几次她在府里可曾受过难为。得到否定答案后,他暗自疑惑,却没有问出口。只在用膳之后不急不躁的让人将东西尽数收拾了下去,转而到了书房去练字。
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他也时常练字。郦南溪没觉得有甚不妥,反倒松了口气。仔细给他斟了杯茶,她亲自给他端去了书房。
重廷川练字的时候是很少喝茶的。什么时候他将笔搁下稍作休息,什么时候才会接了茶盏来喝。
郦南溪将茶盏搁到一旁,挪着步子走到他的身侧,思量了好半晌方才轻轻开口说道:“我听到了些话,并未听清。也不知对或不对。六爷若是有疑问,不妨让人去探查下。”
虽然她没将话说死,但重廷川知道她的性子。如果是在五成把握以下,她压根不会开口。故而虽“未听清”,这事儿她起码是听得比较清楚、把握五成以上。
他颔首道:“不用顾忌太多。只管说了就是。”
郦南溪就轻轻的把今天在屋外听到的那番话讲与他听。
此刻重廷川正好落笔。闻言他手腕一沉笔尖用力,在白纸上落下了重重的墨迹。墨迹越晕越大,他却停了好半晌方才想起来手中之物。
把指尖狼毫慢慢放倒搁在桌上,重廷川手撑桌案垂眸许久,轻声问道:“你听的这话,是谁说的?”
“老太太和二太太。”
重廷川点点头,“我知道了。”
郦南溪轻声唤道:“六爷……”
“我没事。”重廷川抬手揉了揉她头顶的发,“刚才吃饭的时候就是想说这个?我还当多大的事儿。”
说罢,他索性将这边的事情尽数丢下,揽了她的肩出屋往卧房行去。外头有些冷,她因着从卧房到书房的距离不算远,所以没有披斗篷直接快步行来。重廷川就将她半抱在怀中,让她挨着他往前走。
虽然他口中说的云淡风轻,但郦南溪挨得他很近,知道他现在全身肌肉紧绷心里并不轻松。因而她一路并未说起旁的话来,只探手出去揽住他的腰身,用力抱紧。
重廷川发觉了她的动作,轻拍了下她的腰间。发觉那里的手感如以往一般好,就顺手在那里捏了一把。
郦南溪哪里知道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因为用力轻,所以一点都不疼,反倒有些痒。她惊呼一声后扭着身子想要脱离桎梏。哪知道他却搂得更紧。若是就两人在,她肯定要“谴责”他一番。偏这个时候还有岳妈妈在不远处跟着,她就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只不过她红着脸抬头横的这一下,瞧在重廷川的眼中却是一点点的杀伤力都无,反倒是娇俏可爱得紧。怀里传来她的体温,看着她在身边含嗔浅笑,重廷川的心情忽地就没有先前那么阴郁了。
“怎么?”重廷川低笑,“莫不是天太冷冻着了?”
郦南溪忍不住腹诽,这家伙明知道她是为什么这般,偏还说这样的话,“是是是。天真冷。六爷怜惜我些,走快点罢。”
她这怨愤的语气逗乐了重廷川。
男人俯身而下,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你既是想快些回去快些热起来,爷自然得允了你。”
他热热的呼吸来到了她的耳畔,让她止不住心跳加速。
郦南溪忽地发觉了什么,下意识就要跑。可人在他怀里,哪里跑得了?还没挣脱出去就被一把横抱了起来。
她低声叫道:“别,我还有话——”
“又没说不准你开口。”重廷川踹开门迈步而入,顺势将门又踢了回去重新合上,“一会儿你想说多少就说多少。”把人放到床上,覆身而上,在她耳边低语:“若是说不出来,叫也可以。”
这话说得暧昧至极。
郦南溪脸红透了,偏不想如了他的愿,捂住脸不肯让他亲过来。
他就不急不躁的一点点的亲吻着她的手和脖颈。手上动作却很急切,直接将她的衣裙一把扯下,又将自己的衣衫尽数褪去。
郦南溪先是周身一冷紧接着就是一热。那是他的体温。他已欺身而至,紧紧靠住了她。
轻柔的吻半点也不停歇,落在了颈侧不住流连。忽然又转了方向,一路蜿蜒而下。
她察觉了他的意图,赶忙去推他。哪知道双手一往前就被他单手擒住拉到了头顶。而后急热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许久未曾这般亲密过了。彻底进入的时候,两人都是浑身一颤。愉悦来的太快,她根本无法承受,扭着身子想要逃离。这样的挣扎扭动让他更加无法控制,深深浅浅入个不停,将她带入一次又一次的巅峰。
