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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文看着背上染满了血的杨小央,有心想追上去,却被老陈拦下。
老陈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杨公子的心魔,只能靠他自己。”
李从文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一轮明月已悄然挂起,雨后的阴云完全盖不住明亮的月光。
杨小央来到一个树边坐下,任由短剑插在自己腰间。
他打开了匣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小兔,我们要不要去帮帮青草?”
小荼飞到杨小央肩头,甩了甩辫子,气得鼓起了脸颊,“哼,我要去把坏人都劈死,不要让青草去了,青草太可怜了。”
杨小央大笑:“好,我们去把坏人都杀光!”
小荼在杨小央再三保证下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匣子,让小羊光荣地替自己动手。
杨小央背起匣子,灵气全力运转,沿着山间通向长安城的小路飞奔。
半个时辰后便看见了城墙,又向东飞奔了半个时辰,见到武东城三个字才停下。
杨小央长吐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避开城墙上甲士的视线,两步跃过了城墙。
武东城有宵禁,路上只有几个来回巡视的武侯。
城里静悄悄的,杨小央散开神识,隐约在不远处探到了一个占地极大的院子。
腰间的血已经止住,不用担心留下痕迹。
杨小央来到院子边上的一颗树上,看见匾额上写着扶府,又把神识探向府内,发现有十几个人正在聚在一个大堂里。
他尽力运转灵气掩盖行踪,从屋檐上悄悄接近,听到了堂内传来的对话。
“家主,如今扶修筠一党的余孽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朝廷突然宣布终止了侠义令,我等该怎么办?”
“侠义令终止了就终止了,家族中已经有不少人入朝为官了,族中商铺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要不是大哥迂腐,扶家还能再富上一倍。只是扶笙这小子至今不知所踪,老夫有些担忧啊。”
“家主,扶笙再是天资卓绝也不过是个小辈,还是孤身一人。家主你一人就能处理了他,不必放在心上。”
“说的也是,只怕他尽出些阴招,让人防不胜防啊。”
“家主你还不了解那小子的性子吗,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其实比谁都傲,到时候要报仇也一定是光明正大的来。”
“确实如此,要是此子登门,老夫必定让其洞穿于长枪之下。”
杨小央听完觉得有些气血上涌,脑海中不禁想到青草被这些人杀害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
“谁?”一声大喝从堂内传出。
杨小央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却是豪不慌乱,跳下屋檐走进大堂。
扶修崖见来人是个年轻的道士,不禁有些疑惑,起身向杨小央一抱拳,问道:“我扶家自认和你道门没有半点牵连,不知今日小道长夜探我扶家所谓何事?”
月光照在身上,不觉清冷,反觉热烈。
杨小央从腰后拔出短剑,溅出了鲜血洒在了地上。
虽然觉得很痛,却远远不及心痛。
杨小央轻轻笑了笑,静静地说道:“无事,来取尔等首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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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炎二十三年,夏,关中。
关陇是朝廷腹地,关陇不少豪族都有人在朝廷身居高位。
但是杨启清楚,官职是官职,家族是家族,不可混为一谈。
因此他请左丞李敬澜前往关陇之地,寻求豪族世家的援助。
李敬澜着便服在长安城内漫步。
长安城的夏天极热,没走两步就满头大汗,他便想找一处阴凉地歇息。
他来到一条小巷,周围都是些矮房小院,似是穷人家住的地方。
李敬澜对此最是熟悉,便想在此找家人家歇脚,好看看贫穷人家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
往巷中没走两步便听一户人家传来骂声。
“你娘走得早,你爹我又是个不识字的,全靠一身武功混口饭吃,你想读书你爹我没本事请先生那是我的错,但是你不学我的刀法我死后你吃什么!
况且如今乱世以至,你只要把我的刀法学去六成,你在沙场上便难有敌手,以后就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你自己一个人闷头苦读能读出个什么东西来?”
“爹,如今西凉已定,北疆自古以来便是朝廷最坚实的后盾。
如今北戎与北疆已经开始通商,几十年内不会再起刀兵。
雍州夹在西凉与北疆之间,凉王与北王届时与朝廷一同发兵雍州,雍王投降只是时间问题。
而汉中只要一天掌握在朝廷手中蜀王便无法争夺天下,届时朝廷只要许以些许薄利便能请蜀王发兵,到时候趁着兵锋正盛再南下平定南疆,朝廷便没有了后背之忧。
随后南下大军与北疆十万铁骑南北夹击剩余五王封地,十年内便可平定叛乱。
战事结束后各王必然要交出兵权,朝廷定会派关陇之地的人交接各封地的权力。
到时候朝廷没有敌人必定重文治,这才是我辈的机会,如今就算做到了将军兵权也会被陛下收回,再不会被重用。”
李敬澜在门口听得频频点头,听到对话停下才敲了敲门。
陈寿平复了一下心情,刚才着实被儿子气的不轻。
他打开门一看,见是一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虽然穿着粗麻衣依旧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敢问贵客有何事?”陈寿皱着眉问道,有些警惕。
“在下李敬澜,刚才晚辈在门外听到贵公子一番论辩颇有见解,便想见见。”李敬澜没有打算隐藏身份,却也没有明说,他觉得这户人家虽看似穷困,实则应该不简单,想试试他们能不能认出来。
陈寿听了只是笑了笑,把人引进了小院。
“老夫名叫陈寿,这是犬子陈康,刚才一番不过是犬子气话,贵客不必放在心上。”
李敬澜见一十一岁左右的陈康向自己行了一礼,手上还拿着刀,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康,我且问你,如今凉王投降却没交出兵权,你为什么认为以后会交出来?”
陈康憋红了脸,小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不要凉王的兵权,但以后一定是要交的。”
“我再问你,南疆平定后如何保证其余五王不会合兵一处直取皇京?”
陈寿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嘴里嘀咕道:“那必然要在皇京附近布下重兵,最少也要一支精兵才行。我知道了,凉王的兵权会在平定雍州之后收回,在攻打雍州之时还能借机观察凉王是否还有异心,那这次攻打雍州北疆必然支援了不下三万的精兵。”
“孺子可教也!”李敬澜听了大笑三声,又接着说,“你一个穷苦人家是如何得知天下局势的?别告诉我这是书上写的,我也读过两天书,可骗不了我。”
陈康亮起的眼睛又暗淡下来,“是我爹告诉我的。”
李敬澜一愣,转向陈寿行了一礼,“原来前辈才是高人,恕晚辈眼拙。”
“老夫不过是在江湖上打听到的,算不得什么高人。”
“光凭江湖消息就能有如此见解,况且听前辈说有您六成本事便可无敌沙场,在江湖上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敢问前辈名号?”
“江湖人都称老夫妖刀,老夫觉得这个名号不错,便厚颜收下了。”
李敬澜一惊,剑仙、妖刀、磨枪的名号天下人皆知,没想到面前这位农家老汉模样的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妖刀。
李敬澜又行一礼,恭敬地说道:“妖刀前辈,晚辈今日见令郎起了爱才之心,不知可否让我收其为徒?”
陈康听了有些不愿意,觉得这人年纪太轻肯定没什么大学问。
陈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儿子在想什么,厉声道:“堂堂鸣武的李相要收你这臭小子为徒你还不乐意?还不快跪下叫师傅!”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便笑容满面,只有陈寿悄悄叹了口气。
日后当个清闲的将军健健康康地渡过一生有什么不好,非要去官场沉浮。随后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儿子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