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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情说好的半天时间,就真的只是半天,甚至还没有半天。他带着蓼莪回去之时,甚至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才刚刚离开不久,瑶芳便也偷偷的跟着去了,之后魅香醒来,更是一句谢谢都没有,看那横眉瞪眼的架势,好像若不是他受了伤,非得将米五谷先打一顿再说。
满脸假惊慌的米五谷哪里还敢再呆,将其丢下船头,便连夜驾船靠了岸边。
把幻舟缩小拖上岸,又提着食盒找了一处有大石的地方落下休息,这才从束腰里挤出一个寸长的小盒,将其掰断后,拿出藏在其中的两张小纸符,然后一手各持一张,轻轻的拍在了一起。纸符如被烈火烧灼,慢慢灰飞烟灭,等到完全消失后,米五谷这才笑了起来。
简易的传信符,一阴一阳,不管持什么符,只要一方的毁掉,另一方就会立马知晓,再借用手中的符便可以寻到出处,本来米五谷手里的阴符只有一张,可他没有真元,白玉银便将阴符重练,一分为二,只要合在一起便能起到效果,也算是煞费苦心。
刚刚躺下来的米五谷,看到远处的江水翻涌,一条大尾冲出水面,然后重重的拍打,激起滔天巨浪。他嘿嘿一笑,“你就闹!使劲得闹,等我老师来了,就抓你回去守山门!”说道守山门,便想到双子山下的靠山湖,若是以后真要在那里安家,这家伙还真的可以抓回去。
本来只是说说的他,突然有些急切,望向北方的天空,希望老师能快一点来。同时也有好奇之处,这青木鲤不追着蓼莪跑,反倒是冲着自己来了,难道就因为自己给了它一刀,这就记仇了?
白玉银接到传信的时候,正在顺山城为高中联赛做准备。
一年一度的高中争霸赛,其实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高三以下的竞技赛,项目很多,但不是人人都需要参加,多是自愿为主。
另一个部分,是高三年级全员上场,项目与低年级基本一样,不再是竞技,而是能不能升入大学的考核。但真正的看点,便是“个人战”,是升入名牌大学的最佳途径,能在其中稍有成绩,各方名牌大学抢着要人的事情就一点都不新鲜了。
高中联赛又分区赛和全国赛,顺山城辖下二百多个县城,外山县便是其一,虽说是处在旮旯窝里的一个小县城,可从班级老师到校长都很重视,
因为这赛事不单单是学生在争夺名誉,还是学校与学校之间的比拼,名次越高,资源越多,这是万古不变的事情。
外山高中在区赛里是常年垫底,二百多个排名,就真的是二百多的排名。
白玉银知道这个事情后,就大手一挥直接包揽了下来,以番外班挑战亥字班为引子,到高二挑战高三,到最后稀里糊涂的高一年纪越级挑战,短短六个月以来,就没有停过。
争霸赛规模庞大,按理说一般都需要准备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可经过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熟门熟路经办了无数场,是以只要递上学校的名册,便基本没有太多事情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还是因为两大丛林的缘故。
作为镇守雷雨丛林的青留城,不愿在这个时节把大批的学生聚集在一起,所以把此次的赛事也搬到了顺山城,所以这次的顺山城区赛,就不再是单单的区赛,是真正的联赛了。
白玉银没有驾驭法车,嫌太慢,也是怕米五谷出了状况而来不及救援。可遁着“阴阳符”找到他的时候,却见那家伙正溜着一条上了岸的青木鲤。
她悬浮于空中,静悄悄地跟在他们后头,观察那已经不像是青木鲤的青木鲤片刻,这才突然一个急坠,将那青木鲤踏进泥土之中。
米五谷丝毫不知老师的到来,只等身后传来巨响,这才回头瞧见一身白衣飘飘的老师,温柔的笑容甜到发腻,是自己最爱的笑容。只是瞧见那被她一脚就踩翻了的青木鲤,再想到瑶芳说的“大娘娘”,便突又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你很好的。”白玉银突然出声,笑意更浓。
“老师!我可是想你想的紧,你怎么可以学那美娘们埋汰我!”米五谷笑眯起了眼,心道你听听,声音依旧轻柔温暖,哪里是什么大娘娘,这不是就是我的老师嘛。
两山潭月余的挣扎,遇到了诸多看似不险峻的危险,其实仔细回想,可都是要命的遭遇。此时此刻,见到了自家的老师,自家的靠山,之前的委屈和后怕,一股脑的钻了上来,他鼻头一酸,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我难道就不是美娘们了?”白玉银足尖一点,飘到他的身边,抬手捏住他的下巴,佯怒道:“哭鼻子就不说了,怎么连马屁都不会拍了?”