重芳柔离家的日子定在了初十那天。初九的时候,沈太太来了国公府一趟,说是送几样东西过来,实际是想要把一些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梁氏心里有数,沈太太到了国公府后,她就将人直接请去了花厅里详谈。而沈太太带来的两个孩子则是交给了向妈妈带着。
沈太太很是疼爱自己的孙辈儿,因着看不惯大儿媳的做派,总将孩子们带在自己身边教导着。这次她也将孙子孙女带了来,正是郦南溪曾经在山明寺上遇到过的沈玮和沈琳兄妹俩。
向妈妈哪里治得住这两个能折腾的?没出一盏茶功夫,这兄妹俩就在院子里撒开了欢,向妈妈叫也叫不住,喊也没有用。她欲哭无泪,偏这两个孩子是庆阳侯府世子爷的嫡生子,怠慢不得,就请了人去喊六奶奶,看六奶奶过来了没。
沈太太来了,姐姐沈竹溪是沈太太的二儿媳。郦南溪今日无事,自然也要来见过一回。走到半路的时候,向妈妈遣来催话的小丫鬟就遇到了郦南溪,赶忙将向妈妈的苦处说了,又讲那两个孩子实在是能闹实在是管不过来。
“先前向妈妈使了人给他们端了点心来,他们不吃,还拿着点心当大鸡斗来斗去,把整碟儿的点心都弄的到处是碎渣子。又给他们上茶,他们将茶水倒到点心盘子上,用点心渣子和泥。带了去院子里玩,就想摘花。那花可是太太让人种下的,谁敢去动?向妈妈就想着来请奶奶看看。再怎么说,奶奶和沈二奶奶是亲姐妹,应当和那小少爷小姑娘亲近些。”
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郦南溪知道,向妈妈这是弄不妥那两个所以让她来做那个恶人收拾孩子们。什么姐姐是沈二奶奶的话,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因着那俩孩子身份尊贵,向妈妈不敢托大才是真。
不过,她既然连梁氏的事情都懒得去管,那向妈妈如何她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
“太太不是今日准许四姑娘出来了么?”郦南溪说道:“既然她往后要去沈家了,且是沈三少爷屋里的人,那么比起我来她和孩子们更亲。向妈妈若是为难,不若去寻四姑娘。”
语毕,她不再就此事多发一言,径直向前而行。
小丫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忙不迭的又去寻了向妈妈。向妈妈再怎么样也不敢将孩子们交给重芳柔,只能头痛的跟在他们后面绕来绕去,半点儿也不敢抱怨。
郦南溪到的时候,沈太太和梁氏刚从屋里出来。她们俩的身后,则是跟了沈太太一同前来的沈三奶奶莫氏。莫氏是一如既往低眉顺眼的模样,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见到郦南溪,沈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当初重芳柔在沈家闹出了那些事情后,沈太太曾经遣了人去叫郦南溪过去,打的主意就是想让郦南溪来决断那事儿该怎么办。
沈太太考虑着这六奶奶年纪轻,身份又高,不论说了什么话往后都能由六奶奶自己担着。谁知郦南溪并不领情,并未即刻去将事情帮忙解决,反倒是脚一转离开了。末了还去了趟宫里吃了顿饭。
沈太太心下恼火,直接将人暗骂了无数回。这时候再见,到底没法摆出什么和善的表情来。见郦南溪上前来,她只略微点了下头就作罢。
郦南溪倒也无所谓她态度如何。因姐姐是她儿媳所以过来见个礼,如果相看两相厌的话,大家碰个面就各自散了的好。
郦南溪打定了主意就要离开。谁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见梁氏眼含笑意的朝她招手,“六奶奶若是无事的话,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一说。一小会儿就好。”
自打受伤后,郦南溪就没往木棉苑来请安过了。乍一看到梁氏这样热情的模样,她还真的非常不习惯。侧首朝沈太太看了眼,郦南溪迟疑道:“有客人在,怕是不方便罢。太太不若晚些再说?”
