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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坐在这陈旧的气息里,一切如昨,只是人早已不是从前的人了。
他抚摸过每一处曾经最熟悉的地方,仿佛每抚摸一处,逝去的时光就会回来一点。
此刻,他在厨房的灶台前坐了下来,轻轻拉动手边的风箱,那“哐啷,哐啷”的声音像打开旧木匣的钥匙,开启了经年的往事。
阳光从天窗上照进来,他开始清理灶台地上堆积已久的柴禾,将它们扒成一堆,打算扔到院子里去。
突然看到墙角有一个很大的老鼠洞,看起来很深的样子。
“这么大一个洞,一定是被老鼠做窝很久了。”他一边想着一边小东西试图将洞口堵住,填补起来。
他拿起一根很粗的柴禾,想要测测洞的深度,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他捅的动了一下。
他好奇的趴在地上朝里面张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于是继续拿起棍子往外拨拉着,想弄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费了好大的劲,他才将洞里那硬硬的东西挑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布包啊!
由于年代久远,天蓝色的布包已经被尘土层层裹住,变成了灰色。
这意外的发现不仅使他的心狂跳起来,他小心翼翼打开死结,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
第二层被打开后,里面是一层草纸包着,看起来是曾经被人很精心地收藏过。
他现在预感到里面的东西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的,于是揭开那破败的草纸后,看到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五根大金条。
“啊呀,”他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下后,麻利地将包裹合了起来,心“咚咚咚”快速的跳动着,就像上了发条一样。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难以置信夹杂着巨大的惊喜从他的内心溢满全身,整个人变得飘飘然起来。
稍稍平复之后,他又一次轻轻打开了蓝布包裹,再一次看到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手心里的五根金条,确信这是真的,是事实,而不是在做梦。
“看来这次回来的决定太对了,足以改变自己以后的人生了!”他狂喜的想到。
将收获的宝贝收藏好之后,他左右思想它的来历,“没听说过姥姥提起过任何和此事有关的只言片语啊!那么他们是不知情的。”
“记得有一次姥姥说过在旧社会的时候村里有个大地主,资产丰厚,娶过好几个小妾,牛羊成群,也许是由于战争年代的动乱和不安,哪个小妾偷偷藏起来的?”
整整一天,他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时,夜幕渐渐降临了,整个小村庄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只听得远处池塘里的阵阵蛙鸣声。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在市里买的一些熟食和干粮,随便填补了略微有些饥饿的肚皮。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五年未见,是不是更加脚步蹒跚了?”他好奇的想着。
忍不住想要前往一探究竟,随即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里,他就像是传说中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一样的存在,使人谈之色变却又让人感到好奇神秘。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主要是心中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
他走出了门,夜色很浓,但秋日的夜晚一旦有点月光,便不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好像??微弱的光芒指引,连那鸟虫也不仅要依夜色而行,尽情享受白天不能带给它们的那份安逸。
从门前的小土路一直走下去,过了小桥,再朝前方延伸蜿蜒的路走到尽头,便到了那座小木屋。
五年没来,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是在夜色里,依然被一种神秘的气息包围笼罩,使人心情压抑却又有强烈探寻未知的渴望。
门前的塘土足以淹没半只脚了,看的出来,除了兔子和野猫,这里鲜有人来,即使是在这四敞的原野,依然可以嗅到腥臭的气息。
小屋院墙上的那颗大柳树又粗壮了不少,在这秋天的季节,显得更加繁茂,整个的朝小院里歪斜了下来,快要压垮这座小院里的一切了。
他抓起腐朽的门环,“铛铛铛”敲了三下,然后静静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周围很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铛铛铛,”他又敲了三下,周围响起阵阵蛙鸣,和微风吹过大树的“沙沙”声,依然里面没有动静。
于是,他用手使劲去推门,不太严实的木门错开了一个小缝,里面上着门闩。
“铛铛铛,”他依然不死心的敲了几下,这时候,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的心竟莫名一阵激动。
然后,又轻轻敲击了几下门环,里面的声音清晰了起来,像是有人拖拉着鞋高一脚低一脚的走来。
他静立在门口,确信里面的人向着他走来了。
隔着一道小木门,一只浑浊阴森布满皱纹的眼睛再黑夜里射向门外,假如不是熟悉这只眼睛光芒的人此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了。
但他安然地立在门口,内心没有丝毫恐惧,就像是拜访一位旧相识似的,渴望和他握手交谈。
瞧见了他在黑夜中模糊的身影,刚才那只还在门口窥视的眼睛忽然放出了一种光芒,“咳咳咳,”他竟在里面激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耐心地等待着,几秒钟后,咳嗽停止了,传来他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是,是川娃吗?”他有点不确定却又带着希望的问道。
“是!”他坚定的回答道。
里面再无言语,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仍然露出一条缝,伸出一个苍老的长着灰白杂乱胡须的头伸了出来看了看,头又缩了回去,他将门开的更大了些,川娃一只脚踏了进去,低矮的门框差点碰到了他的额头,他便也将头缩了缩,进了这道五年没有踏入的门。
院子里的陈设位置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感观上更加破败不堪了,站在这里,仿佛踩着时光机踏进了旧社会的院落,腐朽是渗透进了每一寸泥土的。
他仍然拄着那个拐杖,手接触的地方发出黑色的光,那是长年累月被磨出来的结果。
眼前这个耄耋老人老态尽显,身体瘦小的像是一只随时可以被一阵风吹到空中的黑蚂蚁,胡须和头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清理的缘故,像冬天荒地里的野草发出灰白的颜色,和面部的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的五官是一块陈旧的黑布,皱皱巴巴堆叠在一起,不仔细看不知道哪块是眼睛,哪块是鼻子。
只有嘴巴微微动了动,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川娃,你真是川娃?”
