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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万年道行吗?为何总是这般虚弱,好像碰一碰就要死了似的。”燕鸢将玄龙放在床上,用帕子擦他额头冷汗。
玄龙疼得昏昏沉沉,尚有意识,睁着幽绿的眸望着燕鸢,他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每当受伤的时候,这人总是格外关心他。
燕鸢皱着眉,手下动作颇为粗鲁,几乎要搓去他一层皮:“你是不是装出来的?让我心疼了,就不忍对你狠心了。”
玄龙倒不觉得疼,腹中痛楚盖过了一切,恍惚间好像看到燕鸢眼睛红了,于是顺着对方的话,微弱道:“嗯。装出来的。”
所以你别为我难过。
“我就知道。”燕鸢声音变了调。
“你这条蠢龙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蠢,其实挺有心机的,否则怎会将我迷得这般团团转。”
心机?
何为心机……
如果格外地喜欢他,便是心机,他应当是有的。有许多许多。
玄龙:“嗯,我有心机。”
燕鸢简直要被他烦死了,忽然将手砸在床沿,低吼道:“你不准再说话了!我不想听你说话。”
玄龙先是愣了愣,随后扭过头看着上方,合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听到耳边传来燕鸢的声音:“你好好睡一觉吧,人族的太医应当是无法为你医治的,召来也没用。”
“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方才明明还没怎么碰你呢。”
玄龙疲惫地睁眼,扭头望向燕鸢,他已然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突然发怒的人不是他似的,这会儿像个犯错的大孩子,神情低落。
进门的时候燕鸢还遛着鸟,之后随便寻了件白亵衣草草穿上,大热的天气急出了一头的汗,披头散发,看起来有些狼狈,但那张脸还是矜贵漂亮,漂亮得不似凡人。
他本就才19岁。
龙族百岁成年,十九岁时还是条只知道在泥潭里打滚的幼龙,自己虚长他那么多岁,理应多让着他,心疼他。
见玄龙不言语,燕鸢握住他搁在锦被上的手,一点点地收紧:“阿泊,你可千万别死啊。”
玄龙看着他发红的眼圈,无力地抬手摸了摸燕鸢白皙的脸,安慰道:“我不会死的。”
即便是为了面前这个人,也会好好活下去。
燕鸢猜测玄龙是旧伤复发了才会这般虚弱,毕竟那伤口委实算严重了,他不敢多问,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甚至接下来,他还要继续。
燕鸳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个,在玄龙身侧躺下来,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道:“阿泊,刚才进门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了?”
原来他没听清……
玄龙思绪游离,下意识回:“没说什么。”
有些话能说一遍,第二遍就很难说出口了,尤其是他这般沉闷的性子。
燕鸢不肯放过他,咬了咬他的耳朵:“骗人,我明明听到你在嘟囔什么。”
“你听错了……”玄龙合上沉重的双眼,声音低下去,再撑不住陷入昏睡。
燕鸢的母后早逝,从小是跟着珩贵妃长大的,珩贵妃虽好,但终究不是与他血溶于水,亲近得颇有限度。他在人前要循规蹈矩,要有太子的风仪,在父皇面前要做聪慧且进退有度的儿子,当了皇帝就要有身为帝王的杀伐果断,万万是不能露出什么软弱在的,否则很可能一败涂地,不论是从前还是今后。
父王在世的时候,他未曾撒过半点娇。
偏生在玄龙面前,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仅撒娇,若是玄龙半点不如他意,他还要撒泼,或许就是因为知道玄龙会宠着自己,惯着自己,所以格外肆无忌惮。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过来陪你一回,你怎么能说睡就睡了呢……”燕鸢见玄龙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就要睡,顿时不乐意了,扣着他肩膀晃了晃:“不许睡,陪我聊天,我要你陪我聊天……”
玄龙无意识地闷哼了声,漂亮的剑眉紧拧着,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燕鸢见他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按着小腹,愣道:“阿泊,你是肚子疼吗?”
“难道吃坏肚子了?”
燕鸢盯着玄龙看了一会儿,将手探进被褥中,寻到他小腹的位置贴上去,隔着衣物轻轻地揉:“你看你,都这么大的龙了还怪贪吃的,我帮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揉着揉着,玄龙紧皱的眉还真渐渐舒展开了,燕鸢看着他英俊的眉眼,抬手将他脸上的暗金面具给摘了,露出盘踞在右脸的丑陋伤疤。
燕鸢一看见就觉得心疼,这么大的伤口,被火灼烧的时候该有多疼啊,偏生玄龙说这是天生的,那便应该是不疼的。
燕鸢的心疼也就显得没有道理,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楚为何,将面具给玄龙带回去,又继续给他揉肚子,低声说道。
“阿泊,你看我对你那么好,以后你知道真相了,可千万不能怪我。”
“我也不想的。”
“我不能不救阿玉,他要是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我只能辜负你了……”
“大不了以后,我对你好一点,不那么欺负你……”
“好不好?……”
“……”玄龙安静地闭着双眼,已然睡沉。
他睡着的时候也是冷酷的,但燕鸢知道他的心格外软,于是自作主张帮他做了决定。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燕鸢单臂撑起在床上,倾身吻了吻玄龙的额头,轻声道。
第二日。
清晨落雨,燕鸢缠着怀中男人睡得正香,屋外不合时宜地响起敲门声。
燕鸢烦躁地皱眉,眼睛还闭着就要张口呵斥,硬生生被陈岩接下来的话给堵了回去。
“皇上,鸾凤殿传来消息,皇后娘娘醒啦……”
燕鸢猛得睁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醒……”
话音未落,燕鸢便翻身下了床,这庭院中的房子虽不比宫殿华丽,但也淡雅精致,屋内什么东西都很全,燕鸢打开衣柜随便寻了套衣服看也不看就火急火燎地往身上套,连叫人进来伺候都忘了。
衣服穿得急,就没注意到自己的白亵衣上沾了斑驳的血迹,走的时候未看玄龙一眼,也就没发现床帐中的男人面色比昨夜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