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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灵川走到那排平房前头。这里原来是个驿站,前面的客房和院子都被战火波及,反倒是后面一排马厩大致完好,只有边上一间被烧坏。
现在俘虏们就在这里排排坐,背缚双手靠着墙根,谁敢动一下都得吃瓜落。
这里有一百多人,都垂头丧气。
小头目和偏将,则被另外关在隔壁的两间马厩。
贺灵川挨间马厩探看,很快就发现,红光居然从其中一名俘虏身上发出。
严格来说,是从他腰间溢出来的。
他顿时来了兴趣,勾勾手指让看守俘虏的士兵靠近:“这人什么时候关进来的?”
“就刚刚。”士兵答道,“他鬼鬼祟祟躲在城里,也不知想做什么,被我们搜出来了。”
“哦?”贺灵川奇道,“浔州游骑都撤光了,他还不跑?搜过审过了么?”
“还没有,各位大人还没倒腾出空儿。”头儿们都忙,哪有空提审一个不起眼的喽罗?
但是贺灵川很闲啊。“那我来。”
“啊?”士兵一愣,“可、可是……”
“你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就算原来不知道,今晚这一场大战过后,贺灵川算是跟半支军队都混了个脸熟,“您是贺大公子!”
“我审个别人都没空理会的俘虏,有什么问题?”
那当然没有了。
贺灵川一示意,单游俊和焦泰两人上前,把他看中的俘虏从人堆里拣了出来。
这人往后躲:“你们要作甚!”
他生得瘦小,哪拗得过两个大汉,被提小鸡一样提了出来。
贺灵川注意到,单游俊两人刚向这人走去,他腰间的红光就消失了。他一直蜷身弯腰坐着,手就揣在腰间。
所以,还是可控的?
战役过后残余的平房太少,每个都有用处,贺灵川只能重新霸住一间帐篷,把原主人赶出去,再把俘虏丢进来。
岩狼轻车熟路挪到门口,往那里一趴,生人勿近。
单游俊找了两张椅子进来,给贺大少坐一张,再把俘虏塞进另一张里。
贺灵川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你身上的红光怎么回事?”
这人一脸迷茫:“什么红光?”
贺灵川亲自动手,将他腰间扯开看了看,没有,然后将他最外层的轻甲也脱了。
还是没有。
接下来又脱两层。
这人脸都白了,目光游移不定。
看着贺灵川给俘虏宽衣解带,单游俊和焦泰互视一眼,目光诡异。跟在大少身边也快一个月了,怎不知他有这种爱好?
这俘虏要脸没脸,要身板没身板,大少怎么就看中他了?
哎呀,万一以后大少开始吃窝边草,那自己从还是不从?
两人相顾无言,都是柔肠百转。
幸好这个时候贺灵川chua地一声把俘虏的中衣也撕开了,有个东西当一下掉到地面上。
….好像是个铜制的短杖。
贺灵川捡起来一看,这短杖也太迷你了,就比他中指长一点儿,粗细好比笛子,杖顶刻着一个不知什么品种的怪兽脑袋,像蝙蝠又像猪,尖嘴、短鼻、细牙,耳朵很小。
短杖周身镌着无数纹路,像图桉又像文字,但贺灵川看不懂。
这甚至不是上古的仙人语。
可它们的排列匀称、工整,契合某种规律,有一种庄重而肃穆的美感。贺灵川抚着这些纹路,脑海里有个奇怪的念头:
这是不是某种法阵?
除此之外,杖身上还嵌一颗椭圆形的宝石,有鹌鹑蛋那么大。
它是什么颜色的?说不好,因为在贺灵川看来,宝石里面居然有红色的物质氤氲,像液体也像气体,或者说,就在这两态之间来回转化。
它们占到整枚宝石体积的四分之三,也就是说,快要将这枚宝石填满了。
联想起先前在临时牢房外看见的红光,贺灵川心头一动,转首问单游俊:“你看到这枚宝石了?”
单游俊点头。
“什么颜色?”
“暗红色。”单游俊觉得,东家这半个时辰的举止都有点反常。
可在贺灵川看来,明明是血一般的艳红。“看仔细,你能不能瞧见宝石里流动的颜色?”
单游俊的神情更茫然了,可俘虏却脸色大变。
果然,旁人又看不见了。
贺灵川笑吟吟对俘虏道:“看来你有话要说,嗯?”