“是的,森爷,我是川娃,我回来了!”他淡定的说道。
他料定他会以这种惊讶表情来问他,所以坚定的给了他答案。
“哎呀,娃,你这几年跑哪去了,我以为你不能活着回来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哎呀娃……”他
像是在阴暗的地洞里哭嚎的一只老鼠突然看见一堆粮食似的,又惊又喜。
僵硬的死尸一般的脸上此时因为激动而显露出一丝生机,那双黑黢黢如枯树枝的双手也微微颤抖着,抓起拐杖在地上“咚咚咚”捣了几下,不知穿了多久的黑衣黑裤像箍在身上的铁皮桶一样随着他的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他想要去摸摸他的脸,却又不敢上前去,只是高兴的从那皱巴巴的鱼尾纹里渗出一滴被挤碎的潮湿。
“森爷,你怎么了?”川娃不解的问道。
他料定他会诧异,却没想到他此时的行为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川娃不由的内心有点感动,看来这世上除了姥姥和母亲,还有另外的人是牵挂他,想念他的,哪怕他是眼前这样一个被现实所抛弃的一个人,也让他的内心为之一动。
他上前去,扶住他的胳膊,“森爷,我看你的腿越发不好了,我扶你进屋吧!”说着从身后拢住他的背,一步一挪朝里屋走去。
灯光昏暗,一进门,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川娃皱了皱眉头,强行忍耐着将他扶到了炕上。
“娃,我老了,不行了,没几天活头了,天天盼,盼你来哩!没想到今个真的让我再次见到了,不亏喽,不亏喽!”森爷此时就像个孩子得到新玩具似的满脸都是满足。
川娃笑笑,“你咋那么盼着我来呀?”
森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爬起来头伸进炕柜里摸出一个黑布包裹,层层打开后里面是厚厚的两沓钞票,他用黑黢黢的双手推到了川娃面前。
“好,娃,上次给你的你咋又给我退回来了哩,这次你说什么务必要收下这些钱呀,我没几天活头了,要这些做什么哩!不能带到棺材里去吧,希望你拿着,等我死了以后能简单为我操办一场后事,这就是我唯一最后的心愿了!”森爷动情的说着。
“娃,你能答应森爷这个要求不,给个痛快话?”他紧紧盯住他的脸,近乎用哀求的口气道。
“森爷,你说什么哩,你还要努力活一百岁哩,这些钱我不能拿呀,无功不受禄!”川娃故作轻松的说道。
一阵沉默后。
忽然森爷用一只胳膊支撑住身体要起来,并将一条僵硬的腿慢慢弯曲下去,“森爷,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哩?”川娃看着不对劲,着急地问道。
森爷仍然没有说话,另一条腿也向下弯曲时,川娃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吓得赶紧到:“森爷,我要,这钱我要,您老的要求我也答应,您赶快躺下吧!”
听到川娃这样说,他才停止了动作,复又坐在炕上,靠着被褥半躺了下来。
“娃,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就算有,也早已离我远远的了。我了解你,甚至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我的心愿,将这些钱给你,我最放心不过了,就当,就当是我在这个世上为曾经伤害过的人忏悔的心意吧!”森爷望着屋顶,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川娃是一头雾水,这都那跟哪儿呀!
不过,这次回来,他没想到的事不可思议的事竟然真真切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看来是自己的鸿运到了,他心里默默想到。
那厚厚的两沓钱,少说也有一万,天啊,他竟然从一个贫寒的放羊娃一下子成了这个村庄里最富有的万元户,这打死别人也不相信的事真的就发生在身上了,连他自己也还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呢!
“森爷,你现在,还干吗?”川娃好奇的问道。
“嘿!”森爷无奈的冷笑了一声:“不了,不了,自从你走了就没有了,我找不到可以帮我的人!”
“对了,娃,你走了如今是做的什么营生,在哪里呢?”森爷看着他问道。
“我年轻时也算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一些世面上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务必小心为好啊!”森爷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和他此刻所处的环境极为不相符,让川娃误以为这就是长辈对晚辈的语重心长。
他在这昏暗的灯光下,朦胧的屋子里,听见那声音像是从远古朴朴而来,一直再耳边不断的萦绕,使他昏昏欲睡,迷迷瞪瞪,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脑海中乱七八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停围着他转圈,说话,一会近一会远,弄得他使劲想要睁大眼睛去看看这一幕,想要站起身来逃离,怎奈何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得用自己坚韧的毅力硬抗衡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