“现在说了的好。迟上一天耽搁一天。”梁氏急切道,又朝沈太太笑了笑,“我将芳姐儿叫了来,就在隔壁西厢房里。沈太太和三奶奶不若去和她说会儿话?”
听了这话,沈三奶奶莫氏忽地抬起头来,神色哀求的望向沈太太。
沈太太不为所动,与她道:“早点看看也好。免得日后两眼一抹黑,性子模样都不晓得。”
莫氏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平静。
重芳柔是要去给沈三少爷做妾侍的。往后莫氏就是她的主母。
郦南溪对莫氏并不熟悉,只记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郦竹溪曾经与她说过,沈三少爷房里的妾侍不少,莫氏进门的时候见了那一群莺莺燕燕还很有些无措。后来才慢慢习惯了些。
对于沈太太将莫氏带来的举动,郦南溪无权置喙。梁氏话语说的急,郦南溪倒也不惧她有什么打算,就准备进屋听听。和莫氏打了个招呼后,郦南溪跟了梁氏进屋。
屋里比较暖,燃了个火盆。里面充盈着先前招待沈太太的时候茶水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
有丫鬟上来奉茶,郦南溪接过后放到了一旁,并未引用,与梁氏道:“不知太太叫我过来所为何事?”
在丫鬟上完茶后,梁氏就将伺候的人尽数遣了出去,一个也没留下。原先在她身边随侍的向妈妈如今正在忙活着那两个小客人的事情,根本走不开。
梁氏就也没有和郦南溪绕圈子,直截了当的与她说道:“十三那天,你若是无事的话,不妨请了你哥哥来国公府做客。你们兄妹也有些时候没聚了,上一回在沈家相聚也并不愉快。倒不如凑了现在在府里热闹热闹。”
如果旁人说这种话,郦南溪或许还会觉得对方是为她在考虑,想必还会开心一下。但梁氏说这话,却让她不由得新生警惕。
郦南溪面上带着笑说道:“多谢太太好意。只不过哥哥们如今正忙着课业之事,怕是不得闲。”
“怎会连一日的功夫都腾不出来?”梁氏道:“十三那日过来刚好。明儿四姑娘就离开了,还有几日准备宴客的物什。六奶奶只管请了人来就好,旁的我自会安排妥当。”
“那日实在是不得空。”
“那……不如改成十六?再推上两日好了。”
梁氏越是让步越是说的和善,郦南溪心里的疑惑就愈发的大。思量了下,郦南溪说道;“太太不必提此事了。哥哥们专心课业,实在是不得闲。”
听她拒绝的干脆利落,梁氏刚才硬撑起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微翘的唇角转换成了个讥诮的弧度。
“六奶奶真是个爽快人。”梁氏哼道:“好说歹说都不同意,莫不是连这点亲情都不顾及了罢。”
郦南溪莞尔,身子稍稍后移靠坐在了椅背上,捋着手里的帕子淡笑道:“亲情我总是顾及的。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需要慎重考虑,我也断然不会轻易应允就是了。”说罢,她抬头笑问梁氏,“不知太太为何要请了哥哥们过来?若我应允让他们来府里,太太可否保证断然不会去让他们做任何事情?”
“你什么意思!”梁氏愤然站起身来,“莫不是我做什么安排都是另有所图?”
“原来是我误解了太太的意思。”郦南溪颔首道:“既然如此,我就和哥哥们说声让他们来做客。我只留他们在石竹苑里,断然不会让他们到处乱走,免得冲撞了太太。”
梁氏的脸色愈发不好看,瞬间阴沉了下来。
郦南溪只作不知,便打算起身离开。
谁料这时候梁氏忽然开了口:“我听说曾家的二少爷和你哥哥关系不错。两人同要考国子监,拜在同一个先生的门下。”
郦南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哪个二少爷?”
梁氏不耐烦的道:“曾巡抚家的。”
郦南溪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庄明心夫君的弟弟、曾文灵的二哥曾文烁。说实话,郦南溪只是知道这么个人而已,从未见过他,且哥哥也并没提起过这个人。
见郦南溪一片茫然,梁氏就缓缓坐了回去,与她道:“曾家这个少爷听闻不错,也和你哥哥相熟。既是如此,不妨请到家中来做客,我也好看看究竟如何。”
她这话说得含蓄至极,郦南溪绕了几个圈儿方才有点明白过来,迟疑地道:“太太是为了……八姑娘?”
