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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被自己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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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恪奇道:“豹儿称李承志擅音律。我本有些不信,此时看来,却是小看他了?”

    “妾倒是听三娘弹过好多新曲,均称是李承志所创,皆如此曲一般,甚是动听!”

    高英赞道,“等陛下哪日开恩复了宫中弦乐,便召来李承志,让他教习宫中乐师。”

    让李承志教琴,岂不是用宝刀斩鸡?

    元恪说不出的古怪,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转头交待着刘腾:“知会各监,只因今夜顺风,宫内才听的如此真切,莫要大惊小怪。明日提醒子澄,让他小声些便是……”

    刘腾猛松一口气,恭声倒退。

    直到刘腾走后,高英才反应过来:“听子澄提过,说李承志在城北租了处宅园。此时想来,竟到了城北一里之外,岂不是正处坟林之中?”

    宅院四周丘林碑密,可不就是坟林?

    元恪笑道:“果不愧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倒是好胆气!”

    高英一脸埋怨:“好什么呀,也不觉得忌讳?三娘若嫁了他,岂不是也要随他住在这坟林之中?”

    元恪只是笑笑,却不言语。

    李承志堪称腹藏锦绣、胸怀珠玑,又怎会缺了一套宅子?

    皇后太小看人了。

    心里思量着,元恪又道:“宫中禁断弦乐,多日未曾演乐,甫一听倒也觉得新奇?左右无事,就靠近些听听,看李承志还能创出什么曲。”

    皇帝起着身,又问着皇后:“瑛儿去不去?”

    高英比他还好奇,使劲的点着头。

    ……

    一曲奏罢,府中俱静。

    一众庶民、力夫、工匠等哪听过这个?

    砌井垒塔的泥也不糊了,立柱架槽的木也不锯了,全都似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盯着后园的方向。

    莫说工匠,便是一众乐师也是久久无声。包括高文君、李承先,及几位太常与宫中的乐官。

    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自是深知此曲之动听美妙。也更清楚:便是与太常与宫中的礼乐与宴曲相比,此曲也绝对是不差的。

    可问题是,若是太常与宫中得了新曲,少则七八日,多则操训十日半月是常有之事。而这一曲自撰谱至曲成,竟只用了一天?

    李承志所用的这种各练各曲,互不干扰的练法、合奏时各种器乐泾渭分明,却又浑然天成,行云流水一般的演奏之法,才是让这些乐官惊奇的根本原因。

    “他称这是……工业化流程?对,就这个叫法……”高湛问道,“是不是很厉害?”

    李承先暗暗惊叹:何止是厉害,可谓是创出了新篇章。从来不知,大曲竟能这样演练?

    心里佩服着,李承先又说道:“按是看谱,合奏应是无错差之处的,就是不知合不合弟弟心意。若不将他唤来,让他再听一遍?”

    “不用!”高文君风轻云淡的回道,“若是不合意,郎君自然会来指点的……”

    若是李承志不主动下来,难不成还能让他与魏瑜在角楼上待一整夜?

    高湛眼皮狂跳:三姐啊三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河西时只听你用唢呐奏过一句,竟不知这般好听?”

    角楼上,魏瑜满眼冒着小星星,痴痴的看着李承志,“你真厉害!”

    厉害么?

    抄来的而已!

    这是国粹,确实该发扬光大,可惜自己连半瓶水都算不上,也就能糊弄糊弄魏瑜这样的外行。

    李承志问道:“正好静了下来,你不是要给我吹曲么?”

    “啊?”

    不知咬了多久的牙才鼓起的那点勇气,早不知飞到了哪里。魏瑜的脸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舌头都像是捋不直了:“我……我……我……”

    我了半天,她急中生智,飞快的将笛子递了过来:“你刚还说要吹给我听……”

    好像说过……

    李承志无可无不可,接过笛子问道:“想听什么?”

    难道让李承志吹凤求凰?

    他根本就不会……

    魏瑜暗恨自己真没用,满脸沮丧:“就吹你教给姐姐的那几首吧!”

    还几首,自己哪有那么闲?