“我憋屈啊!”米五谷找到了发泄点,一股脑的将事情全盘说给她听,可怎么听,都觉得是在跟自家长辈告状,好的不说,竟挑些坏的,尤其是把那剧组和梁情说得完全不是人。
白玉银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说了声“等着”,然后一脚下踏,把那埋入泥土的青木鲤震出地面,用白色袋囊一股脑收了,接着就是轻轻一纵,瞬间失去了身影。
米五谷眨了眨眼睛,自语道:“欺负我?真当我后台没人了啊!”
至于白玉银能不能找到那剧组和梁情,他倒是完全没有想过,自家的大地仙老师,妖族的“大娘娘”,神识强大到什么地步,根本不用去猜,教科书里就详细说过,练气5级的神识搜索方圆二十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白玉银顺江而下,伸出捏过米五谷下巴的两根手指,对着吐出一口,然后轻轻搓揉,一丝丝绿芒浮现,在空中凝成两颗光球,一颗荧光透亮,一颗纯净盎然,正是蓼莪和瑶芳的残留气息。
她捏住一颗在眼前瞧了瞧,突然舌头一卷,吞入肚中,清亮的双瞳也是陡然巨变,圆瞳变竖瞳,闪着金黄的光芒,它急速左右晃动,最后看向了正前方。
舌头又是一卷,另一个光球同样入肚,竖瞳再次晃动,最后看向了同样的方向。
她闭眼睁眼,竖瞳瞬间恢复了原样,“天生木属,原来是她,这就有些意思了。”
光芒窜天而过,瞬间远去百里,前方是梧桐湖大坑,一艘大船正从水面升空,船头站着不少人,尤其是一个头戴小毡帽的特别打眼。
白玉银如同一颗星陨从天而降,轰然砸落在甲板却又不伤其分毫,但同时又有气劲从她的落地处猛地扑出,将甲板上的众人纷纷吹飞,与大船一起猛地落入水中。
她身躯不停,衣袂翻飞,又如鬼魅一般钻进了船舱,直接掠过回廊,来到三层的一间房间门外。轻轻敲了敲了门,便直接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两人俱是惊恐的望着门口,直到见到来人,其中一人便猛地扑进了她的怀中,嘴里轻喊着“大娘娘”,似乎生怕她跑了一般。
蓼莪眉心巨跳,瞬间知道了来人是谁,连忙施了一个万福,颤声说道:“见过……见过白娘娘。”
“大娘娘”乃是妖族敬称,像蓼莪这样来自灵祖洲的现代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最后一个急中生智,喊了一句极为妥帖的“白娘娘”。
久不见她搭话,蓼莪心里更慌,可仍是忍不住地抬眼偷偷看去,突见一抹金光刺来,顿时意夺神摇,小鹿剧撞,世间竟有如此俊美无双,清丽高雅的人!
身前人一身金光闪闪的白衣,艳美绝伦的面容,明眸善睐,肌肤皓如凝脂,滑腻似酥。什么美若天仙,什么出水芙蓉,哪里及她的万分之一。面莹如玉,双瞳剪水,此时的笑意盈盈,不单单显示出艳丽多姿,还自有一番说不尽的娇媚可爱、又另有一番冬日里的温柔。
蓼莪慢慢张大了嘴,终于明白为什么米五谷每每提及自家的老师,会是那样的喜不自禁、洋洋得意,羡慕,太羡慕了,她羡慕的想要暴揍米五谷一顿,来解心头的嫉妒和羡慕。
“蓼莪?”
突然听到她的询问,蓼莪心头一紧,忙使劲的点了点。
“你在哪里上学?”
“灵祖洲的关河高中。”
“不是高级高中?”