梁氏好半晌才轻点了下头。
郦南溪很是愕然。先前老太太和二太太有意撮合二房的七爷和曾文灵,不过后来老太太不准,那事儿就这么搁下了。怎的如今大太太又想到了那家的少爷?
梁氏本想着那曾家家世当真好,曾文灵那姑娘的做派她是瞧不上的。但曾二少爷据说不错。刚才她还特意问了沈太太几句。沈家和曾家算是相识,沈太太也对那曾家的二少爷赞不绝口。梁氏就起了心思想要瞧瞧。
无奈最近没有合适的时机,且先前老太太那边又特意设宴相看曾文灵。她在这个时候再表现出对那曾文烁有意来就不太合适了。好在沈太太提了句,郦家三少郦陵溪好似和曾二少是同一个先生门下的。
梁氏这就想通过郦南溪的哥哥来绕个圈子把那曾二少爷给叫来。哪知道这位六奶奶看似是个脾气和善的,推拒的功夫却实在是好。她这边刚提,人那边就给推了。
“苓姐儿也不小了。”梁氏早先重芳柔惹出事后就和郦南溪提过这个话题,点到即止,说道:“我听说那孩子不错,想看看。成不成倒是其次。”
郦南溪听闻后,知道梁氏那句“成不成倒是其次”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既然有心安排了这么一出,想必是上了心的。
以重芳苓的家世,原本不一定要寻了曾家这样的人家。只不过一来重芳柔做妾的事情是遮不住了,二来嫁得不是特别高的话,婆家看在娘家势强的份上对重芳苓的脾气也会有所忍让。
郦南溪见梁氏认真,更是不愿沾上这事儿。如果梁氏瞧不上那曾家二少爷倒还罢了。怕只怕真相中了,那么老太太和二太太徐氏那边会怎么样的反应还很难说。毕竟当初先看中曾家的是徐氏。
“我哥哥是真的不会过来。”郦南溪笑容十分真诚,“太太若是不信可以遣了人去郦家问问。特别是三哥,除了去先生那里上课外,其余时候都闷在家里读书,半步门都不出。上一回去沈府,还是姐姐特意寻了哥哥,商议好后方才定下的时间。”
梁氏没想到郦南溪当真是半天都撬不出一句话来,心下暗恼,就道:“原也不是非要靠了你们兄妹才能做成这事儿。不过给你个机会见见你哥哥罢了。既然你这般不情愿,我也没理由去做个逼迫的恶人。”
郦南溪就只笑,说道:“多谢太太体谅。”
梁氏被她气得暗暗恼怒,再不愿见到她,侧过身去不理会,语气生硬的道:“你自己出去罢。”又在郦南溪将要迈步出门的时候说道:“给我把向妈妈叫来。”
她是想跟驱使个丫鬟似的让郦南溪做事。但郦南溪哪肯如了她的意?
一出屋子,郦南溪就与廊下的小丫鬟说道:“太太要找向妈妈。你去把人叫了来。”
虽然小丫鬟是梁氏院子里伺候的,但郦南溪是国公夫人。满府上下谁敢不听她的令?小丫鬟拔腿就跑,急急的依命行事去了。
郦南溪缓步行着,出了院子转过弯去,便见旁边一人忽地冲了过来。她一个没防备差点被撞到,好在对方急急驻了脚,这才没有碰上。
郦南溪低头一看见是重令月,十分意外,矮下|身子问道:“月姐儿怎么了?这样匆忙,可是有急事?”
重令月没想到自己差点碰上的是郦南溪,看清是她后,小嘴巴一瘪差点哭出来,“哥哥和人在路那头打起来了。我娘不在,我想找姨娘。姨娘在不在?”
她一急就说的颠三倒四。不过郦南溪还算听明白了,说道:“博哥儿与谁打起来了?于姨娘不在院子里,许是还没过来。”
“不认识!”重令月拼命摇头,“和哥哥差不多高,我不认识!”