    稍一思索,李承志拿起笛子:“给你吹一首《神话》吧,你听过的!”

    ……

    本要再合奏一遍,听到悠扬醇厚的笛声,高文君一顿,又猛一挥手,让乐师停下奏演。

    “听三姐弹过此曲,可是小瑜儿吹的?”,高湛奇道,“这才几日,就学的有模有样了,倒是挺好听?”

    高文君暗暗一叹:怎可能会是魏瑜?

    一首凤求凰,别人学会可能只需半日,魏瑜足足用了三天。

    曲乃心声,高文君怎听不出笛音中尽是孤寂、落寞、思念、幽伤之意,一听就知是郎君所奏。

    她猛的想起了李承志入城当日,自己在宫中奏演此曲时,皇后说过的那几句话:若按常理,李承志自幼长在家中,不曾离开泾州半步,有何可思念悠伤的,更不该创出这样的琴曲才对。

    想来心中藏着事,而且心思极重……

    越至后半阙,笛声越是悲凉,就连高文君都止不住的哀从心来,想起了凄惨的身世,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蒙毅能魂穿千年与玉漱重逢。易小川能毫发无损的穿越时空,回到后世与家人团聚,可自己呢?

    终究是回不去了……

    李承志心凉似水,笛声越见忧伤。离他只在咫尺之间,魏瑜的感受最深。越听越是感同身受,一股悲凉之意油然而生……

    父慈母惠,衣食无忧,自小受尽宠爱,万事皆如自己心意,自己有何忧伤的?

    不,谁说尽皆如意了?

    都怪李承志,就跟木头一样,打死不开窍……

    心中一委屈,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哭着哭着,魏瑜就凑到了李承志的身边,席地一座,自然而然的就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丫头不嫌热么?

    李承志不由自主想起了端午之时,魏瑜喝醉酒靠在他怀里的那一次……

    但今天她可没喝酒啊?

    嗯,不对,你哭什么?

    正狐疑着,感受到魏瑜的身体越来越烫,就如端午那日,张京墨动情致极,软倒在自己怀中时的情形一模一样,李承志浑身一震,笛声猛的一呲:“吱!”

    声音尖的如同撕巾裂帛,吓的魏瑜一个激灵。

    “怎不吹了?”

    还吹什么呀吹?

    怪不得你今天跟变了个人一样,竟知道低头服软了?

    更怪不得昨日问你许给了谁,今日又误会自己宿妓之时,你会那般羞恼?

    原来你之所以难为情,竟是为了这个……

    愣了半晌,脑子里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的闪现着与魏瑜相识后的画面。李承志的嘴里直发苦:怎就没蠢死自己?

    早该想到的:无缘无故的,母亲怎会给魏瑜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怪不得临行时,父亲与舅舅均提醒自己,说是两家祖上都与魏氏有旧,有瑕时定要去魏府拜访?

    京城中与祖居李氏、安定郭氏有旧的世族多了,比如陇西李氏的那几支,比如杨舒的三兄、四兄,比如张敬之的从父、从兄……为何独独叮嘱自己一定要去拜访魏瑜之父魏子建?

    更怪不得,只要与自己相会时,高文君总要带着魏瑜?

    好你个高文君,你也是真够贤惠的?

    等于是谁都知道,就自己后知后觉,竟是最后一个才想到?

    可笑自己一直当她是个毛孩子……

    李承志嗓子干的像是在锯木头,许久后才唤道:“魏……魏瑜……”

    魏瑜扑楞着大眼睛,下意识的应道:“嗯?”

    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声,李承志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该死的尴尬?

    被慕容定的大军围困,只以为十死无生时,李承志都没有这般不自在过。

    憋了半天,竟没吐出一个字来,李承志好不窘迫。索性心一横,把笛子往魏瑜手里一塞,竟自顾自的下了楼:“我去看看乐师合练的如何!”

    魏瑜都被惊呆了:李承志就这么走了?