蓼莪抬起头,面有苦涩,“不是,家里没钱,上不起的。”
“你要是觉得上大学不急,就来我这里重读两年。”见她面有为难,只当她不太乐意,白玉银又立马说道:“也是,哪有让人重读的道理,加之你本就有了名气,修行也不算是低,这次的争霸赛结束,估计多是名牌大学抢着要你,是我冒失了。”
“老师怎么会冒失呢!”名气和名牌大学算个屁啊!蓼莪急了,红着脸使劲地摆手道:“老师误会了!我是嫌弃转学太费时,恨不得今儿就跟老师走。”
“别勉强,脸上写着了。”白玉银轻轻笑着,可话语有些渗人。
蓼莪神色一愣,突地幡然醒悟道:“我就是戏精,演戏演习惯了,蓼莪保证以后不敢了。”
白玉银低下头,看向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瑶芳,一伸手退下她的上衣,露出背上的二十一朵白花,她一一看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突然一改平常的温柔,厉声道:“跪下!”
语气森冷的无一丝感情,蓼莪和瑶芳同时一震,只觉浑身冰凉,心脏剧跳,身躯像是被毒蛇环绕,那颗蛇头就在自己的眼前丝丝吐信,只要自己一个动弹,就被它囫囵吞下。
瑶芳不敢耽搁,连忙跪倒在地,只是蓼莪就要忍不住跪下之时,便觉一道气劲将自己托住,这才知道说的不是自己了。
“内丹田尚不盈满,便将外三花修行俱满,更带花精一千三百于身,你当你自己是谁!”
蓼莪心头再跳,不由得朝瑶芳看去,此前瑶芳寻着自己而来,便好奇心使然的问了那“花岁”的秘密,这才知晓其中的厉害。三花俱满,也就是练气3级,在这不平静的新月洲,她就是一个行走的机缘,若真是有个意外,肯定不会只是被人剥夺“花岁”那么简单。
想到可怕之处,蓼莪真心替她捏了一把汗,也同时在心里骂道:“这是出来找死啊。”
瑶芳不敢辩驳,只能上前轻轻抱住了白玉银的腿,抬起倔强的面孔,任由打骂。
白玉银轻轻叹息一声,素手一翻,便在蓼莪身周施法变出一个气泡,这才轻声道:“你回家去,不到地仙不能再出来。”
瑶芳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她可是知道这个地仙可不是一般的地仙,而是练气练体均是5级以上的大地仙,遥遥无期,遥遥无望,到那个时候,蓼莪是不是都已经嫁人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我跟‘大娘娘’一起,我哪也不去。”
“梼杌留不住你么?”见她仍旧摇头,白玉银捏了捏鼻梁,是真的烦忧了,只得无奈的说道:“女大不中留。”
瑶芳突然面色一变,有怨恨和欢喜交织在一起,使得她一时间竟是难以自持,带着哭腔道:“娘娘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只是小花,便不懂得娘娘的爱护?是不是觉得我化形之后,便会记忆全无?是不是觉得我不管如何努力,都是娘娘需要保护的那朵小花?”
她说到这里一顿,突然放大了声音:“娘娘错了,你错了!”
白玉银一颤,似乎忆起了久远的记忆。
多少年前,一条白矖巨蛇与一朵极好看的百合花相邻为伴,每有刮风下雨,它就会盘成一团将那朵百合花护在身下,生怕那些该死的瓢泼大雨和无情的雷电会将它摧残。
一转眼,白矖突然变成了一个女娃娃,自己尚不能自保,又怎么能将它护在身下。
仍记得当初那个路过的温润男子,收容自己,照顾自己,可也是一个转眼间,便成了觊觎自己,窥视自己的洪水猛兽。
还是在那记忆中的一个夜里,男子终于露出了獠牙,将自己钉在木板之上,那种邪恶的眼神,让自己如今回想起来都如坠冰窖。
可自己又是谁呢,是大妖白矖,天生的妖中皇族,碾死一只蚂蚁是何其容易。
白玉银伸手摩挲着她的脸,光滑细腻,就像是当初回去找她之时,第一次抚摸她一样,鲜嫩欲滴,是自己喜爱那个她。
“我走之后,你怪不怪我?”
“怪你,还恨你。”瑶芳却是摇着头,又道:“才不会怪大娘娘,更不会恨大娘娘,梼杌姨娘说过,我化形的时候,大娘娘就在身边。”说罢犹带泪痕的脸却是笑了起来,楚楚可怜,“我只怪自己不是白矖,不能是大娘娘的女儿,更恨自己没出息,不能喊您一声娘亲。”
说道这里,她笑意更深,似乎那份愉悦是从心里直奔脸庞,让她熠熠生辉,“可大娘娘刚刚说了女大不中留,那就是承认了瑶芳是您女儿,所以瑶芳特高兴。娘亲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不能再赶女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