郦南溪因为刚才一路都在思量着梁氏的那些话,这个时候犹有些缓不过神来。旁边秋英轻声道:“奶奶,二姐儿说的莫不是沈家的那个小少爷?”
一听说是沈玮,郦南溪暗道坏了。重令博和沈玮都不是什么和善的性子,真吵起来打起来,那可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这个时候古妈妈也气喘吁吁的过来了,把事情给郦南溪又重复了遍。郦南溪问旁边守着木棉苑的小丫鬟,“沈太太和沈三奶奶在哪里,你可知晓?”
小丫鬟答道:“就在厢房里,四姑娘那里。”
郦南溪道:“你去里头叫了沈太太去路那边看,就说她们家的小祖宗打人了,赶快去看看。”说罢,又和秋英道:“你去太太屋里说一声,博哥儿把沈家的小少爷打了。”
郦南溪吩咐完毕,一低头,重令月正紧握着她的手眼巴巴的看着。轻抚了抚小姑娘的手,郦南溪低声道:“月姐儿稍稍等等。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无论博哥儿还是那个沈小少爷,两人都不会听我的,我独自去了反而添乱。但是太太和沈太太能让他们听话。稍等会儿,如何?”
重令月一向乖巧,而且她很听郦南溪的话,闻言就把小脑袋靠在了郦南溪的腿上,一抽一抽的哽咽着。
梁氏最先冲出了屋子,一到院子就高声问郦南溪:“怎么回事?向妈妈不是在那边么?怎的还出了事!”
郦南溪还没回答,沈太太也走了出来,步履匆匆的和莫氏往外赶,不住说道:“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重芳柔也磨磨蹭蹭的走出了屋子,四顾看看后,跟了上去。
梁氏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心思去刻意阻着她,由着她去了。
古妈妈抱了重令月,郦南溪与她们一同走在后面,也往那边快步行着。
路的另一头的岔道口,两个男孩子正奋力厮打着,口中不住的骂骂咧咧,嗓音时而是孩童般的尖叫,时而是带着愤愤不平的吼声。
梁氏看了向妈妈一眼,拧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向妈妈急得团团转,看梁氏来了,稍微松了口气。正想和梁氏细说,又见后头是沈太太她们,就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旁边站着的小丫鬟正是之前郦南溪遣了来叫向妈妈的那一个,此刻轻声道:“听小少爷们的喊声,好似是因为沈家小少爷说国公府里都是骗子,二少爷才和他打起来的。”
梁氏听闻后,心里底气足了不少,当即让人上前把孩子们给拉开。
只不过两个都是身娇肉贵的少爷,丫鬟婆子都不敢用力。偏他们是半大的小子,力气很大,撕扯着本根拽不开。
幸好沈太太来了。她往前头一站,把旁边在“观战”的沈琳护在自己怀里,喊了句:“不必打了,祖母给你做主。”
当即就有个小子往对方那里踹了一脚后主动往后退。
有一个人松手,就好拽开了。丫鬟婆子急急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再不敢让两个人靠拢。
众人往前仔细一瞧,好家伙,俩人都挂了彩。鼻青脸肿不说,唇角和鼻下还有血。
梁氏赶忙让人给他们收拾,喝问重令博:“究竟怎么回事!怎么能和客人打起来!”
重令博嘴角被打出了血,刚才还不觉得,此刻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梗着脖子仰着头,说道:“他说咱们家都是骗子!他才是骗子!他个没胆子的,吵不过我就动手。我呸!”说着就朝地上啐了口。
沈玮鼻子出了血,正被沈太太搂在怀里心肝宝贝的疼着。见重令博在那边叫,他也不甘示弱,当即挣出了沈太太的怀抱,喊道:“你们家就是有骗子!很多骗子!”
重令博吼道:“我家哪里骗你了?骗你米吃了还是骗你衣裳穿了!你倒是说出个道道来,不然,小爷饶不了你!”