    等回过神来,楼中只剩她一个人时。魏瑜心里一慌,猛的站了起来。

    好死不死的,恰好就看到了院外闪过了一蓬磷火,魏瑜脸一白,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宅院四周全是坟,来时还看到过暴露于野的人骨……

    魏瑜“啊”一声就叫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就往下跑。

    今日是初三,月亮早落下了山,角楼上又无灯,便是瞪圆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楼梯模模糊糊的轮阔。再加又惊又怕,魏瑜脚下一滑,竟骨碌碌的滚了下去。

    听到惨叫声,李承志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圆滚滚身体滚落了下来。身体的反应竟超过了大脑考虑的速度,李承志伸手一抄,就将魏瑜抱在了怀里。

    “我……我怕……”

    听到魏瑜的哭腔,李承志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也真够可以的,竟把魏瑜一个人给丢下了?

    感觉跟个渣男似的……

    也是见了鬼了,两世为人,尸山血海都走过来了,竟然慌这个?

    心里自责着,他急声问道:“可是伤着了?”

    手都往魏瑜的脚上摸去了,他才惊醒过来:今时不同往日,魏瑜就压根不是什么小孩……

    刚还害怕着,魏瑜就没顾得上。李承志一提醒,她才知道活动手脚。

    好像没感觉哪里疼……

    抻了两下,刚要说“无碍”,嘴都张到了一半,魏瑜仿佛突然开了窍。

    就如神来之笔,更是鼓足了浑身的勇气,魏瑜的声音有若蚊吟:“脚……脚疼……”

    李承志正愧疚着,哪知这丫头在耍诈,心里一突:不会了扭了脚吧?可千万别伤着骨头,不然自己罪过就大了……

    心里一急,李承志想都没想就背起了她,刚要道声歉,魏瑜突然就环住了他的脖子,泣声说道:“莫……莫要丢下我……”

    几滴热泪落到脖子里,似是被烫了一下,李承志心里一颤。他突然想到了数月前刚见魏瑜时的那一幕:浑身水汲汲的立在自己面前,还光着脚,被冻的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惊惧,就像个被丢弃的孩子……

    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李承志鬼使神差的就冒出了一句:“不会的……”

    话都说出了口,他才悚然一惊:李承志啊李承志,此情此情说这样的话,知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你脑子被驴踢了?

    她还是个孩子……

    ……

    元恪与高英立在光风园东侧的望山楼上,已然好一阵了。

    楼下便是宫墙,再往北半里过些,就是李承志的府宅。远远看去,可见府中灯光通明,人影闪动。

    “倒是奇了?”

    元恪好不惊奇,“高湛与李承志随随便便找来的乐伎,奏的竟比宫中的乐官还要好听?”

    高英有些无语。

    哪是这些乐伎奏的好听?

    乐伎技艺再强,也不可能强的过精挑细选,且专攻乐理的乐官。

    只是因为皇帝没听过这些曲子,甫一听,自然就会觉得新奇。

    不过也确实好听,李承志果不愧为奇才之名!

    心里赞叹着,高英又道:“不出意外,吹笛的必然是李承志?”

    “为何?”

    元恪更是惊奇:“皇后见都未见过李承志,是如何听出来的?”

    “不是听,妾是猜出来的……因为这几曲均是李承志所创,三娘尽皆予我奏过……”

    高英掩嘴笑道,“三娘也未曾在宫中教习过,会奏这几曲的,至多也就是她与李承志。再听那声,若听仔细些,当能听出奏者只是初学,定然不会是三娘。那想来就只有李承志了……”

    呵呵呵……这几曲均是李承志所创?

    元恪都有些无语。

    前日才与李承志奏对过,感觉被世人称颂的“天授”之人也就如此,被人惊为神授之术的那些技艺,也不见得神奇到哪里。

    但今日李承志就又玩出了新花样?

    好在自己不好此道,不然真有可能如皇后说的一般,把李承志弄到宫中来教琴。

    不知道再过些时日,李承志又会新奇的东西来?

    心里有些意动,犹豫着是不是把李承志召进宫来问问他。但一想宫门早已落锁,入宫出宫不是一般的麻烦,元恪稍一沉吟,又做罢了。

    算了,由他折腾吧……