“没、没有。”
“你也能看见宝石里的异常吧?”他问俘虏,“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俘虏期期艾艾:“哪有什么异常,这是我从货郎手里拿下的玩具。”
贺灵川把玩着这支短杖,也没找到别的什么机关,整支杖好像一体浇铸,连个嵌合的接口都没有。
工艺水平很高哪。货郎会卖这个?呵呵。
而后,他就按下了那颗宝石。
杖首的怪兽双眼亮起,忽然张嘴作仰天咆孝状,而杖身的纹路居然像蛇一般在杖身游动起来。
贺灵川抓着这把短杖时,就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也就几次眨眼工夫,一道接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投入怪兽嘴里。
也就是说,它不是咆孝,而是吸聚。
贺灵川终于明白,他在外头看见的红光是怎么来的了。
可这些光芒如何形成,他还是没弄明白,甚至觉得它们好像是被兽眼所照出来的,紧接着就投入怪兽嘴里。
他伸手晃了晃,红光穿过手掌,如同无物。
杖身上的纹路也忙活起来,它们从怪兽嘴边游到红宝石里,每一条纹路都闪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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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它们从红宝石里再游出来,就恢复为常态。
如此往复。
贺灵川看了几眼就懂了:兽嘴吸入的红光,由这些纹路负责运送到宝石里,储存起来。
….那么宝石当中的红色物质,就是这些外来的红光压聚而成?
嗯,越来越古怪了。
俘虏望着他止不住地惊讶,因为贺灵川的神情已经说明一切:
他完全看得出,这支短杖是怎么运作的。
这怎么可能!只有他们这些经过特殊手段“开天眼”的侍徒,才能看见魔气!
“还要隐瞒,就大刑伺候。”这是最后通牒。
俘虏瞠目结舌。
单游俊上前一步:“东家,我来代劳。”
“嗯,交给你了。”贺灵川抱臂退开两步,“好好审问,说不定另有收获。”
单游俊、焦泰两人走上前去,抡拳就揍。
他们很有经验,只站在俘虏身侧,这样一拳打在对方腹部时,俘虏嘴里喷出来的呕吐物和鲜血就不会溅到他们身上。
俘虏被打得嗷嗷叫喊,脸上又被招呼几下,面颊顿时肿得半天高,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招供。
单游俊叫人打来一桶清水,再弄一块布巾,按在桶里浸湿。而后他抓着俘虏的椅背一把仰翻,令他头下脚上,而后湿巾覆于其面。
湿巾本来就能闷死人,单游俊还舀了一瓢水,往他口鼻缓缓浇下。
这人呜呜作响,挣扎得像砧板上的鱼。
其实,他现在比离水的鱼还痛苦。
贺骁知道这就是“水刑”,看起来不流血、没伤口,实则受刑人要体验窒息+溺水的双重享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底限会被反复践踏。
只要施刑人控制好节奏,快快慢慢,时快时慢,不快不慢,俘虏的痛苦还会成倍叠加。
贺骁看了十几息,外头就响起了喧哗声,仿佛有大队人马赶来。
出什么事了?
他大步出帐一看,果然有支队伍从正前门进入军营,人数约在六百多人,有骑兵,有走卒,有百多辆马车,甚至还有衣着和模样一看就知的役夫。
可他们垂头丧气,不少人衣上沾血,身上带伤,看起来虚弱又疲惫,进了营地就一p股坐倒,几乎动弹不得。
贺灵川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支队伍两天前才跟他们分开,走白鹿镇-松花原的路线,人数近千,比贺淳华这支队伍还多。新煌的战斗结束后,贺淳华也派人赶去白鹿镇打探安全,结果这支队伍倒先来了。
还是一副吃了败仗标准套餐的模样。
军营里的士兵都放下手中事务,默默看着他们。
领头的将领吴绍仪下马见到贺灵川,一脸惭愧:“大少,我们在白鹿镇遭遇伏击!我只带回这几辆马车。”
他下马还有些踉跄,被贺灵川一把扶住,见他脸色苍白、肩上带伤,鲜血将整条袖子都打湿了。
这时东方微曦,贺灵川在北地的早春里呼出一口凉气:
“新煌也遇袭了。”
吴绍仪带来的这个消息,真是堪称今晚的全场最糟。
百里庆、鬼猿、董锐逃走,新煌军营一团糟,贺淳华手下损兵折将……这些消息全比不过最后这一条来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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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绍仪赶去见贺淳华,后者虽然面色严肃,先找军医给他治伤。
两人的对话,就在治疗时进行。
白鹿镇的守备力量比新煌更充足,吴绍仪和另一名押粮将领周红岳,也将防备重点放在了一天以后才会经过的居塘关上,进入白鹿镇后就下令原地休整。两人都谨慎,并没去镇上闲逛,而是住在队伍征用的民房里,结果吴绍仪水喝多了,临时出去如厕,还没抖喽干净,就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
仙人消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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