一句话叫完,重令博忽然发现郦南溪就在旁边,缩缩脖子,忽然就噤声不言了。
沈玮还在那边叫嚣,一直念叨着“骗子骗子骗子”,即便出血的鼻孔被人堵住了也没有停歇。
不过,重令博没有再回话后,沈玮说了会儿没了趣味,到底没有再继续下去。
莫氏小心的说道:“大哥儿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一直说人是骗子呢。”
沈玮哼了一声不理她。
沈太太心疼的给沈玮擦着鼻子旁边干涸的血迹,不住说道:“我的小祖宗诶,受了这么大的伤,可是委屈了。”
话语里满是谴责的意味。
梁氏虽然不喜欢重令博,但听沈太太这样只顾着心疼自家孩子不知问责的态度给气到了。凭什么旁人说了自家是“骗子”还要忍让?
即便沈家是侯府,可这里是国公府!由不得他们撒野!
这时候梁氏已经忘了自己对待重令博也一向是这般的“溺爱”,说道:“沈小少爷既然说错了话,我也不与他多计较了。这事儿不若就这么算了罢。我让人带了他去看看伤。”
这话让沈太太不乐意了,当即驳道:“重大太太这意思,莫不是错全在我们家大哥儿身上?他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怎的还有动手的道理?”
“说几句话?”梁氏被沈太太这态度气到了,“若只随口说点旁的,我们倒也罢了。他却说国公府里的人是骗子。你倒是告诉我,你们平日里在孩子面前是怎么说起国公府的。怎的他一来这里就要这么说人?!”
这话让沈太太一时间不好辩驳。
沈玮在旁叫道:“就是骗子!祖母和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家有人故意弄伤了猫还特意假惺惺装好人去救猫。骗子!就是骗子!”
他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几句话倒是给沈太太解了围。沈太太好生与他说道:“不过是国公府里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又没说整个国公府都这样。大哥儿说话要注意着些,莫要将人一概都说进去了。”
沈玮嚣张惯了,即便沈太太这样说,他依然不服气,抱臂扭头哼了声,青肿的额头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重令博拿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捂着嘴角,看到重芳柔,指了她道:“你说的是她罢!你有什么事情,找她一个人好了!我们府里就她一个人会救猫。没有别人!你少随口乱诬蔑!”
重芳柔本是想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形。没想到刚靠近就被人给指责了,尚还有些转不过弯来,“我救了猫又怎样,莫不是救治猫儿还有错了。”
沈玮刚刚因为自己被沈太太和重令博接连指责已经一肚子恼火。听重芳柔都亲口承认了,沈玮满肚子的火气就直接朝她发了过去,“你个骗子!你害我被打!可恶!”
听他这样说,重令博这次倒是没驳他,反而点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下次可别再弄错了人。”
重芳柔来得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想和沈家人的关系搞僵,但她已经和国公府里的人没甚感情可言了,当即朝重令博怒道:“你这哪有晚辈该有的半点儿礼貌?我是你姑姑!你再怎么样也不能对我这般无礼!”
“姑姑?”重令博脸颊上肿了一大块,说话瓮声瓮气的,却还不望仰着头朝天冷哼,“你指使我暗算六奶奶,让我把六奶奶推下假山,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却跟我说什么姑姑……我才没你这样的姑姑!”
这话一出口,在场之人尽皆震惊。
郦南溪前段时间“养病”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府里人只道她是被重令博推下去的,府外的沈家人只听闻她好似生病,还送了些药材过来。
但,谁都不知道重令博竟然是受重芳柔的指使。
这时候无论是国公府的亦或者是沈家人,全部都看向了重芳柔。
在或是谴责或是鄙夷的各种目光中,重芳柔气得脸色铁青,迈步上前指着重令博的鼻子叱道:“你莫要信口胡说!我哪里指使过你!”
重令博本也不是听话的性子。如果重芳柔和他好好说话就罢了,他可能还会如当时重廷川问他的时候那般回答,说一句“当时四姑姑随口说了句我瞧着不错就用了她那计策”。
偏偏重芳柔在指责他。不仅仅是指责他,还是指着他的鼻子训他。
除了国公爷外,这府里,旁人都没这么教训过他!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重令博怒火中烧。再联想到就是因为重芳柔的关系,所以沈玮才会说重家人是“骗子”,所以他才会和沈玮打起来、脸上身上挂了彩,他心中的火气就越积越多。
怒极住下,重令博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眉毛竖起瞪着眼睛说道:“就是你指使我的!你说希望六奶奶掉下假山,你说我可以帮你推她一把。就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